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兒的神經徹底放鬆了下來,轉瞬間便呼呼大睡,連怎麽回的聞香榭也不記得了。第二天餓醒了,天已經大亮。

可是情況並沒有好多少。沫兒能聽見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叫,手腳卻軟綿綿的,渾身上下如同灌了鉛一般,除了眼珠子,其他的都不能動。好在沒過多久,文清就進來了。

沫兒眨眨眼睛。文清喜道:“沫兒,你醒了?我都來了好幾次,看你睡著就沒叫你。”一邊大叫:“婉娘,沫兒醒了,怎麽辦?”

婉娘笑道:“拖下來吧。”

文清將沫兒背起來,下樓放在院中的一個躺椅上。旁邊的牛肉湯散發出濃鬱的香味,沫兒的肚子響得更厲害了。

文清道:“沫兒,你是不是餓了?”看到沫兒眨眼睛,文清飛快去盛了一碗湯來,準備喂給沫兒。

婉娘走過來,喝道:“文清!先放下!”

文清不解地放下碗,擔心地道:“他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了。而且……怎麽到現在還不能動呢?”

婉娘用手摸了摸沫兒的頭,道:“等一下。”

那天給他們買點心的老頭兒突然從走了進來,嗬嗬笑道:“小家夥沒事吧?”

婉娘埋怨道:“好啊,還說幫我呢,這小東西快死了,你現在才來!他要是有什麽問題,你來頂他的缺,來我聞香榭簽十年的賣身契!”

老頭吃了一驚,俯身把一張大手按在沫兒的腦袋上,過了一會兒,長出了一口氣,瞪了婉娘一眼,道:“你還說他牙尖嘴利,我看都是跟你學的!”

婉娘嬉皮笑臉道:“不如不用將定魂針取出來了,沫兒這樣子還乖一些。”

沫兒苦於無法強嘴,隻能怒目而視。

文清緊張道:“怪不得他不會動,原來定魂針還在他頭上。爺爺,快點幫他取出來吧。”

老頭看著沫兒,和藹地說:“你別怕,一會兒就好了。”

老頭站在沫兒身後,讓沫兒閉上眼睛。沫兒感覺自己的頭頂如同太陽照著一般,暖烘烘的,一種強大的吸力正從腦袋裏抽走什麽東西,身體慢慢變得輕鬆起來。

一會兒工夫,老頭道:“好孩子,動一下手腳,感覺怎麽樣?”

沫兒動了一下腦袋,又活動了一下手腳,果然好了,沫兒跳起來叫道:“我能動了!”哪知手足無力,一下子頭暈眼花,一頭撞向老頭的大肚子。

沫兒不好意思,蚊子哼哼道:“謝謝爺爺。”老頭一把抱住沫兒,哈哈大笑。不過叫出了第一聲“爺爺”,後麵再叫就自然多了。

文清大喜過望,幫沫兒多多地加了牛肉,端了湯過來。

婉娘笑道:“小髒豬,手臉也不洗了?”

沫兒先讓了下老頭,老頭擺手不喝,在一旁笑眯眯看著,沫兒一口氣將一碗湯喝個精光,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還穿著昨天的小丫頭衣服。

文清擔心他嗆到,在旁邊道:“沫兒,不用急,這一鍋都是你的。”

沫兒換了衣服,又端起第二碗,才開始發問:“婉娘,你們怎麽找到我的?小鳳呢?那個鈴聲是怎麽回事?元鎮真人為什麽要抓我修煉?”

婉娘笑著轉向老頭:“瞧瞧,我說得沒錯吧?他一恢複,整個聞香榭都聒噪得不得了。”

老頭慈愛地看著他,道:“孩子嘛,這樣才可愛。”

昨天上午,婉娘和文清發完了香粉,仍不見沫兒回來,便意識到情況不妙。紅姨卻出來道,聞香榭的小丫頭已經自行離開,婉娘無奈隻好帶文清返回。等傍晚時分,兩人穿了披風,重新潛進閑情閣。

文清憨憨地笑道:“昨天可擔心死我了!”

沫兒奇道:“你們也不怕我下午就給人害死?”

老頭兒在旁邊道:“怎麽會?我跟著你呢!”

沫兒瞪大了眼睛,突然道:“我知道了!銅鈴兒響得我心煩意亂,是爺爺去把它弄停了!是不是?”

老頭兒笑得白胡子一撅一撅的:“我隻是幫了你,關鍵還是靠你自己——這倆孩子一個聰明,一個實誠,真不錯。”

沫兒卻氣哼哼道:“爺爺既然跟著我,幹嗎還不趕緊救了我出來,還非要等到半夜三更?”

婉娘笑道:“你瞧瞧這小子,滿口利牙,你救了他他還不承情呢!早救了你有什麽用?元鎮真人給你釘了定魂針,他的陣法不破,你回來了也救不醒了。”

沫兒看了看四周,問道:“小鳳呢?”

文清道:“紅姨已經派人來接她回去了。”

沫兒自己悶頭想了一會兒,疑惑道:“元鎮真人抓我幹什麽?衛老夫人、林萍兒什麽的,活著時都厲害得不得了,死了更了不得了,她們的鬼魂我又鎮不住,為什麽設計了這麽大一個圈套來抓我?”

婉娘瞄他一眼,輕描淡寫道:“切,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元鎮真人是故意和我作對才抓了你去。”

沫兒將信將疑。

老頭兒看沫兒沒事,便起身告辭。

送了老頭兒離開,文清回頭傻乎乎地問道:“婉娘,你怎麽叫元鎮真人師兄呢?”

婉娘笑道:“唔,我早年時候在一家店裏做學徒,他也在。”

沫兒看婉娘說謊竟和喝水一樣自然,在後麵朝她做個鬼臉。可是傻文清竟然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