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楓是在美夢中被人喊醒的。

將近日收到的消息賣給幾個狗仔後,趙子楓美美地睡了個大覺。

為了防止查到他這來,可真是七拐八拐煞費苦心。

微博一發出來,他就找了人輪番上場評論,看著惡意滿滿地評論區,簡直不要太爽快。

一想到溫淑曾經帶著鄙夷甩給他的一耳光,此時此刻就十分解氣。

一個要資源沒資源,要背景沒背景的二線小花,他給她機會不要,那可別怪他不客氣了。

他就說嘛,一個小花居然直接拿了周導的女二,這沒點什麽他可不信。

這不就被拍到了?

什麽貨色,還要在他麵前裝。

於是眼看著拚詞條越來越熱,評論區如他預料一般的風向,趙子楓放心地去睡覺了。

這注定是一場美夢。

夢境裏溫淑對自己低聲下去,予所予求。

一罐高高在上的姿態跌落塵泥,口中一口一個子楓哥哥,趙子楓覺得,古人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誠不欺他。

當然,自古好夢不長久。

一連串的電話將趙子楓從夢境中拉扯出來。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說了讓你不要追著溫淑不放,還要背著我搞小動作。”

剛接聽的一瞬間,人還是懵的,劈頭蓋臉的嗬斥聲就在趙子楓耳邊炸開。

“......你在說什麽劉哥?”趙子楓腦子裏一個咯噔,下意識先否認。

“嗬,早提醒過你了,我手下不需要這樣陽奉陰違的藝人,好自為之吧你。”劉哥手裏夾著一支煙,嗤笑出聲,不等趙子楓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他此刻正和助理外出辦事,大早上的被人一通電話打了過來,說自己手下的藝人造謠,證據甩了一臉。

“真是氣死我了。”劉哥掐了煙,沒忍住吐槽,“心比天高,又沒這個本事,還不好好聽話。”

助理正在開車,微微抬頭看了眼後視鏡裏氣得不行的劉哥,有些疑惑:“那劉哥你怎麽帶了他這麽久?”

畢竟劉哥也算個老牌經紀人了,手下也不乏名流巨星影帝影後,趙子楓怎麽看也不夠格。

“哼。”劉哥冷笑一聲,“我看他這次也涼了,就算有人兜底也沒法了,老往別人逆鱗上戳。”

當初他就不該答應帶趙子楓,本以為會是個乖巧的孩子,誰知道後麵做的事越來越離譜,真是有些人一旦紅點,就開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要不是他背後是......

助理收了聲,餘光裏看到劉哥眯眼休息不由放慢了車速,“那劉哥你打算咋辦?”

劉哥重重哼了聲,眼也沒睜:“不怎麽辦,等處理完這件事咱們就回公司。”

這位扶不起的阿鬥他是再也不想沾了,更何況還不是阿鬥呢,也配他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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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淑抵達片場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客棧沒什麽人,繞過前庭,溫淑往化妝室走,這才看到了許多捧著盒飯蹲著坐著站著的工作人員。

“小溫姐吃飯了嗎!”

有熱情的工作人員大喊一聲,溫淑一一笑著應了,掀開幕布,往內屋走。

天公作美,一連是好幾天的多雲天氣。

到底是入了秋,橫店的氣溫也漸漸降了下來。

拍戲的這家客棧後麵是延綿不絕的群山,本來就要涼上許多。

她今天特意換了牛仔,卻沒想到這會還是有些冷。

“降溫了。”

熟悉的淡淡的聲音響起,溫淑循著聲音望去,才發現偌大的客廳裏,隻坐著周文律一個人。

他坐在一堆機器後麵,此刻微微探出頭,戴著眼鏡,靜靜地看著她。

溫淑的腳步停在門口,退也不是,怪尷尬的。

不是,真的有人見到前女友還熱心說一句降溫了的嗎?

溫淑被他這話搞的有些暈,摸不透他意思,也不鹹不淡回了句噢。

周文律扶了下眼鏡,也不接話,似乎是輕笑了聲。

這一聲似有若無的笑,溫淑差點想直接轉身跑掉。

似乎覺得自己的回答太過敷衍冷淡,她有些心虛地轉過頭看他一眼,昨天才蹭了車回酒店,現在不打個招呼不太好吧?

但是腦子裏忽然又閃過微博此刻估計還在沸騰的熱搜,也不知道周文律看到沒,現在打招呼會不會又太奇怪了?

說不出哪裏奇怪可是真的好奇怪哦。

溫淑小幅度地踩著步子直接往化妝間走。

“溫淑。”

周文律叫住她。

兩人隔得並不遠,客棧飛簷上的鈴鐺被風吹得叮當作響。

溫淑下意識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他麵前的桌子上。

她也不近視,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上麵擺了些A4紙,滾落在一旁的鋼筆,熟悉的款式,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她當年送的那支。

周文律隻喊了這一聲,空氣靜默下來。

溫淑舔了舔下唇,也沒有再走。

鄧肯提出說人際安全距離是1.2米。在公共場合裏,與人交談的距離應該保持這個數字標準,過遠會顯得疏離,過近會令對方感到威脅。

但他們此刻距離四步左右,對溫淑來說,這才是一個很安全的距離。

因為長禮音樂室電子琴就擺放在靠門口四米左右的距離。

周文律的目光沉靜如海,就這樣坐在那。

她站著,正對著他。

可記憶裏,大多數時候,總是她坐著,他站在不遠處,安靜地聽。

模糊不清的態度,似有若無的撩撥。

溫淑突然有些疲倦。

都說人和人剛認識的時候是最好的,虛偽又熱烈。可坦白來講,她對周文律從始至終一腔熱忱,沒有虛偽,沒有欺騙,也沒有模棱兩可。

她知道他沒有安全感,可以和身邊的男性劃清關係,可以果斷而直接地去告訴他她喜歡她。

哪怕是分手,也承諾到了不會再去打擾對方的生活。

酒精上頭令人迷醉曖昧的夜晚已經過去,那些飛奔著向光撲來的飛蛾會疼、會殘,看不見前路的大道也終會抵達目的地。

曾經可以為了送周文律一張CD她去花高價,去跑好幾家店去收簽售版,但現在她不行了。

她已經不是十來歲的溫絨絨,可以毫無顧忌地去任**。

像是知道周文律會說什麽似的,溫淑淡淡笑了下,率先開了口:“算了吧,周導。”

沒再猶豫,她三步並做兩步,一腳拐進了化妝間。

對方一如既往的決絕,甚至沒有等他的回答,半邊掛著的耳機裏放著亂七八糟的調子,一如此刻周文律紊亂的心緒。

化妝間的門沒關,半敞開著,離他也很近。

周文律坐著,猶豫再三,還是沒有站起來。

他嘴巴張了張,一句話悶在嘴邊失了先機,此時便再也沒有說出去的機會了。

一如昨晚那個沒等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