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死非其所,毒草逞威

敖荊平在馬車外嘿嘿道:“我們兄弟三人天生皮糙肉厚,卻並不是修煉了體術。”——不管實際情況如何,這個大帽子時絕對不能被戴在頭上的。

林辛夷眸中殺機閃過,敖楚平同敖方平剛剛察覺到不對之時,卻見一道細細的銀鏈自林辛夷手中甩了開來,瞬間圍著她身軀繞了半個圈兒,敖楚平同敖方平引以為傲的堅實身軀在這銀鏈之下,竟是如同無物一般,被直接攔腰劃了過去。

那銀鏈去勢不歇,竟是徑直甩了開去,自馬車車廂壁上甩了過去,輕輕一轉,直接將這堅實無比的車廂壁割開了個大半圓。

而後,林辛夷伸手從車廂底部一抓,抓出個兩尺長、尺許粗的大袋子一手拎了起來,整個人朝後一撞,自車廂壁被割開之處撞了出去,身軀如飛般向遠處而去。她的目標,便是距離最近的一匹駿馬。

此時,敖楚平同敖方平的慘叫之聲才發了出來,隻是他們二人上半身已然自下半身之處滑落,瞬間噴射而出的鮮血將整個車廂染地一片鮮紅。車廂內僅餘的施然被那鮮血沾的滿身都是,沒有人注意到,他所受的傷口在第一時刻便已然停止了流血。而射入他體內的飛釘也已然被一點點從他身後擠了出去。

一眾黑衣人正樂的觀看敵方內訌,卻是沒料到林辛夷居然忍到現在才出手,而且她臨走之時所拿的那一袋東西必定是最有價值的。

因此納靈八竅之人一聲呼喝,眾黑衣人齊齊出手,數十團火球便向林辛夷身後連同她想要去坐的那匹駿馬而去——此時所有的黑衣人,被董啟友擊殺二人,重創一人,追何武飛又去了三人,此時尚能出手的,算上被何武飛一腳自馬背上踹下之人以及那納靈八竅之人,竟是隻有五人了。

林辛夷身軀接連扭動,將所有的火球都躲了開來,然而她前方不遠處數匹駿馬也盡數被火球擊中,登時受驚了,帶著滿身烈火四處奔跑了起來。

林辛夷牙一咬,雙足在地上用力一跺,身軀朝前直直飛起,同時手上銀鏈甩出,竟是直接甩在了一匹正朝前狂奔的駿馬脖頸上。

她人在空中之時被那來自銀鏈的大力一拉,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前射去,正正落在馬背之上,她手一揮,一道寬大的黑布揮了出來,登時將那駿馬身上火焰壓熄。

而後,一人一馬居然以極快的速度絕塵而去。

其餘駿馬卻是俱都被火球所驚動,此時還在四散奔跑,一眾黑衣人頓時齊齊愣在了當場。

那納靈八竅之人氣極,卻又無可奈何,他們此次前來,所選的駿馬俱都是上品,奔跑之際的速度雖然短時間內不及修士,然而長時間奔跑,耐力卻是要好上太多。偏偏林辛夷沉默良久後陡然出手,眾人對於他的手段竟是一無所知,便是納靈八竅修士自己,也不敢這樣便追出去。

沉默了下,納靈八竅修士哼道:“還不立刻打掃戰場!”

眾人盡皆動了起來。

納靈八竅修士暗中盤算著:“此番雖然跑了何武飛和林辛夷,然而這趟鏢的貨物卻能得到不少,更重要的是,庚金劍宗的隱患終於徹底消除了,說不定還能夠從那小子身上取得離火劍訣,便是惡了萬通鏢行,那又怎麽樣,嘿嘿!”

而在車廂當中,施然正待有所動作之時,卻覺腿部被一物輕輕觸碰著。…,

他低頭之時,才看到董啟友滿臉的虛弱俱都掩飾不住他眸中的悲憤之色,他恨恨地道:“我,我不服,施道友,我不想就這般死去!”

施然同他多次並肩作戰,眼見他此等慘狀,也是心中惻然,隻是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董啟友望著施然,眸中突然有光華閃過,低聲道:“施道友,你中了那五絕僵屍釘,竟是無事,你還有手段未曾施展,是也不是?”

說了這麽一句完整的話,他受傷的肺部立刻不支,咳嗽之際,又有大團血沫噴了出來。

施然心中不忍,皺了皺眉,終於點了點頭。

董啟友眸中希翼之色轉為恨色,突然道:“施道友,答應我,一定要逃出去,然後,替我殺了敖荊平,再,哼哼,替狠狠報複林辛夷,最好是,咳咳,最好是將她收了做丫鬟,再狠狠淩辱她。”

說到這裏,他虛弱的臉上,竟是又有了光彩。

敖家三兄弟中,向董啟友刺出一劍的敖方平已然身死,然而對於敖荊平,董啟友仍然是滿懷恨意。施然同董啟友一路同行,董啟友偶爾會露出對林辛夷的些許想法,施然就發現了這一點,隻是一直未曾講出來。

施然清光靈目一轉,已然看出,他身上靈力已然徹底枯竭,他所修行的功法,第一穴竅恰好是在肺部,適才好巧不巧地被敖方平一劍刺穿了肺部,卻是正好將那處穴竅刺穿。他便是此番無事,恢複正常以後,修為也要打個折扣了。更何況此時情景,幾乎是死局了。

施然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對林辛夷的行為也有些微詞,隻不過林辛夷是以萬通鏢行領鏢之人的身份雇了他們作為護鏢人,便是她有隱藏的手段,不願意出手也屬正常。隻是這樣的舉動,合理而不合情罷了。

他朝董啟友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一定會辦到的。”

董啟友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那最後的一點願望了結了,聲音立刻微弱了下去,勉強地道:“你,你沒有遠程攻擊手段,我右側肋下,皮肉之內,縫了一個空間袋,裏麵,咳咳,有弓箭之法——”

說到這裏,他身軀一歪,整個人便軟倒了下去。

他以虛弱之體中了一劍之後,始終鮮血噴湧卻始終沒有止血,那柄刺中他的短劍上還有些古怪,此時他竟是硬生生血流過多而死了。

施然望著他猶自睜得大大的眼睛,隻覺一股說不出的哀傷遍布了心頭,一口氣憋在胸口鬱悶之極,竟是想喊也喊不出來的感覺。

有多少修士,如同董啟友這般,為了修行及生存拚死拚活,最後卻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同伴手中。

董啟友說的沒錯,施然的確有自救之法,隻不過他這法門過於激烈,卻是隻能自救,不能救人罷了。

他伸手在董啟友肋下一抹,將他那處皮肉撕開了,將其中一隻小小的皮袋取了出來,又在他腰間摸了摸,將他放置所有東西的空間袋取了。做這一切的時候,施然心中默默地道:“董道友,為了實現你的願望,為了能夠活著,隻能褻瀆你的遺體了,千萬莫怪!”

收了這些東西,他自懷中摸出三個玉盒,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拍碎了,隨手將其中粉末灑在了車廂內三人屍體之上。

霎時之間,這些粉末盡數沉入血液之中,然後快速**了起來。…,

須臾之間,三具屍體表麵已然盡數有綠色苔蘚狀花紋浮出。

此時,外麵納靈八竅之人剛剛呼喝一眾人等打掃戰場。

立刻便有數人快步向車廂之處奔了過來。

便在三人剛剛靠近車廂之際,三株同那乙木青蘚草頗為相似的異草已然自三具屍體之上穿破表皮,長了出來,而且還在快速長大著。

同一時間,有綠色的霧氣自其表麵散發而出,向周圍擴散而去。

當先而來的三人隻覺一股濕潤之意撲麵而來,各自愣了一愣,竟是直接便歪倒在了車廂前後——這三株乙木青蘚草不同於靈清鬆林之中的普通奇異鬆子發芽後生出的乙木青蘚草,乃是那世間第一株的千靈乙木青蘚草軀體所化,其毒性又要強上太多,因此這三人決然無法承受這等劇毒,立刻便失去了抵抗之力。

納靈八竅之人正在盤算,卻是聽到了三人身軀歪倒的聲音。此時,侵入三人身軀的乙木青蘚草毒尚未完全發作,未曾生根發芽來。因此納靈八竅之人雖然驚怒,卻沒想到三人會是中毒了,一邊奔過去一邊喝道:“怎麽回事?”

同時,餘下兩人連同敖荊平亦是向那車廂之處湊了過來。

這便是閻王要你三更走,絕不容你天亮死了。

三株乙木青蘚草齊齊晃動,又有一陣陣綠色霧氣散發而出。

敖荊平三人五識較差,察覺出濕潤之意及體之時已然中了那乙木青蘚草毒,再往前走了幾步便一跤摔倒在地。而納靈八竅之人雖然手段平平,但卻終究是修行了八竅,他鼻端嗅到一絲濕潤之意之時,又見幾人相繼倒地,警惕之心終於大起,而後宗門之中關於某事的傳聞襲上心頭。

霎時之間,他立刻有了某個不好的猜想,一時之間,竟是驚地大喊大叫起來:“你,你居然沒事,你必定是被木係毒草附身了!”

雖然隻嗅到了一點點味道,然而那乙木青蘚草毒何等劇烈,而且還是能夠自行壯大的毒物,便如同另外一個位麵之中,某玩毒高手的毒蛇口中毒涎一般,能夠流毒無窮而又幾乎不會降弱毒性,因此他剛剛後退了兩步,便覺身上有不適之感傳了過來。

人影一閃,施然已然自車廂之中跳了下來,被飛釘射破的衣服之下,那處傷口竟是已然完全愈合了。

此時,納靈八竅之人立刻便確定,施然必定是被木係毒草附身了。他大駭之際,回頭便跑。然而還沒跑得幾步,他腳下一軟,竟是一跤摔倒在地。

施然歎了口氣,衝將上去,一劍向他斬下。

此人居然手腳酸軟,竟是無法抵抗,堂堂的納靈八竅修士,居然毫無抵抗地被施然這納靈六竅的修士一劍斬殺。

而後,施然快步將此人屍體上東西扒了,連同其餘幾人屍體丟在了一齊。隨後,他又將車廂中那已然生出尺許高低乙木青蘚草的三具屍體也拖了出來,丟到了一處,一把火便點了上去。

濃密的火焰燃燒之際,似是有低沉的嗚咽之聲在火焰之中響起。施然對此無動於衷,隻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觀看著火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