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威脅之說(1/3)

有一種術法,是可以讓身處的空間獨立存在。

戰忘生看著茶樓裏麵人來人往,身邊座位上的茶客也換了好幾撥,偏偏他們卻都看不見自己,真是一門邪門的術法。

坐在戰忘生對麵的老者笑了笑,忍不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頗為詫異地讚歎道:“嗯!不錯,人間還能品到這種好茶,真是運氣不錯!”

“我說,祿存老頭,你把我叫到這兒來,到底想說點什麽?”戰忘生看著眼前這個人,就滿心的不爽快。雖說是老相識,但是這麽些年,這老頭沒少幫著天界那些人欺負他們鳳族。好友雖是好友,不過立場始終是對立著的。

這個叫祿存的老者,頭發眉毛到胡子都是花白的,連身上穿著的白袍,都透著股不俗的味道。他點著茶杯敲了幾下,意味深長地說道:“茶是人間的好茶,可要是到了天上,這茶水就算是澆土都沒人要的泔水。”

“你說老夫是泔水?”

祿存連連擺手,“我可不敢這麽說,是你自己要這麽理解的。”

“哼!”

“哎呀,年光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是這麽倔。你說你,當年要是聽了天帝的勸,上天做個神,不參與人界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不比你如今過得要好麽?”

“你這是在讓我悖離先祖啊!這種事我戰某人能答應麽?”戰忘生冷哼一聲,與他數計起了樁樁件件的恩怨大事。“我當初要是聽了你和那狼子野心的天帝的話,今日我就得在先祖大人的麵前自刎謝罪!”

提起了那位威震三界的大神,就連祿存老者臉上也露出了些不自在的表情。他打著哈哈糊弄道:“不會的不會的……那位大人不是一向寬宏大量嘛~”

“這就是你們聯合著那些個魔修,一起在大人麵前作死的緣由?”戰忘生撿起桌上的一顆花生殼往他的臉上丟,但是好脾氣的祿存一點都不想跟他計較。而是將臉湊了過來,小聲地說了一個事兒。

“忘生啊……”

“打住!”戰忘生舉起了手,一副老子不想聽你說話的表情。“你每次這麽叫我,都沒好事!”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祿存瞪著他,顯然是對這家夥的急脾氣不大中意。“你還記得你有一次修行突破瓶頸,要涅槃的時候,從我這兒借了一條命的事兒嗎?”

戰忘生點了點頭,很快就反應過來,嗤笑一聲:“我說你怎麽在這個當口來找我呢?原來是打的是這麽個如意算盤啊!”

被直接戳破了來意的祿存絲毫沒有慚愧的樣子,他嘿嘿一笑,顯得十分慈善憨厚:“你要是想報答我呢,你就答應我,接下來的事兒,你別摻和。”

戰忘生驚詫地望著他們:“怎麽?要造反呐?”

“嘿!造反?”祿存像是聽著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臉上的笑意帶了幾分嘲諷。“如今這天下是誰的,你們對麵站著的又是誰?說造反,真正意義上造反的人,應該是您的那位大人才對。”

身邊的喧嘩聲和爭吵聲不斷,但是戰忘生的耳朵可是清晰得很。他聽見了來自故友的嘲諷,卻覺得這事,自己心中自有掂量。他問:“那你們想怎樣?”

“好友,並非是我挾恩以圖報,而是局勢如此,由不得人。”

“我懂了。”戰忘生點頭應道:“欠你的一條命,今兒個,還你。我答應你,你們接下來要怎麽折騰,我都不會管,也不會求情。此間事了,祿存啊,你我的關係,就到這兒了。”他舉起茶杯,在桌上傾斜倒下,從左至右,灑出一條清晰的水跡來。

祿存的麵色愈發難看了。

“啪啪啪!”鼓掌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響起,本該是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見的對話,卻如今又多了兩個人。空氣微微扭曲波動了一下,便從周圍的場景裏走進來兩個人。

一個是正在拿著羅盤卜卦的易子濯,而另一位就是燕坤澤。

他的出現,可著實

嚇了一跳祿存。隻見燕坤澤坐在了茶桌前,看著那道水痕,甚是欣慰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道:“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一心向著自己。祿存星君,你說是吧?”

祿存連連點頭:“是是是,都是應龍大神您教育的好。”

“可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燕坤澤笑眯眯地打開了扇子,一邊扇風一邊笑道:“方才你說要,我要造反。”

祿存一把年紀了,連臉也不要了,舉起手來發誓:“沒說沒說,您聽錯了。今日能得見應龍大神,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神做的不怎麽樣,這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使得很順。燕坤澤眼裏帶著幾分嫌棄睨了他一眼,說道:“見到我三生有幸?我看你們是壓根就不想瞧見我吧?”

“沒有的事……”

“看來這次也是你們的大手筆,回去告訴帝俊,他想跟我鬥,還早了八萬年。”

祿存幹笑道:“我本來還想跟老友說說話,不過既然大神來了,我就不打擾二位了。忘生剛剛說的是些氣話,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的。告辭、告辭!”

說完,這茶樓裏的結界就瞬間散去,茶桌旁邊突然多出了三個人,看得坐在這桌邊上的茶客目瞪口呆,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不多時,三個人便走出了茶樓,散步在大街上。這日天氣也好,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都看得一清二楚,明滅閃爍。街上各個鋪子的紅燈籠高高掛起,看著就有一種溫馨的感覺,仿佛這燈火這萬家都是在為了等遠方的故人歸來。燕坤澤自幼在燕城的皇宮裏長大,對這民間之事,看得最重。

不管前世如何張狂囂張,他現在卻先是君王,才是應龍,任何事都以燕國的百姓為重。

“此次燕國遭逢這種事,我料想應該是上次帶戰家的那幾個孩子從魔界脫身時,被察覺了。魔界別看處在夾縫之地,但是野心和胃口一點都不小。凶獸這麽多,魔族出力應該算出了九成。”

易子濯對這些爭鬥不太懂,他將手上的羅盤藏在袖子裏之後,便好奇地問道:“那剩下那一成是哪邊出的?”

戰忘生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隻手伸出來指了指天空。易子濯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哈?居然玩陰的?”

這時,就聽見走在前頭的燕坤澤幽幽地說道:“世間萬物,有因必有果,有陰就有陽。任何事情都並非是絕對的。你看太極這個東西,黑裏有白,白裏有黑,原本是互不相容,卻在某種局勢之下勉力並存。人是這樣,神魔也是這樣。唯一不會參與人神魔之間鬥爭的,也就隻剩下那群沒有實體的鬼魂了。”

在紛擾又擁擠的街道上,人氣和火氣十足,但是易子濯卻生生感受到了一股子的涼意,不禁打了個哆嗦。

燕坤澤有點可惜地嘖歎道:“將軍既然應了那祿存星君,想來這件事你是不能再插手了。可惜了,朕使喚你還怪順手的……”

這話說的,好像戰忘生是個什麽工具似的,易子濯有點悲戚戚地想道:不知道自己和那些沒用的百官在皇上看來,能不能得到這麽高的評價呢?

再看戰忘生,麵色坦然,胡須還抖了抖,看起來有點想笑?他這是引以為傲了嗎!

戰忘生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有些頗為得意地說道:“哎,皇……大人不必掛懷,老夫隻應了他我不插手此事,又沒答應他,我府裏那麽些個小崽子不插手這事。”

易子濯:“……”

“雖說他們去外頭混得是比較慘,不過這要是放在本族裏頭,哪個不是出類拔萃的?”戰忘生還壓低了聲音提醒燕坤澤:“大人,您可別忘了,當初作為您的子嗣傳承下來的,可不止鳳族一脈啊~”

這話說的有道理。

聽見這話的時候,燕坤澤的眼睛都亮了。是啊!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多拉一個下水算一個麽?

等到晚上,戰忘生回到了戰府的

時候,發現在院子裏頭棲息的鳥足足少了一半,他頓時吆喝了一聲,結果聽見他說話的隻有一個小娃娃。

紅蓮正在院子裏邊玩泥土,聽到之後立馬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戰伯伯!”

“誒~”戰忘生低頭一看,這娃娃圓滾滾胖乎乎的,跟戰家那九個不討喜的孩子一點都不一樣。戰忘生那點慈愛心一點都沒給了孫子孫女兒,倒是對紅蓮這孩子格外喜歡和疼愛。

他伸出一隻手臂抱起了紅蓮,邁著大步往裏頭走去,結果一個人都沒看見,倒是看到了在院子裏麵到處找紅蓮的翎羽。她瞧見紅蓮被老將軍抱著,頓時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

“哎呀,你這孩子嚇死我了!怎麽趁著我不注意就亂跑呢?該打屁屁~”

紅蓮嚶叫一聲,不敢作聲。

戰忘生將她遞給了翎羽,問道:“那些小崽子們都去哪兒了?怎麽一個人都瞧不見?”

“回老爺,少主們帶著府裏的護衛趕往各地邊境,說是要去支援,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就走了,走的時候呼呼啦啦一群,可壯觀了。”

戰忘生有些無言,心想著這群家夥們行動倒是快,他剛要扭頭回屋睡覺,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扭頭問道:“連老四也去了?他的傷不是還沒好嗎?”

翎羽忙擺了擺手:“四少主沒去,厲伯給四少主一直療傷,現在還不能下地呢。”

“怪不得。”戰忘生想了想,決定還是去桂院裏頭探望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剛進了院子,就聽到從屋子裏麵傳出的笑聲,一老一少,倒是萬分和諧。戰忘生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打算推門的手頓時停在了門上,猶豫了半晌,又縮了回來。

以前呢,戰家也是個和睦的世家,他戰忘生的妻子,如同所有男人都夢寐以求的那樣,是個賢良淑德又溫柔如水的女子。她是個普通人,生老病死總要經曆一次。他就讓自己一點一點地變老,看起來能與她相襯。

他們看著唯一的兒子出生,成長,到娶妻生子,一切都像走著一條正直的軌跡一樣順利。

老大一龍出生的時候,她還在。她總是喜歡抱著頭一個孫子,跟同為貴人的姐妹們炫耀自己的孫子有多聰慧。想到這兒,戰忘生在心裏發出了切的不屑聲——那小子要是聰慧,就不會死鑽牛角尖,把自己困在凶犁之丘那種地方,碌碌無為多少年。

後來啊,後來到了老二雙城出生後,朝廷裏突然就多了個國師,不僅取得了皇帝的信任,更是對他的妻子起了覬覦之心。這個齷齪的男人,竟然對一個有夫之婦動了邪念,怎麽能叫他不氣惱呢?

兒媳懷老三的時候,正是戰忘生和國師立下糾紛的時候,也正是因為在那之後的無數次爭鬥,連累了家人,以致心愛之人還未享天倫之樂,便早早地離開了。

鳳凰成年,似乎隻需要一眨眼的功夫。沒想到一場美夢和一場噩夢清醒之後,連九歌都那麽大了。這丫頭長得一點也不像兒子,不像兒媳,更不像他!

戰忘生心酸地想著,要是愛妻還在,也許她能告訴自己這小鳥崽究竟是隨了誰。

他吸了吸鼻子,很快就反應過來,心裏道了一聲不好。

下一刻,房門就被打開,老管家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訝異地喊了一聲:“老爺?”

這老厲,平時走路慢吞吞,說話也遲鈍,怎麽耳朵這麽好?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開了門兒!戰忘生一扭頭,嗯了一聲,一隻手從臉上拿下來,好似一副抹淚的樣子。

老管家臉上寫滿了我懂我懂的表情,捂緊了嘴表示自己不會說出去。戰忘生當場就懵了——你懂個什麽鬼啊!

“厲叔,是誰啊?”

屋裏頭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老管家笑盈盈地扭頭回道:“四少主,是老爺來看你了。”

戰忘生輕咳一聲,瞪了一眼這個隨從,大步邁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