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蕊曉的不信任雖然讓樓忱有些傷心,但是他還是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蕊曉憋得難受,終於等到將柏樹已經安全的消息帶回來後,蕊曉簡直就像是一直被壓在石塊下的種子,終於有了翻身的機會。那架勢簡直是誰都攔不住的,簡直如同狂風掃過。

“好,好,現在我也沒有後顧之憂了,正好能與樓忱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了。”蕊曉以為自己是用一種很期待的語氣這樣說,但是在千棗聽起來,完全就是咬牙切齒。

“嗯,姑娘,我能不能多嘴的問一問,你這麽鬥誌高昂的去見堡主,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千棗猶猶豫豫的問。

“我要去跟樓忱談正事了。”

千棗心想自己是別指望得到什麽準確答案了,於是就換了一個說法:“嗯,那麽我能不能再多嘴問一句,今天這麽一去,咱們能不能是安安全全的回來?”

蕊曉想了一會兒後才回答千棗:“這個我還真不敢保證了,到時候就要看樓忱願不願意讓咱們安安全全的回來。當然了,如果你不去也沒什麽,反正你隻是陪我到那裏去見他而已。”

千棗心想即便是這樣可是我依舊沒有感覺安全一點點,但是,這是體現自己忠誠度的時候了,不離不棄說的正是這種情況。千棗以一種決絕的姿態點著頭,說:“為什麽,當然不了,我自然是要跟著姑娘的,怎麽能讓你獨自一人出門。”千棗說完之後,就像是有多積極一樣幫蕊曉整理起衣裳與頭發。

蕊曉有種在答案揭曉前的緊張,她暗暗告sù 自己,隻要說出去了,就絕對沒可能再當做不知dào 了。她完全還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dào ,在樓忱麵前,繼xù 生悶氣,小打小鬧,然後找個機會離開。但是她心底還是想要弄清楚一切的,她要問清楚,至少知dào 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免得她以後想起某個片段的時候,還要擔心它根本不存zài ,根本就是假的。至少,她該需yào 一個清楚明白的說法。

千棗見蕊曉的表情慢慢的變得黯然,便明白除非老天開眼,不然今天是別指望會發生什麽好事了。她在心中歎了好久的氣,若是堡主在這種事情上能有秦少一般的聰明,他與蕊曉姑娘的關係也不會到這一步了。話說,也不知dào 蕊曉姑娘和秦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秦少一直待在京城連個消息都沒有了。

樓忱知dào 從宋清涯那邊有人過來,這才算蘇重柏真zhèng 的從自己的手中安全的離開了。他想同蕊曉談一談,認真的為了以後談一談。喜歡這種話他雖然還是不擅長說出口,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到了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心。

正當樓忱琢磨著該怎麽向蕊曉開口的時候,蕊曉自己已經找上來了。樓忱立kè 就對方遠說:“你看,其實我們之間還是有些默契的。”

方遠的嘴角**了一下,但是沒有說一個字。他這幾日陰晴不定,樓忱猜著可能是因為是沒有人為了紫葡的死流血丟命,所以他的表現才會如此的明顯。樓忱希望他能早日恢複正常,便對他說:“這段時間辛苦你太多了,你歇幾天後,等一切部署好,我們就能徹底拿下陸明正了。”

方遠點點頭,樓忱繼xù 說:“讓蕊曉進來,你就先回去吧,這些天你自己去找一處喜歡的地方待著,隻要到辦正事的時候能回來就可以了。”

蕊曉可比樓忱坦誠多了,見著方遠後,該低頭就低頭,該小聲說話就小聲說話,即便不該她愧疚的,她也愧疚了。方遠不說話,她也不說話,方遠要走,她為了接下來的事情會殃及池魚,於是也讓千棗離開了。

“樓忱,你說紫葡的事情方遠現在究竟有沒有放下?”

“現在沒有放下,遲早也會放下的。”樓忱毫不擔心的說。

“我倒是不喜歡他這麽快就能放下,紫葡死了至少要在他心中多停留很長時間才對。可是這樣想的話,方遠又有點可憐了。”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談方遠的?”樓忱的語氣有些著急,仿佛他正等著蕊曉下麵的話,希望話題能快點轉到他們兩人身上。

蕊曉很幹脆的就閉上了嘴巴,樓忱頓時就明白自己表現的太沒有耐心了。剛開始就毀了氣氛,樓忱恨得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蕊曉在整個書房中挑了一處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坐下。樓忱打定主意要進行一場耐心的、溫和的、有益的談話,所以他打定精神,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後坐到了蕊曉的身邊。

“我正好也想找你談一談,沒想到會這麽巧,你也有話對我說,你先說吧。”樓忱溫和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的說。若是他知dào 蕊曉想說什麽後,肯定不會再想將先開口的機會讓給她了。

蕊曉微微低著頭,咬著嘴唇絞著手指,樓忱一看她這幅樣子就明白她在緊張。他更更加耐心溫柔的說:“沒關係,你想說什麽都可以說出來,不著急,慢慢來。”

“而你會說實話嗎?”

“當然了,絕對。”

蕊曉又花了一些時間用來做準bèi ,樓忱輕輕的挨過去,用手緩緩的包住她搭在腿上以及扭得變形的兩隻手上。蕊曉因為他的動作,猛地震了一下,但是她並沒有抽出自己的手,樓忱的掌心既幹燥又溫暖,她的手則濕冷濕冷的。

“嗯,樓忱,在揚州的時候,那些日子裏,發生的事情或者說的一些話你現在還記不記得?”

“又不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自然都記得。”樓忱到現在還沒有察覺出問題,以為蕊曉要跟自己追憶往昔,心情很不錯的說,“在宋家的時候,你做的每一件雞飛狗跳的事情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麽當我說自己是縱城李家的人時,你心中是不是在罵我是一個傻子?”蕊曉盯著樓忱,認真平靜的問。

樓忱臉上的表情頓時就改變了,他微微睜大眼睛,停頓了片刻後才輕聲問:“你在說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你明明知dào 我是蘇輕笑的女兒,結果我卻以為自己姓宋,你當時在心中難道就沒有嘲笑我麽?”

蕊曉感覺樓忱的手增加了力道,握住了她的手。

“樓忱,別再騙我了,也別再像以往那樣,僅僅是挑一些不重yào 的真相說出來,僅僅是為了繞開這一個問題。這一次,讓我們將事情從頭開始,用真相講一遍。”

“我想先問一句,這是誰告sù 你的?”

“柏叔,我猜陸明正肯定也告sù 過他不少事情。”

“我早該猜到的,他不會這樣老實,即便要離開這一攤渾水了,他在抽身之前還是要再攪一攪泥水。”樓忱的語氣隻是帶著一些諷刺,但是心中已經開始在拆著蘇重柏的這一身老骨頭了。

“他隻是提醒我別再繼xù 做傻子而已。”

“若是在以前,我會認為他這是在關心你,可是到了現在,我更加願意相信他是想挑撥。”

“挑撥這個詞用在這兒真是顯得太隨便了,我們之間還沒有什麽關係需yào 挑撥的。樓忱,現在你隻要回答,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知dào 我是蘇輕笑的女兒了。”

“是,不是,聽我解釋,雖然因為是有消息說是蘇家的遺孤在揚州,不過我並沒有肯定,我隻是來查查情況,至於你救了我的那一部分,即便是有人安排,那也是蘇重柏與陸明正安排的。”

“那你究竟是什麽時候才肯定我就是蘇朝陽的?”蕊曉覺得自己在說出“蘇朝陽”這個名字的時候,感覺還是很奇怪。她現在是蕊曉,以後也做不回蘇朝陽了。

“就是知dào 你是李家人的時候,本來隻是讓探子查了一下宋家,以便知dào 我能不能留在那裏養傷,畢竟對於這種人多口雜在當地又有名氣口碑的大戶中,更容易藏身也更容易查到有用的消息。李家人就是死在我眼前的,我懷疑你的身份,便讓人去查。沒想到消息竟然是真的,蘇家人不僅活著,還早已經出現在了我眼前。”

“你可真能裝,所以,從一開始,不是你在設下圈套,就是你已經看出了柏叔和陸明正的計劃,然後順水推舟對不對?”

讓樓忱承認這些並不容易,尤其是他還不知dào 自己說了實話後究竟會帶來什麽後果。不過,他要是選擇坦白,就如同他向蕊曉保證過的那樣。

“在連你都不知dào ,或者是以為我不知dào 的時候,我就已經知dào 你是蘇輕笑的女兒,我知dào 宋清涯與第一樓有關係,我知dào 蘇重柏和陸明正聯手要對付玄鷹堡將洛川圖訣據為己有,我還知dào 蘇重柏將你從宋家帶出來,是為了他的計劃,我還知dào 你即便什麽都不知dào 但是卻相信蘇重柏,他說什麽你就會做什麽……”

“連我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瓜了。”蕊曉苦笑了一下。

“蕊曉,我要知dào 這麽多,才能保證最終贏的人是我。”

“贏了又怎麽樣,可你又能得到什麽?別說是你,柏樹,陸明正,你們每個人都贏不到什麽。”蕊曉看著樓忱,苦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