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息倒是真沒注意到這個問題,當即一陣皺眉。

倒不是她不願意住在柳府,隻是她如今是長公主的駙馬,按理在公主府沒建好之前是應該住在宮裏的。宮裏規矩大,這說搬出來就搬出來,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尤其是今晨那一番威懾,她仍舊心有餘悸,實在是怕了長公主。

“顧兄如果是擔心長公主的問題,那不如我陪顧兄去稟明聖上,就以查案的名義在外住幾天,相信陛下一旦應允,長公主也說不出什麽來的。”

“今息哥哥,你就留下吧。”橙子也在旁邊扯著顧今息的衣袖撒嬌。

顧今息思慮權衡了一下,看著橙子和柳令春誠懇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拒絕。

“好,那我就要叨擾柳兄了。”

“哈哈,榮幸之至。”

柳令春爽朗一笑,橙子也在一旁拍著手歡呼。此事,就算是拍板定下了。

禦書房,殷逸坐在上座,一身冰冷的氣息壓得殿內的內侍都不敢抬頭,一個個戰戰兢兢的,連粗氣都不敢喘。而房間的正中,跪著的正是回來複命的暗衛曉春。

“你方才說什麽?再給朕說一遍!”

殷逸心裏窩著一團火,語氣也像是冰錐一樣,聽著眾人心裏發顫。

曉春一身暗衛服早就被冷汗打濕,聽到殷逸問話,不敢不回:“回陛下,屬下看到顧大人被柳大人帶進了柳府……”

話還沒等說完,曉春隻感覺到一陣內力襲來,渾身繃緊了才沒有下意識的閃躲,硬生生挨了一掌,一口血“噗”地吐了出來。曉春不敢耽擱,連忙爬起身來跪在原地。

“屬下失職,請陛下降罪。”

原本陛下派他跟上去保護顧大人,看到顧大人被張靖彥抓住,他本來想要冒著暴露的危險出手,卻被人搶先一步,讓柳令春將顧大人帶回了柳府。柳府防備森嚴,他不敢靠得太緊,徘徊了一會兒,確定顧大人暫時沒有危險之後,隻好先行回來複命。

麵對盛怒中的殷逸,曉春死死地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表情。

“好!好!本來想讓她放鬆一下,沒想到放鬆到人家的府邸去了!去,給朕把顧今息……”

“啟稟皇上,駙馬爺和大理寺卿求見。”

剛要派曉春去把那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給抓回來,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還是和柳令春一起!

殷逸眯起眼睛,一揮衣袖,曉春收到暗示,一個縱身飛躍就隱身在黑暗角落裏,重新回到了他暗衛的角色。

殷逸在檀木大椅上坐定,這才對屋外吩咐道:“宣!”

“陛下有旨,宣二位大人覲見。”

門外公公一身高喝,顧今息和柳令春雙雙推門而入。

待到兩人進殿的時候,禦書房內已經收拾過一番,絲毫看不出方才大發雷霆的跡象。

殷逸看到兩人同時前來,尤其是當他發現顧今息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不再是今晨那件單薄的寢衣時,臉色愈加難看。

“臣等叩見陛下。”

“平身。”

低沉的話語裏帶著濃濃的帝王威壓,讓跪著的兩人對視一眼,陛下的語氣怎麽聽起來有些怪異?

顧不得多想,兩人連忙謝恩起身,他們今日是帶著任務來的,可不能耽誤時間。

殷逸狀若無事地低頭翻看著手裏的一本奏折,隨意地問道:“兩位愛卿,有何要事?”

柳令春上前一步,率先開口說道:“回陛下,微臣有重大案情進展要向您稟報。”

他方才在來的路上已經和顧今息商量過了,此事既然可能牽扯到丞相身上,就不是他們兩人之力能夠承擔的了。此事,必須上報陛下聖裁!

“哦?”殷逸這才放下奏折,抬頭問道,“什麽進展?”

“回陛下,經微臣調查,丞相大人很有可能與此次案件有所牽連!”

殷逸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了,道:“柳大人,說這話你可曾想清楚了?妄議當朝一品大員該當何罪,你身為大理寺卿,就不用朕告訴你了吧?”

柳令春早有準備,不為所動,低頭繼續說道:“微臣知道。陛下,這正是微臣今日來此的原因。”

“你倒是說說看,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殷逸摩挲著手上的扳指,後麵的話沒有說完,意思卻已經表達得再清楚不過。

“是!”柳令春微微思慮,開口道,“陛下容稟,今日微臣偶然之間竟然遇到丞相之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欲對顧大人行不軌之事,上前阻攔之際,從其腰間的香包內發現了將死者置於死地的毒藥——絕命散,故而心生疑慮。”

殷逸冷笑,道:“憑這麽單薄的證據,就敢到朕麵前胡言亂語誣告丞相,誰給你的膽子!”

最後一句的口氣不可謂不重,顯然柳令春再說不出什麽來,殷逸可就要怪罪於他了。

柳令春依舊不慌不忙,上前一步,語氣愈加恭謹:“陛下,微臣絕不敢妄言。此物經手下查實,因其藥效特殊,稍有不慎就會產生極大的毒性,京城各大藥鋪並未有此物出售。唯一能夠拿到這種藥物的,就隻有太醫院!”

“是否與丞相大人有關,隻需召來太醫院院士一問便知!”

他敢如此說,自然是事先打探過的,早已胸有成竹,才敢在禦書房內說出此話。

殷逸沉思片刻,他確實沒想過這樁案子竟然與張丞相扯上關係,張丞相是朝中重臣,地位之重從他忍受著無鹽的張皇後還敢用她作擋箭牌上可見一斑,若真是他牽扯其中……

“此事朕自會核實,若是發現你有半句胡言,定然重重責罰!”

言下之意竟是要暫且壓下此事,不做當堂對峙。看來皇上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是!”

柳令春低頭,不敢直視皇上。帝王之威,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方才沉醉在案件之中不覺得如何,現在才反應過來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打濕。

他雖然於國事上盡忠職守,於案件上剛正不阿,但除此之外,在為人處世上也自有其圓滑之處。今日他提議來這一出“打草驚蛇”,本來就有試探皇帝態度的意思,如今結果已經十分鮮明,他自然不會當麵駁了皇上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