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基努斯之槍被架設在羅得避難所的頂層小屋中央,槍頭朝向北麵,可以轉動方向。

窗戶處朝海岸方向的是一挺20公厘M61火神式六管旋轉機炮,可以三百六十度的防禦核避難所四周。

每天,有兩名美國士兵輪流著帶上望遠鏡到頂層小屋放哨。

2018年5月3日,約翰·潘興(JohnPershing)四星上將帶領著美國太平洋第三艦隊的海軍軍士們,回到了羅得避難所中,頂層放哨的士兵最先發現了這隊人馬。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擁有四星上將軍銜的軍官,事先完成打撈“嫦娥四號”宇宙飛船任務的就是這隊海軍軍士們。

他們受到了美國總統的嘉許與重任,這支隊伍中的人可謂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約翰·潘興,美國海軍太平洋第三艦隊司令,一流的領導人。

他是地地道道的美國北方人,長得瘦骨嶙峋,年近四十五歲,眼睛上的兩道濃眉稍稍上豎,額頭有些前傾,雖然眼角上已經顯出幾道淡淡的皺紋,卻並沒有減煞他的英武本色。

他的隊員一個個光看外表,就知道是長期過慣嚴格軍隊生活的人,不管什麽時候,皮帶都紮得很整齊,身子全部都挺得直直的。

這隻是他們第二次完成考察任務歸來,帶回來的消息卻讓我們這些人非常震驚,約翰司令的原話是這樣的:我們經過三個月的遠征,在下加利福尼亞半島地區航空航天局的建築物中發現了一條巨大的隧道。

經我們隨隊的地質勘測師分析,這條隧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也沒有任何國家文件記錄,但可以肯定它的深度到達了地心深處。

我們沒有走完全程就返回了,不知道它的出口會在什麽地方。請科研分析小組成員提供建議,以及評估這條隧道的勘測價值。

科研分析小組組長葛裏菲茲給出的回答是:我要親自去看看,因為現在我們擁有全地球最好的交通工具——諾亞方舟。葛裏菲茲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三日後,自願去下加利福尼亞半島的人員,全部跟著葛裏菲茲登上了諾亞方舟。

這裏麵當然也包括我,還有和我在北極就在一起組隊狩獵的幾個同伴,外加上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的伏尼契教授,再就是必須跟去的科研考察人員。

下加利福尼亞半島位於墨西哥西部,從北端的蒂華納到南端的聖盧卡角,全長1250公裏,把太平洋與加利福尼亞灣分隔開來。這次行動的目的是弄清楚這個隧道的出口,看能否作為我們在地球上的另外一個藏身之地。

2018年5月6日,經過二個小時的飛行後,我們就到達了約翰上將所說的地點,下加利福尼亞半島熔岩西流形成副半島,特雷斯?維吉納斯火山附近。

迎麵也看到了他所說的那座奇怪的小山,以及屬於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分局的建築物,山體呈單一的鐵繡色,光禿禿的連根腐爛的草都看不到。

葛裏菲茲向小山一偏頭說:“這是一座鐵山,”看到我驚奇的目光,他又加上了一句,“就是一大塊鐵。”

我舉目四望,發現這樣的鐵山正在附近還有幾座,它們在特雷斯?維吉納斯火山的岩漿紅光映照中,以怪異的色彩突兀地立在這廣闊的平原上,使這裏有一種異域的景色。

我隨著隊伍走向遠處的那座高大的航天分局建築物,這個建築物呈一個完美的圓柱形,有上百米高,表麵光滑一體,沒有任何開口,內部是依靠地熱發電。

我們走近後,看到一扇沉重的鐵門轟隆隆地向一邊滑開,露出了一個出口,一行人走了進去,門在我們身後密實地關上了。

在手電的光線下,我看到我們身處一個像是密封艙的地方,光滑的白色牆壁上掛著一長排像太空服一樣的密封裝,按約翰上將說的,我們各自從牆上取下一套密封裝穿了起來,在兩個人的幫助下我也開始穿上其中的一件,這是為了進隧道之前做的準備。

據說,這條隧道中越往地心方向走,到一定深度的時候,溫度就越高,而想要徹底探明這條隧道的出口,這些耐熱的服裝是必不可少的。

在這過程中我們四下打量了下,看到對麵還有一扇緊閉著的密封門,門上還亮著一盞紅燈,紅燈旁邊有一個發光的數碼顯示,我看出顯示的是大氣壓值。

當我那沉重的頭盔被旋緊後,在麵罩的右上角出現一塊透明的液晶顯示區,顯示出飛快變化的數字和圖形,我隻看出這是這套密封裝內部各個係統的自檢情況。

接著,我聽到外麵響起低沉的嗡嗡聲,像是什麽設備啟動了。

然後,注意到對麵那扇門上方顯示的大氣壓值在迅速減小,在大約三分鍾之後減到了零,旁邊的紅燈轉為了綠燈,門開了,露出了這個密封建築物黑洞洞的內部。

葛裏菲茲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是一個由大氣區域進入真空區域的過渡艙,如此說來,這個巨大圓柱體的內部完全是真空的。

一行人走進了那個入口,門又在後麵關上了,我們身處濃濃的黑暗之中,有幾個人的密封裝上頭盔上的燈亮了起來,黑暗中出現幾道更亮的光柱,那是葛裏菲茲和卡爾手中離子手電筒的光線。

一種熟悉的感覺出現了,和在沙斯塔山吸血鬼基地時一樣的感覺,我不由打了個寒戰,心裏有種莫名的恐懼。

“向前走。”我的耳機中響起了依諾船長的聲音,頭燈的光暈在前方照出了一條架空的管道,不到一米寬,葛裏菲茲已經從上麵爬了過去,管道的另一頭伸進黑暗中。

所以,看不清楚有多長,管道的下方漆黑一片。

我雙手抱住管道,一點點的往前挪動,十分鍾後,終於爬當了對麵。

我走過出幾米,回過頭來想看看後麵的人是否跟上來了。

這時候所有人的頭燈同時熄滅了,隻剩下了手電的兩個光源。

但這持續了幾秒鍾,管道下麵突然出現了綠色的亮光。

我回頭看,隻有我和葛裏菲茲爬過了管道,其他人都擠在管道上看著我,在從下向上照的綠光中,趴在管道之上的人都像一群匍匐前進的幽靈。

我扶著管道這麵的欄杆向下看去,幾乎使血液凝固的恐懼攫住了我。

我們剛爬過的管道下方,正是約翰上將口中所說的隧道入口!

這隧道入口的直徑約二十多米,隧道裏每擱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環饒光圈,在黑暗中標示出隧道入口的存在。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隧道深不見底,隧道裏的牆壁上無數的光圈漸漸縮小,直至成為一個微弱的光點,我如同在俯視著一個發著綠光的巨大靶標。

二十分鍾後,全部人員才爬出了隧道入口上的管道。

雖然,這條垂直的隧道裏麵沒有火,但可以清楚地聽到從隧道深處傳來的隆隆聲。

但是,沒有任何地震或者火山即將爆發的征兆:既看不到一絲煙霧,也感覺不到隧道周圍的地麵發燙。

隧道的一側有梯子,我們一個接一個地攀爬下去,我是第二個下去的。

向下看,可以看到一串撲麵而來的發著綠光的同心圓,在圓心處不斷有新的小圓環出現並很快的擴大:向上看,也有一個同心圓,但其運動是前一個畫麵的反演。

“這隧道到底有多深?”我邊往下爬邊問道。

“按約翰上將的說法,大概四百多米的樣子就到底了,接著就是四十五度角的斜坡。”下麵的葛裏菲茲回答說。

這時候,我注意到麵罩右上角的那塊液晶顯示區又出現了,居然是一整套地下隧道的平麵地圖,上麵正在移動的發光小紅點,就是我自己,並且還有英文說明:您現在已經到達376米的深度,速度3米/秒,您已經正式進入地心隧道係統。我感覺這東西就像是哈利·波特的霍格沃茲活點地圖一樣神奇。

“依諾?葛裏菲茲!”我喊道。

“不用喊,我的也有顯示,這下方便多了。”依諾船長在我上麵說道。

“真是通向地心的?那我們豈不是會被熔化掉,這出口不就沒什麽意義了。”

“不對,有岔路。孫,你仔細看地圖。”葛裏菲茲說。原來是這樣的,隻不過名字叫地心隧道,但其構造還是有其他的岔路可以選擇,這是數條貫穿地球的隧道工程。

“其實這麵罩上的地圖標明了出口的位置,隻不過這個語言……這個語言是……跟剛開始顯示的文字不是同一種。”

“埃及語,西元前2000年至前1300年使用的中古埃及語。我說的沒錯吧,葛裏菲茲?”伏尼契教授問。

“是的,教授說的很正確。我也隻是略懂點這種語言的皮毛而已,”葛裏菲茲回答說,“難怪約翰上將說自己沒有看明白意思,那麽教授你看這個……”

“出口的名稱嗎?有三個出口,第一個是地心,第二個是在阿根廷南部,第三個是在……南極。”

“南極?”我問。

“是的,上麵標明的就是南極。”

“好像是穿過安第斯山脈到達南極大陸,出口在前蘇聯東方考察站附近的位置,”葛裏菲茲補充道,“嗬……我們下到底了。”

隧道的底部連接著兩條通道,一條是去阿根廷和地心的,一條是去南極的。

我們選擇了可以走到南極大陸的通道,原因是那裏還有人類的避難點。

當然,這是我們重新回到諾亞方舟後,才做出的決定,畢竟要穿越整個南美洲大陸,用兩條腿走?

那是開玩笑。

葛裏菲茲把諾亞方舟駕駛到了隧道入口處,紡錘形的艦身在葛裏菲茲的控製下,站立了起來,向著筆直的隧道紮了下去。

隨後進入了對諾亞方舟來說並不寬敞的通道,在通道狹窄的石壁上,我隻看到了由於高速而摩擦出來的點點火星、筆直的痕跡和火痕。我的心嘭彭地跳著,我用手壓住胸口。

諾亞方舟上的3D地圖隻能顯示出周圍的地形與地脈,並不能顯示隧道的具體結構,我重新戴上了那個頭盔。

隻見顯示區地圖上的紅點,一下消失,一下出現,每次出現時,就離上次出現的位置相隔甚遠。

不到二十五分鍾,諾亞方舟在南極大陸上破冰而出。

東方站是所有南極考察站中海拔最高的一個,也是最靠近南極點的一個考察站,我們現在的位置就是在它的附近,以前我們放在諾亞方舟內,在北極生活時穿的皮襖子又派上了用場。

這裏空氣中的含氧量很低,所以大家都盡量不做太激烈的動作。

本來想要在黑暗時代到達南極的話,必須穿過南極外圍的岩漿帶,這條不知道哪個國家或者個人打造的隧道,免去了我們需要在那高溫環境中行駛的冒險嚐試。

“這條隧道簡直是地球上的第八大奇跡!”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雅格布終於忍不住讚道。

“不知道這條隧道到底是任何建成的……”我喃喃道。

“可能是我的父親,對,很可能就是他。”葛裏菲茲看著遠處一些浮動的冰山說道。

“你的……父親?”

“嗯。”葛裏菲茲轉過身來說道,“我的父親以前就是那個NASA分局的局長,他所參與的研究項目一直都是保密的。”

“那他現在?”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已經有十年沒見到他了,”葛裏菲茲似乎有點很不耐煩,“不過我大概知道這些隧道是如何建造的,是沉箱基礎。”

“沉箱基礎?”

“是的,是用沉箱基礎,1945年美國蒙哥馬利閘采用沉井作為承重防滲基礎。沉箱又叫氣壓沉箱,它的形狀、結構、用途與沉井類似,隻是在井筒下端設有密閉的工作室,下沉時,把壓縮空氣壓入工作室內,防止水和土從底部流入,工人就可直接在工作室內幹燥狀態下施工。”

“那這條隧道具體是怎麽利用這個技術的呢?”

“這個……說起來倒是很簡單,做起來卻很困難。首先是從下加利福尼亞半島和南極將氣壓沉箱沉入地層,並拚接成貫穿地球的一條線,第二步是將拚接後的沉箱中的地層物質掏空,隧道就形成了。我們先前在下加利福尼亞半島看到的那些鐵山,就是由從隧道的不同地層中掏出的赤鐵礦(Fe2O3)、菱鐵礦(FeCO3)還有黃鐵礦(FeS2)堆積而成的。具體施工要用地下鑽土機來進行,這種能在地殼中行駛的機器前麵裝有電磁炮一樣的鑽頭,大部分金屬、岩石在這種鑽頭下都能變成氣體蒸發掉。”

“這樣算起來要幾十萬個沉箱吧?組長。”卡爾問道。

“不清楚,我隻是想有可能是用這個辦法,說不定我的父親有更好的方法。”

此時,諾亞方舟上的溫度計指示在零下五攝氏度,周身的生物光球跟在北極的時候不一樣,全部都在冰層的上方飄動著,可以看到冰山的更遠處,是一片遼闊的大海。

按深度的不同,顏色由深藍色逐漸轉為橄欖綠色,然後就是一成不變的漆黑。

北麵的天邊勾劃著一群遠遠的大浮冰的輪廓,雖然是接近極點,但現在這裏就像是封閉在大浮冰群後麵相對溫暖的春天。

我和依諾船長商量好了,大家會從這裏繼續乘諾亞方舟飛行到前蘇聯的東方考察站。

不知道在南極各個考察站避難的人們現在正在期待些什麽,或者又知道些什麽。

是跟我們以前在北極一樣,艱難的靠狩獵來維持著生活?

還是和我們現在一樣,早已憑著幸運的契機,找尋到了離開南極圈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