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江上雲才從樹上滑下,身後的大樹就立即被一道虎形氣流給擊中,旋即哢嚓一聲脆響,那足有江上雲腰板粗細的大樹竟從中而斷,晃悠悠地垂落下來。

江上雲發足狂奔,上山容易下山難。山路陡峭,才衝出幾步,不料一腳踏空,整個人骨碌碌地如球一樣往山下滾落了去。

靈台上的人,正是秦天耀之子秦央,他知道方才逃走那人,必是在偷看自己練功,而他恰恰最恨這種人。登時,禦器而飛,踩上一把青色的劍,離地兩丈許,順著陡峭的下山路,風一般地追逐而下。

江上雲墜勢難減,隻能雙手護頭,盡量不讓自己的腦部受傷。也不知道滾了多久,他隻覺得自己的全身骨頭幾乎都摔成了碎片,在落地停住的那一霎那,猛烈的撞擊撞得他五內翻騰,一口鮮血忍之不住地就噴射了出來,旋即兩眼一閉,便是昏厥了過去。

恰在這時,黑暗當中,一個身材佝僂的人,慢悠悠地從一旁走來,看了地上的江上雲幾眼,又抬頭往上方望了望。忽地拖起江上雲的腳,慢慢吞吞地朝旁邊的一處矮洞中鑽了去。

秦央追下山來,借著微弱的光,隻看到皚皚白雪之上有著一抹鮮紅血跡。可那位偷看他練功之人,卻已然不知去向。

找不到人,他隻得做罷。

那位身材佝僂的人就站在矮洞的洞口,渾濁的目光如似無神地看著外麵。秦央方才追到這裏,與他隻不過相隔兩丈,竟一點也沒將之發覺。

當望著秦央離去,那身材佝僂的人這才拖著江上雲從那矮洞中走了出來。

天上烏雲散開。露出一盞彎月,如似鐮刀,割破了黑暗的遮掩,放射出淡淡冰冷熒光。

當聽到潺潺溪流之聲,江上雲始才轉醒過來。其時,東方泛白,已近清晨時分。睜開眼來,見這周圍還算熟悉,正是溪幽穀裏。一條小溪由高山淌落,仿若銀絛,清脆聲響縈繞耳畔就如西子吟唱,娓娓動聽。

這處地方以前江上雲也沒少來,貌似是在青城山的後方。可自己昨夜明明是從老霄頂上摔落下來,怎麽會到這裏來了呢?

帶著疑惑,他忽然瞥見溪邊站有一人。那人身材佝僂一動也不動,之前沒仔細看,隻將他當成石頭一塊,這下子仔細看來,卻才發現那分明是個活人。

由背後看去,隻能看到那人佝僂的身影以及枯草般淩亂的長發。他站在溪邊的一個小水潭前麵,靜默不語,忽然他邁動了腳步,竟是幾步就走入了水中。旋即,將整個身體也縮進了水裏,隻露出一個頭來。

江上雲大感驚奇,撐著身體就坐了起來。昨夜他感覺自己的全身筋骨幾乎都摔斷了,可是這一覺醒來,卻是一點痛楚也沒有。就仿佛昨夜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一場春夢。

“抱歉,打擾一下,前輩……是……是你救了我嗎?”

江上雲試探著向那個古怪的背影問了一聲話。

話才問出口,那古怪的背影就慢慢

地轉過了身來。當江上雲一見到他那張麵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大叫一聲,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逃一般地溜了。

那張麵孔,黑如焦炭,兩點星眸亦是散發著墨綠色的光。乍看起來,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妖怪。

江上雲乍見這麽一個怪人,自然是嚇得亡魂皆冒、冷汗直流。還不待對方回話,他早就已經跑出老遠了。

來到前山,忽見數支隊伍在山腳巡邏。他們掃雪尋坑,也不知是在尋找什麽東西。驀地,江上雲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心虛起來,剛想繞開這些人,卻被叫住。

“江上雲,你在這裏幹什麽?”有一隊伍發現了江上雲,立即朝他走了過來。隊伍共有六人,為首一人,乃是當今青城劍宗宗主秦天耀的第七號弟子莊翔。

此人實力不算強,但極喜狐假虎威、裝腔作勢,無論遇到什麽事,都喜歡擺擺架子,逞逞威風。

江上雲見了他,自知走不掉了,便淡淡地笑了一聲,道:“這青城山又不是你家的,我在這裏幹什麽用得著向你稟報嗎?”

“哼,小小藥童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找死!”莊翔麵子上掛不住,揮出手來就一巴掌朝江上雲臉上抽去。

江上雲不及躲開,隻能伸出手來作抵擋,卻不防莊翔力道奇大。即便有手臂抵擋,也扛不住那凶猛的力道,整個人便就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莊翔得了勢,哈哈一笑,輕蔑地掃了江上雲一眼,道:“真是個廢物,連我的一個巴掌都接不住,若我是你,我早就選擇從老霄頂上跳下去自殺了,這樣也能免得到處丟人現眼。”

“哈哈哈……”隨在莊翔身後的人,這時起哄大笑了起來。群人鄙視的目光射在江上雲的臉上,讓他感覺到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

也不逞匹夫之勇,再次爬將起來,江上雲咬著牙就想往藥峰跑去。卻被莊翔一擋,並拉住了手臂,道:“走得如此匆忙作甚?莫非是心虛有鬼?秦央大師兄說昨天晚上有人偷看他練功,難不成那人就是你?”

此時又有人站出來說道:“師兄,我看這昨晚偷看大師兄練功的人就是這小子,你看他那心虛的模樣,大師兄最近為了突破心情煩亂的很,我們何不抓住他,讓大師兄高興高興。”

“對,我也覺得這小子很可疑。”其他人也附和道。

江上雲心子猛跳,莊翔他們這胡亂猜測恰恰猜到了準點,本來還算鎮定的江上雲不由得有幾分慌神起來,“放屁,秦央是個屁東西,我豈會偷看他練功?”

“喲嗬,好大的口氣,這話要是讓大師兄聽到,非得把你舌頭割下來不可。”莊翔用力一甩手,江上雲後退不止,再次跌落在地。

“先把他抓回去,看他衣衫襤褸分明有重大嫌疑,走!”莊翔一喝,隨即他身邊的幾人,立即就將江上雲拿下。

江上雲掙紮不得,破口大罵,卻也無能無力,隻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哐!”

重重的鐵門被猛地一關,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

江上雲被帶進青城劍宗的九幽絕域,這裏頭一向是關押重量級死犯的地方,沒想到自己被沒憑沒據地抓來,竟也被關在這裏頭,說來真是莫大的諷刺。

“混賬,放我出去,秦央算個屁的東西,我豈會偷看他練功,你們胡說八道,指鹿為馬、栽贓陷害,一群人渣……”

狂罵一通,也難泄去心頭之恨。雖然表麵上罵著秦央算個屁東西,實際上他確是江上雲心裏一直想要超越的頭號人物。且,每次罵話也難以掩蓋江上雲語氣之中的那絲心虛。

莊翔等人,將江上雲扔進牢獄,便就走了,也不管他如何謾罵。鐵門一關,任何聲音也傳不出來,聽不見則為淨。

牢獄裏黑黝黝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罵了一陣,也不罵了,頹然坐下,但覺地上冰冷,乃是凹凸不平的岩石。據說這九幽絕域乃是自然形成,內中一到晚上子時,便寒風刺骨,那般感覺足以媲美天下任何嚴酷刑罰。

這一靜下來,忽聽一聲沉悶的咳嗽,接著有一個沙啞幹澀的聲音冷笑著道:“明明就是偷看別人練功,卻又不承認,像你這般,或也可稱作人渣。”

江上雲渾身一震,一陣驚疑,連忙向四周看了看,聽聲音說話的人貌似是在自己的左手邊四五米外,可是放眼望去,卻是什麽也看不到——這裏麵實在是太黑了。

“是什麽人?”

沙啞聲音不再說話了,靜默下來,一片幽靜。

江上雲感到心慌,方才那人語就像是從九霄雲外傳來,似是真又不似真,虛虛幻幻,又如這是在夢境之中。

良久,黑暗之中亮起了一盞熒光,豎在西北角。長時間待在黑暗之中,江上雲的視力也算能夠稍微適應,借著熒光,他清楚地見到了自己左手邊的四五米外,果然端坐著一道人影。

隻見那人蓬頭亂發,體態佝僂,卻不是之前自己在溪邊見過的人又是誰?

“是你……”幾乎是衝口而出。江上雲顫抖著手指指著他,嘴巴張大幾乎能塞下一顆雞蛋。

那人慢慢抬起頭來,黑色的麵孔在這黑暗之中仿佛完全融合,隻有那一對綠色的眸子,就如同蛇眼一樣在黑暗當中散發著淡淡光輝。

江上雲渾身一抖,還好對方跟自己是被關在兩個牢房之內,彼此之間有著一道鋼鐵牆網。驚訝未歇,猛然想起一事,再次脫口道:“你……你不是在外麵嗎?怎麽也進來了?”

那人掃了江上雲一眼,卻是理也不理,兀自盤腿打坐,進入空明靈境,猶如木雕一般。

江上雲不勝驚疑,那人越不說話,他越覺得奇怪。瞧這人渾身上下,顯然跟之前自己在溪邊見過的人是同一個人。可是,他為何也被關在這九幽絕域之中?

然而,他既然被關在這裏頭,卻又為何能夠出現在外麵?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江上雲的心中充滿疑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