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藤宅二樓,一群人站在這個剛剛被伊達航和江戶川柯南搜完的房間內。
伊達航目光炯炯:“遠藤先生,請你解釋一下這些財物的來曆,以及你特意將它們藏起來的原因吧。”
麵對著被搜出來一小堆金飾珠寶,遠藤和彥滿臉冷汗,張口結舌:“……不是,我沒有、我隻是……”
他吞吞吐吐,最終也隻是憋出來一句:“…總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而且這是我家!”青年心虛地左顧右盼了幾下,強撐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提高嗓音:“我是老爹唯一的兒子,這些是他給我的,我想藏起來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啊嘞嘞,原來叔叔是那種喜歡給兒子那麽多女性飾品的父親嗎?”
江戶川柯南站在伊達航身側,帶著奇怪的表情指了指桌上那堆飾品:“我在商場裏看到過,這些基本上都是那些姐姐阿姨們才喜歡去買的東西哦?”
“而且如果真的是大哥哥你自己的東西的話,”男孩一針見血:“為什麽還會這麽心虛啊!”
遠藤和彥一時語塞,臉色憋的通紅,眼神凶狠地盯著戳穿他謊言的江戶川柯南,卻突然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遮在了男孩身前。
他視線上移,惡狠狠的神情立馬僵硬。
“遠藤先生,”擋在江戶川柯南身前的伊達航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頓:“希望你認真思 考後再回答我的問題,
而不是試圖在一個警察麵前威脅一個小學生。”
遠藤和彥紙老虎的氣勢一戳就破,他被伊達航身上攝人的威勢駭得一抖,立刻老實了下來,也不再試圖用眼神殺死誰,重新變回到先前見過遠藤隆一屍體後的畏縮狀態。
“這些首飾,是死者生前送給遠藤女士的?”
盧曼靠在門邊,視線從遠藤和彥幾人挪到自回到遠藤宅後就一直顯得魂不守舍的遠藤憐子身上。
遠藤憐子晃了晃神:“誒?”
聽到問題後才將注意力放到那些被搜出來的首飾黃金上,仔細辨認幾秒後回答:“除了那個金佛和手表,其他的都是隆一送給我的。”
伊達航回頭:“遠藤夫人,你能確定嗎?”
“可以的,隻要是隆一送給我的東西,我都記得很清楚。”遠藤憐子點頭。
“不過,”她歪頭:“這些好像都是我和隆一認識不久時他送給我的,沒有近些年的。”
聽到這話的遠藤和彥卻忍不住嘟囔:“我也不稀罕要!”
“哦?”伊達航敏銳提問:“看來遠藤先生偷藏這些首飾是有什麽特殊目的,詳細說一下吧?”
“……”
遠藤和彥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明白了今天是沒法瞞過去後,才紅著一雙眼抬起頭來,帶著一股子倔強開口:“……因為那些東西,應該是屬於我媽媽的!”
頓時,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這個青年身上。
一直在角落旁觀的三穀泰一怔,不太確定地開口:“你是說美江…?”
“對!”開了第一道口,遠藤和彥接下來說話也順暢了起來:“那些首飾,本就是我媽媽的東西,卻被老頭子偷拿出來送給別的女人!”
他厭憎地看向遠藤憐子:“媽媽那個時候還在病**忍受著化療的痛苦,唯一的期盼就是她的丈夫可以來看望她,卻沒想到那個嘴上都是工作所以沒時間的男人,居然是在用那些曾經送給她的項鏈手鐲去討別的女人的歡心!”
“明明媽媽當時化療已經有成效了,繼續好好治療下去的話多活幾年根本不是問題,可就是因為那個男人和你!她才會抑鬱加重,不願配合治療才…!”
青年咬牙切齒:“結果那個男人,在媽媽去世後不到一周就娶了新的妻子!”
“……”被他盯著的遠藤憐子眼神複雜,她動了動嘴角,最後還是露出抱歉的表情:“和彥…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遠藤和彥冷笑:“哈!一個主動勾引有婦之夫的女人跟我說不知道?”
遠藤憐子這才反感地皺眉,語氣加重:“和彥。”
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遠藤和彥因為回憶起母親的死亡而高漲了不少的氣焰莫名其妙消失了大半,他頓了頓,再開口也沒有那麽激動了:“就算不是你,那也是那個男人的錯。”
“我才不想媽媽的東西留在別人手裏,還有金佛和手表,那是媽媽送給那個男人的,我也要收回來。”
“尤其是那塊手表,是我媽媽攢了好久才能送他的定情信物,”青年說到這裏嫌惡地皺眉:“非常貴,所以那個男人也一直帶在身上,我到前天晚上才找機會拿回來。”
“可是河上老師和我說,美江女士是因為治療失敗所以才……”三穀泰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患者不配合治療所以治療失敗,多正常。”遠藤和彥看著他,陰陽怪氣:“就跟賭博被騙所以債台高築隻能給人當狗一樣正常,是不是?三穀編輯?”
三穀泰一僵。
剛剛記完筆記的伊達航手上一停,把筆和警察手冊收回口袋,吐了口氣,走到了神情僵硬的三穀泰麵前。
“看來在和死者的關係上,三穀先生也有很多隱瞞的東西沒有告訴我啊,”他拍上麵前人的肩膀,巴掌使了點勁兒扣緊:“到客廳重新敘述一下吧。”
“遠藤夫人也一起。”
*
這次進行詢問的是伊達航,高木涉被他留在了二樓繼續搜查。
盧曼倚著牆壁,看著一群人魚貫而出,路過他走向位於一樓的客廳。
接著他轉身,走進了位於遠藤和彥房間旁邊的主臥。
幾名鑒識課的警員在眾人下樓後繼續開展現場搜查,高木涉也跟上去配合,沒人注意到一個小小的身影下樓後又跑回了二樓,同樣也竄進了主臥。
視線在這個明顯已經被搜過一遍的房間內巡視,盧曼在房內轉了一圈,回頭便發現了一個小尾巴。
“盧曼先生!”江戶川柯南打招呼:“你這裏有什麽新發現嗎?”
盧曼不答,而是繼續在這個臥室內轉圈,時不時在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擺件和裝修裝飾前停下腳步,端詳幾秒,再繼續下一處。
沒得到回答的江戶川柯南也不著急,他跟上盧曼的腳步,也開始一起觀察對方觀察的那些擺件,同時和對方交流著自己的發現——雖然暫時隻有他一個人開口。
走了兩圈,江戶川柯南也沒從那些普通的擺件和裝修裝飾上看出來什麽:“…盧曼先生,這個臥室有什麽特殊的嗎?”
盧曼停下腳步,此時二人正好站在了整個主臥的中心,他提問:“你進臥室後有什麽感覺?”
“誒?”江戶川柯南一愣:“一個普通的臥室…?就是采光有點差…”
盧曼不會問無意義的問題,他沉思一秒,還是把進入主臥後那種若有似無的感覺也說了出來:“再就是,給人的感覺好像有點壓抑了。”
“嗯。”
盧曼輕輕頷首,接著走到窗邊,將用編織繩固定的窗簾解散,徹底拉開到兩邊,接著又在房間內移動了一些或大或小的室內擺件後,站到了室內唯一的雙人床床頭,用一本打開的雜誌擋住了床頭那副婚紗照中兩張人臉的位置。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他才重新看向江戶川柯南:“現在呢?還會感覺到壓抑嗎?”
“確實……不會。”
反應過來後的江戶川柯南毛骨悚然:“這裏的環境……是人為的?”
“巧合做不到這個地步,尤其是這幅婚紗照裏的玄機。”
盧曼說:“以及,過多的心理壓力有幾率導致哮喘發作。”
江戶川柯南接話:“而死者遠藤隆一很大概率是因為哮喘發作救治不及而導致的窒息死亡!”
“不對,”他又反應過來:“死者是在駕車時出事的。”不是在這個臥室裏。
“隻是確認遠藤憐子的嫌疑,能長期讓臥室內部保持這種壓抑狀態的隻有她。”
盧曼將擋著婚紗照的雜誌收回,視線依舊停在上麵。
“確實如此,但是遠藤夫人自己也要住在這個臥室,難道她不怕自己也……”江戶川柯南皺眉思索:“真得了心理疾病可不好恢複,什麽事需要她這樣犧牲……”
剛剛遠藤和彥以及三穀泰交代的事情裏並沒有太多牽扯到遠藤憐子的恩怨,主要都是圍繞著死者遠藤隆一本人的。
“現在有了。”
“什麽?”
聽到響動的江戶川柯南下意識抬頭,在看清楚盧曼揭開的真相後,瞳孔驟縮:“這是——?!”
*
一樓的客廳裏,不像之前高木涉詢問時那樣死氣沉沉,在伊達航富有技巧的詢問下,氣氛意外的有些焦灼起來。
“我都說了!”三穀泰在原地急躁轉圈:“我就是落魄的時候被河上老師拉了一把,就一直給他當編輯而已!沒有別的了!”
“是嗎?”伊達航不置可否:“我從遠藤先生那裏得知的信息可不止如此。”
“他那個時候就是個才十四歲的小鬼!他懂什麽?!”
“至少知道一個傻子是怎麽被人賣了還給人當狗數錢的。”遠藤和彥扯了扯嘴角:“哦對了,我還得感謝三穀編輯,幫那個男人給女人送禮時沒為了錢當掉幾個首飾,不然我還沒法把我媽媽的東西都收回來。”
“——!”三穀泰猛地看向遠藤和彥,陰沉:“不要侮辱我對河上老師的報恩。”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報恩還要偷偷換掉恩人的藥瓶啊?”
遠藤和彥自覺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經眾人皆知,遠藤隆一那個男人也已經死了,不在乎地揭穿早就看不順眼的三穀泰。
他看著三穀泰一副“你怎麽知道?”的驚詫表情,嗤笑一聲:“怎麽?以為沒人知道?”
“真不巧,為了能把那塊表從老頭子那兒拿走,我最近可是特地避開人偷偷摸摸回家了好幾次的,正好看到三穀編輯一臉恨意地換掉了老頭子備在車內的藥劑啊。”
遠藤和彥嘖嘖感歎:“老頭子的哮喘嚴重的很,藥用的也快,發作時要是用錯了藥……”
伊達航精神一振:“三穀先生,你、”
“我沒有!”三穀泰激動地打斷:“我沒殺他!那個藥是他自己說最近藥用的太快擔心不夠才讓我買的!”
他看著麵前人都不太相信的神情,一咬牙坦白:“雖然我確實想他死,但我現在還要靠他的工資生活,如果離開他我是不可能找到下一份工作的,我就算再想他死也不可能動手!”
“車庫不是有監控嗎!”三穀泰指著遠藤憐子:“讓她調監控啊!我記得有次我是在車庫給河上老師送的藥,他還當場使用過!如果是我的藥的問題,他早該死了!不會等到今天!”
遠藤憐子幽幽回答:“可是三穀先生,遠藤宅的車庫監控的錄像隻會保留48小時,”
她歎了口氣:“前天我和隆一剛好不在家,我們連和彥前天回來過的事情都沒發現,又怎麽能替三穀先生你證明呢?”
三穀泰難以置信:“什麽證明?你也覺得是我殺了河上老師?”
“是,我是知道了其實當年是河上、是遠藤隆一他找人設局,我才在賭場上輸的一幹二淨還欠了債,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現在才知道有什麽用?”
三穀泰神情崩潰:“我把他當救命恩人當了整整八年!!為了讓他拜托江郎才盡的名聲,把別人本來絕對可以出版的稿子給他抄,卻讓原作者以為是自己不行被退稿,還替他打壓其他新興作者……”
“我替他做了那麽多惡事,一直都告訴自己這是在報恩,結果突然有人告訴我其實遠藤隆一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三穀泰雙手捂臉,聲音嘶啞:“我能怎麽辦?!啊?!我還要靠他活下去!我想他死……可我卻根本不敢動手!”
伊達航有些頭疼地看著這個中年人崩潰的樣子,他掛斷了警視廳那邊打來的電話,看向在場的所有人:“屍檢初步結果已經出來了,死者遠藤隆一在車禍及爆炸發生前已經因窒息死亡,死前手中所握膠狀物是和他平時用的哮喘噴劑相同材質的藥瓶,內容物還在檢測當中,”
他看向一直顯得有些置身事外的遠藤憐子:“副駕駛座上的手提袋和其內物品也已經檢測過了,確實如遠藤夫人所言是一些普通的點心。”
“是嗎。”遠藤憐子表情依舊淡漠,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少了嫌疑而高興。
伊達航輕輕皺眉,感覺有些不對,但是現在還是嫌疑更大的三穀泰更為重要。
他看著頹喪的三穀泰:“三穀先生,很抱歉,要麻煩你和我們到警視廳進行進一步調查——”
“等一下!”
江戶川柯南匆匆跑下樓:“請等一下伊達警官,我、盧曼先生說他有新發現!”
聽到這話,集中在男孩身上的視線才轉向了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的盧曼身上。
眾人注意到盧曼手上還拿了一張看起來頗有年頭的舊照片——看到這張照片,遠藤憐子一直保持著漠然而死氣沉沉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劇烈的波動。
盧曼當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變化。
他將照片放在客廳中央的茶幾上,食指敲了敲桌麵:“千川幸太郎,八年前因火災死亡的天才恐怖小說家。”
注意到三穀泰先是驚訝再是回憶最後恍然大悟的表情,盧曼繼續:“以及,八年前日本恐怖小說大獎的短篇獎真正獲得者,筆名——河上龍一。”
“所以,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
他看向麵露驚怒的遠藤憐子:“遠藤憐子,或者說,千川鈴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