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雖然可恥但十分有用。

溫淑直接卸了微博裝無事發生,拒絕一切小夏的信息輸出。

裝了好幾天死,直到飛橫店那天早上才十分不情願地將手機開了機。

瞬間湧入的來電提醒短信以及微信圖標上無法統計的紅點,溫淑覺得,世界末日,不過如此。

S市到橫店航程三小時,溫淑有些無聊,索性又將《長夜》的劇本看了遍。

相比原著,劇本衝突性來得更加強烈一些,電影時間有限,而需要表達的卻太多,許多沒必要的劇情被刪減,隻剩下一整條完整的主線來。

更考驗演員的實力了。

溫淑抓了把頭發,這幾天心裏就像被打散的線亂成一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最近頭發似乎掉的都比往日多。

一想到明天開機儀式,無可避免會見到那個人,溫淑覺得這團線估摸著也沒救了,不如一把火燒了算了。

“唉。”溫淑長歎一口氣,將劇本卷了又卷,對著自己腦袋來了一棒。

“小溫姐,”小夏看著身側皺著眉的溫淑,認真給她講,“這是你上飛機以來的第四十五聲歎氣了。”

溫淑:“........”

機艙內沒什麽人說話,空姐推著食物車晃過,溫淑抬眼看去,窗外雲霧氤氳,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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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還是第一次來橫店,去往酒店的路上左顧右盼,眼裏充滿了好奇。

溫淑倒是累得要死,那的士司機大熱天不肯開空調,熱得她頭昏腦漲,想著今天反正是中秋,幹脆給小夏放了半天假讓她出去逛,自己倒頭就睡在了酒店的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這一覺溫淑睡得極不踏實,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額角沁出許多虛汗。再一看時間也不過是過去了不到兩個小時,小夏還沒回來。

房間裏空空****的,溫淑打開了電視,這才有了點聲音,顯得沒那麽寂寥。

毛姐的電話適時打了過來,溫淑腦子裏一片混沌,呆滯了兩秒才按了接聽。

“舍得開機了?”毛姐語氣有些無奈,“中秋一個人在外地自己買點好吃的。”

溫淑隻覺得自己喉嚨裏一股燥意,呼出的氣息帶了幾分灼熱,摸了摸自己額頭,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可能發燒了。

但她還是笑了下,應道:“小夏出去玩了,晚點我帶她出去吃點。”

酒店裏沒有溫度計,溫淑給自己倒了杯水壓了壓那股不適,繼續說:“你也是,中秋快樂。”

毛姐隻當她剛睡醒,也沒察覺到溫淑聲音裏的沙啞有什麽不對,嗯了聲又叮囑她:“ROSE那邊今天送了一套新品過來,還有上次你拍照穿的衣服,衣服我沒收給他們寄回去了。”

“行,你處理就行。”

毛姐叮囑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溫淑用涼水拍了拍自己額頭,看了眼鏡子裏自己略有些狼狽的模樣,隻覺得這怕是自己度過的迄今為止最糟糕的中秋。

飛機上也沒吃東西,這會肚子裏空空的隱隱泛疼,她打開手機買了點感冒藥又點了份外賣。

人一生病,就容易情緒上頭。

溫淑體質其實很好,從小到大很少生什麽病,身上唯一的大毛病胃病隻是前幾年不小心落下的,有限的記憶裏,上一次感冒這種小病,好像還是大學時期。

那是她和周文律正式分手那天,傾盆大雨,她任性打落對方的傘淋了個濕透,回去後就發了高燒,那場感冒就猶如她和周文律糾纏了好幾年的分分合合,軟綿綿的、無力的、又令人難受的。

中秋佳節,異鄉為客,身邊無一人,電視機裏播放著未知名的情感劇——

女生聲嘶力竭的大喊:“為什麽要和我分開,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男生眉眼憂鬱,似乎很無奈:“我沒有不愛你,隻是我們不合適在一起。”

“......”

溫淑木著臉啪的一聲關了電視,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但這份難過沒維持太久,外賣員的電話隨後幾分鍾響起,告訴她藥和外賣給她放到了酒店樓下的服務台上,需要她自己下樓拿。

溫淑掛了電話,簡單收拾了下自己起了床。

就在這時,溫淑聽見了敲門聲。

這麽好?這酒店服務員還幫送上門?

溫淑沒多想,打開了房門——

一雙深邃沉靜的眼眸對上了她的視線,周文律略顯疲憊的麵容就這樣出現在她眼前。

如果不是對方手中提著藥和外賣,溫淑差點以為自己燒糊塗了。

“不讓我進去坐坐嗎?”周文律率先開了口,揚了揚手中的東西。

溫淑沉默著沒有接話,卻側了側身。

周文律將東西放到了桌上,拿起了邊櫃上的熱水壺駕輕就熟去浴室接了水。

許是發燒的緣故,溫淑腦子裏渾渾噩噩的,下意識跟著周文律轉來轉去,沒忍住問:“你怎麽在這?”

他怎麽在這?

周文律接好水,又將熱水壺擺好在底座上,通上了電,這才回她:“前幾天就到了。”

溫淑哦了聲,坐到了沙發上,沒再說話。

周文律站著,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

她額角的頭發有些濕,臉頰有些不正常的紅暈,唇色泛出一點慘白,因為拍戲需要,微卷的頭發已經燙直了垂落在肩膀兩側。

無端看上去有些乖。

周文律扶了下眼鏡坐到對麵。

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房間裏鴉雀無聲,安靜得像是時間停滯了一樣。

沒一會了,燒水壺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兩人同時起了身,溫淑頓了頓,這一遲疑間,周文律就已經走了過去。

怎麽會這麽尷尬的。

溫淑坐了下來,始終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開始會放了他進來。

周文律拿熱水涮了一遍熱水壺,又接了一壺水重新燒。

忙完這一切才看到溫淑依舊呆愣愣地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是沒吃飯?”周文律啞著嗓子開了口,“再不吃涼了,你胃本來就不好。”

“......”溫淑哽了一下,有點搞不清此刻到底該怎麽形容的情形,但胃裏確實不太舒服。

她就近點的一份清粥和兩個肉包,就算剛才耽誤了會,此時拆開外包裝來,裏麵還是熱乎乎的。

但周文律這麽一個大人坐在她對麵,溫淑渾身不自在到了極點,可對方才給她燒了熱水,直接趕人仿佛也不太好。

溫淑下意識忽略掉自己心裏的那一點別扭,不願承認心裏升起的這一點歡喜因為對方而起。

於是溫淑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你吃飯了嗎?”

周文律低低笑了,嗯了聲:“你助理呢?怎麽發燒讓你一個人在酒店。”

溫淑咬了口勺子,含糊回他:“中秋放她玩去了,開始落地的時候太熱了,睡覺的時候空調開低了些,可能就發了燒。”

周文律又嗯了聲,這才解釋:“我住你旁邊,剛好從片場那邊過來,路過前台聽到有人念你名字,就順便帶上來了。”

溫淑這才想起來,他們整個劇組的房間都定在這一層樓。

於是她哦了聲,沒再說話。

熱水很快又好了,周文律給她洗了遍酒店的杯子,往她麵前倒了半杯水。

溫淑垂眸咬了口包子,眨了眨眼看著他又仔細看了眼感冒藥,根據說明一粒粒給她掰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等做完這一切,周文律才抽了張站起身:“我先回去睡一會,你要是有事...”

他語氣停頓了一瞬,像是不太確定般語氣變得遲疑:“可以給我打電話。”

溫淑沒起身,看著周文律出了房間給她關好門,口裏包子咬了一半,碎肉顯露在眼前,她一下子失了胃口,腦海裏隻剩下剛才對方最後補充的話。

——“我沒有換號碼。”

長禮在高考畢業領畢業證時,是會額外發一本厚厚的誌願書以及一張電話卡的。

電話卡前幾位數基本相同,頂多就是尾號交錯變換。

說來也是巧合,她隨意拿的一張電話卡和周文律拿的電話卡,尾數一個是20,一個是21。

盡管這樣的巧合其實不要太多為此,溫淑當時卻高興得發了條朋友圈,美名其曰情侶卡。

此時此刻舊事被重提,溫淑本就不太清醒的腦子更懵了。

她和周文律的分手並不和平。

往事回想一遍,畢竟已經不再年少,溫淑覺得,自己當初那些話,其實是有些過分的。

如果讓現在的她回到那時,也許他們依舊會分手,但至少溫淑不會將話說得那麽難聽.

畢竟......兩個人走不到一起,也並非全然是一個人的錯。

那周文律這話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