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海的各大主流報紙,都同時刊登了一條頭條消息。

巾幗英雄鄭月如,昨晚被76號秘密滄戕害!

這消息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紛紛引起各界關注。

甚至有些平時都賣不動的報紙,也在不到半天的時間兜售一空。

購買報紙的這些人,大多還是懷著懷疑的態度。

畢竟大多是不認識鄭月如的,怎麽會突然間就冒出個巾幗英雄來?

同時,也有很多吃驚不已的。

這些人大多都是識得鄭月如的。

鄭月如因何開始遊走於達官貴人間,他們可是知曉一二的。

如今搖身一變就成為了英雄,都覺得這是多麽離譜的一件事啊。

如此情況之下,紛紛跑去街上搶購報紙。

如此一來,才導致各個報館的報紙一時之間脫銷。

報紙上的用的篇幅相當大。

除了沒有講到她的具體家世背景以外,幾乎都涵蓋了她在上海灘做過的所有事情。

樁樁件件,幾乎都是沒有遺漏的。

從開始接觸日軍各高層,到與日方某重要人物的春風一夜,以及跟丁默邨的種種過往。

隻要是鄭月如經手參與的,幾乎都被報道了出來。

當然,那些事件中所涉及到秘密戰線的人員,通通都是使用了化名。

看著報紙上刊登的內容,連時間地點都記錄的清清楚楚,一眾人等當即驚掉了眼珠子。

他們驚訝於鄭月如的身份,同樣也驚訝於她的善於偽裝。

如果不是以這樣的方式,將之報道詳細出來,或許如今都不會有人知道。

一般向這樣的事情,其實各方都會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但凡情報人員有犧牲,都是絕對不可能如此記載於報端的。

做情報工作,自然就有自己的紀律。

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要嚴格遵守的。

如果對其隨意報道,很可能都會造成泄密。

但穀雨偏偏就這樣安排了。

報道引起的軒然大波,很快就引起了76號的注意力。

不多時,一處副處長唐華親自拎著報紙闖進了李士群的辦公室。

“什麽事情如此慌慌張張的?”見著闖進辦公室的唐華,李士群當即就忍不住訓斥了起來。

“主任,你看了今天的報紙沒有?”唐華慌忙道。

“報紙?”李士群稍稍愣了一下,滿臉不解的問道,“報紙上難道有啥震驚的消息?”

唐華不做過多解釋,當即將報紙攤開到來頭版那一頁。

頓時,醒目的大標題竄如了李士群的視線中。

巾幗英雄?

李士群慌忙道將報紙內容掃了一遍,終於是大致弄清了報紙上的內容。

說實話,這報道確實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

然而此時,他反而是異常的冷靜。

竟然還有些不悅的反問著唐華道:“就這些?”

“李主任,這可是大事情啊。”

“隨隨便便一個字扔出去,都會帶來難以估計的不良後果啊。”

“要是今後人人學習之,那我們豈不是隻能忙於應付了?”

唐華慌慌張張的說道。

“不良後果?”

“你懂什麽叫不良後果嗎?”

李士群冷眼瞧了瞧一旁的唐華,厲聲嗬斥道。

“啊?”

被嗬斥一頓的唐華,當即就愣了一下。

難道自己說的不對嗎?

“我說你做事真的是一點也不動腦。”李士群有些無奈的說道。

唐華再次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上海灘各大報紙竟相報道此事,難道不是助長了軍統的囂張氣焰嗎?

這樣隻會顯得76號很無能。

還有,此事帶來的影響,也是難以估計的。

因此事絕對不能容忍此類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必須杜絕。

如此一來早做打算,才是最好的辦法。

唐華慌忙將此事報於李士群,就是覺得不能容忍此事的發生。

然而,卻被李士群給吼了出來。

這樣做有什麽不對嗎?

此時他是一臉的不解。

李士群見此,當即就問道:“我且問你,現在76號誰是主任?”

“不是李主任你嗎?”唐華小心翼翼的回道。

李士群一陣氣極,一巴掌當即就要呼上去。

怎麽就有這麽笨的人呢?

76號如今算是他負責不假,但是名義上的負責人,仍然是他丁默邨。

既然是丁默邨,那麽一切的壓力就可以繼續給到他。

更何況,鄭月如事件本身就是跟他有關。

他不兜這個責任,誰來兜這責任?

為什麽壓力會永遠壓在丁默邨那兒,道理其實很簡單。

剛剛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事情跟他丁默邨有關,76號他又是正主任,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他丟臉誰來丟臉。

既然正好有人幫他做了這事,那就更應該好好讓全上海人民瞧瞧,他丁默邨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到底適不適合做76號主任這個位置。

因此,李士群就此覺得,真是天助自己。

簡直是想什麽來什麽啊。

或許說,穀雨似乎也忽略了這一點。

他的做法,恰好將會成為一道催命符,會加速丁默邨被趕出76號。

但不管怎麽說,宣揚鄭月如的英雄事件,同樣會提振全民族抗日的信心。

也會讓更多的人都瞧見,區區以弱女子都可如此,那我華夏七尺之軀男兒,豈不是更應當奮勇前進?

總得來說吧,此事做來也是利弊皆有之。

具體的算法,就看各自怎麽去看了。

“唐華,你通知下去,你們一處就不要理會此事了。”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適當推波助瀾一下。”

深思過後,李士群當即又是坐下來決定。

反正對於此事,他是鐵了心要好好拿來做一做文章了。

76號頭上的虱子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件事。

唐華想來都是以李士群馬首是瞻,自然是李士群怎麽安排做。

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動腦,那也是因為自己曾經做的多錯的也多。

既然怎麽做都可能是錯的,那還不如一切按照李士群說得來做。

這樣一來,總不至於每件事都不稱李士群的心了吧。

李士群關注此事之時,穀雨同時也正拿著報紙正在閱讀。

當然,他的身旁還多了一個林其書。

兩人聚在一起,當然不僅僅隻是為了討論報紙刊登鄭月如一事,而是接下來應該又有安排了。

報道鄭月如時間,隻是此事的一個引子,最重要的要是接下來的刺殺計劃。

“你當真準備刺殺陳錄?”林其書沒有討論鄭月如之事,隻是說到了剛剛提及的刺殺計劃之上。

刺殺陳錄的計劃,是穀雨提出來的。

說到陳錄,或許很多民眾都不一定知曉。

但是說到維新政府的外交部長,可能大家就不太陌生了。

陳錄此人,曾經是光緒末年的法科進士。

曾經擔任過民國的政務司司長、墨西哥公使、法國公使、外交次長等職務。

因為其擔任法國公使期間,一味的聽從北京政府的旨意辦事,成為了當時中國留法學生責難和攻擊的對象。

全麵侵華戰爭時期,年事已高的陳錄,本已經退休。

然而他不甘心就這麽退休。

於是鬱鬱不得誌,又不甘寂寞的他,很快就成為了日偽拉攏的對象。

隨著上海南京相繼淪陷,日本人還在南京扶持建立了一個維新政府出來。

於是日偽引誘他出來擔任偽政府的外交部長。

因此,好不疑問他陳錄就是實打實的大漢奸一個。

“向他這樣的大漢奸,今日不除更待何時?”穀雨冷聲道。

“可是陳錄人遠在南京,難道我們要派人到南京去刺殺於他?”林其書驚問道。

“難道你忘了,沒幾天就要到年關了,陳錄說什麽都會回上海來的。”

“隻要他回到上海,我們不就有機會了?”

穀雨半點也不擔憂的說道。

“你確定?”林其書再次追問道。

穀雨笑了笑,道:“你難道忘了,陳錄的祖上大多都埋在這上海,過年時他總歸是要回來祭祖的。”

聽到此,林其書總算是放下心來。

既然他陳錄要返回上海過春節,那就讓他過不了這個春節。

“好,這事我親自來處理。”林其書當即就把任務攬到來自己身上。

而穀雨則是擺了擺手。

“不,這次我會親自參與。”

“你要親自動手?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林其書神情中有些訝異,也有些擔憂。

畢竟穀雨是他們這一組的核心所在,他肯定是不太適合參與直接行動的。

陳錄一老匹夫,顯然比常人更怕死。

因此,他身邊的守衛肯定是不會少的。

就算提前做過些許安排,也不可能保證行動中不出一點紕漏。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讓他直接參與行動。

“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而已,她都絲毫不惜自己的命,我一個大男人還怕什麽?”穀雨指著報紙上,那滿篇的報道回道。

見到穀雨如此一說,林其書也不好再繼續跟他爭論,畢竟離著行動時間,也還有好幾天時間。

任何的安排,想必也是應該來得及的。

刺殺計劃確定下來了,自然就準備著等待時間的到來。

很快的,1939年除夕這一天來到了。

中午在季宅中剛剛吃過午飯,餘凡就派人來到了季宅。

餘凡派來的人說,餘家的規矩,新姑爺第一年是要去老丈人家過春節的。

餘家有沒有這個規矩,其實穀雨根本就不在乎。

不管是在季宅之中,還是在餘副市長的公館,今晚誰都阻擋不了他刺殺陳錄。

他說過,絕對不會讓陳錄老賊看到新年的第一縷曙光。

既然如此,今晚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