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單單憑一些資料,阿德就能相信?

這是讓他去殺人啊,不是打打鬧鬧。

誠然這種說法不無道理的。

但是。

嵩明在拿到資料時,肯定就會提前做好預案。

防止說服阿德的過程中出現變故。

再者,事情雖說過去了那麽多,阿德天天待在傅公館中,不可能聽不到關於他父母的一些閑言碎語。

綜合各種情況一分析,其實很快就能分辨出其中的真偽來。

或者,陳桐隻需要說出關於傅公館中其他人的一些隱秘,他也能分辨出這份資料的重量。

因此,隻要事先做好了相應準備,就能確保阿德能夠相信。

前麵說了如何說服阿德刺殺傅以行的。

可如何能保證他能順利的完成任務?

一切的關鍵就在那碗醒酒湯中。

阿德在傅公館中多年,很難會有人懷疑他會背叛傅以行。

甚至傅以行也不會想到。

畢竟當年殺掉阿德父母之時,阿德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他也一直被蒙在鼓裏,如何去提報仇的事情。

至於他的那些保鏢,跟著傅以行的時間,好些人都沒有阿德的時間久,肯定也不會往這方麵去想。

因此更不會懷疑他會在醒酒湯中做手腳了。

醒酒湯中動了什麽手腳?

其實也沒啥,就放了十幾片安眠藥研磨而成的粉末而已。

單單就放的安眠藥來看,已經超過了正常的劑量。

酒後服用安眠藥,會對人體帶來很多的風險。

這主要是因為醉酒以後,本來就容易麻痹中樞神經係統,處於深度睡眠的狀態。

如果再加上安眠藥,會增加隨眠的深度。

醉酒者期間若是出現嘔吐等情況,而渾然不自知,很容易導致氣管堵塞窒息而亡。

當然,這還是說得最輕的情況。

其實最可怕的得還是容易造成協同作用,會導致飲酒者過度的抑製出現昏迷。

所謂的協同作用,也就是安眠藥會加重酒精中毒,同時加重安眠藥類中毒。

這種協同的副作用,安眠藥會加重在胃內的和體內的吸收速度。

出現言重的抑製情況嗜睡,應該算是輕的。

更嚴重者,將會出現意識不輕,甚至導致死亡的發生。

因此,就算阿德不動手殺傅以行,他也很可能因此而死亡。

但是,他是不知道這些的。

還有,他認為灌下傅以行之後,會更方便自己下手。

再者,就算他知道安眠藥能夠殺人,但那也隻是概率問題而已。

遠遠不如一刀來得痛快。

僅僅就是這樣,阿德灌下傅以行喝了摻了安眠藥的醒酒湯,才會讓他陷入深度睡眠當中。

也就是說,傅以行還在睡夢中,就被阿德一刀給剁了。

這就是阿德殺死傅以行的全過程。

他不僅僅是替父母報了仇,更是替上海灘的平民百姓,除掉了一個禍害。

陳桐為什麽會激動不已。

因此刺殺傅以行幾乎是沒有花費多大代價,就悄無聲息的除掉了這個漢奸,你說他能不激動嗎?

回頭再說阿德為什麽第一次殺人,還會如此的鎮定。

不管是他強裝鎮定也好,還是本身就如此,且要知他對傅以行時帶著極大的仇恨的。

或許也正是父母被殺的仇恨,讓他忘記了恐懼吧。

“什麽大英雄我不在乎。”

“我隻希望你兌現你的諾言。”

阿德並沒有成為大英雄的激動,隻是不露痕跡的將自己的雙手抽了出來,極其平淡的提醒著陳桐。

說到諾言,也確實陳桐當時找到阿德之時,對他有過承諾。

他曾經答應過他,隻要能夠殺掉傅以行,不但會給予他一定的錢財,還會想辦法將他送出上海。

很顯然,阿德親手殺了傅以行,這上海已然是待不下去了。

因此,他必須連夜就逃出上海,以免遭受到傅以行後輩的迫害。

陳桐一笑,示意他不要著急,接著抬手拍了拍司機的後座。

司機得到陳桐的指示,當即從副駕駛位置上拎起一直皮箱遞了過來。

陳桐接過皮箱,順手就推到了阿德的懷裏。

“你要的都在裏麵。”陳桐拍著箱子說了一句。

阿德也不言語,隻是將箱子打開看了一眼。

隻一眼,他已經確定陳桐沒有欺騙於他。

因為箱子中除了一些法幣和幾根小黃魚之外,還有幾套換洗的隨身衣物。

由此看來,他想的還是比較周到的。

不過阿德沒有清點那些錢物,合上皮箱開口又是問道:“那我離開上海了?”

“我會讓他將你送到蘇州。”

“至於那個時候,你是想去大後方,還是想去過去,就看你自己的了。”陳桐回道。

對於此番安排,阿德還是非常滿意的。

隻要出了這上海灘,天下之大,那裏去不得?

“好!”

阿德也很是幹脆,也不在追問具體的細節。

陳桐見狀,又是抬手拍了一下前座道:“按照既定的計劃,將阿德先生送出上海。”

“是,組長。”司機點頭回道。

交代完司機,陳桐又是回頭看向了阿德:“阿德先生,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完,也不管對方作何反應,當即推開車門就下了車。

在他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司機將車發動,右腳一腳就踩在了油門之上。

車子緩緩啟動,不多時就隱入了街角的黑暗中。

見著車子離去,陳桐的身形一閃,瞬即也是沒入了街邊的陰影中消失不見。

不遠處的巷子口的穀雨幾人,則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一幕。

等到陳桐消失不見,穀雨也開口說道:“我們走吧。”

“走?”

路方遠和李成齊齊一愣。

“不殺傅以行了?”

穀雨輕聲笑了笑,道:“傅以行已死,那我們還有待下去的必要嗎?”

聽到穀雨說傅以行已死,兩人頓時驚駭萬分。

他怎麽就能確認傅以行已死?

“剛剛從傅公館出來的那人你們都看到了吧?”穀雨問道。

路方遠和李成齊齊點頭。

“那人是傅以行的廚子,如果猜的不錯,應該就是他殺了傅以行。”

“軍統的行動隊員在外麵,就是為了接應他。”

穀雨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對於這才猜測,穀雨是十拿九穩的。

當時林其書將資料交給他時,他曾經看過其中的一些內容。

就這個阿德,他也是有些印象的。

如果是他來策劃這次行動,也肯定會選擇他。

因為傅公館中,也隻有他最有可能刺殺傅以行。

可能有人會說,既然已經猜到了事情都大概,那就沒有必要來這一趟了不是。

萬一運氣不好被人撞見,你如何向他人解釋你來傅公館附近的緣由?

對於這點,穀雨倒還真沒有什麽麽好擔心的。

從這裏回季宅,也不是不可以。

還有,他跟傅以行本身除了今晚的交集,過去就和對方從沒有接觸過,他又有什麽殺傅以行的理由。

反正就一點,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懷疑到穀雨身上的。

聽聞此番解釋,路方遠和李成雙雙醒悟了過來。

若是有著傅以行的廚子作為內應,刺殺他想不成功都難。

至此,李成也不在開口詢問,發動汽車緩緩的駛出了巷子口,往著季宅而去。

回到季宅時,時間已經接近兩點。

剛剛躺下不久的趙子衿,隨意批了一件衣服就起來了。

等迎到滿是酒味的穀雨進入房間,立馬就是皺起了眉頭。

“怎麽回來怎麽晚?”

“下次能不能少喝些酒?”

一見麵,趙子衿就是有些不悅的說道。

說是不悅,其實更多還是關心。

穀雨無奈一笑,由著趙子衿幫著自己脫下厚重的外套,道:“看戲去了,所以回來有些晚了。”

“看戲?”趙子衿聞言忍不住一陣驚疑。

“噓。”

穀雨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示意隔牆有耳。

隔牆有耳,還不是指的的是隔壁房間的丫鬟小童。

說到丫鬟小童,倒是好像沒有什麽毛病。

自從隨嫁過來,服侍穀雨二人倒也盡心盡力,從來沒有過絲毫的差錯的。

按理來說,穀雨是應該放心的。

但是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是要掉腦袋的。

不管小童其人有沒有問題,他都不應該她聽到半點不應該聽到的事情。

趙子衿見狀,立馬就朝著隔壁喊了一句:“小童,你去幫姑爺弄點醒酒湯來。”

讓小童去弄醒酒湯,自是為了將小童支開。

穀雨當即會意,也沒有著急說今晚發生的事情。

直到隔壁傳來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然後又是一陣關門聲,趙子衿這才繼續重新開口問道:“這麽晚你還看什麽戲去了?”

“殺傅以行的戲。”穀雨低聲道。

趙子衿聞言頓時一驚:“你們去刺殺傅以行了?”

“不不不,不是我。”穀雨趕緊擺手道,“是軍統上海站。”

說完,不再等趙子衿繼續追問,當即就將軍統刺殺傅以行的事情說了一遍。

“殺的好啊殺的啊。”聽完穀雨的敘述,趙子衿人忍不住的讚道,“這種大漢奸,早就該除掉了,這樣也好省卻我們動手。”

看似極其平常的感歎,穀雨卻是立馬從她這話中抓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怎麽你們也準備刺殺傅以行?”

他直接將剛剛抓到的那點問了出來。

“良叔前幾天給我提過一下,至於具體的情況我沒有過問。”

對此,趙子衿也沒有避諱,很是幹脆的就承認了。

誅殺漢奸,人人有責。

對於穀雨,這些也確實沒有什麽好隱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