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過了七八天,街邊的梧桐、槐樹、楊樹葉子即將落盡,在秋風中矗立。後園殘荷破敗,草色漸黃,偶爾一隻寒蟬用盡了力氣在秋風中嘶嘶長鳴。天空一片湛藍,白雲輕淡,偶見鴻雁南飛,“一”字或“人”字高懸,倒像是哪個調皮的孩童放飛的風箏一般,隨風漸漸遠去。

許懷山思量著郝文和小美人時間也不短了,總占著自己的別院也不是個辦法,便抽空又去了趟聽溪別院。

已經中午時分了,跟隨郝文的小廝王二卻道公子尚未起床。許懷山心下疑惑,當下天氣涼爽,秋色宜人,正是外出遊玩的好時節,郝文最喜此時親駕馬車盛裝出遊,怎麽今年改了秉性了?也不要王二通報,自行進了房間。

一見郝文,許懷山嚇了一跳,郝文雙目赤紅,眼圈烏青,本來就瘦,現如今更瘦成了一把骨頭。大白天的,赤身**抱了個枕頭在**翻滾,口裏不住叫道:“小心肝兒……小乖乖……”

許懷山一步上前,拉起郝文,劈手奪了枕頭丟到一邊,道:“你真不要命了?”郝文雙眼朦朧,抱住許懷山就親。

許懷山見他似乎著了魔,一個大耳刮子朝他臉上揮了過去,打得他口水都流出來了。

郝文怔了一下,揉揉眼睛,看到許懷山站在身邊,愣頭愣腦地問:“哥……哥怎麽來了?”又四處看:“咦,我的小美人兒呢?”

許懷山皺眉道:“你魔怔了?哪有什麽小美人兒?我進來就看見你抱著一個枕頭正……”

郝文口涎流出,傻笑道:“不……不可能,小美人兒剛才還……在呢。”

許懷山道:“你看看你,身體都不要了?你要是在我這別院垮了,我姑母還不得剝了我的皮?”

郝文慢吞吞地將衣服一件件穿了。許懷山見他目光呆滯,道:“你還是聽哥哥一句勸,便是貪戀美色,也要有個度才行,不能拿了身體往上拚。”

勸了一陣子,許懷山見郝文無精打采,不悅道:“你要是再這樣子,我就去告訴了姑母,將你接回去了。”

郝文結結巴巴道:“哥……哥哥,最後一晚,過……了今天,我便不再與她見麵……如何?”充滿血絲的小眼珠子轉了轉,道:“哥哥,你說……我收了她做……做個小妾好不好?”

許懷山對這個毫無興趣,道:“你還真被她迷住了?隨便你。”

郝文撓撓頭發,苦惱道:“可是……我又擔心……擔心一娶回來便……煩了。”

許懷山對郝文如此沉迷有些不屑,正色道:“老弟,玩也玩過了,點心哪能當正餐?你還是醒醒吧,我最多再容你住兩天,我新買的小廝後天就要搬進來了。”

說罷,也不管郝文聽沒聽,隻管甩袖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的小廝王二點頭哈腰地跟過來,許懷山見這小廝長得醜陋,甚是不喜,道:“你跟著我做什麽?還不去服侍公子?”

王二賠笑道:“許公子,有……個事想和您說一說。”

許懷山頭也不回,冷哼了一句:“什麽事?”

王二回頭看了看郝文住的房間,心虛道:“許公子,這件事從頭到尾透著古怪……”

許懷山站住腳,喝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公子爺的事情是你該管的?”

王二訕訕道:“是,是。”許懷山看他一臉惶恐,厭惡地瞪了一眼道:“說吧,什麽事?”

王二道:“我們公子帶著我們哥幾個在您府上住了有十幾天了。每天晚上,公子早早地就關上門,不要我們服侍,也不讓靠近,也不知道做什麽。”

許懷山不耐煩道:“不讓靠近就不靠近,問這麽多幹什麽?”

王二慌忙道:“許公子,小的可不是有意打聽。隻是前幾天小的見公子精神不振,午飯幾乎沒吃什麽,擔心回去後給老夫人怪罪,就在晚飯時端了碗冰糖燕窩粥過去。”

這王二是郝家的家生奴才,原是郝老夫人身邊的,忠厚老實,辦事十分得力,後來專門派給了郝文,一是郝老夫人對二兒子溺愛,擔心其他人照顧不周,二是權當在老幺身邊派個臥底,可以實時了解兒子的動向。

郝文每日將自己關在房裏,白日萎靡不振,其他小廝倒落得清閑,唯獨這王二暗自著急。前日晚,王二思量郝文中午才起床,沒吃什麽東西,晚飯又幾乎沒吃,便燉了冰糖燕窩粥送過去。

房門隻是虛掩著,王二端了燕窩走近,便聽到郝文在說話,全是那些“小寶貝兒”、“小心肝兒”之類的肉麻情話。王二並不見有人進來,便透過門縫往裏望了一眼。

屋子裏並無他人,但郝文坐在桌邊,一手空攬著,一手端著個酒杯,滿臉色相,對著旁邊做出要喂人喝酒的動作,仿佛懷裏攬著個人一樣。喝完了酒,一手做出握的樣子,一手在空氣中**,還咯咯笑著道:“抓住……你了,逃不了啦!”

王二道:“我看公子這樣,分明屋裏還有其他人。可是不管我怎麽揉了眼睛細看,房屋裏確實隻有公子一個人。我看了半晌,公子喝完了酒,就雙臂平托,像抱著個什麽人似的撲到**,開始……開始自己做起那事來。”

許懷山皺起了眉頭:“有這等事?”

王二驚秫道:“可不是!我當時納悶得很,竟忘了送燕窩進去。而且公子嚴厲下令,不叫我們就不得靠近,我見公子這樣,也不敢貿然進去。到了昨天我就留了心,吃過晚飯公子又關上了門,我就偷偷在窗戶底下蹲著。閉門鼓一過,公子突然一把打開了房門,再關上就開始神神叨叨地說話、圍著桌子嬉鬧。聽語氣,這些話都是對一個女人說的。到了後來,公子抱著枕頭又開始……”

許懷山越聽越驚,一把抓住王二道:“你確定看到了?”

王二結結巴巴道:“許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們公子就這半個月來成什麽樣子了。我昨晚在他窗下蹲了大半夜,他竟然一晚都不消停的。這要是長久下去,人受得了嗎?”

許懷山愣了一刻,心下惴惴,這龔老頭的女兒自己並未見著,說來說去,除了郝文和婉娘,竟無一人見到過。莫非招惹了什麽妖魔邪道的東西不成?還是聞香榭的仙人粉有什麽古怪?

又問王二:“這些天晚上,有沒有一個年輕女子過來?”

王二道:“沒有。公子吩咐,叫了才能來。我每天倒是晚飯後幫公子送酒菜過去,但並未見有人。”

許懷山本想回去找郝文,想了一想,又退了回來,對王二道:“你先別告訴他人。等我今晚來了再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