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衣不錦也還鄉

71、衣不錦也還鄉

雖然現在出國容易多了,但出去一趟畢竟涉關太多,成本也太高,不可能因一件疏漏的小事做洲際“折返跑”,因此從出國前的準備工作中,就可看出一個人的係統組織能力,先設定不同的目標,再將目標分解為計劃,自然就會有條不紊。

苗苗作為一個學生,尚不具備這種能力,未受過高等教育的父母也無法給她應有的指導,因此她的出國準備是鬆鬆垮垮丟三落四的,還好,數周馬拉鬆式的忙亂總算要收尾了,護照、機票、入學注冊通知、英鎊,所有該帶好的細軟和必要的旅行文件大都裝箱入袋,萬事俱備,隻欠西風了。

她要飛行的是西北方向,坐飛機不比坐船,起飛降落要逆風飛颺才保險。

午飯過後,苗苗一家按照既定計劃回老家,老苗駕車滿心歡喜地載著妻女向那片流淌記憶的土地進發,開始了一段光宗耀祖之旅。

幾小時後,他們的車進村了。

老苗放慢車速搖下車窗,不住地與路邊推車挑擔的、趕牛放羊的、開拖拉機和開汽車的鄉親們打招呼,同時也自豪地解答著鄉親們的疑問,他們有些人還不相信苗苗要出國的消息。

如此廣而告之有點滑稽,苗苗問爸爸,“有必要搞得路人皆知麽?”

爸爸一本正經,“當然,你不知道村西老趙家的兒子前幾年去俄羅斯留學,那動靜鬧得有多大,要不是趕上農忙,老趙恨不得請戲班子唱台大戲,最終雖然沒唱戲,可在村子裏大張旗鼓的展揚了好一陣子,你去英國,比俄羅斯強多了,不張揚一下怎麽行?否則你奶奶和大伯也不幹呀。”

苗苗樂了,這農民的虛榮倒也實實在在,可他們家與咱何幹?較勁有意義麽?

媽媽不冷不熱地開口了,“苗苗,這是你爹滿足自己的虛榮呢,知道那老趙的媳婦當初是幹啥的?你爸初中的同學!他喜歡人家,可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沒那個意思,後來你奶奶也看好人家了,托人上門說媒被駁了麵子,最後姑娘讓老趙給娶回家了。”

苗苗不知道還有這一篇兒,剛要打聽,爸爸就皺著眉頭責備媽媽,“跟孩子說這些幹什麽?有這麽當媽的麽?”

媽媽不屑一顧地白他一眼,“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孩子大了,你以為她看不出來?你這就是在跟人家鬥氣,哼,我看未必是在跟老趙鬥氣,恐怕是跟他老婆吧?”

爸爸臉一沉,“越說越離譜了,我跟他老婆鬥什麽氣?”

苗苗想勸勸,可插不上嘴,隻聽媽媽一陣冷笑:“哼,你以為就自己聰明?以前沒車每次回家都從東頭進村,有了車之後,就改繞遠走西口了,為啥?不就要路過老趙家麽?我不願意說罷了,可你做賊心虛啊,每次都主動解釋什麽村西頭比東頭的路好走,欲蓋彌彰嘛,此地無銀三百兩!”

苗苗覺得爸媽爭執這個有點可笑,可也挺有意思,隻見爸爸爭辯道,“簡直胡思亂想,自從修了水泥路,我不就改走村東了?”

“對啊,你也不傻,再走村西自己都找不出理由了,我明白你的小九九,就是想讓老趙的老婆後悔當初沒跟你好唄,讓人家羨慕你現在的幸福生活,然後把腸子悔青了,對吧?”

苗苗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還有這麽多故事呢,真逗,怎麽一直沒聽你們提起過?”

“別聽你媽捕風捉影,疑心生暗鬼,壓根兒沒有的事兒。”

“我捕風捉影?人心有杆秤啊,鬼是有是無,孰風孰影,大家心裏最清楚。”

車內安靜了,大家都不在說話。

苗苗憑直覺判斷這事可能真是媽媽想多了,開私家車嘛,當然要撿好路走,不過爸爸也該避嫌,如果不是別有用心,就該避開村西頭,本來就跟瓜田李樹的主人有瓜葛,幹啥還要在人家的瓜田裏提鞋?避開李樹再摘帽嘛。

太陽落山,戶戶炊煙嫋嫋的時候,苗苗的老家到了。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庭院,是苗苗出生後跟媽媽離開農村前一直生活的地方。為了等候苗苗一家三口,院子裏已經擠滿了親戚朋友。

苗苗跟著爸爸媽媽一進門,早已等候多時的家鄉親友們齊上前祝賀,加上滿地跑的孩子們,院子裏幾十口人把她圍在了中間,頗有點百鳥朝鳳的感覺。

她發現自己將要出國的消息在老家竟有轟動效應。

鄰居們散去後,一大家人準備吃飯。

莊稼人忙完地裏的活兒,晚上回家就沒什麽營生了,通常晚飯都吃得早,今天苗苗一家到來之前,伯伯、叔叔、姑姑幹完了地裏的活,早早帶齊自家兒女來等著吃團圓飯。

人多吃飯隻能在院子裏擺開陣勢,有點像學校軍訓時大家圍在一起就餐的場麵,很壯觀,大伯把村裏小飯店的大圓桌借來了,全家人幾十口子圍坐在一起,從老到少四世同堂,一派人丁興旺的景象。

苗苗坐在奶奶身邊,小心伺候著老人家。老太太不是一般的女人,對外說話辦事,對內操持家務,裏裏外外一把手,村裏幾乎沒人不佩服,特別是老爺們兒,提起來就誇獎,幾十年前自從過了門,苗家的男人就當上了甩手掌櫃的,家裏家外,大事小情,從來不聞不問,全由她一人大權獨攬。

這老太太不僅在婚後精明,小姑娘時期就有事跡被鄉親們傳頌。

那是抗日戰爭時期,日本鬼子在鐵路沿線各莊都修了炮樓,鐵甲車沿著鐵路到處巡邏,經常有鬼子闖到村裏來找花姑娘,從開始修炮樓到投降,鬼子始終不知道這個村裏有個漂亮小花姑娘,那就是苗苗的奶奶。

八年抗戰,她從**歲開始一直到十幾歲,為了防止受辱,每天都把自己的臉用鍋底黑灰化妝一番,任何時候出現在村裏人麵前時都像一個要飯的醜丫頭,年齡不大卻知道如何聰明地保護自己,那個年齡應該是愛美不懂事的歲數。

後來苗苗的奶奶提起這些往事時,也有些後怕:“幸虧咱村裏沒漢奸,否則小鬼子要是知情,我早被糟蹋了。”

還不止這些,那時夏天一到,容易出汗,鍋底灰在臉上掛不住,需要“補妝”,她畢竟是個孩子,為了圖省事,就找蜜蜂蜇自己的臉,可憐那俊俏的臉龐,被蜇一腫就是十幾天,這對一個小姑娘來說,要忍住劇痛更不是件容易的事。

奶奶的傳奇經曆讓苗苗從小就非常崇拜。

能人身上最容易存在的缺點就是固執,老太太也不例外,姑姑和苗苗兩代人花了十幾年的時間也沒能說服她相信腳下的地球是圓的。

她現在八十多了,仍思維敏捷,誰要是想跟她來點彎彎繞,不一定能繞得過她,甚至還有可能被她繞進去。

席間,苗苗的姑父逗她,“老太太,你孫女要去讀書的英國和咱中國不一樣,每天起床後不管幹啥,都要頭衝下。”

老太太臉上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嗬嗬,那有什麽可稀罕的?早知道啦。”

哦?苗苗驚奇地看著姑姑,奶奶終於相信地球是圓的了?

姑父繼續逗老太太,“你知道那裏的人為什麽要頭朝下麽?為什麽和咱們不一樣啊?”

老太太認真地像個小孩子,“當然知道,人家看咱也是頭朝下嘞。”

苗苗更加驚奇,“地圓說”總算把老太太給普及了。

不過接下來老太太的解釋讓眾人噴飯了:“你們不是講,人家睡覺的時候,咱們不睡麽,倆人要是睡在炕的兩頭,不就是看著對方都頭朝下?要是炕下有人站著,還是橫著的呢,這個道理我能不懂?”

眾人笑得前仰後合。

苗苗對奶奶豎起大拇指,“奶奶就是奶奶,服了。”

奶奶斜了她一眼,“你小時候服我,我信,現在還能服我?才不信嘞,你這個小妖精,出國後該讓你爹媽操心嘍。”

苗苗立即繼續著多年也沒有結果的爭論,“奶奶,您又老調重彈了,誰不知道我是個乖乖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從不讓別人操心。”

奶奶根本不屑,“莊稼人看雲不聽雷,光打雷的雲彩沒有雨,這可不能光耍嘴皮子,走著瞧。”

然後奶奶又笑眯眯的打量她,“你穿的這玫瑰色綢子小褂很受看,小碎花裙像大家閨秀出落的洋學生,俊。”

她說完又托起孫女的的手指,眯起老花眼仔細的端詳著那枚鑽戒,“這金剛鑽兒是個好東西,值錢呢。”

苗苗心虛,萬一被爸媽察覺沒法交待,立即指著奶奶手上帶的金戒指說:“不如你這個值錢,我那個是同學送的,假的。”

奶奶認定那是真的,不肯輕易被蒙,“假的?那咱倆換換?”

她這一換辨真偽太高明,苗苗不敢再吱聲了,承認繞不過她。可是苗苗奇怪,難道奶奶會辨別鑽石的真偽?她怎麽就那麽肯定這鑽石不是假的?但不管怎樣,苗苗是不敢再糾纏了,一旦讓爸媽看出破綻,問起來曆就麻煩了。

她用筷子夾起一塊雞肉送到奶奶嘴邊,“奶奶,我喂你。”

老年人都喜歡回憶,也隻剩下回憶。奶奶吃著,又像以往一樣笑著開始了她百提不厭的話題,“苗苗,還記著奶奶小時候喂你麽?”

呀,苗苗眼前頓時浮現出小時候奶奶嘴對嘴喂她吃飯的情景,嘔吐神經立即有了反應,連忙打斷她,“記得記得,你喝口湯吧。”

奶奶喝了口湯,並沒有住口,繼續沉湎在回憶中,“唉,現在想想就像昨天,我隻要一吃東西,嘴一動,苗苗就像個小鳥,張開嘴,等著我把嚼爛的東西喂到她嘴裏。”

苗苗要反胃了,隻好借口吃飽了,立即逃,“奶奶,你們慢慢吃吧,我吃飽了,到門外涼快一下,消消食兒。”

她來到院子外。

在街門外,已經吃完的親戚們和左鄰右舍鄉親們在門前大樹下乘涼拉呱,苗苗找個小板凳坐下。

一個小男孩兒跑過來一下衝到她麵前,苗苗定睛一看,嘿,小家夥五六歲的樣子,在黃昏灰暗的光線下,仍能看出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帥哥,將來要是長大了,保證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一問才才知道,是鄰居家一個大哥的孩子,叫狗寶兒。

狗寶兒用那天真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苗苗,圍著她轉,似乎想接近她又不好意思,那樣子可愛極了。

苗苗幹脆一伸手,把他攬過來。她最喜歡逗小孩子,童言無忌,大人們永遠也猜不到小孩子們會整出什麽意想不到的經典對話。

逗著狗寶兒,苗苗難以置信地發現,這小男子漢居然也喜歡女性的衣物,總是輕輕撫摸她的裙子,大概是喜歡絲綢的滑爽柔順,尤其令苗苗驚奇的是,穿著開襠褲的狗寶兒偶爾會悄悄用小**蹭一下裙子。

這時爸爸拿著相機從院裏出來,苗苗立即抱起狗寶兒,“來,跟姑姑照張相。”

她想讓東方看看,與他情趣相投的小有人在。照完相,狗寶兒又去跟其他小夥伴瘋鬧去了,上躥下跳的,折騰了好一陣子後,又跑回到苗苗身邊,湊過來仰著臉看她,那意思還是想讓她摟著。

苗苗摟著他,發現那髒兮兮的小手又在要輕輕的撫摸她的裙子,還企圖把小**往裙子上湊,苗苗悄悄碰了一下他下身,悄聲問:“姑姑剛才碰到的是什麽?”

狗寶兒天真無邪地大聲回答:“是**,姑姑比媽媽摸得好,再給我摸摸吧。”

苗苗的臉“刷”就紅了,狗寶兒的媽媽在旁邊,一把將他拽過去,“不害羞,姑姑還沒成家呢,不能給你摸。”

苗苗對老家的風土人情一直自認為知道的不少,但小男孩喜歡讓大人給摸那裏卻是頭一回聽說。

晚飯一直吃到晚上九點才告結束,這在農村已經很晚了,對於第二天還要辛勤勞作的農民來說,通常此刻早已入睡。網上有句順口溜這樣說:早睡早起是農民,晚睡早起是遊民,晚睡晚起是市民,不睡不起是網民。

第二天一早,苗苗一家三口上路返回齊北,不到中午就到家了。

按照事先的約定,老大、刺蝟和球球在午飯後來到苗苗家。

苗苗和她們一見麵就嘰嘰喳喳,像四隻快樂的小燕子,把平時安靜慣了的媽媽吵得直皺眉頭。

爸爸去上班,出門前衝著姑娘們開玩笑,“四朵金花啊,一個比一個漂亮,別隨便出門啊,容易引起騷亂。”

“她們不出門,咱們家就亂了。”

這是媽媽委婉提出的抗議,苗苗趕緊示意大家偃旗息鼓放低嗓門,擠眉弄眼做著鬼臉兒鑽進了她的小屋。

沒有了大人在場,她們又嘻嘻哈哈的說笑起來,老大神秘的拿出一個小藥盒,“苗,給你的特殊禮物,刺蝟的已經給了。”

苗苗仔細一看,是一盒緊急避孕藥。

苗苗一咧嘴,這個老大,以為我出國後可以肆無忌憚地背叛東方了?

她捶著老大的背笑著,“你以為我們到了國外就放羊了?會用上這個?告訴你吧,沒這個,我們也弄不出小的來。”

老大哈哈笑著,“看,不打自招了吧?有人管的時候,還一堆老公呢,到了國外,天高爹娘遠,不把外國的帥哥都給拿下才怪呢,不過,誰說這是讓你們胡來的時候用啊?”

苗苗愣了,“不胡來的時候也能用?當零食吃?”

刺蝟笑著幫忙解釋,“開始我也這樣想,後來才知道這也是老大和球球的一番良苦用心。”

呦嗬?還是良苦用心?苗苗更糊塗了。

球球一本正經地說,“在英國墮胎是非法的,兩位天姿國色,要是突遇色魔怎麽辦?萬一懷上色魔的孩子,難道還要離開英國打胎不成?”

她說的這個問題是否屬實,苗苗倒是從來沒考慮過,但說實話,這的的確確是個需要認真麵對的問題,一旦發生無法回避。

老大接著說,“所以我忠告兩位,一旦強暴無法避免,兩步是必須要做的,第二步就是馬上服用緊急避孕藥。”

“那第一步呢?”苗苗問。

老大哈哈笑著:“要是被強暴不可避免,就閉上眼睛開始享受唄,把痛苦變成享受,不管怎麽說,也是一次**啊。”

刺蝟對老大連捶帶撓,“呸呸呸!你去享受吧。”

老大渾身癢癢肉,被撓得受不了連連告饒,“放過我吧,這說法不是我發明的,是智者說的,原話是:‘當痛苦不可避免時,就要把痛苦當作歡樂來享受,這才是人生的態度。’”

苗苗歎服,這句話說得好,老大改得也好,據說女孩子們都曾想過這個問題,當強奸不可避免時,就當作一次**的**來享受,但當噩夢真正變成現實時,誰又能這麽瀟灑呢?

球球提出忠告,“兩位要盡量減少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少去危機潛伏的場所,少參加犯罪誘發率高的聚會活動,比如舞會,英國是熟人強奸率最高的國家,而且,高智商的人反而容易遭到攻擊,但高情商的人就安全多了。”

時下人們常說EQ比IQ更重要。

苗苗問,“怎麽高情商的人就安全多了?什麽算是高情商?”

“高情商的人能讓周圍的人與之為善,還能準確判斷出潛在危機,提前脫離險境。”

苗苗來了興趣,“情商怎麽測?”

刺蝟搖搖頭,“這我還真不清楚,你的東方不是個無所不知的人麽?問問他,有什麽辦法測EQ。”

苗苗一想,也對,“我這就給他發短信問問。”

球球說,“你就對他說,有四個高智商的才女希望他提供一個測EQ的方法,他能否提供這個方法,將是對他智商高低進行判斷的依據。”

苗苗笑了,“這不是胡扯麽?,人家要是拿不出方法來,就成低能兒了?”

短信發出了。

東方很快就回複:“測EQ的方法是,用腳趾夾住筆,寫自己的名字,書寫規整者,為情商高,反之低。”

苗苗和老大、刺蝟立即找來紙筆,脫掉絲襪就嚐試,球球卻無動於衷,在一旁冷笑。

三人寫了半天,都是歪歪扭扭,勉強能看出寫的是什麽。

刺蝟見球球在一旁冷笑,突然恍然大悟,氣急敗壞地說,“大家別試了,東方在開玩笑!”

苗苗也反應過來,立即給東方發去短信:“開什麽玩笑!”

大概是過了這麽長時間,才給他發短信質疑,東方猜出幾個丫頭真的嚐試過了,很快回複了幾個字:“幾個高智商才女用腳趾頭寫字,何其壯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