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清明日投胎

春節過後,氣象台預報今年春旱,這個說話不算數又被原諒的官辦單位這次準了,果然清明時節不見雨。

苗苗生日這天多有雨相伴,二十二年前這一天,她來到人間。

奶奶提起苗苗的的生日曾說:“這個小妮子命硬啊,上輩子一定是個混世魔女,人家在清明節都聚在墳頭等著陽間的親人們給寄錢,她直接投胎了,將來不是塊省心的料。”

奶奶這話讓她記憶深刻,從小學到中學,最後到大學,她一有機會就跟奶奶理論,批駁這個無端說法。

這次春節在老家,她又向奶奶提起這事:“奶奶,我一直是三好學生,中考高考都不讓我爸操心,現在又要出國留學了,還不夠省心麽?”

奶奶冷笑:“還不到時候,走著瞧。”

“奶奶,清明那天出生的人多了,都不省心?”

奶奶的滿臉皺紋像秋菊:“不光憑日子,你腦袋上還長著妖骨。”

她說的妖骨,是苗苗頭骨頂正中央有一個淺淺的凹槽,用手摸能感覺到兩邊凸起,像裏有兩隻沒能長出的犄角一樣。

“那照您這麽說,當初我一生下來,不是應該掐死?”

“你以為呢?差一點兒。”奶奶說的像是開玩笑,又像是真的。

苗苗嚇了一跳,天呐!我當初差點被幹掉?

東方第一個發來生日祝福。生日的早晨能收到愛人的祝福,最令人心花怒放,第一個祝福者是親人或者愛人,一生的每一日才會有親有愛。

東方還發來短信:“苗,我昨夜夢見咱倆在足球上**了,奇怪吧?”

這預示著什麽呢?苗苗感到詫異,怎麽會夢到在足球上**?她聽東方講過,夢能體現潛意識裏的思維活動,那麽東方的潛意識是什麽呢?足球是需要眾人來玩兒的,足球場是要有觀眾的,莫非他潛意識裏想過公開什麽?

東方又在短信裏抱歉沒提前買好禮物,建議下午去帶苗苗專程走一趟,苗苗欣然答應,這成熟男人就是比毛頭小夥強,懂得愛,也有錢,想浪漫有條件,不會用那種廉價的創意代替。

東方會買什麽禮物呢?苗苗幸福的傻傻的在心裏猜,巨大的玫瑰花束?情人節送更合適,一個意外的玩具?太小兒科,一套漂亮衣裳或者一雙好看的皮鞋?不管什麽,隻要是他送的,就喜歡。

午飯後,苗苗和老大回到宿舍,老大像突然想起來,一拍腦袋:“呀,苗,你今天不是過生日?該死!忘啦。”

苗苗一撅嘴,“還大姐呢。”

老大很誇張地歎口氣:“唉,現在的人臉皮咋這麽厚呢?一點都不含蓄,就跟該你的一樣,說吧,想怎樣?辦個party(聚會)?我可是銀根有點緊啊。”

苗苗往**一躺,“你啥時候銀根不緊?少花銀子多辦事的轍不是不能想啊。”

老大眼一瞪:“啊呸!”

她拉開門,呼啦啦一堆人簇擁著刺蝟捧著一個大蛋糕從走廊擁進宿舍,仿佛三國埋伏在門外的刀斧手,小小的鬥室頓時人滿為患,苗被圍在了中間。

苗苗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開心地笑了,連聲道謝。

老大更得意,“我們也就這麽七八個人,三五條槍,隻能給你來這麽個小Party(聚會),聊表寸心吧,不管你是否滿意,都要想到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知足吧。”

昨天的政治課剛講完文革,文革時期人們總把“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受苦人”這句話掛在嘴邊上。

刺蝟點上生日蠟燭:“壽星,許個願吧。”

苗苗閉目默想:東方,讓我愛你一萬年!

許完願,她一揮手:“好啦,我切蛋糕。”

老大手一擋,“什麽呀就切?你總該說幾句吧?不祝福一下?”

也是哈,苗苗想是應該說幾句開場白,可猛然感覺不對勁兒,“老大,怎麽是我說呢,應該是你們祝福我才對!”

眾人哄堂大笑,各種美好的祝福潮水般洶湧而至。

苗苗動手拿起塑料刀子開始切蛋糕。

“看啊,”刺蝟尖叫,“苗動刀子了,各位小心。”

苗苗衝她擠擠眼,“您老的嘴就是刀子,真該讓你用嘴分蛋糕。”

“好啊好啊,同意,刺蝟用嘴分,我們用嘴接。”幾個男生起哄響應著。

刺蝟柳眉倒豎,“你們這些傻瓜,今天誰是壽星?放著美女不用,跟我較什麽勁啊?白癡!”

幾個男生馬上順杆兒爬,“對對,這活兒應該是壽星的,苗,甭客氣啦,喂我們每人一塊蛋糕吧,否則,哼!”

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大發話了,“既然大家一致同意,苗苗別磨蹭了,快上朱唇。”

苗苗把塑料刀子一舉,“讓我的朱唇對他們的狗嘴?非禮我?沒門兒!”

刺蝟把苗苗的手腕扼住,衝男生喊:“豬唇狗嘴都是畜生,正合適,狗崽子們快上啊。”

一個男生被擁到苗苗麵前,他嘿嘿笑著,“苗,我們都是沒交過女友的處男,處子之吻即將被你搶走,誰被非禮呢?不過我們不在乎,就當是碰上女流氓,我們忍了。”

苗苗被他們逗得笑出了眼淚,真被逼著用嘴喂了每人一塊蛋糕,壞小子們得逞後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聚會結束送走客人,苗苗開始清點收到的禮物,小到胸針,大到毛毛熊,擺在**一大堆,感覺很好,心想怪不得當官的都想收禮,哪怕是收到沒用的東西,心裏也挺爽。

苗苗懶洋洋的歪在**,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那些生日禮物,心裏盼著與東方約好的時間早點到來。溫暖的陽光照進室內,灑在身上很舒服,她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很多戀愛的人在生日這天都會做一個色彩斑斕的夢,美麗幸福的夢,可苗苗不然,竟做了一個尷尬萬分、無地自容的驚夢。

夢中她和東方赤身**,在一個碩大的**嬉戲,**放滿了毛絨玩具,而後她突然發現床是放在露天裏的,頭頂是藍藍的天空,蒼穹下沒有一絲白雲,繼而又發現床看不到邊緣,床沿在哪兒呢?於是站起身,往四周張望,呀,床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再仔細看,四周竟然還有看台,看台上都坐滿了人,她羞急交加,連忙找衣服試圖遮體,可連個衣裳的影子也看不見,無奈隻好把毛絨玩具拿來遮羞,本來很多的毛絨玩具此刻卻隻剩下幾個,又都變得特別小,不足以用來遮羞,她再看東方,已經沒影了,整個大場子上,眾目睽睽之下,就一個赤身**的她無地自容。

她從夢中驚醒,驚恐地看看周圍,謝天謝地,剛才不是真的,心裏罵道:靠,這算什麽鳥夢啊,太奇怪了。

抬頭看表,約會的時間到了,苗苗忙跳下床精心打扮一番,心中還在想,剛才那夢意味什麽呢?

苗苗準時走出了學校後門,看到東方的“賊船”早已等候在那裏,他正隔著玻璃笑呢。這家夥,剛才在夢裏跑哪兒去了?

上車先是一通吻,然後苗苗調皮地說:“老公,今天你得罪我了。”

東方幹笑了兩聲,“哦?我做錯什麽啦?”

她敘述了那個夢,東方樂了,“苗,我不會臨陣脫逃,大概是幫你找衣裳去了。”

“我不管,反正剛才你撇下了我,算啦,也不額外罰你了,去買生日禮物吧。”

“說吧,想要什麽呢?”

“什麽都行。”

十幾分鍾後,苗苗像一隻歡蹦亂跳的小兔子,快樂的跟著東方行走進顧客川流不息摩肩接踵的銀宿購物中心,來到首飾櫃台前。

苗苗第一次無所顧忌的與東方在市中心大庭廣眾之下親昵地出雙入對,她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能被熟人看見鬧個天翻地覆才好呢,鬧得東方能馬上離婚,正好嫁給他。

東方所想沒那麽複雜,他隻是不想掃苗苗的興,想親昵就親昵吧,被熟人撞見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指指櫃台,真誠地看著苗苗的眼睛:“苗,我要送給你一個鑽戒。”

苗苗不明就裏,連忙搖頭:“不,不,太貴了,我也不敢戴,萬一爸媽問起來曆,我怎麽說?”

“那好辦,你就說同學送的,假鑽。”

苗苗還是不同意,“親愛的,這東西求婚或者訂婚的時候才送,哪有生日送鑽戒的道理?”

說完,她想,東方要是向我求婚,這個生日過的該多麽幸福!

東方像是看穿了她的內心,“我就是要向你求婚啊。”

“啊?啊!”苗苗頓時呆了,旋即喜出望外,抓住東方的手掩藏住內心的喜悅,“瓜瓜,真的嗎瓜瓜?你要守我這個山頭了?我接受我接受,但你還沒離婚呢,怎麽求婚?我今天接受是否意味著你的離婚進程啟動了?否則,在感情上你已經重婚了。”

東方表示讚同,“是啊,雖然現在求婚僅僅是個婚約,可客觀上已經形成腳踩兩條船的局麵,但我希望你明白,這決非我本意。”

苗苗一字一句地說:“我明白,不過她要是你的情人,就好說多了,腳踩兩條船也無妨,反正早晚你都要跳到一條船上,否則兩條船一分開你就失足落水,可她是你老婆,是一條名正言順由你來駕駛的船,是一條法律規定你必須駕駛的船,受道德保護的船,我不是。”

苗苗認為自己現在的身份充其量是跟在那條船後隱藏在水下的潛水艇而已。

她的想法與東方不謀而合,“苗,你現在是一艘潛艇,但我會讓你浮出水麵,光明正大的航行。”

“我浮出水麵也是潛艇,相信你會讓我變成船,我知道離婚牽涉到很多方麵,各個層麵的社會關係都麵臨重新構建新的平衡,這不容易,不過請放心,我會耐心的等著你。”

說到這裏,東方歎息了,“唉,這的確不是個簡單的問題,今天就不說這個了吧。”

櫃台裏一個精美的鑽戒進入東方的“法眼”,但尺寸規格沒有選擇餘地了,此款僅剩最後一個,他讓售貨員取出,試探著給苗苗戴上,大小尺寸居然正好,那鑽戒戴在苗苗纖細的手指上,美極了,最後一個還正好,簡直是天意。

鑽戒廠家是著名的珠寶生產商,質量有保證,附帶鑽石鑒定證書。

苗苗戴著漂亮的戒指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臨別時,東方意味深長地對她說:“我打算徹底占領你這個陣地,盡管會麵臨很多人試圖染指,可我決心麵對,娶漂亮的女人做老婆就要有這個思想準備,但願你別讓我守得太苦。”

東方明確的態度讓苗苗心裏美滋滋的,說話聲調都嗲了:“親愛的,放心吧,我不會讓你那麽難受,有人進攻說明你老婆漂亮可愛,你守著漂亮的老婆應該自豪才對。”

東方說了一句話耐人尋味,“在你這個山頭上,我隻能看到別的山峰美麗。”

苗苗理解了,“這山望著那山高,人之常情,誰都會這樣,好啦,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再見。”

看著東方的車開走,苗苗像一隻快樂的小兔子,滿心歡喜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宿舍。

一進門,老大就湊過來,一臉好奇地輕聲問:“快告訴我,東方送什麽禮物了?”

苗苗得意地抬起手亮出戒指:“看,就這個,訂婚了。”

老大吃驚了,“啊?不會吧?你要變成小婦人了?那就別掖著藏著啦,廣而告知吧。”

“好吧,小範圍,隻限咱們宿舍啊,俺爹媽還不知道呢。”

老大立即向正在看書的刺蝟和球球宣布:“兩位聽真!苗這盆髒水終於找到了目標,即將潑出去,哈。”

刺蝟和球球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然後嘻嘻哈哈的把苗苗按到**好一頓捶,“真不夠意思,訂婚了還沒讓我們看到牛糞的模樣,竟敢一直瞞著我們!”

趁著她們嬉鬧,老大順勢把苗苗的鑽戒捋下來,“苗可惡,罰她,戒指沒收了。”

轉眼,她跑出了宿舍。

苗苗怕老大弄壞了那心愛之物,忙推開刺蝟和球球追了出去,可走廊裏已不見了老大的蹤影。

她聽到附近的盥洗室裏麵有動靜,沿著走廊躡手躡腳的走近,突然衝進去,一看禁不住笑了。

老大正把鑽戒戴在手指上自我欣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