181.沒有嫉妒不是愛

學位拿到了!當苗苗在畢業典禮上接過學位證書的時候,她沒有其他同學那樣的興高采烈意氣風發,自己預期的興奮也沒出現,隻在心裏對自己淡淡地說:哦,人生又到了一站。

對於出國的文科留學生來說,將來參加工作後能夠學以致用幹專業的終歸是少數,所以文科留學生大多數並不考慮專業和將來,隻是把眼前手裏的學位證書視為回國就業的敲門磚。

苗苗覺得那漂亮的證書不是磚,更像是一個行李票,或者暫住證,留學生們則像一個個進城的農民工,完成出國留學的旅程後,需要去取來自己的行李,拿著可以委身一個角落的資格證明,或留下,或歸國,從此自己討生活。

雖然她不興奮,但輕鬆感卻是前所未有的,從今天開始,學海總算渡過,從此她不打算再進校門了,什麽讀博士,見鬼去吧。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從此告別了學生身份,不再是學生,以後也就不能再單純了。

她現在明白了什麽是單純,愚蠢穿上美麗的外衣就是單純。

中午小胖弄了幾個菜,開了一瓶紅酒,算是慶賀了一番。下午他有事,吃過午飯急匆匆走了。

苗苗收拾完餐桌,琢磨著下午幹點什麽,是在家休息還是出去找同學們玩兒呢?

徐俊發來短信,內容僅是一個問號,這是他們約定的試探性符號,意思是詢問她此刻接電話是否方便。

電話很快打過來,徐俊開口先祝賀:“祝賀苗碩士!從知識角度講,你以後就算肥碩的女士了,真羨慕讀MBA的,一年就OK,不像我們學製漫長。”

苗苗心情不錯,跟他說笑著:“去你的,什麽肥碩的女士,知識也需要健康的,好知識可不是渾身的贅肉,學製短是沾了英國特色的光,要是在美國想一年混出來就沒門兒了。”

那時的中國剛剛跨入二十一世紀,隻要是海歸就炙手可熱,根本不在乎產地,也不在乎學製長短。

但任何事情都會物極必反,什麽多了也不值錢,苗苗眼見出國留學大潮洶湧,早就開始擔憂自己未來的出路了。

她不無擔心地說:“現在出國讀書的這麽多,等我們回國後,恐怕海歸早已經貶值到乞丐的份兒上了。”

徐俊安慰她:“這倒是,但車到山前必有路,學曆隻是一張紙,最終的競爭還是靠素質,憑你的相貌根本不必擔心,親愛的,不管怎麽說,今天你很高興對麽?”

“不,沒有高興,隻是感覺輕鬆。”

徐俊是想約她,隻說順耳的話:“輕鬆是最好的感覺,下午有空麽?來我這兒再輕鬆一下?”

“嘿嘿,去你那怎麽個輕鬆法?吃?喝?還是玩樂?”

“嗬嗬,你想幹啥就幹啥。”

苗苗知道他想什麽,故意逗他:“哦?那我不想幹啥就不幹啥?”

徐俊語塞了,支支吾吾:“嗯,這個,這個……..”

苗苗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什麽這個那個的,又想床的問題了吧?虛偽呀哥們兒,跟我還拐彎抹角?那好吧,你等著,半個小時後到,看咱,多痛快!”

與苗苗在****過後,徐俊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疲態,而是神精氣爽地跟她聊起了天兒。

這讓苗苗感覺很好,**之後能陪女方聊天兒的男性是女性鍾愛的男人,雖然苗苗對徐俊談不上鍾愛,但此刻的感覺非常好。

就在他們談興正濃的時候,“嘩啦”一聲,臨街的玻璃窗突然被打碎了,隨後在兩人驚異的目光下,窗外有人伸進手打開了窗戶,窗簾像舞台上的幕布一樣被扒開,從縫隙中露出了一雙噴著怒火的眼睛與赤身**的兩人開始了對視。

那人的臉幾乎被氣歪了,是小胖!

紙終歸包不住火。

苗苗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沒料到這麽快,她本想像賈紅一樣,享受嫁給小胖時報複的快感,看來這個計劃到今天為止就算告吹了。

既然如此,苗苗更感覺無所謂,此刻倒是想看看,徐俊和小胖如何過招。

徐俊麵對小胖的目光很鎮靜,也沒有把摟著苗苗的手從她的**上拿開,不緊不慢地說:“伽夫瑞,你打碎我的窗戶玻璃,窺視我的**,不怕吃官司?”

小胖身在窗外的街上、腦袋探進窗戶的姿勢挺難受,怒氣衝衝地說:“哼,我知道你是學法律的,既然敢砸你玻璃,就不怕你報警。”

啊?他不怕報警?苗苗不想把事鬧大,連忙說:“小胖,何必呢?事已至此,不要意氣用事吧,莫非你還想進來動手?那可真要吃官司了。”

小胖眼中的怒火忽然一下子消失了,代之以蔑視的目光:“為你動手?不值!別以為我剛發現你的水性楊花,哼,實話跟你說吧,我早察覺了,隻是想看看你到底能玩出多少花樣來,咱倆今天就算結束了,我等一會兒回去就搬走,你自己住吧,反正在英國住不了多長時間大家都該滾蛋了,看在你陪我睡覺的份兒上,多交了兩個月的房租我不要了,你走時找房東退回來自己揣著吧,就算是你當三陪的小費。”

苗苗對他這話並不生氣:“哦?你馬上搬走?搬哪裏去?”

他冷笑著:“哼哼,搬哪裏就不勞你費心了,但我有幾句話請你記住:你不是Bus(公交車),誰想上你就上你,男人也不是Taxi(出租車),你想上誰就上誰!”

小胖的腦袋從幕布似的窗簾後消失了,他與苗苗的大戲也就此結束了。

苗苗此刻腦子有點發懵,心裏亂亂的,心情沉重。

徐俊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詫異地問:“這哥們難道跟你分手是早有準備?連房子都提前租好了?”

苗苗故作輕鬆地說:“看來是,不管那麽多了,他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以後我也自由啦,嗬嗬。”

徐俊連忙說:“別介呀,你還是別自由了,嫁給我吧。”

苗苗不信徐俊這話是發自內心,玩世不恭地說:“嫁給你可以考慮,但不自由恐怕有點難。”

徐俊突然正視著她,表情嚴肅地說:“你能否告訴我,男女在一起相愛,究竟是為了使生活更美好,還是為了破壞生活?”

苗苗愣住了,她開始相信徐俊剛才的話有可能是真心的,而且好像是在勸她改邪歸正。

但她再也不想接受任何娶她的承諾,冷冷地說:“老徐同誌,我可以告訴你,也許你與女人交往是為了使生活更美好,但我不是,我是為了使生活更瘋狂,而破壞是快感最強烈的瘋狂,現在你明白了?”

徐俊搖搖頭,歎了口氣:“唉!為什麽要破壞呢?人生苦短,你還有多少青春可以揮霍?還有多少生活夠你破壞?”

“為什麽破壞?因為別人破壞了我!”苗苗咬牙切齒地說。

此刻的她想哭,但忍住了:“能揮霍多少就揮霍多少吧,好在破壞這個世界不算難。”

徐俊不再勸她,幹脆幫著她摔破罐子:“那好,我也陪著你破壞吧,我們班有個同學最近進入了**的圈子,要不咱倆也進去玩玩?”

這讓苗苗想起了住在蘇堡的幾個貪官子弟:“徐俊,那一套不新鮮了,我在蘇堡就聽說過,也接觸過,隻是沒進入那個圈子罷了,不好玩。”

徐俊驚訝地問:“難道咱倆說的是一回事?圈子裏都是結過婚的人?”

“哦?”苗苗這才發現兩人說的不是一回事,“那個圈子裏都是接過婚的人?可你我又沒結婚,怎麽進去玩?”

徐俊狡猾地一笑:“咱倆假扮夫妻啊,新婚小夫妻,據說很受圈子裏歡迎。”

其實徐俊想得太簡單,這種圈子裏是嚴防假夫妻混入的,隻要不結婚就不被接受,人家是防止有人找個風塵女子搭檔混進去玩自己的老婆,互相玩兒,心理才能平衡。

苗苗沒有立即拒絕,想了一下,說:“這事我要考慮考慮,進入這個圈子是條不歸路,從此就沒**可言了,我畢竟還沒接過婚,你是男人,女人可以不在乎丈夫的婚前荒唐,可男人就不一樣了,除非我想獨身一輩子。”

從徐俊那裏出來,苗苗低頭漫步在街上,感覺心很虛,雙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樣不踏實,心緒如麻。

正低頭走著,突然一個人停留在她麵前,苗苗沒抬頭,試圖躲開繞過去,可對方卻像故意攔她,始終擋在麵前,她抬頭一看,笑了,是蓋女士!

那個在蘇堡萍水相逢的鍋蓋夫妻(郭蓋)中的蓋!

蓋一下抱住苗苗,擁抱了好一陣子後親熱地說:“沒想到又在丁字港見麵了,咱們真是有緣。”

苗苗連說:“是啊是啊,有緣,你那位郭先生還好吧?你來旅遊?”

蓋遲疑了一下:“老郭還好,我們住在丁字港,在這裏工作,你在這裏讀研究生?”

苗苗點點頭:“剛畢業。”

邊寒暄,她倆邊彼此端詳起對方,苗苗感覺蓋女士氣質變了,似乎比原來多了些風韻甚至**,少了些良惠之氣。

苗苗拉著她的手誇道:“你們在這裏工作多幸福啊,丁字港美得像人間仙境。”

蓋唉聲歎氣:“唉,幸福什麽?像是地獄,心情比起在國內的時候差遠了,那時才叫幸福呢。”

苗苗詫異了,問:“姐姐,怎麽會說這裏像地獄?從何談起?”

蓋苦笑了一下,拉著苗苗的手在路邊長椅坐下,“你現在有空麽?跟姐姐聊聊?我太想找個人說話了。”

苗苗像所有女人一樣,喜歡聽別人的心裏話,擁有著女人們共同的八卦屬性。

“我有空,大姐,可以陪你聊一會兒。”

蓋看著她的眼睛,沉默了好長時間,突然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隨後竟趴在苗苗肩上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哭得很委屈。

哭完,她開始把委屈娓娓道來。

原來,蓋女士和老公來到丁字港工作後,一切順利,幸福了好一陣子,後來經不住朋友的蠱惑,同時也擔心夫妻倆彼此出現審美疲勞,缺少**導致生活平淡,就抱著給婚姻增加點刺激和新意的想法,進入了一個**圈子。

圈子裏的人都是夫妻,大家每次聚會時都會抽簽換配偶過夜,結果,新奇的精神和生理刺激令郭蓋夫妻深深地陷進去了。

但那新奇卻很短暫。

不久蓋就後悔了,她發現自己的愛沒了,與老公之間再也沒有了那種牽掛和歸屬感。

聽蓋流著眼淚低聲傾訴著,苗苗打斷她:“姐姐,你說和郭大哥現在沒有愛了?”

“我們彼此同時與別的異性過夜**,已經完全沒有了嫉妒,你說,沒了嫉妒,還能叫愛麽?唉,當初都是衝動和追求新奇的心理使自己失去了理智啊,悔之晚矣。”

苗苗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好胡亂說:“大姐,其實你們隻要認識到這個問題,重新回到愛的軌道上不就行了。”

苗苗說完,竟為自己感到了悲哀,這真是“五十步勸一百步”。

蓋哀怨地說:“已經這樣了,怎麽可能重新再來?摔碎的水晶是無法複原的,真正的愛是自私的,不可能揉進一點沙子,可惜到現在我才明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