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79 心亂

清嫵一開始拒絕和這個絕交了的閨蜜說話,事實上,她拒絕和任何人說話,她已經進入完全自閉的狀態很久了,打不起精神,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時間一長,便愈發不知道如何說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瀠每天都來,自顧自地說著,天南海北,包括之前他們鬧僵的那件事,以及後來她和淩思聰的分分合合,藕斷絲連,事無巨細,一件一件和清嫵說著。

終於有一天,清嫵肯開口了。

林瀠很高興,治療已經結束,她不必天天來,但作為恢複了的朋友,她還是隔三差五會來看清嫵。

第三年,也就是今年春末。

清嫵住的小牢籠裏終於搬進來一個二十左右的女孩,長相很凶,說話粗魯,滿身的紋身,不僅愛一邊說話一邊吐痰,還很愛偷東西。

別的清嫵可以忍耐外加無視。

但出獄的這天早上,這個女孩終於激怒了木頭似的清嫵。

“編號####段清嫵,收拾好你的東西,可以準備出獄了!”

獄警粗獷的聲音從寬闊的廊道一頭傳過來,大概是不耐煩,又催促了一邊,警棒重重的敲了幾下鐵欄杆。

清嫵沒動,淺褐色的目光溢滿灰白的死寂,沉沉的盯著坐在**翹著二郎腿沒穿褲子的獄友,衝她伸手,聲音很低,“把照片還給我。”

“啊呸!段清嫵,別這麽小氣,你都要出獄了送點紀念品給我都不行?這小正太長得這麽可愛,讓我意0**0一下又何妨?我也是個女人,寂寞的夜裏總需要派遣派遣一身的**的嘛!”

惡心的下流的話就像往多多幹淨的照片上潑了汙穢物。

清嫵氣白了臉,哆嗦起來。她太瘦,站在那裏給人的感覺是,風不吹都有可能隨時倒地不起。單薄的骨架撐著的一具空洞的軀體,神情始終冷淡如冰。

“我再說一遍,還給我!”

她尖叫出來。

“哈哈哈!有本事過來拿啊!看你這竹竿樣兒,可別怪我一拽就脫臼,一踢就斷骨頭!”獄友站起來,將近一米七五的身量就已經把清嫵壓了下去,在看她健碩的體型,清嫵毫無勝算。

但她很沉得住氣,好歹坐了三年牢,該見的都見過了,該經曆的也都經曆過了。

她不由分說,衝了上去,一個彈跳,雙手揪住那女人的頭發,死命拉拽,很快,掌心一撮一撮被生生拽斷的發尾掉在了地上。

那女人發出淒厲的痛苦的叫聲,粗粗的手臂朝清嫵撲了過來,一個響亮的巴掌聲,清嫵到底,很快,胸膛上踩上了一隻腳,越來越重,將清嫵的肺部越踩越扁,阻斷了她的呼吸。

她抽搐著,掙紮著,嘶叫著,雙手在空中劃來劃去,指甲摳進那女人的手臂上的皮肉,一聲一聲尖叫著,“還給我!還給我……”

那女人死命地踩著她,脾氣一來硬邦邦的,衝清嫵的臉上啐了口痰,“麻痹的下賤貨!都要出去了還來討打?你說你犯不犯賤?”

好一會兒,獄警才慢悠悠走過來,見怪不怪開了門,拉開那個女人,扶起清嫵,警棒戳著那女人的胸口,“張麗珍啊張麗珍,把你安排到哪裏你都能和別人打起來!”

“怎麽回事兒?”

“她偷了我兒子的照片,我讓她還給我。”清嫵抹去臉上的惡心的物資,麵無表情,胃裏翻江倒海,她卻忍得住,這經曆多少次了,她早已習慣。

“張麗珍!人家今天出獄,把東西還給她!”

“切,誰稀罕你那破東西!”說著從**裏拽出那張發黃的照片,揉皺了又揉皺,丟到清嫵頭頂。

那團皺巴巴的東西沾滿了女人下麵惡心的**,清嫵不在意,低頭撿起來,淚光在眼裏打轉,她捧著收拾好的東西走出去,來到水槽邊,一遍一遍清洗著照片,一遍一遍清洗著臉。

長長的陰暗的廊道傳來預警粗獷的警告聲,“張麗珍你他娘的給我省點兒心行不?知道她誰嗎?江督察每周過來看她一次,傻了吧?知道嘉宇國際總裁嗎,她前夫!幾乎每半個月那個戴眼鏡的男人都會過來和我們獄長了解她的情況,人家今天出獄,你偏偏撞槍口上,怎麽的,你還嫌你的刑期不夠長啊……”

冰冷的水柱下,擦拭著照片的雙手頓了頓。

隻是一瞬,清嫵便關了水龍頭,甩甩手,抱著小小的紙盒往大門走。

紙盒裏是吳嫂每個月給她寄過來的多多的照片,每次五六張,三年積累下來,也有好幾百張了。看著這些照片,她就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天天盼,日日夜夜的熬,終於熬到了出獄這一天。

她抬頭,看著藍色的玻璃棚頂,眼淚沿著眼角滑落,心一顫一顫得厲害,多多,媽媽終於可以去見你了,隻是……你知道媽媽的存在嗎?

不知道也沒關係,媽媽用餘下的半生來彌補這三年欠你的時光。

嘉宇國際今早的晨會相當短暫而且詭異。

從頭至尾,總裁不發一言,十五分鍾後,策劃部的經理正在主講太上滔滔不絕,總裁卻突然起身,隻說了兩個字,震翻全場。

“散會!”

話落,頎長高大的身軀便徑自離開。

眾位高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不知所以。

秘書不斷送來下麵呈上來的文件,淩衍森煩的不行,吼了一聲,便反鎖上了辦公室的門。也許是今天的太陽太烈,透過墨色落地窗照進來,讓他坐立難安。

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手機響了。

是林文才。

“淩總,我剛問過監獄長,少奶奶出來的時間大致是晌午十點。”

淩衍森隻覺得腦子裏繃緊的弦哢嚓一聲被人剪斷,震得他死了半腦子腦細胞,額角青筋突兀,他壓抑不住怒火,衝林文才吼,“給你安排的工作不夠是嗎,導致你有閑情逸致獄長聊天?”

林文才頓了頓,語氣平和,“我隻是覺得您或許想知道。”

“你這個月工資沒了!滾!”

吼完,大口大口喘氣,將手機砸進沙發,雙手捂麵,掌心的汗像油彩一樣密封住他英俊輪廓上的每個毛孔,身體裏的鬱氣散發不出來,不斷擠壓著,下一刻就會爆發一樣。

該死的林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