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兒看劉老娘閉眼小憩,便悄悄走開。

見了婉娘和文清,將所聽所見一五一十講了一遍。婉娘還好,文清聽得唏噓不已,皺眉道:“就十兩銀子,至於藏來偷去嗎?”

婉娘道:“你自然沒體會,沫兒你說呢?”

沫兒悶悶道:“方怡師太病了,可是沒錢去看病。我去求了郎中,卻被當作妖孽趕了出來。那天夜裏,聽到師太因為腹痛發出的呻吟聲,我睡不著,起來坐在月亮地兒下發呆。這個時候,我就想,別說十兩銀子,就是三兩也好啊。去偷去搶都行,隻要能讓我拿到錢。”

文清道:“那不一樣。你是為了救方怡師太,可是他們隻是為了自己的貪念。”

沫兒道:“有什麽不一樣?我當時沒偷沒搶,是因為沒機會;如果偷了搶了,對於被偷被搶之人,結果還不是一樣的?”

文清無法回答。

婉娘歎道:“劉大隻是愚昧,平時與鄰裏關係尚好,除了喝酒打老婆,也不算是個壞人。他藏起銀錢,要說沒有私心不可能,但是也至於就此昧下不給老娘看病。可是因為這十兩銀子丟了,人急了什麽事都能做出來,才非要賴說是李義拿的。劉二明明自己偷了錢,找不到了反而想訛李義一把。人的惡念一旦起來,就難以控製了。倒是劉大媳婦和劉老娘,為人著實不錯。劉大娘今天的舉動也讓人佩服得很。我相信,經過這次,劉大也會明白,對他最重要的是什麽。”

沫兒遠遠地望著靈堂,道:“我們走吧?”

婉娘道:“等一下。”

靈堂那邊突然亂了起來,一個人帶著哭聲大叫道:“老娘去了!”接著兩個年輕人朝劉大家飛跑過去,一個還著急地連聲道:“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劉全、劉大、劉二等人又匆匆地趕來了,一會兒,哭聲響成一片。

沫兒奇道:“不是說這個還魂香可以維持一天嗎?怎麽這麽快就不行了?”

婉娘道:“心死了,再厲害的香都沒有用。”

一個身影悠悠****地飄了過來,對著婉娘深深一揖。婉娘道:“不用了。老娘在處置田氏一事上心思縝密,考慮周到,婉娘深感敬佩。”文清正對著婉娘,見婉娘對自己身後說話,以為有人,急忙回頭,卻什麽也沒看到。

身影向沫兒一福,消失不見。

婉娘起身道:“走吧。”文清拉拉沫兒的衣袖,悄聲問:“剛才是劉老娘?”沫兒點點頭。

文清和沫兒跟在婉娘身後,卻見婉娘並沒有往上東門方向走,而是朝大劉莊走去。文清道:“婉娘,我們去采花嗎?”

婉娘道:“今天有雨水,花會爛掉。既然來了,去看看龔老先生的義塾。”回頭笑著對沫兒道:“都是你多管閑事。好吧,你說這場買賣的賬記在誰頭上?”

沫兒吐舌道:“反正我不管。剛才劉老娘說將心魄給你作為酬謝,你怎麽不要?”

婉娘道:“少了心魄,你想讓她永遠做孤魂野鬼?呸,你這小子,一點兒都不厚道。不過,這筆賬,可是少不了的。”

見婉娘眼波閃動,滿眼笑意,沫兒警惕道:“你想怎麽樣?”

婉娘不懷好意道:“沒想怎麽樣,既然你身無長物,又沒有東西補償我,不如再和我簽十年的賣身契好了。”

沫兒“哇”一聲大叫,遠遠地跑到前麵去,將耳朵捂起來。

[1]七十五步折合現代度量單位約11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