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驚動招辦
周一，我剛上班不久，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我正在拖地，放下拖把，接起電話，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幾點上班啊？”
“9點。請問……”
“你是沃頓谘詢公司吧？”
“是，請問……”
“找你們負責人接電話！”
我有點不耐煩，提高了聲音，“請問你是哪裏？”
“我是市招辦！”
我一聽便有點愣神兒，市招辦？這是我們的業務主管部門呀！可他電話為什麽打到我這裏來？我趕快客氣地說：“招辦呀，我是沃頓公司四部經理，請問您有什麽事？”
“市法院的工程標是你招的？”
我明白了，這件事捅到招辦去了！我有點慌亂，我說：“是，市法院的工程是我們代理招標。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中標的北方公司是虛假投標，現在有人投訴了，我們要處理！”
我一下子方寸大亂，我想我當時的聲音都顫抖了，我問：“怎麽是虛假投標呢？我們審查投標人的合格投標人要件是很仔細的，所育的證件都核對過，經得住檢查。”
對方不耐煩地打斷我：“你不要說了，我現在通知你，你帶上這檔標所有的紙質招標材料，北方公司的投標材料，馬上到招辦來，如實說明情況。”
這可把我嚇得不輕，放下電話就心狂跳，怕鬼鬼就來撞門。
我想了想，先去看看什麽情況吧，也不敢耽擱，趕快到對門找陳雷。陳雷一聽也慌了神兒，我說你別愣著啦，趕快把法院的招標材料都找出來，帶上，跟我一起去招辦！
招辦是建設局管理招標市場的主管部門，監督招標，接受投訴，行政處罰，是招標代理機構的鬼門關，凶神惡刹。
我開著車，陳雷在後排座上嘩嘩翻材料，後來他說：“領導你別怕，我們肯定沒錯，資格證件一樣不少，也都有效。你說他們問北方公司虛假投標？”
我說是呀。
他說，他們虛假投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他說你審查不嚴！
陳雷說，我們隻管審證件，證件上看不出來虛假投標。
我心情煩亂，我說：“行，行，一會兒你跟他們說。”
陳雷拍胸脯，“行，我跟他們說，我怕他們個鬼啊！”
進了招辦，工作人員說，是陳主任找你們，你去403房，他在那裏等你們。我一聽腿都軟了，媽呀，主任親自處理，這亂子可惹大了！
我看了看陳雷，陳雷不吭氣，我隻好敲門。403房裏沒動靜，又敲了敲，裏麵才有人說，進來吧！
陳主任的辦公室不大，桌上、地下堆滿了材料，亂紛紛的。陳主任是個老家夥，頭頂都謝了，他坐在辦公桌後麵，用下巴指指對麵的沙發，“坐吧。”。
我們小心地坐下來，陳雷把材料擱在身邊。陳主任見了，問道：“材料都帶來了？”
我說，都帶來了。
陳主任便走過來，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們對麵。他很簡捷，說：“把北方公司的投標文件給我看看。”
陳雷找出來遞給他。他仔細地，一頁一頁地翻看。室內很靜，隻有偶爾翻紙的聲音。我很緊張，我知道他在找什麽，他在找我們的岔子，找到了，我就完蛋了。話說回來，天天招標，那麽多的文件，誰還沒有個疏漏？不出問題，一帶而過，出了問題，小小的一點疏漏都是要命的！
陳主任又要招標文件，他翻到合格投標人那一章，審視了一番。末了，他把文件合上，放在茶幾上，說：“北方公司的建築資質沒有年審章，這是怎麽回事？”
陳雷小聲說：“主任，北方公司是在外地注冊的，他們是兩年一審，去年審過了。”
陳主任拿眼看了看他，沒說什麽。他轉向我，“你怎麽稱呼？”
我忙找出一張名片遞過去，他看了看，“嗯，袁經理。你幹招標代理幾年了？”
我說：“才三年。”
“三年也不短了，對這行也應該很熟悉了。袁經理，工作人員告訴你我找你什麽事了吧？”
“他們說，是因為北方公司虛假投標。”
“虛假投標倒談不上，至少從文件上看不出來。北方公司是個大公司，他們做投標文件都很嚴謹的，很難找出毛病來。我們擔心的主要是有的小公司，打著大公司的旗號來投標。這對其他投標人是不公平的，對建設方也是不利的。我們一直想杜絕這種情況，但是很難，他們是私下交易。法院辦公大樓是市裏重點項目，也是建設局重點監管項目，法院跟建設局領導說北方公司是虛假投標，不想用他們，建設局領導讓我們查。我知道查不出來，我實話跟你說。怎麽辦呢？我想請你們幫個忙，你們寫份檢討，就說北方公司沒有年審章，你們資審有疏漏。檢討書交給我，別的你們就不用管了，我也不會處罰你們。你聽懂了吧？”
我頓時感到一陣輕鬆！我說：“主任，就我個人來說，我很願意幫這個忙，但是我們小陳剛才說了，北方公司的年審沒問題，北方公司會同意麽？如果他們投訴怎麽辦？”
陳主任微微一笑，“這個你放心，他們不會投訴的，建設局管理全市的建築市場，他們能不清楚嗎？再說投訴也是我處理。”
我心裏打起鼓來，寫檢討，白紙黑字，放在招辦手裏，這不是找病嗎？我腦瓜皮有多厚？我說：“主任，寫檢討是個大事，我可不敢私自作主，我得請示我們頭兒。”
陳主任臉上很明顯地就浮上了不悅，他頗為冷淡地說：“那好吧。你告訴你們邵總，你們一年有近百項工程標在招辦的監管下吧？你們工作要謹慎些！”
我回到公司，就急忙上四樓，趕快向邵總匯報。邵總沒太當回事，他說：“陳立德啊，不用理他！他本來有辦法處理，卻要拉我們墊背，太不厚道了。小山，你做得對，千萬不要給他們留文字的東西，他們那幫人，口是心非，不定怎麽壞你呢。你不用管了，我找他們局長說說。小山，朔方重型陸續還有標吧？”
我鬆了一口氣，心情開朗起來。我說：“還有，最近又要招三包，他們項辦來電話了。”
“好，”邵總喜形於色，“繼續做下去，朔方重型的項目很大。小山，哪天能不能請他們老總吃頓飯？我安排。”
“他們戴總出國了，回來我跟他說。”
戴書衡出國有10天了，該回來了。那天劉主任打來個電話，說他們在德國呢，考察很順利，斯瑪通機器接待也很好，戴老板看來也很滿意，讓他轉告我，就準備接受招標結果了。
我又想起來一件事，我說：“邵總，上次我說要爭取全省藥品招標，你說我們擠不進去，勸我放棄，為什麽二部還在活動？那天我聽說他們請衛生廳的人吃飯。”
邵力為皺了皺眉頭，“曲溪那個傻小子，我跟他也說過，看來他是不聽。這沒意義，再說，時間都來不及了，需要辦藥品招標資質，這個資質由藥監局批，衛生廳會簽，不說別的，衛生廳就不會給你簽這個字，簽了也不會讓你趕上這次報名。”
我知道邵力為說的是實話，看來真的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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