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見到被釘在銷魂柱上,滿身是血,散發與血汙混合在一起,顯然被那洛圖狠狠折磨了一番,想到向來高高在上神威卓然的大哥居然被這洛圖如此欺辱折磨,無名就恨得全身顫抖,恨不能將此人抓來踩在自己腳下,讓他也感受被人折磨的屈辱。

璟堯見到無名,眼中既是憤恨又是傷感,憤恨她盜走了自己孩子便為了離間自己和塵兒的關係,傷感的是她一聽說自己被洛圖捉拿住即將處死就奮不顧身前來相救,這兩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難以言明心中所傷,隻得責問道:“本將已言明必須拿世子來換,怎的,你是將世子帶來了麽?”

無名雙目猶如一道閃電一般劃過璟堯的麵龐,眸光冰冷邪狂,仿佛這一眼,就要將這寒冬凝結如冰般,她將懷中嬰孩雙手呈過,“你要的人在此,你先放了我大哥本人才將世子奉上,若不然我寧可捏死在孩子,也絕不交於你手!”

璟堯一聽她要捏死這孩子,心突得一跳,深怕這白弟真害了孩兒性命,但他還是小心問道:“這果真便是世子?本將怎知你是在哪裏偷了個農家小孩兒來糊弄本將!”

無名將戴在尚寧脖頸之上的玉牌取下,舉著給洛圖一觀,“這玉牌是璟堯聖君親自為這孩子所掛,上寫寧字,你若不信,那便作罷,這孩子我帶走便是!”

璟堯見那玉牌果然便是親自為寧兒所刻的玉牌,頓時心下已定,道:“好,既然如此,你將孩子交於本將,本將便將璟堯交給你!”璟堯命人將被釘在銷魂柱上的侯雲所化的璟堯放了下來,然後對無名道:“大家同時將人送出,怎樣?”

“好!”無名將尚寧拋給洛圖,而洛圖命人將侯雲所化的璟堯拋給無名,無名飛身接住,待接住璟堯後,她回首一看那嬰孩,頓時手中拋出一銀梭,便卷住嬰孩,又將他拉回自己懷中,隨後朝洛圖陰冷一笑,頗為不屑,“不好意思了,我大哥我要,大哥的孩子我也要,至於那落塵你殺了便是,我倒並不在意,別過了!”言罷正準備飛身而去,卻沒想到懷中本昏死過去的璟堯突然睜開了雙眼,一掌朝無名的肩頭拍了過去。

而侯雲的靈力雖不及無名,但是因為突起偷襲,無名未用靈力相抗,深深受此一掌,倒也猝不及防,頓覺肩頭哢嚓一聲,便被折斷,而手中抱著的孩子也無法抱穩,落下地麵。

侯雲眼疾手快,將世子接住,然後身形一閃,便退到距無名一丈距離之遠。

無名沒想到自己冒死前來相救璟堯,而璟堯卻反手傷他,心頭傷痛不已,一雙淒楚的眸子看著璟堯,顫聲道:“大哥,你為何…”

侯雲目帶譏誚地看著無名,笑道:“你好生看下我到底是誰?”侯雲化去璟堯的幻身,露出自己的真身,無名見到璟堯居然是侯雲時,心頭猝然一涼,才知自己中了計,她看向那洛圖,雙唇微抖,“那你是?”

痛心不已的璟堯化出了自己的原身,當無名見那洛圖居然就是璟堯時,感覺全身的血液都瞬息凝結了一般,竟僵硬得動彈不得,她突然無奈而傷心地笑了起來,眼含淚水,道:“大哥你騙我?你居然騙我?”

“對,本君並未被洛圖所俘,反而洛圖已被我軍斬殺,之前傳遞回金昭城的消息都是假的,為的就是引你將世子自動送出來!”璟堯實在不願相信無名就是偷走寧兒之人,可是如今證據確鑿,他實在痛心疾首可又無可奈何,麵對嬌玉一般的無名,心頭的痛不比無名少半分。

無名心中疼得連魂魄仿佛都要散去了般,錐心的痛讓她立於這天地,卻如此的無依,她淒然一笑,腳步都有些踉蹌,道:“當我知道大哥被敵軍抓走生死處於一線間時,你知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我能替大哥來承受這份苦楚,我冒死前來相救於你,卻沒想到大哥你居然騙我,你我一同長大,你怎忍心對一個癡心待你的人如此殘忍,我從沒想過傷害你的孩子,因為我知道我若傷害了他你會恨我一生一世,所以我無名寧可傷天下人也決計不願傷你片羽,我今天帶這孩子來,不過是為了誆騙那洛圖罷了,我想著救下你後,我便帶著你和孩子一同離開此地,你舍不得離開,我就帶你離開,我們去尋一片仙境,一家三口,隱世而居,好不幸福,就讓她落塵去做她的王權夢,我們做我們的比翼鳥,可是大哥你卻生生地騙我,為什麽?為什麽?”無名聲嘶力竭地哭喊著,絕望的痛苦將她拉入了深淵,仿佛再無出路,也再無對生的渴望!

“白弟,為何你到如今還如此的執迷不悟,我以前就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與塵兒早已結為夫妻,便生死與共,絕不相棄,你勾結黑穆郡傷我將士,又偷走寧兒想逼迫我與塵兒分開,你做這些又有何意思,這世界上何事都可謀算,唯獨人的心不可謀算!”璟堯不知道如何做如何說才能讓無名清醒,或許是她根本就不願清醒過來,隻有堅守自己的執念才能讓自己活下去,否則她看不到生的希望。

“是麽?那或許是我傻吧,就因小時你的一句承諾,讓我記此一生,我不信你真忘了,我不信!”無名咆哮著,震得這孚虞山都抖上了幾抖,她‘啊’的一聲痛哭長嘯,頓時靈力大震,靈氣形成氣牆一般朝周圍靠攏的兵士震了過去,那氣息猶如山崩地裂海嘯潮湧,頓時震得這些兵士全都撂倒在地。

而懷抱著小世子尚寧的侯雲為了護住世子不被靈氣所傷,頓時用後背去迎擊靈氣,頓時靈氣從後心穿透胸口,不由得‘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出,而懷中的嬰孩感受到震動也哭嚷起來。

無名趁侯雲防備不嚴時,飛身而起,便朝他懷中的孩子抓了過去,璟堯見狀,心頭一驚,也立刻朝無名撲了過去。

頓時無名眼疾手快,一掌拍向侯雲,將他震飛,而懷中的孩子從懷中脫離飛出,無名伸手去接孩子,璟堯怕她再次得到孩子後會因為怨憎而對孩子不利,所以來不及細想便一掌朝無名的背心擊去。

無名頓時後心吃痛,隻覺喉頭一陣腥甜之味,她強自將那口鮮血吞了進去,然後落入地麵,趁璟堯還未靠近身時,召喚出短刃,對準嬰孩咽喉,道:“大哥若再敢靠近,我便立刻取了它的性命!”

璟堯隻得停步罷手,急道:“白弟,你冷靜一點,不要傷害無辜,寧兒隻是一個孩子!”

無名的嘴角掛著鮮血,鮮血滴落在雪地上,仿佛綻開一朵一朵的嫣紅梅花,她步履踉蹌,緊緊地抱著哭泣不止的寧兒,那架勢就等於是除非自己死也絕對不會將孩子交於璟堯,她冷冷道:“大哥,這一生我都在為你付出,為了救你被迫委身他人,為了讓龍毓晞助你們對付魔族,我日日喝帶毒的湯藥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血液帶毒然後設計龍毓晞取我鮮血救她性命,才逼得她被迫答應相助你們平定魔族之亂,我為了回到你身邊喝下了龍毓晞下的蠱毒,我為了你幾次征戰,哪怕死都無所畏懼,我為了你變作女兒生,哪怕骨肉皆被毒煉化命不過百日,她落塵為了你做過甚麽?可你的眼裏始終見不到我的好,即便這樣,到最後你卻設計於我,大哥,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是大哥對不住你,你將寧兒給我,若你高興我便這條命給你,算是回報你對我的付出!可好?”情義兩難全,璟堯知道無名對自己的好,可是感情這種事並非是對方無條件地對自己好自己就會歡喜對方,或許這世上甚麽都可公平,獨獨愛情這東西偏生是不公平的,不是誰付出得多就可以得到對方的心。

“我自始至終想要的並不是大哥你的命,而隻是希望你能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說到最後已是淚如泉湧,在場的人本都對是這無名偷走了世子而心生憤恨,但聽得她說得肝腸寸斷,一個個都不由得生出憐憫之心,想著癡情女子無數,卻沒想到這生得若天仙般的神女卻也如此癡情,這又如何不讓人為之動容。

璟堯本還想勸解時,卻見在無名的身後,落塵飄然出塵地朝無名飛了過去,隨後幾枚梭骨針朝無名的背心刺了過去。

這梭骨針本就無色無形,來去無影無蹤,所以處於傷心崩潰邊緣的無名並未注意到背後落塵的偷襲,頓時那梭骨針從後心處刺入體內,無名隻覺得全身錐心刺骨地疼,頓時靈力凝滯在體內施展不出,那由靈氣幻化而成的短刃也隨之猝然消失!

璟堯見此情狀,雖心頭不忍,但還是身形一閃,便欺近無名身前,將她懷中的寧兒搶了回來,而落塵輕飄飄地落在無名身前,看著被梭骨針折磨得全身冷汗涔涔的無名,麵色冰冷,她癱軟在地下,渾身顫抖,抬起那帶血的眸子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氣勢淩人的落塵,邪魅一笑,“你以為你贏了麽?今日你暗害於我,我若尚有一口氣,就絕不會讓你好過!”

落塵抬起冰冷的眸子,不願看她一眼,將匍匐在自己腳下痛得青筋暴露的無名震開兩步,無名被震得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上,想著自己作為神鹿也本是族帝任命的下一任族帝,卻沒想到如今被落塵如此折磨侮辱,心頭的恨更加深了一些,恨不得將落塵撕成粉碎。

可無名卻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仿佛是從地底發出,帶著嘲弄與鄙夷,帶著不甘與屈辱,道:“你以為你懷中所抱的果真是你的孩子麽?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啊可笑!”

落塵心頭一凜,而璟堯也仔細看了看懷中的嬰孩,雖說初生的嬰孩長相都差不多,但是璟堯和落塵跟孩子相處了數月,他的笑容與樣貌,還有他身上一些特別的印記,比如脖子後有一顆小小的黑痣,胸口處有一顆略大一點的黑痣,這些體征都證明這孩子就是寧兒,別無他人。

“這還是就是寧兒,白弟,你別再生是非了,大哥也感念你這些年對我相助之恩,今日我不殺你,但我必須就此將你送回神鹿族,這是我唯一能保住你性命的方式!”璟堯雖是不忍,可事到如今卻也不能再心軟了。

無名更是淒楚一笑,“你們若不信便探這孩子的神識,若當真是你們的孩子,他身上該當有神鹿族和王族的氣息!”

璟堯心頭一驚,心想她說得如此篤定,難道其中真有蹊蹺,忙得將手放在寧兒的額心處,進入這嬰孩的元神之中,果然探尋不到絲毫鹿族的氣息,他並非是自己和落塵的孩子,不由得心頭一驚,對塵兒道:“這孩子確實沒有鹿族氣息!”

落塵覺得不可能,將孩子接過,也對其元神探查了一番,果然不曾有鹿族氣息,她心頭一涼,可仔細看這孩子,跟寧兒並無二異,為何會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由得朝無名怒道:“你對孩子做了甚麽?”

無名甚麽都沒做,這孩子就是她偷走的世子寧兒,隻是偷走後城廷中就出現了落塵和滄旻的謠言,並聽說這孩子是落塵和滄旻的,而並非是大哥的,她心頭狐疑,便偷偷地回到寄養的農家處查探過這孩子的元神,發現這孩子果真沒有鹿族的氣息,那便說明他確確實實不是他們的孩子,更確切的說不是璟堯的孩子,而至於是不是落塵的,無名不敢確定,心想難道落塵的賤人果真背叛了璟堯,和那少君苟合生下了他的孩子?無名心中更是生氣,覺得大哥被這女人所騙,實在不值,因此更不願將這孩子送回落塵身邊,以免他的存在便是對大哥的羞辱,隻是這是若被璟堯知道,他定會痛心不已,無名不願璟堯傷心,所以一直隱瞞此事,不曾告知,直到今日自己被落塵如此侮辱,心頭怨氣頓生,便將這孩子的身世說出,一解心頭之恨,也想讓璟堯知道這落塵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