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穀雨剛剛返回上海，如何知曉此事的？
其實在入夜時分，他就已經得到這消息。
要知道，他的消息來源，可不僅僅隻是林其書幾人。
這情報或許不夠詳盡，但也足以說明問題了。
自以丁默邨李世群為首的中統成員叛離國黨之後，兩統實際上已經處於被動之中。
就目前所已知的，但凡能跟軍統和中統扯上點關係，要麽是在威逼利誘之下叛變，要麽就是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至於其他暫時還不知曉的，估計情況比現在還要糟糕。
就去年上海淪陷，中統和軍統滯留在此的情報人員，也不在少數。
這些人有奉命潛伏的，也有跟上頭失去聯係的。
種種原因，盡皆都有。
當時，穀雨返回上海之際，實際就已經預想到會有今天之局麵。
因此，他才能獨立在軍統上海站之外。
任何事情都有利和弊，也不可能預料到日本人會扶持個偽特工總部來。
這一段時間，也因為忙於河內一行之事。
返回之後，也還沒來得及回特工總部，所以情報掌握得不夠完全，當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這一次丁默邨沒有著急逮捕，而是先監視了起來，按猜測應該是想借此放長線釣大魚。
至於想要釣誰，不難猜測應該是軍統上海站的重要人物。
為了防止最壞的局麵出現，穀雨不得以要要求林其書必要時將其擊殺，也是出於這方麵的考慮。
而林其書，或許是因為這個命令下得太過突然，才會有此疑問。
當然，並不是事事都需要解釋的，似乎穀雨也沒打算向他解釋太多。
林其書顯然也不是榆木腦袋，穀雨稍稍將其中嚴重性一點，他就已經明白。
這個任務，其實隻有一個行動方案，那就是殺人。
說實在的，要朝著自己人下手，他還是有些惆悵的。
可他有得選擇嗎？
不，他沒有。
以犧牲一人，換得整個軍統上海站的安穩，這筆賬誰都會算。
就算是事情捅到了軍統本部，或許他們也會支持這個決定。
“好，我會盡快行動。”想通這些之後，林其書當即就將事情應承了下來。
穀雨搖了搖頭。
“你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耽擱，兩天之內就必須解決這個麻煩。”
“至於軍統上海站那邊，你可以不用顧及，我會做好一切安排的。”
林其書微微皺眉，眉間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不過隨即就消失了。
“沒問題。”
林其書應聲，抬腳準備追上欲離去的穀雨。
“還有事？”穀雨停身問道。
“一起走啊。”林其書道。
“我跟你很熟？”穀雨故意反問。
“真是小氣，還怕得要死。”林其書反唇相譏。
“切。”
穀雨翻了翻白眼，抬步走向了離站通道，匯入離站的人群中，不多時背影就淹沒在了其中。
不多時，林其書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月台上，離開上海的乘客變了再變。
穀時再此顯身時，出現在了特工總部的院子中。
做為影佐禎昭的特別助理，這都一個月沒來此了，他總該還是做做樣子的。
一路上，不停有人和穀雨打著招呼，他總是客客氣氣的回應著。
原因無他，這院子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他情報的來源地，和他們搞好關係，說不定隨口的一句話，很可能就是極其重要的情報。
另一方麵，因為穀雨在這兒的身份，是極為特殊的存在。
有些心懷鬼胎之人，其實是很願意巴結他的。
就譬如他在此的秘書謝東蘺。
謝東蘺，剛剛年過二十，好似上海某機關處長的千金。
雙十年齡，長得也算是窈窕之姿，在這特工總部也是前三的存在。
聽說原本是丁默邨的機要秘書，或許可能是丁默邨礙於穀雨跟影佐禎昭的關係，想來個曲線救國吧。
畢竟以他們的觀察，影佐禎昭確實對穀雨不僅僅是另眼相看，甚至說毫無條件的信任。
一個日本高級軍官，如此信任一個中國人，這絕對是非常難得的一件事情。
因此，按照人情世故，丁默邨討好穀雨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然後，謝東籬就變成了穀雨的秘書。
對於謝東籬其人，穀雨實際上接觸的並不多。
四月初離開上海之前，他也僅僅隻見過一麵而已。
對她的了解，可能也是流於表麵。
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穀雨也無從評判。
可能需要長久的觀察，再對她做判斷。
進入辦公室之後，不多時謝東籬就抱著一堆文件走了進來。
“穀特助，這是近一個月來的所有相關的文件，請你過目一下。”謝東籬將懷中的文件擱在了辦公桌上，望著穀雨輕聲說道。
“好，你先放在哪兒吧。”
穀雨隻是瞟了一眼，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欲起身去倒水。
然而令他很詫異的是，他一拿起茶杯，就感覺到水杯裏麵滿滿的，甚至握把的地方隱隱還帶著溫度。
揭開茶杯，杯中的水位正好三分之二處的位置。
茶水中茶葉上下翻滾，明顯是剛泡好不久。
“你知道我要回來？”穀雨驚問。
“不知道。”謝東籬搖頭道。
“那這是？”穀雨不解。
“作為你的助理，自然應該要想到一切。”謝東籬理了理鬢角的秀發，有些靦腆的說道。
穀雨怔了一下，當即就明白了。
看樣子，應該是她每天都會準備好一杯茶，就是等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自己。
說實話，就這細心的程度，確實讓人不得不兩人很是欣賞。
“噢，謝謝。”
穀雨凝了凝神，很是客氣的向對方道謝著。
說完之後，將桌上的文件袋抽了過來，取出一份資料開始看了起來。
而謝東籬則是不露痕跡的退後兩步站在了一旁。
直到數分鍾之後，穀雨這才注意到一直未曾離去的謝東籬。
“你還有事？”穀雨不解道問道。
“這一段時間堆積的事情可能比較多，我擔心穀特助您有不清晰的地方，怕你詢問隻好等在這兒。”謝東籬笑笑道。
“哦，是嗎？”穀雨有些意外了，“譬如了？”
謝東籬沒有先做回答，而是抬手指向了穀雨手中的文件。
“您正在看得這一份，是關於情報處近一個月收集的重要情報。”
“這些情報我事先都已經看過相關的文件，應該沒有什麽疑問之處。”
說完之後，謝東籬又是指了指桌上，穀雨還未查看的封麵文件，繼續將話題說了下去。
“你即將看得這一份，是丁主任關於特工總部人員超編，建議更換更大的辦公場所的報告建議。”
穀雨一聽，當即將目光投向了還未查看那份文件之上。
而謝東籬則是在穀雨看向那文件之時，上前一步取過文件遞了過來。
不得不說，這眼力勁卻是不一般。
當然，穀雨並未言語，隻是默默的將文件袋打開，抽出了裏頭的文件。
文件抬頭正是謝東籬之言，建議特工總部更換新場地的工作匯報。
內容詳細記錄了特工總部近期的發展，以及相關的人員編製。
已經從剛剛成立的百十人人，短短的兩月之間，已經飆升到近八百人。
就以特工總部現在的辦公場所來說，確實無法如此龐大的事務。
因此，擴大特工總部已經迫在眉睫。
至於結果，自然也是要等到日本人那邊來定奪。
“這一份是近期關於敵組織極其活動情況的相關報告。”
剛剛這份文件看完，謝東籬適時的又將下一封文件遞了上來。
拆開一看，果不其然，內容跟她所言毫無差別。
這時，穀雨突然明白了。
在她將文件送來之前，想必她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
做這些的目的，顯然也是為了方便穀雨詢問。
說實話，做助理能做到這個份上，其工作態度確實讓人詫異不已。
穀雨麵上是極為滿意謝東籬的工作，可內心不可避免的多了些戒備。
就這短短短的幾分鍾，看似是謝東籬的工作能力的提醒，但正是因為她太過於細心的做法，讓穀雨不得不對她有些戒備之心。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穀雨是理解這句話的。
一個再優秀的人，工作之中難免還是會出紕漏的。
隻有這樣，才能讓人感受到你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
越是做的太過於完美，反而會更讓人起疑心。
要知道考慮的如此周全，如何是一人能夠安排得出來的。
這樣的人肯定也有，隻是真的少之又少。
恐怕全上海也沒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所有，它不應該隻體現在一個人身上。
因此越是如此，就越讓人不得不很是懷疑。
謝東籬肯定不簡單，當然肯定夜會有很多問題。
至於她是丁默邨穀雨安排到自己身邊的，還是其他人派來的探子，這就不好說了。
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麵對著這樣的人，一切還是小心翼翼為好。
“嗬嗬，謝秘書當真是很細心呐。”想到此，穀雨笑笑笑，若有所指道。
謝東籬躬首一立，卻是絲毫不敢有半點居功之心道：“為穀特助分擔，本就是謝東籬份內之事，當不得如此誇獎。”
“謝助理，你太自謙了。”穀雨擺了擺手，假裝絲毫不在意道，“有謝助理這樣的人在身邊工作，當能解決我很多麻煩之事。”
“像你如此細心，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