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石室之中的光亮, 就隻有方才在機關石門開啟的時候,透過水波透進來的那一點而已。
現在隨著這道石門的落下,便徹底變成了一片漆黑。
邀月幾乎能聽得到在她揮出的一掌毫無作用的時候, 她自己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她幼年時期前來神水宮舊址, 正是跳入了這湖中,發現了此處的石室, 算起來還並非是第一次來到此地。
在眼前籠罩過來一片黑暗的時候,她甚至想起了自己彼時和憐星的戲言,說的正是這石門若是恰好落下, 她們豈不是要永遠被困在此地。
現在赫然一語成讖。
好在正在此時她聽到了戚尋的聲音, “別這麽杞人憂天,神水宮宮主的石室出去的路有很多條, 隻是這道石門年久失修了而已。跟著我的腳步聲來。”
不知道為什麽,在戚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邀月無端覺得自己的心緒好像平靜了幾分,在聽到她異常平穩且有節奏的腳步聲的時候,也就更是如此。
從鏡湖之下的通道前往神水宮宮主的房間的這條路,戚尋在成為水母陰姬的入室弟子之後就走過不知道多少遍,即便現在沒有一點光亮,也並不影響她順著記憶中的方位走過去,直到前方的石門在她的掌下開啟, 露出石門之後的房間。
在房間的四壁上鑲嵌著一種特殊的發光螢石, 正照亮了牆壁上懸掛燭燈的位置。
這個布置顯然並沒有隨著神水宮的宮主換代而發生什麽變化,依然是當年的樣子, 而在燭台的位置塞著一支並未燃盡的蠟燭。
戚尋從袖籠之中摸出了火折子, 將這支蠟燭給點亮了, 也照亮了這石室之中過分樸素的裝飾。
“我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 就是從這個蒲團裏得到的神水寶典。”邀月指了指房間中的那個草編蒲團。
她說這話的時候,借著戚尋手中托舉著的燭燈忽然看到她露出了一點笑容。“你笑什麽?”
戚尋可不能說自己想到了段譽得到淩波微步的情況,可惜她們神水宮的石室內並未雕刻一尊神仙姐姐,邀月顯然也不會是因為在此地磕頭才會取出的神水寶典。
不過這個把東西往蒲團裏塞的行為……
戚尋總覺得有點像是她的風格。
她想歸這麽想,卻沒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結下去,而是舉著蠟燭朝著四壁都照了一圈後說道:“我們去找找各處的出路。”
她一邊朝著一個方向走去一邊說道,“通往神水宮水下石窟的路中,有一條是從山中的庵堂進來的,也是一條可以直接通往穀外的路,不過在這條路上的陷阱尤其多,隻有水中少一些,但大概不會有人想要通過這條水路被人送進來的。”
柳無眉就是個非常合格的試驗品。
戚尋一想到她去送信的時候大概會經曆的事情,又不由覺得心情輕快了起來,奈何這會兒並不適合表現出這樣的輕鬆,否則難免被邀月看出破綻。
這道藏匿得格外隱蔽的石門,其開啟的機關上還蓋著一層與周遭幾乎融合的石皮,邀月看到這處機關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然而當戚尋按動了機關,這石門卻沒有一點開啟的跡象的時候,她的臉色忽然就沉了下去。
饒是周遭隻被戚尋手中這一支光亮微弱的蠟燭所映照,也並不影響在場的另外兩人看到邀月這個形於色的表情。
“這道石門……”邀月看到戚尋的眉頭皺了皺,她掌心催動的澎湃如潮的掌力一掌拍出,起碼以邀月的眼力來看戚尋是絕無什麽留手的意思的。
盡管如此,這道本該被粉碎的巨石也就跟入口的斷龍石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更為絕望的結果。
戚尋目光沉沉,指尖在石門上掠過,又輕叩了兩下,“這道門若是無法拉動機關開啟,隻怕是真開不了了,這畢竟是連通外界門戶的大門,又一端是神水宮宮主的所在,用的並非是等閑的材質。”
看邀月攥緊了拳頭,戚尋又說道:“先別慌,這地下通往地上並非隻有這兩道門而已。”
邀月除了相信這個對神水宮了如指掌之人之外,並沒有任何的辦法。
頂著這支隨著走動而搖曳的燭火,三人又順著來路往回走,再次經過那個隻放著個蒲團的石室後,轉入了後方連套著的石屋。
在此地的牆麵上還有另外一處同樣不起眼的機關,就放在一個同樣是石頭雕鏤而成的衣櫃之後。
然而等到戚尋伸手觸碰上這處機關的時候,與剛進入此地的那尊石門相似的情況出現了。
這機關並非全無反應,事實上三人都看到這石門還從底下抬起了一點。
然而正在邀月閃過一絲驚喜的目光中,那種機關仿佛因為老化而斷裂的聲響忽然就又傳入了三人的耳中,緊跟著這石門又重重地砸了下來。
之後再怎麽轉動機關也沒有再出現任何的反應了。
石室之內一時之間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戚尋簡直想給蘇櫻隔空點個讚,這姑娘顯然是深諳如何讓人在一個機關困鎖的屋子裏,一步步陷入絕望之中。
就比如說現在的邀月,儼然已經是被這一次次升起的希望和又重新落下的打擊給折騰得麵色越發不好看了起來。
可惜她也隻能聽到戚尋用遲疑的口氣說道:“這也實在怪不得當年設計機關的人,誰又會想到這機關需要在兩百多年後還能夠正常運轉呢?”
古代可不講究這麽長的保修期限。
至於她們為什麽不設置一點靈活且輕巧的機關這件事,也是完全可以解釋得通的。
這鏡湖之下的石室畢竟是神水宮宮主閉關之處,若是能夠輕易被人闖入,誰知道會不會造成什麽不可逆轉的惡果。
就像邀月在移花宮中的閉關之地,也是絕不允許任何人踏足的一樣。
“再找找吧。”邀月原本想說她們三人分頭轉轉,戚尋的記憶畢竟沒有完全恢複,難保不是有什麽被她遺漏忘記的地方,卻忽然看到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邀月其實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再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奢望,但人身在一個閉塞的困境中的時候,實在很難不將這種舉動看得很重要。
她收回了走向另一側的腳步,跟著戚尋走到了一麵牆壁的跟前。
此地看起來就像是個再尋常不過的通道石壁。
可在戚尋的手以穿花蝴蝶一般繁複的手勢拍打在石壁上的時候,邀月忽然聽到了一種絕非是經年未曾磨合,讓人覺得有些卡殼的聲響,而分明是一種格外正常的機關啟動的聲音。
她的眼神當即就亮了起來。
當戚尋落下最後一掌,這石門裂開一條縫隙之時,在石門之內更是往外透出了一線光亮,邀月的眼底終於湧動了一種更為殷切的希望。
然而當門扇打開的時候,她發覺這石門之後的光亮並非是天光,而是一顆顆璀璨的夜明珠和一盞盞長明燈形成的輝光。
這還不能說完全將她打入了絕望,隻不過是稍有失望而已。
在她眼前出現的一幕,與先前所見的神水宮石室之中的景象截然不同。
若說石室內是苦修者的典範,此地便像是另一種景象。
在地麵的石鋪往前蔓延的時候,越往前就越是呈現出一種宛如玉質的狀態,而當這一片美玉良才匯聚到中心,也就是她們視線之中的道路盡頭的時候,赫然看到在一片光暈籠罩著的,是一株被映照得讓人覺得通體生光的琉璃寶樹,在樹下則是一尊衣袂飄飄宛若真人的塑像。
讓戚尋有點意外的是,她走近才發覺,這塑像赫然長著一張與她別無二致的麵容。
“……”
她是知道這裏有個密室的,甚至都沒在給溫絲卷的信中提及,可不知道這裏麵在二百年後會是這個樣子。
說實話,戚尋這人喜歡搞點騷操作,還喜歡刷神水宮聲望,但是她直覺這雕像的事情絕對不是她搞的。
她看到這個雕像都覺得腳趾扣地能扣出一座長城了,那必然不能是她搞的!
人還是要稍微正常一點的!
可若忽略掉這個雕像的麵容的問題,那又實在是一幅讓人不由不為之驚歎的畫麵。
這琉璃寶樹的尖端都仿佛因為明珠生光以及長明燈的華光覆蓋而形成了一種幾近凝結,甚至生出了寒意和水色的光。
但越看得久越是發覺,這明亮得驚人的光暈中的確有一點水珠正在落下來,正落在這雕像抬起的掌心中。
在這掌心內似乎還積蓄了不少的殘存水珠,現在這一滴落下來,當即就發出了一聲水珠驚動的聲響。
甚至旋即就滿溢了出來。
一滴水珠從雕像舉起的手的側邊滾落了下來,落在了雕像的衣裙上,又很快順著衣服褶皺的間隙繼續往下流淌,直到滾落到那株琉璃寶樹之下的地麵凹槽之中,那裏也是一處小小的水潭。
這一滴水珠的滾落並沒有讓它滿出來,而依然保持著將滿又未泄的樣子,正像是順著這株寶樹內部的孔隙在往上蔓延。
大約又過了片刻,便有一滴新的水珠滾落了下來,繼續重複著上一滴的過程。
雲姑發出了一聲有些驚喜的聲音,“有水!”
這或許不是個可以找到出路的地方,但是起碼在有水的情況下,總是要比一個完全塵封多年、已然什麽都沒有的環境要好得多。
可邀月側過頭來朝著戚尋看去,卻隻看到了一片凝重的麵色。“這就是我們神水宮的——”
“天一神水。”
雖然戚尋不知道到底是後來的哪一任神水宮宮主,折騰出了個如此有儀式感的天一神水存放方式,簡直像是在得了她的真傳的情況下,還來了個加強版,但並不妨礙她認出來這到底是不是天一神水。
曾經被她用來當做忽悠方應看、栽贓給九幽神君偷盜的天一神水,一滴重水融入體內就會炸開數百斤的壓力,足以讓人在一瞬間被壓垮到死相慘烈。
這當然是一種不能喝的水。
而在這間特殊的存放天一神水的密室之中,並沒有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也就意味著又一個希望落了空。
這次就連戚尋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了——
雖然其實是裝出來的。
但並不妨礙她的這個表情變化讓邀月都感覺到了壓力。
在揭曉了這奇異景象中循環的水到底是什麽東西後,戚尋久久沒有說話,這石室之中一時之間隻有那種間隔一陣傳出的水滴滴落之聲。
邀月試圖開口打破此時的沉寂,卻張了張口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直到看到戚尋轉身離開,又取下了一盞特製的長明燈,取代了她手中原本的風燈,才跟了上去。
這盞長明燈被放在了外麵那間太過樸素的石室之中,戚尋便隨性地盤膝坐在了這盞燈旁。
看到邀月跟了上來,她隨手就將手邊的蒲團朝著邀月遞了過去。
邀月:“這個時候還管什麽能不能坐在地上的堅持?”
見邀月沒接過去,戚尋也沒堅持,隻把它撇開到了一邊。
但此時要緊的的確不是要不要還保留這種沒必要的潔癖。
當人必須要麵對如何才能活下去的問題的時候,是會放棄掉前麵的那些個追求的。
“人若是有水喝還能活個十天以上,若是不吃飯也不喝水,大概隻能活四到七天。這是我們能用來求生的時間。”
戚尋說到這裏,又轉向邀月說道:“算我連累你了,看來有的時候直覺也不是那麽準。”
邀月很清楚自己跟著戚尋前來此地到底抱著一種什麽想法,她並非是心無所求的情況下遭到了誆騙,既然如此她也是實在說不出什麽苛責的話來。
這世上多的是意外,她早應該對此有所知覺才對。
邀月有點想自嘲地笑一笑,卻很難覺得自己能笑得出來。
她有些恍惚地看著麵前這盞長明燈,將視線就凝結在了這火苗中的一個點上。
長明燈是如何做成的邀月是知道的。
她也當然知道,既然此地的燈燭可以保持著一個點亮的狀態,那就勢必有對外的孔隙,讓外麵的空氣得以進入此地。
可連番的希望與失望,又讓她很難在看到長明燈繼續灼灼燃燒的時候,感覺到任何的人命長明之感。
戚尋並沒有將那間密室中的所有燈都帶出來,現在三人圍著這一小團火,周遭便是石室的黑暗。
說來也怪,邀月並不覺得自己害怕黑暗,但在此刻卻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樣的環境更讓人覺得,有種攀援而來的絕望從周遭的陰影之中而來。
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忽然聽到戚尋問道:“你怕嗎?”
“我有什麽好怕的。”邀月冷哼了聲,她一向不喜歡在別人麵前示弱,現在也不例外。
“我沒問你,我問的是雲姑。”戚尋回道。
邀月噎住了一瞬。
戚尋的確是在問雲姑的。
隻聽到她帶著一點回音的聲音繼續說道:“若不是因為我非要強求收你為徒,你大概也不會跟著到這個地方來,也就不會被困在此地。這山洞之外可沒有人會來帶著工具撬開門口的巨石,也不會有人試圖挖掘出一條通道,甚至可能不會有人知道我們是進入的此地的石室,你怕不怕?”
“要是說一點不怕這一定是假話。”雲姑想了想後回答道。
在長明燈的餘光中,她那張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一些的臉,其實還稱得上平靜,甚至突然露出了一點像是因為自我說服而產生的笑容,“但是我是跟著爺爺混水上營生的,若是某一天忽然死了說不定就是拋屍江中,死相未必就會比現在好看多少,所以算起來倒是沒有那麽害怕了。”
“那好,你現在按照我說的做。”戚尋回道。
“還記得我交給你的明玉功心法嗎?明玉功有容顏常駐的功效,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明玉功有減少消耗的能力,你如今從頭學起自然效果不如我和邀月宮主,但也為時不晚。”
邀月嘀咕了句臨時抱佛腳,卻也沒阻攔戚尋對雲姑的指導授課,隻在起身從密室又取來了一盞長明燈後說道:“你建議你少說兩句話,還能讓自己晚一點死。”
“那我也建議你不要這麽頻繁地去找出路,最好節省一點體力。”戚尋回道。
但邀月這會兒顯然是不會聽取戚尋的建議的,她打算再碰碰運氣。
可事實證明,戚尋提前跟溫絲卷寫信交代過的神水宮中各種通道的位置,配合上蘇櫻再怎麽是為了自己的懶癌服務,實際上也絕對稱得上出神入化的機關之術,絕不會給邀月留下任何找到出路的機會。
她重新走回來的時候,看到雲姑已經聽從了戚尋的話,正在打坐入定的狀態,而戚尋斜靠著一側的岩壁,正在閉目養神的狀態。
“此地往外的路就隻有這麽多條,我雖然忘了些事情,卻並不代表就真會忘記什麽逃生之路,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邀月定定地看向她的臉。
現在在這張臉上先前還有過的慌亂都已經徹底平複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身在一個多年前就讓她熟悉的地方,又或者是她原本就是從一種近乎活死人的狀態中蘇醒過來的,對於死亡早就有了準備和認知。
也或許是因為別看她的功力潰散到如今也才恢複到明玉功八層的程度,實際上的武道境界卻要比此刻所呈現出的樣子高得多,當她被置身於一個與自己並無多大關聯的時代的時候,也就更不容易受到什麽幹擾,而能維持住靈台清明的狀態。
可邀月做不到。
她一想到自己當年接受了憐星的建議所謀劃出的雙生子相殘的戲碼,或許會因為她的失蹤乃至於死在此地,變成一種不可控地趨向於大團圓的結局,她就覺得自己的心中抓心撓肺的難受。
當一個執念持續了太久甚至成為了一種習慣的時候,一旦想到這件事有可能會無法做成,實在是一件太過恐怖的事情。
甚至比周遭的黑暗還要讓人覺得可怕。
所以她當然要出去,還得活著出去!
戚尋並非沒有看到邀月此刻緊咬的牙關和她緊繃到讓人覺得冷意更重的臉頰,但她沒選擇說什麽讓她在這會兒先忘記這些個實在沒必要考慮的事情。
她隻是在大約半日之後忽然問了邀月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你餓嗎?”
“……”邀月不太想回答。
她但凡還是個人,就不可能會避開飲食的需求,再怎麽能做到餐風露宿,那也好歹是有水喝的。
她僵硬著麵容,實在沒好意思說自己方才到處的走動其實加速了這種饑餓的感覺。“尚可。”
但她的本能反應顯然是騙不了人的。
這讓戚尋明明隻是尋常地朝著她看了一眼,她卻覺得對方的目光充滿了意味深長的意思。
她想再往周邊看看能不能瞎貓碰到死耗子有所發現,又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再做出任何浪費體力的事情,又收回了腳步。
等再過了半日一日她便當真想不起來什麽江小魚花無缺了。
比起這兩個本該在她的見證之下自殺相殘的兄弟,當饑渴占據上風的時候,她更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能減少自己的消耗,又該如何靠著望梅止渴畫餅充饑的方式,讓自己暫時忘記這種饑餓感。
邀月平生從沒經曆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她此前的挫敗頂多就是在還沒有成為江湖上一等一高手的時候,覺得自己彼時不如人,但這種不如在她得到了明玉功後奮起直追,很快就不複存在了。
而後便是她的“愛而求不得”。
但若無人掀開她的衣袖看到她以針刺傷自己的痕跡,這隻是個絕不會為外人所見的狼狽而已。
可現在不同,她覺得自己在被一種未知的死亡恐懼所籠罩,這種狼狽是表現在外的。
她平日裏幾乎滴酒不沾,更不會容忍自己放肆,但現在她卻覺得若是這神水宮的石室之中若是有什麽窖藏的佳釀,她或許並不會想到要將這些水分開來喝,以維持住生機,隻會想到幹脆痛飲一回大醉一場。
也正是在此時,她聽到戚尋問道:“大宮主,你二十四歲還沒遇到江楓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這話若是別的時候,別管問出這個問題的是戚尋還是別的什麽人,邀月必定一巴掌打過去。
但現在這樣的環境下,她視線中那盞長明燈的幽光映照在她的眼簾之中,眼前像是有著一道明滅不定的晨昏分界,將她剛意欲發作的那點怒火又給吞沒了下去。
這倒是反而成了一種死局之中無所顧忌的閑聊。
所以她沉默了片刻後問道:“你想聽什麽?”
想聽什麽?
戚尋想聽她在突破了明玉功八層之後,達到八層頂峰,隻差一步就能突破到明玉功九層期間的武道感悟。
也希望這位禁錮住了自己太久的移花宮宮主也能得到解脫。
但她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要是直接這麽說了,聽起來都很有圖窮匕見的感覺。
會被打的吧?
然而還沒等戚尋找到一個相對溫和的說辭,邀月已經先自己說了下去。“對我來說,隻要能問鼎武道的天下第一就已經足夠讓別人覺得枯燥的生活,在我看來也沒什麽所謂。當年日後可以做到,水母陰姬可以做到,你可以做到,同樣拿到了明玉功的我也可以做到。”
這聽上去還挺像是個傳承的。
而誰也不能否認,若是論及武道上的天賦,邀月的確有達成這個目的的本事。
“說起來也不怕你覺得可笑,我在當時找到的明玉功典籍上看到了一段前人對這門功法的修煉時間的記載,其中的有一段就跟你當年為何會消失一樣,已經不可考據了,但留下的那些記載中,在這門功法的修煉速度上,我姐妹二人的進度足以傲視其他人。”
“當時……”
這個詞讓戚尋警覺地朝著係統提示欄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個特殊的信息彈了出來。
【係統】【邀月對您發起了明玉功八層練功經驗的傳授,是否接受?】
【是/否】
“……”
邀月大宮主,您就算餓了一天了,可能還瘦了一點,但再瘦的肥羊果然也還是肥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