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鹿死誰手(1/3)

狻猊說起來跟龍還有點淵源。當然,跟應龍沒什麽關係,而是跟另一條黑龍有著極大的淵源。黑龍還沒成為神龍的時候,隻不過是個道行隻有幾千年的小角龍。狻猊這種獸,算不得頂好的獸,但是也並非是窮凶極惡的獸類。它跟黑龍的關係尤為親密,在黑龍修煉這幾千年來,它更是為黑龍擋去了不少的麻煩。在黑龍與應龍成為龍族齊名的神龍後,它更是被破格提拔成為神獸。

風招還記得聽黑龍提起過,那年他在突破瓶頸的時候,遭遇同族幾個仇家的挑釁,要不是狻猊舍身護他,連頭上的角都被撞斷了半根,恐怕後世早就沒有了黑龍。

當時風招還取笑他,說這世上就是因為有了狻猊才有了黑龍這條為禍蒼生的**龍,好一頓嘲諷讓黑龍抓著他又**了許久。

風招的心裏有些悵惘,如今他和應龍正麵臨著生死危機,卻不見這條死龍出來撐撐場麵。這天下,莫不是真的要成了帝俊的囊中物?

狻猊本是神獸,按理說它不應該出現在帝俊的神識裏。可是它從帝俊的識海中脫離而出,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帝俊吞噬了狻猊,為了獲得它的力量。

風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燕坤澤,隻見燕坤澤臉上仍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他上前跨出一步,風招卻拉住了他的手臂,無奈地說道:“你要是殺了狻猊,黑龍不會罷休的。”

“我有說我要殺它嗎?”燕坤澤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風招語結,“那你……”

像是沒有聽到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帝俊站在狻猊的身後,遠遠地說了一句話,話語隨著風飄過來,讓兩人睜大了眼睛。“應龍,你看看這是誰?”

他的手虛空抬起,隻見雙方相隔的空氣中漸漸浮現出一道紅色的虛影來,紅發紅裳,雙目緊閉,這一招讓燕坤澤和風招兩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風招一手握住了燕坤澤的肩膀,勸慰道:“冷靜!一定要冷靜!”

燕坤澤的手在暗中握成拳頭,眼瞳轉為幽深的藍色,看樣子怒極未發,一副隱忍的模樣。

被帝俊攥在手裏的,正是戰九歌。

他像個勝利的王者一樣,露出高高在上又輕蔑到不屑一顧的笑,滿含嘲諷地對他們兩個說道:“實不相瞞,照珈和地君的死,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惜你們暴露得太快,還沒等我拿出相應的籌碼,就急急地打算致我於死地。天上的星辰暗了,你們不想看看為什麽這麽暗嗎?”

聞言,燕坤澤和風招抬起了頭。隻見,在遮蔽著星辰的雲層後麵,隱藏著天界之上的諸神,以及一眼望不盡的天兵天將。就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他們網羅在這,無處可逃。

哪裏有什麽光明?在看到這一切之後,讓人的一顆心漸漸沉落在穀底,越來越深,不見天日。

風招看大勢已去,便揮手喝停了萬山,起起伏伏的山巒與東華山的山體相擦過後,終於在風招的一聲令下,又重新回到了平地上。東華山像是被連根拔起了一樣,又重新坐落回地麵,發出轟隆的一聲響。

這不太對勁。風招如是想道。

東華山裏睡著的,是那條小黑龍。他從被封為山神之後,就經常窩在山裏麵睡大覺,隻要有人在他的地界上動用一點術法,都會被察覺,又怎麽可能忍到現在都無動於衷呢?

燕坤澤靜靜地看著他,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他這一笑,不止看傻了風招,也看呆了帝俊。燕坤澤伸出手向天一攤,隻聽一聲龍吟在身周響起,一條白色的巨龍虛影自他身體中躥出,龍氣勃發,他的頭發和衣著在一瞬間都染上了清晰可見的龍紋。而那條龍的龍首則是在他伸出的手心裏蹭了蹭,示威地看向了帝俊和他麵前的狻猊。

白龍緩緩開口:“帝俊,你真當我龍族是死的嗎?”

帝俊一擰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白龍噴出溫熱的鼻息,就連站在一旁的風招都能感覺得到。他驚詫地看了看燕坤澤,又看了看白龍,臉上淨是困惑——燕坤澤這家夥明明就是應龍轉世,可為什麽應龍前世的殘魂還沒有被他吸收?這樣的話,還能算得上是一個完整的應龍嗎?

夜風太大,大得有點喧囂,讓風招幾乎聽不見燕坤澤在說些什麽,可每個字又都確確實實地進入了他的耳朵裏,風招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了嗎?”燕坤澤抱著手臂看向了上的諸神,又不屑地睨回了帝俊,見他滿臉的驚疑,這才緩緩道來:“你站在這裏之所以敢如此張狂,憑的什麽?無非仗的是你身後的天界,以及整個三界中再也找不出別人來壓製你。如此肆意張狂,你可有將上古龍族放在眼裏?”

還沒有帝俊那會兒,龍族就已經沒落了。世間隻留下了應龍和

黑龍的傳說,再無龍族。

帝俊略顯驚恐地瞠目道:“不、不可能的……”

“你有什麽話,留著跟黑龍說罷。”燕坤澤風輕雲淡地說完這句話之後,在他身周打轉的白龍虛影便直直衝上了雲霄,撞破了雲霧,天地間回**起一聲驚天的龍嘯!

與此同時,遠方一聲細微的回應聲傳來,起初聽得並不清亮,但是在這小聲的嘯叫之後,一聲接一聲的龍吟帶著無法忽視的壓迫和威嚴傳來,很快就在他們的上空回響。

天上晦暗的雲霧被巨龍們衝撞開,諸神紛紛退避三舍,夜幕之上的璀璨星光又重新被露出,那些流星也在此刻都停止了殞落。

數不清有多少條龍在雲海間翻騰,花花綠綠的,就像是染坊的彩綢子一樣,靈活地在天空上翻滾著。嬉笑叫罵聲不斷,嘈嘈雜雜,一點都不像是大神出世,而是仿佛到了風招的不二城街市上一樣,鬧騰得很。

風招暗中一腳踹在了燕坤澤的後腰上,咬牙切齒道:“你特麽早就找到了龍族後援,還讓我這麽擔心你會失敗!”

燕坤澤沒跟他計較這件事,淡定地拍了拍他留在自己衣服上的鞋印,睨他一眼:“誰叫你那麽笨?演自己都演得不像,看見狻猊嚇得腿都軟了。我隻好使出了我的殺手鐧了。”

有這樣的損友真是這輩子的失敗!風招氣得牙癢癢:“誰嚇得腿軟了?!你找抽啊!”

在這兒的龍族,隨便請出一位來,都要比帝俊歲數大,資曆高,道行深,能為強。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凡人修成了仙,卻意圖染指自己不該妄想的動圖,甚至意圖稱霸三界。這樣的野心,就算是作為上古神龍的黑龍和應龍都不敢有的心思。

輕輕鬆鬆擋下了猛撲而來的狻猊,燕坤澤一邊招手,一邊從容自若地跟帝俊說:“知道什麽叫天道嗎?”

“……”

“天道,不是你手裏握著的那根線。那是權利。”帝俊的手中一直有一根模糊的細線虛握著,他自以為這就是天道之脈,以為自己可以隨意操控天道,可天道是誰都觸碰不得的東西。

聞言,帝俊不由得鬆了手。線一散,天上的諸神也就散去了。

“你知道嗎?女媧口中所說的那個人,雖然身死,卻仍舊可以進入輪回。下一世,他的目標仍舊是修道成仙,仍舊是登上天界至高地位。女媧雖然很想知道他的下場如何,但是她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

燕坤澤眼中包含著笑意道:“沒錯,你就是她所說的那個人,帝俊。你真是叫我看了一出好戲啊!”

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感覺如何?帝俊隻知道自己心中在燒著一團火,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能熄滅他心中的這團火焰了!他大喝一聲,怒不可遏地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都在騙我是嗎?都在把我當猴一樣的耍!我順從自己心底的欲望何錯之有?你們才是真正偽善的人!”

他頭上的天帝冠突然掉落,一抹元神從中奔出,直接撲向還懸浮在半空中的戰九歌的神魂殘影!燕坤澤一瞬間閃現在她身前意圖親自抵擋下這同歸於盡的一擊,卻在那抹元神靠近他的一瞬間,九天之外,一道驚雷驀地劈中!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

剛剛趕到的一個黑影把到處衝撞的狻猊給按在了手底下,就看到燕坤澤的麵前有一道驚雷落下,嚇得他還以為是燕坤澤被劈了。

下一瞬,金色的元神就像是被風吹走的沙子一樣,化為了碎星點很快就消散在夜風之中。迎著帝俊不敢置信的目光,燕坤澤笑得意味深長。

為自己報了仇的應龍殘魂,也終於挺著最後一口氣,回歸道了燕坤澤的身軀之中識海內裏,疲乏地合上了自己的雙眼。

燕坤澤緩緩地打開了一隻隨身放著的折扇,悠悠地給自己扇起了風。他行走至帝俊的麵前,看著他狼狽至極的樣子,哪裏還有那副威風凜凜的天帝樣子。

“我還說過一句其他的話,你偷聽的時候卻沒有放在心上。世間萬物,有陰必有陽,有因必有果。天道昭彰,報應不爽。”

如今再說什麽恐怕也晚了。帝俊元神已失,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

然而燕坤澤卻將手裏的扇子一揮,像是在他的身上加了什麽術法一樣,令風招和帝俊都傻了眼。燕坤澤道:“我對折磨人沒有興趣,不過女媧倒是很想看看你若是再經曆一世,還能掀起什麽樣的風浪。入了輪回,這下就好好地做你的人吧。”

“……”

“可別讓我們失望哦。”

風招心中感慨,真想大讚一聲厲害厲害。這應龍謀無遺策運籌帷幄,步步都考慮得詳盡無比,見帝俊確實又重新入了輪回之後,他正要上前去問個究竟,結果從後腰突然伸過一條手臂,上麵的鱗片還沒有完全退化掉,惹得風招還以為是龍族的哪個登徒子連他這

麽個男人都不放過。

正舉起了手臂要打人,就聽見耳畔響起了一個聲音,熟悉到他想打人的低沉男聲。

“小風招,來讓哥哥好好疼你!”

風招一愣,直接拳腳招呼上去了。“你這條賤龍**龍!放開老子!老子現在特麽的不是陰陽體了!應龍!救命啊——”

遠遠地望著黑龍將風招直接抗走,燕坤澤擺了擺手,動作輕柔地將還懸浮在半空中的戰九歌神魂攏到了自己的懷裏。

帝俊通過漩渦將戰九歌抓走,本來是想以此做要挾,威逼燕坤澤束手就擒。可沒料到,漫天的神佛,沒有一個敢跟龍族作對。這支神秘又強悍的種族,早在幾萬年前就消失不見了蹤影,所有人懷疑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龍族。誰能想到隻要應龍一聲召喚,竟讓這支神秘的種族都現世了呢?

等戰九歌從一場悠長又酣甜的睡夢中醒過來的時候,距離這場曠世的大難已經過去足足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發生了很多很多事。

邊境的駐守軍隊要安撫,朝廷還要下令澄清最近發生的災事。百姓們雖然愚鈍,但是卻並不傻,進來發生的異象肯定不是人為。又是鬼魂又是凶猛野獸,任誰也說不過去,直嚷嚷著是天災。索性燕坤澤見朝裏的大臣們也都這麽認為,就暗示戰忘生揪幾個平時行為不檢點又喜歡中飽私囊的官員出來頂罪。

於是告罪告示一出來,城中的百姓們就圍了上去。

隻見告示牌上一連貼了將近大大小小十幾位官員,查證他們貪汙受賄,草芥人命,才引來了天劫將至燕國。現在要將這些人論罪處斬、流放,百姓們滿肚子的火氣沒處撒,當然就是指著這些官員們罵個不停了,忙回家準備收拾爛菜葉子和臭雞蛋了。

“愚民啊!說什麽都信。”

戰九歌悠悠轉醒的時候,聽見一個低沉又好聽的話語在耳旁響起,這聲音太有磁性,都讓戰九歌聽了全身發軟,想鑽他懷裏再嚶嚶撒個嬌。

等等,她一個將軍,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

於是戰九歌一個蹬腿,就醒了。

燕坤澤低頭的時候,生生把戰九歌嚇得向後跌坐,“你的臉怎麽大了這麽多?”

燕坤澤:“……”

“噗!”站在旁邊的兄弟幾個人都嗤笑出聲,搞得戰九歌一頭霧水。她這才發現自己是趴臥在燕坤澤的胸口上,這裏是戰家的藏書樓,而那些個哥哥們杵在那兒也不知道一個個都在笑什麽。

她用翅膀尖兒撲啦撲啦自己頭上的呆毛,然後又默默地蹲了下去,裝作自己還在睡覺的樣子。

見狀,其他人隻好接著談正事。

戰一龍道:“邊陲的軍用餉銀和補給守軍已經都送達了,雖說有的地方要重建,不過總得來說除了初期沒有接到消息時收到的傷亡損失,後麵幾天都還算好。等麒麟和鳳凰兩族的人助守衛軍將邊線重新修繕之後,就會洗去他們的記憶。”

“龍族的水龍答應在整個燕國降雨,趁機抹滅百姓們的一部分記憶。”

燕坤澤伸手撓了撓胸口上小紅團子的脖子,小紅鳥沒理他,仍舊眯著眼睛。

戰雙城接著說道:“關於十萬厲鬼,已經被地界的鬼使抓得差不多了,有部分比較窮凶極惡和擅長躲避的魂魄還遊**在人世,需要進一步跟進。兩位護法也入了地界,開始坐鎮地君和判官之位。”說到這兒,戰雙城比較猶豫地看了一眼燕坤澤,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卻又憋了回去。

雖然手上在鬥著這家夥,不過燕坤澤的餘光卻放在他們身上。他抬頭與戰雙城對視,“有話直說。”

戰雙城不好意思地微笑:“雙城有一事想問先祖大人。那兩位護法,可是跟先祖大人您……有什麽關係?”

提及這個問題,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包括戰九歌在內。見他們這麽關心這件事,燕坤澤也沒打算瞞著他們,平靜地嗯一聲,道:“我的元神碎片四散各地,有一枚在你們戰家供奉的雕塑上。另外幾個,一在列國聖城之井,一在白族聖物造化輪上,一是在我無意中所得的白龍珠內。還有一處便是凶犁之丘地窟中的神像上,如今是一龍的佩劍。最後的兩枚碎片都經曆了淬煉、輪回,已經化為了人。一是前任國師陌問的養女陌上霜,剩下的便是你們熟知的兩位護法了。”

戰家兄弟們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說來,地界相當於應龍大神在掌控啊!

燕坤澤掃了他們一眼,問道:“還有其他的事嗎?”他的目光定在戰三春的身上,隻見他拱手恭敬地說道:“三春這兒都是些朝堂之事,與祖父商議即可。另外那些被問罪的官員,今日便要上街遊行處斬了。”

“嗯,下一個。”

戰四海被推了出去,一臉茫然地指著自己:“我?我什麽都沒做啊?我的傷勢剛好你們就打完了。”

然後他又被拉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