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餘公館。
趙子衿出嫁之後的第一個除夕年夜飯。
也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和父親吃年夜飯。
以前未離開上海時，除夕多半都是在趙家過的。
趙家老太爺和舅舅們，對她也是極為疼愛。
一個個都生怕她受了一點點委屈。
衣食住行，雖然她從來就不張口要，但一向都是安排得井井有條的。
就像她在法國留學期間，因為路途遙遠又一年春節沒有回來，趙老太爺還特地遣兒子去法國探望。
可見趙家對她的疼愛是非同一般。
不過隨著年齡的慢慢增長，加之學業繁重，趙子衿本身回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
至於除夕會在那裏過，其實也不那麽在意了。
就像去年，若不是因為穀雨的話，想必她應該也是一個人過春節的。
然而，這對餘凡則是不一樣了。
多年不跟女兒一起過節，也知道自己虧欠於她，出嫁後第一次回娘家的除夕團圓飯，顯然是做好了充足準備的。
一大早，餘凡就開始不斷張羅著。
準備的各色菜肴，自然是趙子衿愛吃的那幾道為主。
當然，也沒有忘記穀雨這個新女婿。
正所謂愛屋及烏，恐怕說得就是這個道理吧。
很快的，晚飯時間已到。
餘凡招呼著穀雨和趙子衿坐了下來。
餘公館的人，其實也並不多。
管家一人，司機一人，傭人兩人，如果再算上之前陪嫁離開的丫鬟小童，整個餘公館算上餘凡也就才留人而已。
可能有人會想，難道堂堂的副市長家，就沒有幾個護衛？
這個還確實沒有。
司機也兼職餘凡的保鏢。
據說此人手上還有些功夫，在上海的黑道也算是小有名氣。
更何況，以餘凡當今的身份跟地位，一般人還真不敢找他麻煩。
要是真遇上找他麻煩的，恐怕再來幾個人也不夠看吧。
管家也姓餘，至於本姓是不是這就不知道了。
餘管家五十開外的模樣，年齡上比餘凡要長上幾歲。
之前聽小童說，也是跟了他很多年了。
就他帶著這幾號人，這幾年也是將這餘公館裏裏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的。
單單這份功勞也是不淺了。
繼續說回到年夜飯上。
等到穀雨和趙子衿落座之後，餘凡這才招呼著其餘人等在下首坐了下來。
按規矩，下人是不能跟主人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
不過若隻有他們三人的話，那樣似乎也顯得太清冷了些。
於是，餘凡本著熱鬧的原則，大手一揮就讓下人們也加入了進來。
穀雨和趙子衿對此，當然也是不計較的。
等到眾人都落座之後，作為主人家的餘凡當先端起了酒杯。
“這第一杯，當先敬子衿。”
趙子衿見餘凡提到了自己，趕緊端著酒杯就站了起來。
餘凡見狀，趕緊抬手壓下了趙子衿。
“你身體還未痊愈，就不要站著了。”
對著趙子衿說完之後，瞬即又看向了眾人。
“今天是咱們中國傳統除夕佳節，大家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就不要興那麽多規矩了。”
以小童為首的眾傭人，紛紛趕緊起身致謝著。
待大家平複了下去，餘凡又才繼續朝著趙子衿道。
“子衿，這是你出嫁之後，第一次回家過除夕。為父過去……”
說到這裏，餘凡當即就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歎氣還不是因為他過去曾經忽略了趙子衿娘倆，以至於伊人早逝。
現在想想有些後悔不已，確實是有些晚了。
似乎有不算太晚，至少還有一個女兒刻意彌補一下。
歎氣之後，餘凡似乎也覺得今天這日子不適合說這個話題，當即就苦澀的笑了笑。
“算了不說這了。”
“為父如今也沒有什麽多想的。”
“就是希望你們夫妻能和和睦睦，互敬互愛，早日生個大胖小子，我就滿足了。”
說完，頓起酒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趙子衿見狀，也是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穀雨也沒料到此，隻得關切的叮囑道：“你身體還未康複，少喝點。”
“一點點而已，沒事的。”趙子衿笑了笑回道。
“聽穀雨的，你身體還沒有恢複，少喝一點。”餘凡也是關切的道。
“今天不是過節嘛！”
“我就多喝那麽一點點好不好？”
麵對的穀雨和餘凡二人的管束，趙子衿當場就開始撒起嬌來。
甚至還抬手用拇指和食指在麵前比劃著。
瞧那比劃的距離，確實隻有那麽一點點。
“好！不過絕對不能多喝。”餘凡見狀，還是忍不住繼續嘮叨了一句。
嘮叨完，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抬杯朝向了穀雨。
“穀雨。”舉杯正要說些什麽的餘凡，不知為何頓了一下之後，隻是說道，“辛苦你了。”
“夫妻之間本就應該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的，何來什麽辛苦可言。”穀雨說著回望了趙子衿一眼，然後抬起酒杯一口幹掉了。
“好，挺好！”
餘凡一見，隻是連聲說著好字，並沒有言其他。
其實有時一個好，就能包含很多東西了。
有些話不直接說出來，用一個好字來形容，也是很恰當的。
飲完這杯酒後，沒有等到餘凡親自動手，小童就很是乖巧的替二人將就給斟滿了。
此時，餘凡也是適時的端起了酒杯，朝向了一眾傭人。
“你們跟著我的時間也算是短了，這些年也多虧有了你們的辛苦付出，餘某人在此敬眾位一杯。”
“老爺你言重了。”
“老爺，這些年你將我們視若親人，這份恩情我們都記著了。”
“是啊老爺，若不是有你收留，我們早就無家可歸了。”
餘凡剛一說完，餘管家幾人就竟相說了起來。
幾人這說的也是大實話。
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天天都有死人，如今還能有一口飽飯吃，那就要感謝上蒼了。
在這餘公館中，不說日子過得有多富足，起碼還是衣食無憂的。
同比那些人，他們真的是不知要幸運多少倍。
餘凡僅僅隻是歎了一口氣，隨即就恢複了正常，滿帶著笑臉道：“這大過年的，咱就不說這些了，今日隻管吃好喝好。來來來，一起幹了這杯酒。”
說完，餘凡又是一杯酒吃下肚。
餘管家等人見此，個個竟是滿含熱淚將杯中酒一並吞了下去。
一輪酒畢，算是拉開了年夜飯的序幕。
沒有平日裏生硬的身份之分，氛圍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一會兒他說個笑話，等一下他又說趣事，餘家的年夜飯的氛圍很快就達到了**。
眾人都在相互不斷的敬酒。
特別是餘凡，已經主動的找穀雨喝上了好幾杯。
反正都是圖高興嘛，大過年的多飲幾杯又如何？
或許都是在高興中去了，都沒有人注意到，穀雨剛剛開始時還滿飲一杯，慢慢到後來就變成了淺嚐輒止。
不再繼續喝酒，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等一下，他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過今日的餘凡似乎有些高興，比往常都還要多飲了幾杯。
漸漸的，眼神中已經出現了幾分醉意。
見此，趙子衿也很是適宜結束了這場皆大歡喜的年夜飯。
吃過飯後，餘凡讓人泡了茶，拉著穀雨一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除夕夜有習俗，守歲。
時間尚早，穀雨和餘凡兩人在沙發上天南海北的聊開了。
翁婿兩人認識一年多的時間，怕是也是第一次如此聊天吧。
趙子衿也是靜靜的在一旁聽著。
從除夕的起源，聊到中國的曆朝曆聞，再到異國風情。
甚至餘凡還特地詢問了穀雨他在日本的所見所聞。
聽到穀雨敘述日本留學時的經曆，他倒是沒有發表太多看法。
隻是像一名求知若渴的學子一般靜靜的聽著。
“下雪了！”
正在眾人聊天的時候，不知是誰吼了一句。
這一句，也頓時將兩人的聊天給打斷了。
“走，我們一起到院子裏看看雪？”餘凡提議道。
穀雨還沒回話，一旁的趙子衿卻是開口說話了。
“你不是說，若是下雪了，要陪我去外麵走一走的嗎？”
穀雨當即就有些尷尬不已的看向了餘凡：“嶽父，你看這？”
“得得，你們年輕人自己浪漫去。”
“反正我自己一個糟老頭子，也還是能在這兒看雪。”
餘凡故作很是嫌棄不已的樣子，往外趕著兩人。
“那嶽父，我就抱歉咯。”穀雨趕緊向餘凡賠禮道。
“去吧去吧。”餘凡揮了揮手，同時不忘叮囑道，“外麵天氣冷，記得穿厚點。”
叮囑完，又是立馬讓小童將厚外套給兩人取了過來。
本來他是準備讓小童一起跟著兩人去的。
後來想想，人家小兩口去浪漫，讓著一個丫頭去湊什麽熱鬧啊。
於是隻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兩人出到公館大門，頓時襲來一陣冷風，直往脖子裏麵鑽。
穀雨刻意停了下來，將趙子衿的脖子上的圍巾緊了緊。
“天氣這麽冷，你不應該跟著出來的。”
趙子衿莞爾一笑：“我要是不出來的話，你怎麽找借口離開啊。”
穀雨啞然失笑。
好像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要是趙子衿不跟他一起出來，好像鎮海找不到出餘公館的借口。
就餘凡今晚那興致，非拉著他守一晚的歲不可。
兩人緩緩行走在漫天雪花的街道上，似乎漫無目的，好似又有一個方向一般。
“你們都安排好了？”
穀雨隻是攬著趙子衿胳膊，繼續往前走著，點了點頭並沒有回話。
是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就等著這個風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