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嫵即將結婚的請柬沒過幾天果然送過來了,是霍靳送過來的。

盛夏看了遞過來的請柬幾秒鍾時間,這才接了過來,抬眸看向跟前談不上怎麽認識的男人,“她怎麽沒有過來?”

霍靳微微一笑說,“阿嫵最近比較忙,沒空過來,所以就由我送過來了。”

忙麽……

是因為根本不想見她吧。

盛夏淡淡斂了下眸,忽而是問,“你知道我跟她是什麽關係了麽。”

“剛開始的時候,我就懷疑過你們的關係了。”盛夏跟他隻有過一次照麵,還是她在看到盛清嫵回來的那次,霍靳倒是誠實地說,“不過後來她也沒隱瞞,我知道你跟她的關係,甚至也知道你還有一個哥哥。”

那麽就是在知道盛清嫵是個什麽狀況的情況下,還依然選擇跟她結婚的吧。

盛夏不再多說什麽,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她無權多言,對霍靳點頭道,“好的,婚禮當天,我會去參加的。”

作為子女,親生母親再嫁,他們理應到場。

霍靳笑了笑,很快就從南苑別墅離開。

盛夏送了他上車離開之後,站在別墅的外麵,低眸望著手中的請柬,眉梢擰了擰。

有一點讓她不解的是,霍靳娶盛清嫵是出於愛的話,盛清嫵又是因為什麽而嫁給霍靳?

難道也因為愛麽……但這好像不太可能。

盛清嫵不是信誓旦旦的說,她喜歡的是那個已經死去的人麽,她卻選擇到了這個年紀還要嫁給霍靳,如果不是因為愛,而是考慮了將來的日子所以選擇了一個認為可以依靠的人就嫁了?

又或者是因為霍靳身上有什麽吸引她的原因,所以才決定嫁給了他?

忽然有一雙男人的臂膀從身後擁住她,熟悉的清冽氣息灌來,盛夏側頭看向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男人,“你會一起去參加麽。”

關於盛清嫵跟霍靳的婚禮,她是必然要去的,隻是不知道慕淮南到底會不會去,因為她大概能想得到,盛清嫵不太樂意見到他。

不過盛清嫵現在也不怎麽想看到她。

慕淮南的手臂繞過她的身前,將她手中的請柬打開來看,挑了下眉梢,他說,“既然上麵寫著邀請我們夫妻二人,那自然是要參加的。”

盛夏回頭看了眼請柬,果然被邀請的名單上慕淮南的名字也在上麵。

大概多多少少也考慮到他是她的丈夫吧,雖然慕家跟他們有著一定的恩怨,盛清嫵或許完全不想看到他,可霍家到底是在海城的,既然盛清嫵跟盛夏有關係,盛夏又是慕淮南的妻子,怎麽說都一定會邀請他的。

盛夏側頭看著男人完美的麵龐,沉吟了會道,“如果不想去也沒什麽。”

潛意思他是完全可以拒絕的。

慕淮南笑,捏了捏她的下頜,“既然你都要去,我哪裏有不去的道理。”

“你的時間能抽得出來麽。”他最近好像又變得很忙。

慕淮南眸光微不可視的一滯,接著又是不著痕跡地淺淺笑道,“當然能,我會讓沈助理安排好接下來的行程,在婚禮的那天抽出時間。”

聽了他這麽說,盛夏沒再有任何異議,點了點頭。

之後,慕淮南回屋簡單的收拾了些東西,就去公司上班了。

盛夏站在別墅的外麵,目送他乘坐著那輛商務轎車離開,直至車子的尾影消失在視野內後,她才慢慢收回視線來。

這幾天,她總感覺慕淮南變得很奇怪。

倒不是他對待她時有什麽奇怪的地方,而是……每天晚上他回來,身上總會有香水的味道。

之前那一次,她去公司沒接到他,後來的幾天再去公司後,倒是又能跟他一起下班,可即便如此,聞著他身上的香水味道,盛夏有一次還是忍不住的問秘書,他是不是又出去過一段很長的時間。

秘書麵對她的態度開始變得支支吾吾,被她盤問了幾次回答才回答說是。

慕淮南幾乎每天都是早早就處理完一天的公事走,拿著其餘的時間不在公司,他不在公司的那段時間剛開始盛夏還以為是真的跟客戶見麵,但這樣的情況多了之後就愈發的讓人感到不正常了。

慕淮南何時有見客戶見得這麽頻繁?

他素來就不喜歡參加一些沒用的飯局,除非是有必要的情況下,他甚至連應付別人都懶。

盛夏不想去想那些惹人遐想的事情,可這樣的情況卻到底也是令人坐不住的,沒有人知道慕淮南離開公司的那邊時間見了誰,因為他離開公司的時候甚至連司機都沒帶上。

心裏頭仿佛被滿滿的疙瘩跟疑惑盤踞著,無論她怎麽想忽視最終還是驅之不散,反而如同藤蔓一般越擴越開,慕淮南離開公司之後去做了什麽,形成一張困惑的巨網在她心底滋生著。

於是盛夏回屋喝了營養師帶給她的藥之後,她簡單收拾了下東西也很快離開別墅了。

乘著卡宴來到GK公司的附近,將車子在附近的停車位停好之後,她又選擇了一輛計程車讓計程車司機把車停靠在GK附近。

司機見她形色怪異,目光一直牢牢的盯著GK的大門以及地下停車場的方向,頓時就有些懷疑,說,“姑娘,我是打表的,你讓我停在這裏一動不動,我還怎麽做生意?”

盛夏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會讓人不滿,和聲和氣的衝司機師傅道,“師傅,麻煩通融一下。”

說著,她從錢包裏取出五張鈔票遞給他,做出可憐狀,“我真的有些事不得不這麽做,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麽麻煩您,耽誤你做生意。”

司機看她遞過來的鈔票,沒接,仍舊懷疑著,“你有什麽事?”

大腦裏飛快的掠過什麽,盛夏的表情更委屈了,咬咬唇說,“我丈夫有外遇了。”

“……”

“這段時間,他經常會出去見那個小三,生活裏處處對我冷落給我臉色看,昨天的時候小三還發短信來說她懷了我丈夫的孩子,今天我丈夫就跟我提出離婚,並且是要讓我兩手空空不能分一點家產的離婚,他要把所有的家產送給那個女人。”

盛夏編著故事時,描繪得繪聲繪色,情緒跟語言都極其到位,叫人難以質疑她話裏的真實性。

她委屈地說,“我不甘心就這樣離婚,我想要找出他出軌在先的證據,不能白白就這樣便宜了他們,因為照顧他跟我們的女兒,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工作了,倘若他們不打算給我們母女一分家產,那我女兒暫時怎麽辦?就算我不為了我自己,也要為了女兒努力爭取到一些錢,何況是他出軌在先,徹徹底底的斷了我們多年的感情。”

“對!”司機越聽就越憤怒了,“不能就這樣白白便宜了他們,有了妻子和女兒還出去亂搞的男人,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一定要抓住他出軌的證據,不能委屈了你們母女!”

說著,司機將她遞過來的五百又推了回去,“我隻收打表的錢,這些你收著。”

盛夏感激的衝他點了下頭,心裏卻在心虛著,這不僅是欺騙了司機,也算是在抹黑慕淮南,想想,心裏就心虛得厲害。

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就隻有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而且,她的確是想知道,慕淮南不在公司的這段司機,到底都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

香水味……

想想那個味道,心裏還是堵得慌。

在車內等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的時間,正在盛夏感覺自己耽誤司機太就而感到不好意思想下車的時候,一輛黑色商務轎車緩緩從GK的地下停車場駛出來,然後湧入車水馬龍的馬路中。

盛夏注視著那輛車子,目光倏然一凜,忙對司機師傅道,“就是那輛車,跟上它。”

司機順著她指去的方向看去,在見了那輛黑色商務轎車之後,他忙啟動了車子,迅速跟上。

慕淮南開的商務轎車沒有離開太遠的地方,在跟出來大約十五分鍾左右的時間,盛夏看到他的車子停了下來,而由於不敢靠得太近,見他的車子停下來之後,司機也將車停下。

看到他們麵前不遠的建築物之後,司機更加相信了盛夏的話,“姑娘,你一定要趁著這次的機會,抓住他們的把柄!”

“呃。”

盛夏怔忡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司機說的是什麽意思,抬眸間,透過車前的玻璃,但望見前麵不遠處招牌字眼後,她目光鬆懈了下。

酒店……

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敲擊了下,盛夏忽然有些呆了呆,緊接著她看見,推開車門下來的慕淮南,理了理衣服的袖口,徑直朝著酒店的大門邁步而去。

恰巧這時從裏麵走出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來到慕淮南的跟前時,她雙手勾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就要湊上去吻他的臉頰時,卻被慕淮南一手推開了。

不知道他們站在酒店的門口說了些什麽,而慕淮南的身影是背對著盛夏這邊的,所以她看不見他有沒有說話,但她有見到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不知道埋怨的說了句什麽,然後鬆開了他,轉身率先朝著酒店內走去。

慕淮南跟上。

盛夏呆呆的坐在計程車內,整個人都茫然而呆滯著,突然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她整個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女人……香水……

好像有什麽東西逐漸的聯係起來,越來越清晰明朗,眼睜睜地看著慕淮南跟那個金發碧眼長相性感的外國女人走進酒店,她心裏頭彷如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敲擊了一下,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悄然滋生。

身邊的司機嘖嘖有聲說,“原來還是找了個外國的女人,姑娘,你可千萬別手軟,趕緊去跟上他們吧,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盛夏的大腦都空白了,目光呆呆而凝滯的酒店門口逐漸消失的兩個身影,她半響也沒聽見司機說了什麽。

“姑娘?”司機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你怎麽了?”

“……嗯?”盛夏這才慢慢回過神,突然沒明白司機在說什麽。

司機同情地看著她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換做誰看到自己的另一半跟別人勾三搭四都不會舒服,但是姑娘,你要堅強,被忘記那個女人已經有了你丈夫的孩子,你丈夫甚至還為了那個女人跟你離婚,你都已經經曆了這些,就算看到他們現在在一起又怎麽樣呢,還是趕緊堅強起來,去抓住他們苟合的證據,拿到本應該你拿到的家產才是。”

盛夏直至現在,才逐漸想起來自己方才編造出來的借口。

她身體乃至腦袋都有些麻木著,但還是掏出錢給了司機之後推門下車了,連一句感謝的話都忘了說,她呆呆的,望著前麵不遠酒店的大門。

身後車內的司機還鼓舞她,“趕緊去看看吧,千萬別跟丟了,記住一定要找到他們苟合的證據奪到家產,千萬不能帶著女兒什麽都沒得到的被離婚了。”

盛夏沒怎麽聽進司機的話,因為這些話傳到耳裏忽然就讓人感覺有些諷刺。

呆滯的看了酒店大門須臾,連身後司機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盛夏慢慢的握了握有些麻木的雙手,分不清心裏究竟是什麽心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邁開步伐,艱難的朝著酒店的大門走去。

她覺得她應該立刻掉頭離開的,她腦海中甚至有一個聲音也在督促著她趕緊離開,別試圖去查看他們進了酒店究竟做什麽,甚至也不要去問。

然而,腳步卻像是不受控製一般,自主而艱難的,一步一步朝著酒店大門走去。

酒店的大廳早已經沒了慕淮南跟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盛夏不知道他們是去了哪個層樓,隻好是來到前台。

“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嗎?”當她站到酒店前台時,前台站起身來微笑問她。

盛夏依舊空茫著,張了張嘴,唇瓣蠕動了好一下,卻硬是沒能發出一個音節,好似所有的聲音,都被哢在了喉嚨裏,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

前台見她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有些疑惑了,再次重複著問道,“小姐,您有什麽需要嗎?”

“我……”嘴動了動,費了好大的勁,她臉色蒼白而複雜怪異著,勉勉強強的才終於說出了口,“我想知道,慕淮南住在哪個房間,剛才他先進來了。”

前台小姐抱歉的微笑說,“不好意思,如果您找人的話,可以直接打電話問對方,我們前台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我是他的妻子……”

“那請您出示一下能證明你們關係的證件。”

“……”

證件……她身上怎麽可能會帶著能證明他們關係的證件。

盛夏蹙了下眉,爾後是努力勉強的一笑,“那算了,抱歉,打擾了。”

“沒關係,您慢走。”

盛夏最終還是打了退堂鼓,雖然她身上沒有帶著能證明她跟慕淮南關係的證件,但如若真的想一定要找出他跟那個女人是在哪個房間,實際上於她而言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不過就是編造著幾個借口的問題。

而且慕淮南是GK的掌舵者,她相信酒店裏一定有人認得他,酒店前台可能不認識,但酒店經理之類的人一定知道他是什麽人,從而能證明她跟慕淮南的關係並不困難,除非他們有心阻止,故意不讓她知道慕淮南在哪個房間。

可也不需要他們的阻止,因為她自己已經先生出了想退回的念頭。

因為什麽而忽然不想深究追底她不知道,一被阻攔,就好像擊退了她所有想要繼續跟蹤下去的勇氣,仿佛得到了一個合情合理讓她不再繼續跟蹤下去的借口。

酒店三樓,一個靠窗的位置。

慕淮南望著那個走出酒店大門的女人,隨手攔了一輛車子後坐入車內乘車離開,他這才慢慢放下窗簾的帷幕,對身後的女人道,“走吧。”

兩個人一同走出酒店的房間,進入電梯,然後直下負一樓來到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乘坐著新的一輛車子離開。

開車的人是個陌生的男人,女人坐在副駕駛座上,而慕淮南坐在後座中。

“為什麽不想讓她知道呢?”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說出來的話語卻是一口流利的中文,“她剛才一定很失望。”

這個“她”,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慕淮南緊蹙著眉,菲薄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微微的收緊,表情凝重而晦澀不已,他沒有答話。

女人側頭看了看他,最終卻沒再多說什麽,而是拿起了旁邊的白衣大褂穿上身,隨後又拿出了病曆表看了看,一邊對他道,“慕先生,雖然你之前提了要求,每天隻能接受幾個小時的治療,並且不會住院,但我還是由衷的勸你一次。”

慢慢放下病曆表,她回頭看向後座中的他,“您住院吧,把工作的事情暫且都放到一邊,先住院接受我們團隊的治療。”

對於這種要求,慕淮南自然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原本是怎樣的,一切照舊。”

聽著他沒有絲毫轉寰餘地的回答,女人歎了口氣,“可持續這樣下去,慕太太遲早也會生疑,您看她今天不就跟蹤您了麽。”

盛夏跟蹤了他,這是他在半路上發現的,其實自然也早早就能明白,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情況下,她總會發現些什麽從而跟蹤他。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打算讓她真的知道些什麽。

雖然不想讓她誤會,可比起真相,有時候,誤會會比較更加容易接受。

她現在所了解到的,就夠了。

至於其他的,想必她自己已經不願再多加深入的了解。

慕淮南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女人睨了他兩眼,雖然了解得不多,但這個男人一定決定了,別人說什麽幾乎沒什麽用處,最後,她也放棄了勸說的想法。

——————

盛夏乘車回到了GK的附近,上了那輛被停靠在不遠的卡宴中,而她沒有驅車離開,一直坐在車內的駕駛座中,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她呆呆的看著GK的那棟大廈,半響不知道腦海裏究竟在想著什麽。

很空茫,雪白雪白的,好似所有的思維也喪失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當那輛黑色商務轎車重新駛回GK時,已經是到了下班的時間。

盛夏望著那輛黑色商務轎車,眼眸一瞬不瞬的呆滯著,心裏忽然難受極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放在旁邊的手機驀然響起,終於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盛夏目光逐漸望向旁邊的手機,亮著的屏幕上來電顯示為慕淮南的號碼,她握住方向盤的手指僵了僵,忽然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接。

不過這樣的猶豫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在電話即將掛斷之前,她還是拿過了手機,滑開了接聽,將手機放到耳邊。

“你在哪?”她還沒有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就先透過電話灌了過來。

盛夏唇瓣蠕動了下,視線呆呆的望向不遠處GK的大廈,“我……”

“我打電話回南苑那邊,保姆說你一整天沒有回去。”慕淮南的聲音很沉,甚至還透出來焦急,“唐家那邊他們說你沒去,公司也沒見你過來,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盛夏的聲音都失在了喉嚨裏,空空茫茫的她幾乎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回答他,半響也說不出一個字。

“盛夏?”慕淮南的嗓音愈發焦慮了,轉而是不容商量的道,“把你的地理位置告訴我,我現在過去。”

之前一直以為她應該可以很鎮定的,畢竟乘坐計程車離開,應該是立刻就回了南苑別墅,但是他沒想到,剛剛回到公司,他打了電話回去詢問,保姆卻說她沒有回去,唐家那邊也沒有她的蹤影,公司她今天更是不曾到過。

慕淮南忽然發現自己預估得有些錯了,可能她沒有他想象中可以那般鎮定,盡管她實際上並沒有看到他跟什麽女人有具體的曖昧,但有些事情,沒有看到具體從而陷入想象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