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兩條腿走路~首戰告捷

“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上午剛開的會,楊書記在會上也強調了,一個周內必須拆完,我也可以負責任地跟你講,拆遷,沒有地頭地尾,你們這些房子一把尺子量到底,不可能照顧誰、不照顧誰。”他的聲音很大,在王冬至的院子裏回響。

王冬至抽著煙不說話,文光耀趁熱打鐵,“馮書記說了,先前她也來過不少次了,鎮裏的幹部肯定也來過,什麽政策你都明白。我是剛參與這塊工作,政策可能還不如你明白,但有一點,鎮裏的意思很明確,上凍前必須把道修起來。”

“你早拆,我保證剛才我承諾給你的,你都能享受,你晚拆,遲早也要拆,到時別說這些一分錢沒有,老了恐怕你連敬老院也進不去。”他看看馮淑花。

其實進敬老院是大政策,符合條件都能進,王冬至絕對符合條件,而困難戶估計以他的收入和家庭狀況來看,也差不多。

馮淑花也來了精神,配合著說道,“村裏象你這種情況的,你自己說,有幾個?王冬至,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得起村裏,村裏才能對得起你。”

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看了看,走了出去。

文光耀突然靈機一動,他低聲說道,“老王,我再跟你承諾一件事,”王冬至聽他突然低聲,不自主抬起頭來,“如果你帶頭,我可以請示領導,額外再補償你一部分錢。”

王冬至看看他,想了想,“多少錢?”

文光耀了看看他,卻沒有直接回答,“你想想,除了正常的評估,再加上額外的補償,困難戶補助,將來進敬老院,在這八戶裏麵,我敢保證,你是最沾光的一個。”

王冬至沒有言語,文光耀見馮淑花進來,故意說道,“其實,今天村裏做工作就行了,但我今天是第一次來,也是最後一次來,我們也算有緣分,我的話,你好好考慮考慮,到底劃不劃算。”

他站起來要往外走,馮淑花驚異道,“這麽快就完了?”

文光耀故意不回答她,作出一幅胸有成竹的領導架式,“你考慮清楚了,什麽時候都可以過來找我,我姓文,就在政府一樓辦公室,你過來,我就跟你說具體多少錢。”他看看王冬至,大步往外走去。

王國堯在會上並沒有提額外補助的事,趙鐵民也沒提,自己擅自作主,會有什麽後果,文光耀心裏並沒有底。

看著馮淑花疑惑的目光,他也並不解釋,直接回到鎮政府找王國堯。

王國堯下午哪裏也沒去,他就坐在辦公室裏等著,當他聽完文光堯的匯報,馬上答複道,“可以,可以額外給他三千塊錢。”他又開誠布公說道,“本來興成那一組有一戶,在村裏還有一處房子,一直不住在要拆遷的這間房裏,我們就想把那一戶當突破口,就給了他這個政策,但是不要緊,隻要你能拿下來,不差這三千塊錢。”看文光耀要走出去,他又站起來,“光耀,有些事自己大膽作主,不用請示。”

文光耀的憂慮一下冰消雪釋,一瞬間,他感覺跟著王國堯幹工作,真是痛快。

後來隨著閱曆漸深,他也慢慢悟出,組織部出身的的幹部,最大的能力就是熟練駕馭人事,有知人善任的本領,楊永基重用王國堯,看準了就是王國堯敢衝敢幹的特點,當然,這也是楊永基的風格,隻要用人,就放心放手,全力支持。

文光耀從王國堯辦公室出來回到一樓大辦公室,他雖然在背著電話號碼,可是不時抬起頭看看政府大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就是不見王冬至的身影。

是不是他跟別人商量了?讓別人擋住了?還是他覺著條件低了?他也想抻一下自己?或者他根本不同意?……

文光耀本來可以返回去直接告訴王冬至額外補償的數額,但他卻讓王冬至過來找自己,他就是想再抻一下王冬至,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不要讓他以為自己著急,這樣,才不至於提出其它要求。

馬上快到下班時間了,有些幹部已經走出政府大門口,文光耀把心一橫,如果王冬至還不來,自己隻能去找他了,如果他還不同意,自己就一直跟著他,他走到哪跟到哪,不信他不吐口。

他正在想著,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文鎮長是不是在這辦公?”

安誌傑和蔡江波都抬起頭來,文光耀有些不好意思,“老王,我不是鎮長,你進來坐吧。”他招呼道。

王冬至有些畏縮地走進來,看看四周,坐在了沙發上。文光耀笑著看著他,也不說話,安誌傑和蔡江波不時也瞅他兩眼,看得他終於坐不住了。

“領導,下午你不是說……”

“我請示了領導,領導說可以,但有一條,必須馬上簽協議。”

“多少錢?”

見安誌傑和蔡江波都抬起頭來,文光耀突然覺得在辦公室裏說這些話不太方便,他站起來說道,“我們上二樓說吧。”

他帶著王冬至來到小會議室,“三千。”他伸出三個指頭,但說完他有些後悔,光顧著興奮了,王冬至再加價怎麽辦?他馬上又補充道,“老王,我這個人有一說一,不撒謊,不扯蛋,三千就是三千,多一分沒有,如果你不要,到時什麽也沒有。”

王冬至低著頭,顯然在作著思想鬥爭,文光耀殷切地看著他,“我回去再考慮考慮。”王冬至突然站起來,要往外走。

文光耀不禁有些心急,“老王,你可要考慮好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我再考慮考慮。”王冬至反倒沉住氣,笑著往外走去。

好好一鍋米飯,讓自己做夾生了,文光耀氣得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但馬上想道,不行,不能讓他這麽走了,如果走了再去,前麵什麽勁都白費了,想到這裏,文光耀快步趕了上去。

下午,他強忍著屋裏的味道,苦口婆心地說到天黑。晚上,他又出去買了啤酒、豬頭肉和幾個小涼菜,重新回到王冬至家。從天黑又一直說到晚上十二點,他感覺一輩子的話仿佛都要說完了,可是王冬至還是不吐口,就是東扯西拉,文光耀也橫下一條心,隻要你說話,我就一直陪著你。

這樣,抽著煙,喝著酒,談著話,一直到了淩晨兩點,王冬至終於熬不住了,他年齡大了,又加上喝了點酒,“下水道怎麽算?”他突然提出一個問題。

“五百,”文光耀兩眼也有些睜不開,但心智很清醒,雖然他有些厭惡王冬至的得寸進尺,但現在必須以大局為重,在這八戶中率先突破,才能打開局麵,這最後的關頭,自己不能意氣用事,“你打聽打聽,五百塊,都快趕上我一個月的工資了。”他又加了一句。

見王冬至又不說話了,他拿出褲兜裏的合同,“啪”地拍在桌子上,“老王,從下午到現在,我苦口婆心地也說了一大堆了,你要簽就簽,不簽我馬上走,我說過的話全部作廢。”文光耀把桌子一拍,一個啤酒瓶一下倒在地上,在黑暗的夜裏,發出一聲脆響。

“簽,誰說不簽了?我簽。”王冬至兩眼通紅,伸手拿起筆來。

捧著拆遷合同,文光耀覺著比大學通知書都珍貴,等他敲開傳達王大爺的門,回到組織辦,都已是淩晨三點了。

淩晨,是一個人意誌力最薄弱的時候,心理防線最是脆弱,也最容易攻克,文光耀後來總結道。

躺在**,他卻怎麽也睡不著,興奮、興奮,還是興奮,別的組怎麽樣,自己是不是第一個簽訂拆遷合同的?但當興奮逐漸消散,他又開始擔心起來,明天王冬至再反悔怎麽辦?

他不禁從**站了起來,開始在地上來回地走。對,他一拍手,一個念頭湧上心頭,一定要趁熱打鐵,隻要把生米煮成熟飯,就不怕他變卦了。

鎮上的人都起得很早,他怕王冬至也早起,六點剛過,他就給王國堯打起電話來。王國堯顯然正在熟睡,接起電話來,很是睡意朦朧,聽到文光耀的聲音,很是惱火。

“王鎮,兩點鍾,王冬至把拆遷合同簽了,我怕夜長夢多,明天他再變卦,”依照下午和晚上的觀察,還真有可能,“我想現在就給他先把院牆拆了。”

聽到工作,王國堯的聲音馬上冷靜下來,“兩點?光耀,辛苦了,行,合同都簽了,馬上拆,村裏負責聯係拆遷的勾機,我給王占勤去電話,讓他通知勾機馬上過去,你先到哪裏等著。”王國堯很果斷。

放下電話,文光耀穿戴整齊,敲開王大爺的門,又惹來王大爺一陣埋怨,“你屬夜貓子的啊?晚上不睡,早上早起,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文光耀也不計較,陪著笑說了幾句好聽話,王大爺終於起身開門。

龍城的秋天,早上六點半多天就開始亮了,可是天上依稀還可以見到晨星點點。踏著地上的薄霜,文光耀快步朝鎮西走去,耳邊不時傳來陣陣雞鳴,他大口呼吸著早上的空氣,感覺清冷而又清新,胸中的濁氣鬱氣仿佛一掃而光。

文光耀等了半個小時,一台勾機終於出現在王冬至家門前。

“師傅,辛苦了,”文光耀一掏煙,卻發現煙沒有了,昨天走的時候把煙都留給了王冬至,“師傅,把院牆從裏往外扒,別砸著人。”文光耀囑咐道,他怕萬一王冬至在院牆底下站著就壞事了。

“你們領導都醒得這麽早?”開勾機的是個三十多歲的車軸漢子,他埋怨道,“你們不睡別人還得睡覺。”但埋怨歸埋怨,勾機“轟隆隆”朝著院牆開了過去。

院牆隨著勾機的轟鳴,“嘩啦啦”倒了一片,勾機轟鳴著,往後退去,接著又衝上前來,勾倒了一片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