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兩條腿走路~緣來如此

“恒昌,今天沒炸油條嗎?”馮淑花走過去,笑嗬嗬地問道。

“沒炸。”王恒昌的聲音有些低沉,語氣也很是老實,說話更是簡單

文光耀發現,王恒昌的雙臂一直交叉抱於胸前,這在《讀心術》裏講過,是有著明顯的排斥心理。

“抽煙不?”文光耀掏出來煙來,剛才來的路上,他特意買了一包煙。他的工作對象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相對於文質彬彬的握手,在這些普通百姓心裏,相互遞煙,更能有效拉近心理距離。

馮淑花趕緊介紹道,“這是鎮裏的領導,文主任。”文光耀本身沒有職務,但介紹時,大家都以職務相加,覺著這是對一個人的尊重。

馮淑花的語氣跟昨天大不一樣,看來,大家心裏其實都有一杆秤,作出成績才能贏得認可,文光耀暗暗想到。

“認識,我有。”王恒昌臉上仍沒有笑意,他的手在褲兜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支煙來,自己點上。

文光耀敏銳地覺察到了他這個動作,掏煙不是掏出整包煙來,而是掏出一支煙,明顯就是不願意別人抽他的煙,這也是一個習慣,看來這人確實不大氣,很仔細。

對這種人,文光耀腦子裏還真沒有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對什麽人說什麽話,到什麽山唱什麽歌了。

“文主任,你不知道,王恒昌家的油條和麵的時候還往裏放雞蛋,用的都是花生油,炸出來又香又脆,還帶股甜味。”馮淑花可著勁誇獎著,文光耀一邊聽一邊琢磨辦法,也不言語。

王恒昌也不說話,但不時下意識地看看王冬至家的斷牆殘垣。

文光耀心中馬上有了主意,如果在拆遷錢款上說事,王恒昌肯定會糾纏不休。他平時炸油條進出的都是塊八毛的零錢,他肯定會摳得很細,恐怕到幾個周也糾纏不完。

從剛才他的表情來看,早上肯定是看到自己和勾機,老實人也有老實心理,他肯定也怕半夜清晨房子突然被拆了,那既然這樣,不如試著嚇唬嚇噓他,看有什麽效果。

文光耀打定主意,板著臉走上前來,“有火沒有?”他早看到王恒昌自己點煙,就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王恒昌思量一陣,還是拿出打火機來,文光耀也不接,把煙夾在手上,王恒昌沒辦法,“啪”地點燃了打火機。

文光耀抽了兩口,也不管王恒昌,直接走進院裏,四處打量著,也不說話。王恒昌家院子裏收拾得真是潔淨,東西歸放也整齊有序。

王恒昌的老婆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從屋裏走了出來,王恒昌也跟了進來,兩口子相互看看,又看看不發話的文光耀,終於他老婆忍不住了,對馮淑花說道,“要拆嗎?”

馮淑花看看文光耀,“鎮上要求一個周內拆完,這次鎮上是動真格的了,王冬至家你們也都看到了,恒昌,你也不是那種出格的人,幹嘛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你就是想不開?”

王恒昌看看老婆,說道,“評估得低了。”他看著文光耀,又說道,“我們就在這守著。”

文光耀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兩口子油條不炸了,也要在這守著,看來早上勾機直接扒倒院牆對他們震撼很大,他正想趁熱打鐵,門外卻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

王恒昌和他老婆臉上都露出一陣驚喜,兩口子都快步往外走去。文光耀動也不動,他心想,肯定是王恒昌搬來的救兵,請來的靠山,看來自己有場硬仗要打了。

馮淑花看著兩口子的背影,湊過來說道,“我忘了跟你說了,王恒昌有個外甥閨女,叫什麽來著,對,叫葉芸芳,就是龍都一品的老板。”

“龍都一品”文光耀聽說過,是龍城市裏的高檔飯店,他也把“龍都一品”的門前走過,這是一個集餐飲住宿於一體的酒店,從外麵裝修看,不比連港的一些酒店差,在龍城絕對屬於前列。

“誰來都一樣,”文光耀笑道,“該拆還得拆,這個評估,準嗎?”他突然問道。

“就高不就低,比他們原來的東西價都高,他們是沾光的,”馮淑芬笑道,“可是還不知足?要擱我身上,早搬了。”

王恒昌兩口子沒有馬上進來,文光耀也不急著出去,他與馮淑花又聊了一會兒,身後就傳來了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他故意不轉頭,繼續與馮淑花閑聊。

“這就是鎮上的幹部。”王恒昌在背後介紹道,他的聲音相較剛才,大了許多。

“您貴姓?”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甜美而清脆。同時,一種香味也包圍了他的嗅覺,這種香淡淡輕輕,綿綿柔柔,是一種很成熟優雅的女性氣息。

文光耀轉過身來,卻是有些呆,一個穿著黑色套裝、黑色絲襪、黑色高跟皮鞋的女人正站在他身後。與黑色對比分明的是她雪白的皮膚,陽光下閃耀著牛奶般的光澤。她的兩隻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非常富有魅惑,一襲黑色大玻浪卷發隨意披散在腦後,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筆直修長的雙腿,這種成熟嫵媚幹練的氣質瞬間令文光耀感覺到有些意亂神迷。

“免貴姓文。”文光耀感到一陣口幹舌燥,這才想起今天沒吃早飯,也沒喝水。

女人也在打量他,嘴角也湧出一絲淺笑,文光耀發現,她笑起來,雙眼泛波,更是迷人,這個女人多大歲數?他暗暗問自己。

“小夥子看起來不象個鄉鎮幹部啊。”女人笑道,聲音好聽,神態柔和,語氣卻有些居高臨下。

“這是鎮政府文主任,”馮淑花趕緊笑著介紹,“你是恒昌的外甥閨女?”她看了看王恒昌。

王恒昌的老婆馬上回答道,“是,在城裏……”王恒昌打斷她,“讓芳芳說。”

文光耀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女人就是“龍都一品”的老板,這麽年輕開起這麽大的飯店?還是麵相上顯得年輕?

“我剛才看到外麵拆了一家,鎮上是不是不經過住戶同意就強行拆遷?”葉芸芳問道,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語氣和神態卻很是成熟自信。

文光耀突然靈機一動,葉芸芳是王恒昌信任的人,王恒昌糾纏於細節不好說服,而葉芸芳生意做得大,肯定眼界較寬,不會糾緾於細枝末節,不如直接做通她的工作,她的工作做通,王恒昌也不會再有意見,這側麵迂回也是常用的招數啊。

他從褲兜裏掏出合同,遞給葉芸芳,“你看一下,這是這一戶的拆遷合同,我們也是按照法律辦事,簽了拆遷協議才進行拆遷。”

葉芸芳的手很白也很細,真是“纖纖擢素手”,“指如削蔥根”,文光耀腦中馬上浮現出描寫手的詩句來,但他馬上收斂心神,穩住自己。

葉芸芳看得很仔細,“舅舅,你們也都進行評估了吧?”

“都評估了,都嫌低了。”王恒昌話也多了起來。

“低嗎?”文光耀正色說道,“老王,我們也理解,老百姓隻要有個窩,就不願意動彈,你看這評估,我覺著是就高不就低,”他馬上引用馮淑花的話,“隻要你家裏有的、不能搬的東西,都給你評估得比市價高,你還嫌低,要評估到多少你才覺著合適?”

“我門前這棵銀杏就低了。”王恒昌看看葉芸芳。

“還有什麽低了,你一塊說!”文光耀也看了看葉芸芳,正巧葉芸芳也在看他,兩個的眼神一觸即開。

“其它的嘛……”王恒昌有些猶豫著,說不出話來。

“其它的,有沒有?有你就說,”文光耀大聲說道,氣勢頗有些象王國堯,“樹苗為什麽低了?”文光耀問道。

“小樹應該比大樹價格高,如果是大樹,殺掉後可以直接賣掉,補償就不用多給錢,小樹苗也長不大,殺了就沒有了,也賣不了錢。”王恒昌的老婆說道。

文光耀的思路開始沒有跟上,但當他明白過來,感覺很是好笑,可是轉念一想,又覺著很有道理,這些都不是書本上的學問,都是工作中活生生的例子,“行,小樹賠償比大樹多,可當一棵大樹算。”他當即拍板。

葉芸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恒昌,眼波流轉,端莊曲雅中說不盡的嫵媚與妖嬈。

龍城的房屋都是堅挨著的,共用一麵山牆,同有一麵院牆,隔壁不時也傳來其它政府工作人員的聲音,大家都在作著同樣的工作,隻不過對象有異,方法不一。

“還有別的嗎,如果沒有,我就說一說,”他看看葉芸芳,這些話主要也是想說給葉芸芳聽,“昨天,楊書記剛開過會,鎮西的這八戶屬於今年的拆遷任務,明年還有鎮南汽車零部件工業園區的拆遷,市裏288省道擴建也需要拆遷。”

“如果誰晚拆誰好處最大,那誰都會等到最後,那不隻我們今年的工作沒法幹,明年的工作也沒法做了,”他兩眼看著葉芸芳,“所以,我們不可能晚拆得好處,隻能一把尺子量到底,早拆就早享受政策,有些事也都好商量,晚拆隻能享受評估價,不可能還答應你什麽額外的要求。”

他又借機看看葉芸芳,“我還是那句話,早拆早得益,晚拆要遭罪。”他的聲音也如王國堯一樣,虎虎生威。

葉芸芳皺皺細眉,她的眼睛如月牙一般彎曲,很是好看。她看看大家,轉過身朝外麵走去,修長的腰肢,渾圓的臀部,纖細的小腿,讓文光耀的目光一路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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