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氛圍變了。

不知何時而起的沉默彌漫在整個片場。

工作人員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顯而易見這一切的源頭,大概是周導的脾氣肉眼可見地變差了。

具體體現在林影帝被批了兩次,甘影後默不作聲,而倒黴的陳嘉一更是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一下午荊歡的戲,就沒幾場能過的。

下午基本沒有西禾的戲份,溫淑坐在不遠處刷手機都刷得膽戰心驚。

更別提都不敢交流的工作人員們。

這個這個詭異的氛圍感直到晚飯點隨著周文律一句吃飯而停止。

片場恢複了既往的熱鬧。

溫淑捧著碗盒飯,直覺性地坐在了離周文律最遠的角落。

“小師姐。”

還沒坐上兩分鍾,灰頭土臉的陳嘉一也端了碗飯湊了過來。

下午拍的是幾場打戲,陳嘉一臉上還化著猩紅的血跡,衣服破破爛爛,十分狼狽,偏生這人笑得燦爛,像是三月桃花盛開,豔豔無幾。

“趙子楓被解約了。”陳嘉一道。

“?”溫淑往右挪了一步,“他咋了?”

陳嘉一笑了下:“小師姐你是不是後麵沒看微博了。”

確實。

誰一天天閑的沒事刷微博,尤其掃幾眼還是自己的黑料。

“你們公司中午發的聲明,現在他所有的代言也都解約了,這會可不知道欠了多少債。”陳嘉一有些幸災樂禍。

溫淑麵無表情哦了聲,咬了口盒飯裏的雞腿,心裏卻想著等晚上的戲份拍完就回去打個電話給毛姐,怎麽抖一聲不吭幹大事的?

尤其是這種好事居然現在還不告訴她!!

《長夜》的劇情已經開展到了秘境,拍完今夜的戲,他們就要跳劇情拍其他的,畢竟秘境的戲份去景點在Y省,等在橫店的戲拍完才能過去。

而今夜的戲,溫淑占了重頭。

見到了鍾長夜和江月的這般畫麵,西禾落魄離開,此時她一人又沒羅盤傍身,森林迷霧重重,西禾很快就迷失了路。

沼洲本就是人魔交界處,魔物眾多,西禾心神不寧,在這裏,遇到了魔族少主阿執。

阿執出身卑微,父親是魔主,而母親隻是被虜來的人類少女,少年時期過得並不好。魔族以武為尊,阿執天賦驚人又心狠手辣,很快便在魔族混出了頭,一路爬到了少主的位置。

而此次外出,是因為得了消息說有仙門弟子前來獵魔,而他的任務,就是混入仙門中,一舉將這群天子驕子剿滅。

飾演阿執的演員下午才進組,話不多,大多數時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看劇本,一個人端坐在小角落裏,身邊連個助理都沒有。

人倒是挺出名的,薑影帝的兒子,薑麒。

這是一場遇見戲。

西禾雖然落魄,但氣質斐然,沼洲森林盡在阿執的掌控之中,而阿執半人半魔,身上卻無魔氣,他設計了一場“巧遇”。

這便是今晚的戲了。

溫淑等化妝師補好妝,望了眼鏡子裏的自己。

嗯,有點落魄。

眉眼下拉,頭發亂糟糟的,耳墜隻有一隻,活脫脫一副失戀相。

嘖,溫淑眨了眨眼,心裏吐槽,也就這點她和西禾不像了,當年她和周文律分手那叫一個瀟灑,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因為早上發了微博後手機就震個不停,為了防止毛姐對她的自作主張發脾氣幹脆關了機。

陳嘉一的話浮現在腦海,顯然她是沒想到對方會被解約的。

畢竟趙子楓也算是個小有背景的人了。

這件事還是趙子楓親自對她說的。那會還在飛鳥劇組時,趙子楓幾次三番騷擾,還好她學過一點跆拳道不至於被占便宜,但對方總是沒臉沒皮往上蹭,明裏暗裏告訴她他是有魚的表少爺。

如今被自己公司解約,也算是頭一遭了。

盡管心中仍有許多疑惑,但這也不妨礙她一下午升起的好心情了。

溫淑回到片場。

此時道具組已經拉好幕布,燈光組仍在調試光源,溫淑下意識望了眼左側的監視器那邊,卻沒見到周文律,隻有張導和幾個副導演在商討著什麽。

而那個女編劇也不在。

晚上是有些涼的,此處空曠又是山裏,溫淑隻穿了條裙子,說不冷是假的。

更何況還到處都是蚊蟲,她還沒到幾分鍾,身上就大大小小被咬了幾處包。

有些癢,但又不敢抓。

環視一圈也沒見到人,溫淑隨手拉了個人問:“周導呢?”

明明下午吃飯那會還在的。

“周導說身體不舒服,讓張導看著,好像回酒店了。”工作人員回道。

行吧。溫淑哦了聲。心裏也有些癢癢的。

說算了的是她,可是人沒見著了,卻又莫名有些難過。

溫淑覺得自己有些作了,可怎麽辦,她就是這樣的人。

記得大學有一年暑假,兩人都沒回江市,她跑到北京找他,兩人約好去看電影,但周文律臨時又被叫回學校,她隻能去找在北京讀書的閨蜜明黎,一場晚間的愛情電影,明明是個小甜劇,她卻和閨蜜在電影院哭得稀裏嘩啦。

其實已經忘了當時看的什麽電影了,但是那種莫名的委屈和難過,空空落落的,就像此刻一樣。

後來短暫地和周文律冷戰了三天,她住在酒店裏自己玩,心裏想的是周文律如果來道歉,那她就原諒他,可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三天過去,人影都沒見到,隻有微信上幾句冷冰冰的問候。

溫淑一張機票,連夜回了江市,那是他們第一次吵架。

周文律在電話裏一如既往的沉默,而她歇斯底裏。

發泄和哭泣,對方永遠都隻會的那幾個字詞好像是在敷衍,溫淑看不透他的真心,總覺得自己的一腔喜歡,都像是一塊石子打進湖泊裏,除了開始泛卻的一點水花,終究還是歸根於沉靜。

而此刻沉默的周文律,卻一個人坐在酒店裏發著呆。

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麽當他一改曾經的木訥和沉默,將曾經難以啟齒的話都問出了口,將坦誠的心意鋪開在了溫淑麵前,為什麽得到的答案,還是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