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車禍現場

下龍鎮顯然經曆過一番大戰。馮遠敏銳的嗅覺指引著他迅速穿過街頭巷尾,他來到一處陰暗的角落,這裏一片狼藉,街頭的磚瓦碎片,倒在路旁的垃圾桶,四散開來。

馮遠蹲下身,順著彈孔一路摸索過去,有些彈痕已經趨於模糊,更多一些則是連射導致的,從口徑和深度上看,大多是重型武裝。

阿琪顯然是被嚇住了,她從沒見過下龍鎮有這麽恐怖的一幕。這時候還是清晨,鎮子上更是出奇的安靜,他們屏息凝神,穿街走巷,跟在馮遠身後,四周的住戶房屋也都靜悄悄的,沒有什麽動靜。

三哥和靳爍跟在馮遠身後,臉色也是一般難看。

他們拐過一個角落,阿琪發出驚呼。

在一處小小的巷道裏,四麵的牆壁上被扯出巨大的印痕,一個龐然大物就這樣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大家夥會出現在這樣窄小的巷道裏吧。

“這是武警隊的**。”三哥咽了咽口水,他一眼認出了這龐然大物。

**側身翻起,一邊的輪胎懸在空中。馮遠鑽進車裏,車門的鎖扣顯然被人為破壞,車身上也布滿了彈痕,馮遠的手指順著彈孔一一劃過,他皺了皺眉頭,一言不發。

“三哥。”馮遠指了指車門。“你能弄開嗎?”

三哥點點頭,幾步竄上了車,手裏肌肉隆起,擎住鐵門,全身用力,車門發出痛苦的扭曲聲,不一會兒,這塊鋼鐵城的門栓上變了形,三哥鼻孔噴出氣,轉動腳尖,便撐開了門。

馮遠點頭稱謝,帶著阿琪兩人鑽進車內,一具顯然赫然的屍體出現在他們麵前。

阿琪嚇得驚聲叫起,馮遠倒是見怪不怪,捂住了她的眼睛。

“看不得就別看了,你下去等等。”馮遠把阿琪支開,叫上了靳爍。

兩人湊到側開的車門前,駕駛座上有一具屍體,血結成了痂,腦袋嚴重形變,身上各處卻中了彈孔,顯然是在激戰之中身亡。

“直接**因是腦部受損。”靳爍隻看一眼就說。“其他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大出血,這輛車就出了事故。”

馮遠聽了,點點頭。他用力鑽進車廂內,臉幾乎要貼上屍體。屍體的味道在溫暖潮濕的氣候裏已難以接受,馮遠也不得不掩住口鼻,他眯著眼,手指劃過屍體上的彈孔,一般整齊。

“什麽時候中彈的?”馮遠問道。

靳爍掃了一眼,拉上口罩,戴上手套,手指比作筷子似的,直接搗進了屍體的內部。

“彈孔還有溫度嗎?”靳爍問,他的聲音從厚厚的口罩裏發出,甕聲甕氣。

馮遠搖搖頭,他一路過來,所有的子彈痕跡幾乎都觸碰過,尚有餘溫的一個也沒有。的確,最激烈的戰鬥應該是發生在前一天夜晚。

“晦氣。”馮遠歎氣。“本應該是找到線索的絕佳時刻,居然發燒。”

馮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他搗蒜似的一顆拳頭往自己胸口杵。

“別了,你要是把傷口崩裂了,這犯罪現場就成了手術現場。”靳爍攔住馮遠。“你這不也在激戰麽。”

“激戰?”馮遠不解。

“跟病魔戰鬥。”靳爍眨眨眼。

馮遠被

靳爍這句俏皮話逗得眼淚都快飛出來,他搖搖頭,繼續尋找證據。車廂內的空間很密閉,**的防撞性能應該也是合格的,馮遠不認為這是一起簡單的交通事故。

“這可能就不是犯罪現場了。”他歎了口氣,手指劃過**者的安全帶,此時此刻仍舊牢固地捆在屍體的腰上。

“不是犯罪現場是什麽?車禍現場?”靳爍沒明白。

馮遠再次搖頭,但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轉過頭問三哥。

“這件事大了去了,昨天到底來了多少人?連武警都出動了?”馮遠拍拍手。

三哥提出要去問問附近的居民。考慮到常年蟄伏在東南亞的三哥對這裏的情況大概更了解,馮遠也覺得這樣最妥當。

三哥從街角拐彎抹角,便消失了。馮遠皺著眉頭,他開始調查**身。

**的個頭的確夠大,看起來不比幾十噸級的大卡小,車身的構造是鋼鐵合金,馮遠預測重量應該不大,但是足夠結實。馮遠敲了敲車身,沉悶的響聲貫穿了整輛裝甲大卡。

但是除此以外,他再找不到任何線索。

這時候,靳爍倒是有了發現。

“彈孔的傷口有古怪,你看。”靳爍把馮遠招呼過來,他們蹲在一處,佝僂著腰,簇擁在一起,目光集中到了屍體的傷口之處。

“看。”靳爍伸出手指,穿進屍體的彈孔中去,手指挖開。“空的。”

空的?馮遠眯起眼,湊得更近,正如靳爍所說,這顆彈孔格外古怪,子彈穿進體內,最先破壞的應該是血管,體內的出血量也不小,但是現在這具屍體的一處彈孔上,卻像是連血管一並挖出的空殼,一點血絲都沒有。

“會不會是流幹了?”馮遠問。

靳爍搖搖頭。“血液流過的痕跡短時間內不會消失,即使用清水洗的幹幹淨淨,也應該是有痕跡的,不僅用布魯諾試劑可以探查,用手指也能看到。”

說著,靳爍蹭了蹭隔了老遠的另一處傷口,血痂尤其明顯。

“一天的新鮮屍體,這樣的彈孔,一定會有血跡。”靳爍肯定地說道。

馮遠歪了歪腦袋。

“會不會是這樣。”馮遠推測。“屍體**之後,再次中彈,那時候血已經出來了,所以子彈本身爆裂的血痕就體現不出來。”

靳爍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這樣,首先需要有銳器傷口放血,但是我查了他的傷口,這個豁口並不是銳器,隻是單純的子彈螺旋力撕扯出來的口子。其次,這一帶是沒有蒼蠅痕跡的。”

這麽一說,馮遠恍然大悟,他注意到屍體四麵都爬滿了蒼蠅,唯獨這一處彈孔附近,什麽也沒有。

“這就怪了。”馮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靳爍笑了笑,說道。“還有更怪的。”

他伸出一隻手指,讓馮遠跟著他一起,兩人就這樣一人一根手指,把傷口拉扯來開,大約有十厘米長的豁口,裏麵就像一個空空的袋子,沒有血跡,血管發白。

“這是怎麽回事?”馮遠見過的屍體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少說八十五。但他見到這樣的情景,也感到駭人。

“我一開始認為是一種血病,導致體內流血可能發生潰變。這種病傳染性極強,而且是絕症。”靳爍

忘了馮遠一眼,淡然說道。

聽到這,馮遠的臉色刷地黑了,立刻把手抽了回來,在靳爍的背上使勁剮蹭。

“被你害**了!”他嚎叫著。

“別急別急。”靳爍無奈地搖頭。“要真是這樣,我也跑不了。我做了排除診斷,大概率不是。所以第二個可能性更高。”

馮遠還是不安心,心想著待會得找靳爍要一捅消毒液才行。

“這具屍體,生前我猜想至少有三天以上,曾經接受過局部放血,並且有意識地控製了血液的流動,這一塊的肌肉和血管幾乎全部壞**。”靳爍說道。

聽著靳爍的語言描述,馮遠又看了看屍體,仔細瞥了幾眼,更覺得惡心不已,他搖搖頭,說道。“這人有病吧,自虐?”

“那倒不見得。”靳爍說道。“我隻從我的想法說的話,應該是器官移植。”

“移植?”馮遠對這個詞有些敏感,因為他們正在追捕的鯊魚組織,老本行就是幹這個,所以不得不對此更多關注。

“這一塊是腎髒,壞**的肌肉是切割出去的,為了防止內流形成局部淤血甚至內出血,就要做這樣的處理,但是我想不通,為什麽要放這麽多血出來。”靳爍嘀咕著說道。

“放了很多血嗎?這怎麽看出來的?”馮遠倒是沒有察覺。

“不少。”靳爍點點頭,他揮動雙手,指頭鉗住一隻空中飛舞的蒼蠅,利落地塞到了傷口裏。“我沒有設備,將就用用你。看。”

靳爍的蒼蠅在傷口的肉塊上爬了爬,前腿伸展,左右蹦跳了會兒,似乎對此處毫無興趣,立刻飛向空中。

然而馮遠的注意力卻被靳爍剛才的身手所吸引。

“厲害啊!”他驚呼。“靳醫生,想不到你還有這功夫啊!”

馮遠照著樣子試了試,怎麽也辦不到。靳爍無奈地搖搖頭。

“這沒什麽,手要穩,要快,等你手術做得多了,自然明白。”靳爍這話是他經常給後輩的箴言,下意識便說了出來。

馮遠隻嘀咕了句“我還能做手術?”,便不再吱聲。

“蒼蠅的動向告訴我,這一塊,甚至附近的血液是相當少的。再看這人的臉色,蒼白,對吧。”靳爍指了指屍首的臉孔。

“臉色?**人哪有什麽臉色,不都是一個樣子麽。”馮遠哭笑不得。

“不,他的格外蒼白,這是典型的失血過多。但是槍孔大概是在**者**亡之後才出現的,而車禍也是一瞬間即**,不可能造成這樣的臉色。因此能造成失血過多的,隻有一個可能。”

靳爍說道。“那就是這人生前就已經被大量抽血。”

“這有什麽意義?”馮遠愕然。“總不至於要去賣血吧?”

靳爍猶豫了會,也搖頭。

“這我就不知道了,賣血不是沒可能,但這利潤也太低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靳爍脫下手套,拍了拍馮遠的肩。

馮遠仍是一頭霧水,他瞅了眼屍體,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扒拉過屍體的手臂,手腕上係著一條腕表,馮遠拽過手來,表針還在動彈,時間正對上,上午八點半。

手表?馮遠突然一個激靈,翻身從車上跳下。

“我知道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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