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25 淩衍森不堪回首的過去

“阿嫵,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也不會信,你已經在心裏認定我是個惡心男人了。可我還是想解釋,我和白琴,你看的……我和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麽回事。”

他伏在床邊,俯瞰著她,沉鬱的眸子一如一室寂靜,晦暗,且,暗藏悲傷。

清嫵真的有些想笑,多久之前,她也曾這般低聲下氣,追著他,求著他,給她一個機會,解釋解釋她和淩思聰錯綜複雜的關係。

如今,倒是他反過來了。

何其驕傲,何其不可一世的淩衍森,斑駁的抬頭紋,如同汙染了的牆垢,那雙衍著霧氣的眼睛,狹長得像海溝,令她多看一眼便多難過一分。

淩衍森坐到床邊,想伸手去碰碰她蒼白的臉,可是,隻要一想到剛才她厭惡的神色和小護士的勸誡,終是悻悻然作罷,手握成拳頭,骨骼作響。

“我不知道你怎麽會有白琴的電話的,你聯係過她嗎?”

清嫵沒有猶豫,很快點點頭。

“什麽時候?”

“就在你爽約的那天晚上。”

她頓了頓,舔舔唇,淩衍森馬上端起床頭小櫃子上已經準備好的水,湊到她嘴邊,但因為她平躺著,有些局促,沒辦法喂,他再度伸出手,僵在半空,那模樣分明是有些局促。

清嫵閉了閉眼,麵容沉靜,知曉他一直是這樣的男人,看似霸道,可內心卻是細膩又纖弱,定是對她剛剛的反應耿耿於懷。

“扶我起來吧。”

他亮了亮眸子,趕緊上前,結實的臂膀小心翼翼圈住她白皙的脖子,扶她起來,喂過了水,又將她放下去,躺好,才坐下來。

清嫵望著他青黑眼沉沉的眼圈,那英俊的輪廓上浮泛著深深的疲憊,她繼續補充。

“早晨你忘帶了手機,我無意中在榻榻米上發現,真的是一時好奇,便打開了短信箱,退出時意外彈出了通話記錄的頁麵,我一看,一長串都是一個號碼,便起了疑心,抄了下來。晚上你一再拖延爽約,並且中午答應的好好地,遲到了連個電話都不給我,我便沒忍住,撥了過去。聽見白琴的聲音覺得十分耳熟,這才回憶起前些月段氏招標,你當時在國外出差,我給你打電話,電話裏也出現過這個女人的聲音,很獨特,所以印象很深刻。後來不知她有意還是無意,自報了家門,我一想,周圍認識的人裏,姓白的也就隻有白琴。便猜疑是她。”

淩衍森靜靜地聽她敘述,心中更加肯定,一切都是白琴在背後搞的鬼!

眸光銳利似鋒刃,他緊接著追問,“那麽,你說晚上要和我單獨出去吃飯,就是為了問清楚這件事?又覺得別墅有吳嫂和陳姐在,不方便是吧?”

“是。小弟來找過我,哭著求著說他再也受不了了,再也忍不住了,讓我幫幫他。我能怎麽辦呢?我原本想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孩子這麽大了,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這個時候,我都成受不住打擊。淩衍森,別怪我,我真的嚐試過要信任你,可是你每次都那麽無情,好不容易對你建立了一點信任,你翻手就毫不留情地打碎了。雖然和小弟四年沒見,可我們從前感情是不錯的,我作為他的姐姐,他受了委屈,我理應為他出頭。隻是,搶了他女朋友的人是你,我的丈夫,所以……我作為受害者夾在中間,兩頭難做。”

淩衍森聽著她悲傷的無奈的語氣,心如刀割。他頓時覺得自己便是那罪大惡極之人,從來隻考慮自己那點破自尊,完全忘了站在她的角度看待整件事對她造成的傷害!

“現在想來,白琴臨時拿著和你通話的那段錄音威脅我,逼我去柏萊酒店,估計是跟蹤了你大半天,知道你會和我在那家淮揚私房菜館用餐,便故意選在柏萊酒店,好套準精確的時間,讓你正好撞破我和她……”說到這裏,淩衍森緩了緩,一臉的苦笑,“阿嫵,我不騙你,真的。我淩衍森如果想做壞事,有的是女人,我真的沒必要和白琴那樣。當時,肯定是她在整個酒店的監控室安插了內應了,得到通知,知道你已經在門外了,便突然朝我走了過來,我當時正在和你講電話,根本來不及反應什麽事,褲頭的拉鏈就被她一下子扯了下來……”

清嫵回憶著整件事,也點點頭,“我收到她發來的短信,說你在柏萊酒店,除了菜館問過的士司機,才知道,柏萊酒店就在菜館對麵。不得不承認,她安排的很好。”

淩衍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清嫵,語氣輕鬆了不少,“阿嫵,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現在開始,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變老老實實回答一個。”

“好,無論你問什麽我都會告訴你。阿嫵,以前是我蠢了,我以為瞞著你對你和我都好,直到剛才以為要失去你了,我才明白,我有多自私!”

“給小弟接風宴那天晚上,你是怎麽知道吃飯的地點的?那束滿天星是給誰的?”

“之前白琴便通知過我,說近期要回國。我當時不耐煩與她多接觸,便沒當回事。阿嫵,我和她的過去有些複雜……可以說,我有很多很多把柄握在她手裏。隻要她腦袋一抽風使出這些底牌,我淩衍森便滿盤皆輸。可能是整個嘉宇的信譽危機,也可能是我個人的醜聞。她掌握著太多我不願啟齒的過去。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清嫵很直接地搖了搖頭,眸子有些冷意,仿佛對他所言並不多感興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淩衍森看著她淡漠的樣子,終是苦笑兩下,“是她通知我,並且要求我帶上滿天星,估計通知我的那會兒,她已經看到你來了。”

“爽約那天晚上,你也和她在一起?”

“是,她說要亮出她的條件。我太心急解決和她之間的糾紛,所以……”

清嫵打斷他,亮澄澄的眸子緊盯著他,“現在,我想知道,你和白琴到底是怎麽回事。”

淩衍森頓時渾身僵硬。他想,他的阿嫵何其聰明,一步一步逼著他走到牆角,再無退路,終於是問到盤踞在她心底的最深的疑問了。

“五年前,大哥公司倒閉,大哥跳樓自殺,那時我正在國外,一切情況根本不知曉。後來父親被醉酒肇事者撞死,我臨時回國,才知道家裏已經發生巨變。”

他站起來,微微側目,悠長的睫毛掩去眼眸深處愈來愈陰翳的恨意,輪廓緊繃起來,鼓起的腮幫子可以看出,他的上下齒定是緊緊咬在一起的。

“大哥一個人承受著一切,公司倒閉那麽大的變故,他到最後關頭想著的仍然是母親,弟弟,和我。為了讓我無後顧之憂能繼續留學,他替我籌措了足夠的學費。就是這樣,我注定一輩子活在慚愧和自責中。回國後,我一無所有,母親和弟弟每況愈下的生活環境對我來說更是巨大的壓力。年輕氣盛,我是狂妄的,也是活該被人出賣被人騙,被拘留了三個月,又變成一無所有。為了縮短創業的時間,我不擇手段,做了很多無法啟齒的事,其中的一件便是……和白琴在一起。她比我大十歲,是石油大亨的遺孀,家財萬貫,所以,說得直白一點,我被她0包0養了。”

清嫵驀地一抬頭,朝他看過去,卻發現他不知何時移了身體,此時,已經背對著她。

蒼白的光線如同雪白的霜露,披在他堅毅的短發上,逶迤之處,投下一撮一撮的暗影,削尖了他本就瘦削的背影。

她是明白的,他說到此處,要背對著她的原因。難怪吳嫂說,他是有苦衷的,他如果有選擇,便斷不會同她言明。

內心不禁湧出一股暖流。清嫵想,吳嫂說的對,哪個男人願意在自己在意女人麵前露出自己最狼狽的一麵呢?

傻。同她一樣的傻。

“那段日子過得很荒唐也很屈辱,我想的很明白,既是為了籌錢,便不能要自尊要麵子。這個世界說來複雜也簡單,要想成功,便要付出代價。後來,我聯合白琴公司的幾個高層,一舉逼宮,鬧得她的mq元氣大傷。我像個強盜,從mq搶走了三千萬,作為嘉宇的第一桶金。後來,事業蒸蒸日上,每逢mq有難,我定會鼎力相助。說起來是幫她,實際上是為了還我當年的債。可是我也明白,這輩子,我終其一生還是欠了她,不管是感情還是利益,我都欠她太多。”

“所以,你一再忍讓,卻不想她得寸進尺,為了名正言順出現在你麵前,竟然耍盡手段勾上了我弟弟,作為他的女朋友回國,然後和你這個‘準姐夫’見麵。”

“那天晚上,直到我拿著那束滿天星進了包間,我才知道自己中計了。”

他慘淡的笑了笑,回身,做回床邊,沉沉的目光凝視著清嫵,不言不語,心裏卻在翻江倒海。

上天啊,原諒他,即使下定了決心,他還是沒辦法將那些難堪事無巨細說給她聽,他是個男人,愛著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