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我們去看小動物吧!”

下午五點過,在路過親子活動區時,欣欣看著畫了許多家畜卡通形象的大幅廣告牌,興衝衝地說道。

沈崇這才想起今天來這兒的主要目的,“好嘞!”

本有些萎靡的欣欣在看到活動區裏活蹦亂跳的家畜家禽時,又恢複了精神頭。

“原來山羊是這麽叫的呀!咩嘿嘿嘿!”

“咦,大水牛好大呀,它真的能遊泳嗎?”

“豬豬好胖,一點都不可愛。”

“故事書裏說了大公雞要打鳴的,它們怎麽不叫呀。”

“爸爸你累不累,我下來自己走吧。”

等父女倆逛完親子活動園,已是六點過好遠。

冬天太陽下山早,此時已然日落西山,夜幕將至。

沈崇本打算這就回家,到頭來卻改了主意。

因為欣欣問他,“爸爸你給我買這麽多玩具,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沈崇趕緊一問才知道,欣欣的生日竟然就是昨天!

“哎喲,寶貝,爸爸給你買的就是生日禮物呀!”

擇日不如撞日,沈崇當即就“借花獻佛”了。

這可把欣欣給樂得。

隨後沈崇又問欣欣,“昨天吃過生日蛋糕了嗎?”

不曾想,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寶貝立馬焉了,“前天媽媽陪我吃的蛋糕,昨天忘記給爸爸說了,沒有吃。”

沈崇立馬安慰她,“沒事,我們現在就去買!我們今天再吃!”

“可生日已經過了,我今年過生日,沒有吹蠟燭,沒有許願。”

小家夥還不好哄呢,別看她嘴上沒與林知書抱怨,那隻不過是因為她懂事,知道林知書忙,其實心裏失落著呢。

沈崇眼珠一轉,“呐,欣欣,媽媽是在美國生的你,對吧?”

欣欣點頭,“嗯啊。”

“那你知不知道,其實美國的時間要比我們這裏慢一天喲,現在美國還是昨天呢!”

沈崇的這個時區的邏輯太複雜,小家夥不明白,“啊?”

沈崇又道:“所以啊,其實今天才是你真正的生日!爸爸今天陪你過生日,吃蛋糕,吹蠟燭,還有許願,好不好?”

雖然小家夥還是沒怎麽聽明白,但她能抓住要點。

“我是今天的生日嗎?嘢!爸爸你真厲害!”

對小孩子來說,大人懂得這麽點東西就顯得無所不能。

半個小時後,夜幕已經降臨,不過天香國色的夜景另有一番風味。

父女倆買了個大蛋糕,跑園區中心湖邊找了張藤桌,擺開架勢準備吹蠟燭。

深冬的湖畔稍許清冷,不過今天氣溫不算特別低,欣欣穿得也挺厚,倒不怕感冒。

這個點兒到這邊來的遊客很少,大部分都在那邊的彩燈區和民俗街上。

現在這裏除了父女倆甚至一個旁人也沒有,隻有在五彩夜燈下閃著粼粼波光的湖麵為伴。

但這是屬於父女倆共度的第一個真正的生日,沈崇並不覺得寂寞,欣欣則不懂寂寞。

時間在無形中滴答滴答的走,距離欣欣真正的出生時間,華盛頓時間淩晨六點半,華國時間下午七點半越來越近。

呼!

小家夥一口吹了蠟燭,振臂歡呼,“欣欣五歲啦!我剛才許願啦,明年爸爸媽媽一定要一起陪我過生日!”

沈崇摸摸她的頭,心想,傻孩子,說出來就不靈了。

此時的沈崇並不知曉,對欣欣來說真正的滿五歲意味著什麽。

如果他早知道,一定不會在這種時候帶她出現在這種地方。

這會讓他悔恨交加。

“吹完蠟燭就該切蛋糕咯。但是欣欣你要記住,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肚子就會痛。先吃一小塊,剩下的帶回家再吃,好不好?”

沈崇笑眯眯的說著,拿起蛋糕刀來。

欣欣甜甜的笑著,手舞足蹈的吆喝道:“好的好的!我來切我來切!”

沈崇把刀交給她,“不要切太大塊哦。”

“嗯嗯!”

小寶貝點點頭,珍而重之地舉刀,小心翼翼地抖著手慢慢往下壓。

她如此的專注,仿佛眼前的蛋糕就是整個世界。

沈崇借著略顯昏暗的燈光美美看著女兒,內心被幸福包裹,寒冷的深冬在這一刻卻溫暖如春。

人世間最大的幸運莫過於此。

可惜這場景不能永恒,再過三天,她就會被帶走。

湖風吹著,稍微有點冷了,吃完蛋糕就趕緊帶她回家吧。

沈崇低頭看手機上的時間,七點三十分整。

他心想,九點之前能到家,剛好安排她睡下。

手機上並不顯示的秒針依然在走著,無聲無息地跨過了七點三十分十七秒。

沈崇又看著女兒,並不知道改變已經發生。

他還在樂嗬嗬的想著,小心肝可真可愛呀。

雖然有時略顯任性,但更多的時候卻貼心懂事得不行。

我沈崇何德何能,能得上天這樣恩賜。

突然,他鼻子裏隱隱聞到股奇特的香味。

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飄過來的,就是覺著沁人心脾,肺腑暢然。

他起初沒怎麽在意,依然直勾勾盯著女兒,覺得越看越可愛,越看越歡喜。

若非親眼所見,親身經曆,他都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世上有人在看著另一人時會生出這種感觸。

隻是簡單的視線所及,就能心情美麗得想仰天長嘯。

湖麵上漸漸起了大風。

風吹散了水麵五顏六色的燈影,帶起湖畔柳樹枝條搖曳,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沈崇鼻息裏的奇詭異香越來越濃鬱了。

但他依舊渾然不覺,依舊看著女兒在心中感歎著。

真是太可愛了!

真想,一口……吃掉……

她啊!

嗯?

沈崇的眼睛猛然瞪大,瞳孔劇烈收縮,腦子裏恐懼與自責兩種情緒交雜升起。

他麵孔刹那變得慘白如雪,豆大冷汗從太陽穴兩邊迅速冒將出來,順著麵頰滴淌而下。

他的身體瘋狂顫栗,用手狠狠掐住自己大腿,像鐵鉗一樣發力,隻想驅散剛剛心中莫名升騰秋來的可怕念頭。

我瘋了嗎!

在想些什麽奇怪的玩意兒!

該死!

正興衝衝切蛋糕的欣欣聽到沈崇的動靜,抬頭一看,嚇壞了。

“爸爸你怎麽啦?”

欣欣扔下刀就要往沈崇這邊跑來。

隨著女兒的靠近,沈崇鼻子裏的異香乍然更濃幾分。

沈崇從長椅上彈身而起,往後連退數步。

他對欣欣舉起手掌,強行壓抑心中驚恐,顫抖著嗓子低喝道:“欣欣別過來!別……別過來!爸爸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