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表麵上很愉快的和格林瓜分了一次贓,弗裏茲並沒有產生’人生四大鐵‘的錯覺,心裏像明鏡一樣——自己和他永遠不可能平等的來往,這些當年英國貴族的後代接受的教育決不會把一個平民作為座上賓,不管他取得了多少成就,就如被蘋果砸頭的牛頓對英國確立大國地位做出那麽多貢獻,最後也隻被賜予一個無法世襲的“騎士”封爵,弗裏茲飽含惡意的揣測這僅是為了照顧貴族們和牛頓在一起時減少些與“下等人”共處的不適吧。
等到格林一句話裏連著用兩個貶義詞稱呼自己,弗裏茲很悲哀的發現自己和這位含著銀匙出生的貴人之間距離最近的合作以後隻剩下分贓。
“即使不能互相欣賞,能坐一起分贓也好過互相憎惡,我現在可不能再增加敵人,”弗裏茲默默的想。
“先生,您所分得的部分我都已經取出來,需要我怎麽處理?”瓦倫堡的請示打斷了他的遐想。
“你把自己的薪水和麥克尼爾先生的都提出來發掉,剩下的看看巴爾的摩有沒有合適的房產,我們也買上一所,最好離港口近一些,如果沒有現成的那就買塊土地我們自己建一所,我今後不適合再窩在糖廠裏邊,”頓了一下弗裏茲又接著說:“一個掌握數萬美元資產的人應該有自己獨立的寓所,如果還有剩的就存進水手銀行去短期放貸,記得收回來,去年的第一筆債務三四月份就要到期。“
“您放心,我都會給您辦得妥貼,這一次捕鯨船的分紅要怎麽安排呢?“
“這個事你留給盧伯特,我給你放十天假,馬上就是新年你去友人那玩樂一下,感謝你這段時間來的服務!“
打發走瓦倫堡,弗裏茲和盧伯特在城裏雇一輛馬車先去尤金的房子。
“這段時間因為賬目的問題你對我有意見嗎?”弗裏茲忽然問。
“不會的,我確實不如瓦倫堡先生考慮周詳,如果一開始由他來記賬大概就沒有那麽多錯誤需要後來修正。”
“我是問你對我怎麽想?”
“薩瓦蘭先生,你做的事情我確實難以接受,但是看到格林先生這樣的上等人也和你勾結欺騙其他股東,我更難受,事實就是這樣,不論是你還是他都不缺少這樣一筆錢,可是你們卻做出不誠實的事情,我感到自己也罪孽深重。”
弗裏茲斟酌一下才回答:“你哥哥尤金在招股的會議後就知道我和格林商量著要這麽做,我親口告訴他的,你猜他有沒有站出來反對這筆私下的勾當呢,他也是股東之一。”
“母親最喜歡尤金說他曉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這件事看起來就是錯的啊!”
“你還不了解,絕對的公平就是對一部分人的不公平,實際上,這個糖廠我有技術格林有資金、勞力和場地,光是我們兩家就能做起來,為什麽還需要找那麽多人來參加?因為幕後有一些你知道後會更難受的事,就像分聖餐一樣人人都要來瓜分上一份,說真的這對我和格林都不公平,所以我一提出來他就愉快的接受了,沒有他配合我一個人可藏不起來二十萬磅的糖!”
“薩瓦蘭先生,你能把一件不道德的事情說的這麽振振有詞,以後應該去做議員,他們最喜歡把公平和正義掛在嘴邊上。”
“你要麽問問你哥是怎麽想的吧,他不光會受到道德的折磨,連分紅時利益也受損了呢。”
弗裏茲已經大體可以判定盧伯特並不是會向家裏傳播情報的人,這孩子道德感太強。
“這麽說你並未給你哥哥們透露過船隊的信息?”弗裏茲審視著盧伯特。
“當然,我隻對母親講過海外的見聞,還有讓他們幫我建一間屋子把標本保存好,你的船和生意上的秘密我從未向人泄露過。”盧伯特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糊塗了。
“晚上你把秋季捕鯨的收獲算出來,給每個股東都寫一封信報告一下,明天我讓格雷格去送,讓他們在新年之前都更開心一點,接下來去南海販貨的事你哥有一半的生意,在信尾我來寫給每個人知會一聲。”
弗裏茲還是選擇相信盧伯特的人品,除了自己這塊墨比較黑以外,他這半年來接觸的人都很單純。
“我初步計算一下,鯨油的收入共是一萬四千八百美元,按股份您能分到九百七十四元,船員分賬是六千二百七十八元,扣去給黑人水手的獎金四百二十元和高級船員與黑人船員這兩個月的薪水一千四百五十美元……”
“行了,你直接說你該移交多少給瓦倫堡先生吧,這樣報賬我也頭疼。”
“雖然看起來是一樣,但是,好吧,他那會收到八千零六十一美元,”盧伯特壓抑住細說的情緒,簡短的報出數字。
“看起來不少,我下一步的經營可以少跟別人借一點,可惜一年隻有幾個月適合捕露脊鯨,我的財務危機還是很大啊!”
“在我看來你這已經很富有了,雖然錢都還見不得光,”盧伯特可還記得弗裏茲當初怎麽忽悠自己。
“我這兒錢都是有進有出,一出航就要從美第奇的名下撥出款子來置辦後勤物資,出海一趟這吃喝用花起錢來都是嘩嘩的,”弗裏茲很無奈,別人捕鯨船上二十多個水手就夠,自己這兩條船上近八十號人,賺的多花的也不少。
在尤金家住下把信件寫好,弗裏茲給盧伯特也放了假,帶著格雷格直接返回溫斯羅普。
現在弗裏茲又感到人手缺乏的痛苦,自己每多開一個工場就是一個大坑,需要信得過的人來管理,瓦倫堡這人雖然懂的不少,但是他不適合做實業,而且他現在已經跟在自己身邊公開露過麵,去管理一些工場會比較尷尬,比如說那間剛剛從股東手裏坑出來的啤酒廠吧,他去就不合適。
還好的是從法國帶回來的兵變水手可以從名義上接手這個爛攤子,啤酒廠嘛,又不是國家重器,誰買去都一樣。現在就等著在野外旅行快活的阿德裏安回來,估摸著留給他的旅費應該已經花的差不多,到新年之後他肯定會露麵。
雪鬆溪火藥廠雖然能給自己帶來持續的幹淨現金收入,但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就讓混合之後的工序全部停產,自己不在要是發生事故那就真哭都哭不出來,眼下隻維持硝、磺的提純還在運轉,諾克斯部長許諾下單的兩千磅估計也要到年後才能正式收到訂單,然而如果一直不能找到一個可信的人去管理,總不能自己離開一次就停產一次吧。
現在手頭能頂上去的人算來算去竟然隻有鮑勃,盧伯特太正義感強烈又有書生氣,完全不是刁滑一些的人對手;瓦倫堡也一樣,沒辦法隻能把鮑勃從船上先調下來,雖然他現在跟著高級船員們學習航海知識已經快要出師,但火藥廠的持續生產比航海更重要,等自己攢夠錢造新船,給火藥廠管理上網羅到合適的人選再讓他去航海也不遲。
糖廠這邊法貝爾也著實是累著了,雖然他精神還很足,弗裏茲心裏不由產生一絲愧疚,自己的事業讓大哥來頂著,讓他上班時間跟奴隸一樣,等奴隸回屋休息了他還要做帳、巡視工場,要不糖廠幹脆全賣給其他股東,誰愛幹誰幹唄。
“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充實的感覺,父親教我做桶匠,但我從心裏根本就不想做桶匠,過去的我一點選擇都沒有,可是小弟,當我管理起糖廠和啤酒工場的時候,我覺得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業,這多好啊,每天看著白花花的穀物磨成粉再變成甜蜜蜜的糖塊,想到每個吃到糖的人感到幸福和愉悅的時候,我更覺得自己生來就該是一個製糖的人。!”
說起自己的事業法貝爾很興奮,弗裏茲很無語,如果沒有自己的穿越哪有哥哥你的事業啊,從來就沒有生來該做啥職業這說法,大哥你以為自己真能做一輩子麥芽糖嗎?等到加勒比的蔗糖洶湧進入美國的時候,哎,到那一天自己應該已經不缺資金,就弄個作坊給法貝爾繼續玩唄!
股東們回去聯係新的投資人來購買專利也需要時間,在這個沒有電報和電話的時代,快船和快馬就是傳遞消息的最快捷工具,等著吧,至少一個月之後才會有回音。
水手們陸續登岸,弗裏茲也給他們放了五天假,雖然他們之前已經休息那麽久,但是尤金那邊需要置辦貨物,自己也是一樣,以天為單位來計算商人發貨已經是很快啦,有些品種的俏貨需要的是月和年。
“最後你們演練的結果怎麽樣?”弗裏茲召集高級船員們再次開會。
白人船員們都不說話,表情古怪。
“他們都不信那個水下的機械小玩意能夠擊沉敵船,我其實也不太信,但是我們按照你說的方案試演過各種對我們不利的航行條件下遭遇緝私船的情況,十次裏邊大概有四次能夠讓它鑽到後麵船的肚子下麵去,”尼奧解釋說。
“十次裏能有四次?這個機率我覺得已經可以一試,畢竟搶風航行時是不斷改變位置的,你們有很多次機會去把它鑽到敵船下麵,”弗裏茲自信滿滿的說。
“不,弗裏茲,實際演練時才發現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真正能有效控製的距離很短,最遠隻有三百多英尺,像霍爾船長這樣的老手如果想追上我們,那個水下風箏實際上隻有一次機會可以試著撞上去,”尼奧不太自在的說。
“是這樣嗎,那我覺得幾率變得更大了,如果是老手來做攔截他一定會選擇他經驗中最理想的一條路線,霍爾船長想必也是這樣,你預先知道敵船會怎麽行動,正適合把風箏埋伏在它將要行經的路線上,”弗裏茲的想法很美滿。
“那我們還是再試一試吧,雖然困難,總比束手待擒要好一些,”霍爾打斷了尼奧進一步解釋的企圖。
“我這次隻來得及訂做兩枚水雷,這個東西很貴,經不起浪費,平時在船艙裏要保管好注意安全,航行時可以隔一段時間試著和風箏組裝一下,千萬不要臨到要使用了發現尺寸不合適或者材料變形裝不上去,”弗裏茲告誡說。
火藥在這個時代說貴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優質火藥大約能賣出二十五美分一磅,沒事隨便崩著玩是不現實的。隻有等到美國內戰結束後國防部大量拍賣庫存的火藥,那個時候市場上的火藥價格如同雪崩跌到隻有幾美分一磅,然後就真的有人買去崩著玩,一個叫托馬斯.羅伊的美國捕鯨船長就用這種便宜到泥土一樣的火藥製作火箭彈去射鯨魚,然後很不幸的虧本了,但是至少二十多年的時間裏邊還有人不信邪繼續嚐試捕鯨火箭炮,因為比劃艇捕鯨威力看起來要大嘛。
弗裏茲也不是沒考慮過假如製造出RPG一樣的黑火藥火箭會在麵對接舷跳幫的英軍時會有什麽優勢,然而小樣試驗之後他直搖頭,先不說精度如何,就火箭尾部噴出的那一股高溫氣體就很麻煩,可能別人還沒怎麽樣,自己船上先燒起來了。
比火藥更貴的是水雷觸發引信,精致的機加工和裏邊灌裝的特製藥劑都貴的讓人咂舌,呯一聲一個大副兩個月的薪水就沒有了。
“你們按照清單上麵裝運貨物,這次我就不給你們送行,我馬上要和布蘭頓兩兄弟去費城,上次陸軍欠我們的賬款我順便去收回來,艾略特兄弟倆會與你們同行,祝你們一路順利,別遇到英國巡防艦!”
“放心吧,有你送我的這個護身符在,我們一直都很順利,”尼奧亮了一下胸前掛著的馬蹄鐵。
三天後,弗裏茲和布蘭頓兄弟出現在費城郊外的一片公墓中,麵對著木刻十字架墓牌上的那一串名字兩兄弟哭的不能自已,弗裏茲向著十字架獻上了迷迭香花環,遞給鮑勃一張匯票。(迷迭香和鼠尾草在掃墓時都帶有緬懷之意,不是隻用來烤肉哈)
“我們在費城還要待幾天,去把墓牌換成石頭墓碑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