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翌日。
負責傅以行起居的丫鬟,按照往常去服侍他起床。
然而敲了半天門,屋內竟是沒有半點動靜。
滿待疑惑的丫鬟終於忍不住推開了房門。
頓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當場就開始幹嘔起來。
可能是懼怕傅以行的**威,丫鬟趕緊抬手捂住的嘴巴,將房內的電燈給摁亮了。
這一刻,臥房內的情形撞入眼簾。
寬大的床榻上,傅以行屍首分離,身側到處都是凝結成塊的暗紅色血塊。
其死狀是何其的慘烈。
這丫鬟年方不過雙十年華,何曾見過如此場麵。
當時就被嚇得跌坐在地。
不過僅僅隻是失神了數秒,一聲淒厲的恐懼聲就刺破了喉嚨,傳遍了整個公館主樓。
接著翻身爬起來,倉皇失措的跌跌撞撞的就朝門外奔去。
一邊奔著,一邊失聲尖叫著。
丫鬟的尖叫聲,很快就驚動了其他人。
管家聞聲趕來,攔住恐懼不已的丫鬟,大聲的斥責著:“一大清早的,鬼哭狼嚎個啥?”
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的丫鬟,一瞧見管家,頓時癱坐在地,渾身忍不住的打起擺子來。
一瞧見對方這個模樣,管家頓時就極不對勁,神色有些焦急的詢問了起來。
“是不是老爺發生什麽事情?”
此時的這丫鬟,雙眼中滿是恐懼之色,渾身如同篩糠一般兀自顫抖著。
不幾秒,身下一股黃褐之物流出,竟是嚇得大小便失禁了。
看見此等情景,管家心頓時就沉到了穀底。
難不成,真是傅爺出事了?
就丫鬟這個樣子,肯定是問不出什麽了。
不得已,管家隻得撇下丫鬟,趕緊朝著傅以行的房間奔去。
剛剛奔上四樓,那發酵了一晚上的血腥味,短短的幾分鍾就填滿了四樓的所有角落。
管家的神色再次一沉,那個不好的念頭再次冒了出來。
難不成真是傅爺出事了?
他不管大意,強忍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快步奔向了傅以行的臥室。
奔道房門扣,四仰八叉的傅以行屍身,以及分離了的腦袋,當即就撞進眼簾來。
轟!
管家的腦袋頓時就炸開了。
饒是他的年齡已是五十開外,何曾見過如此慘烈的場景啊。
當即就被嚇得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
退出去,將過道中一盆景撞翻在地,才將他驚醒了過來。
“老爺被人殺了。”
“老爺被殺了。”
驚醒過來,管家用著比剛剛丫鬟還誇張的喊叫聲,倉皇無措的向樓下狂奔著。
這一刻,管家的喊叫聲終是將公館裏的所有人給驚動了。
特別是傅以行的那些保鏢。
昨晚深夜將他送回房間之後,他們就跑出去吃夜宵去了。
淩晨時分,街邊能找到一個混沌攤就很是不錯了。
心中本就有點不滿的眾保鏢,隻得隨意的對付了一口,回來蒙頭就睡下了。
畢竟過去傅公館中也沒有發生過啥事,他們自是也不會想到傅以行會出事。
此刻聽到管家的驚呼聲,一個個奔了過去,攔下管家問清情況之後,慌忙的就朝著傅以行的房間而去。
此時再去又有什麽用?
屍首分離,就算是大羅神仙下凡,恐怕也是救不活了。
去到三樓,縱使這些保鏢也見過不少死人的場麵,還是將他們嚇得不輕。
甚至有幾個年輕一點的,當場就嘔吐了起來。
主要是哪個場景太過慘烈,任誰見了都是莫大的衝擊。
麵對這種情況,眾人也是手足無措。
誰殺了傅以行,自然也成為了傅公館最為關注的問題。
於是,一個電話就打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的接線員,聞聽傅以行被砍死在家中,嚇得話筒當場就握不住。
警察局長聞聽傅以行被刺,頓時如臨大敵,火急火燎的親自帶隊前往了傅公館。
就這番經過下來,傅以行的死訊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的就傳了開來。
李士群聞聽傅以行的死訊,頓時愕然不已。
昨晚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被人刺殺了?
竟然還是在自己家裏。
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李士群不敢大意,立馬就隻是萬浪生帶人前往了傅公館。
同樣的,消息很快就穿到了梅機關。
梅機關中和傅以行最多接觸到當屬晴氣慶胤。
當年維新政府之時,土肥原機關就曾有參與其中。
說白了,傅以行當年能坐穩偽上海市的市長,跟他們的支持也是有脫不開的關係。
如今傅以行被刺,晴氣慶胤自然也是驚詫不已。
於是,他也是親自帶著人去了傅公館。
傅以行的死,同樣驚動了周佛海。
汪偽政府將中儲券的試行地選擇上海,一來上海的經濟是其中原因之一,而來正是因為有傅以行的存在。
本身傅以行就在上海灘耕耘多年,有了他的助力,中儲券的推行肯定會事半功倍。
也確實如周佛海所想。
中儲券的推行,雖說遇到了上海各方的阻力,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努力,其結果也是頗有成效。
當中除了李士群的非常之法外,傅以行的功勞也是不可小覷的。
如此傅以行被殺,他周佛海如何能不震驚。
為此,他也是第一時間派人前往了傅公館。
一瞬之間,各方勢力齊聚傅公館,當真是熱鬧不已。
大漢奸傅以行的死,自然是有人憂,也就有人歡喜。
就譬如秦立虞之類的愛國商人。
上次76號使用非常手段,直接導致了玉器店咯班老穆的死。
秦立虞帶人前去周公館說理無果,對此事是心有芥蒂的。
雖說事後76號給予了老穆家一定補償,但是此事就真的了結了嗎?
沒有,根本沒有!
老穆的死僅僅隻是一個開端而已。
很多諸如老穆拒收中儲券的店家,被砸店都還是小事,身死當場的何止有這一件啊。
一點也不誇張的說,這段時間因為拒收中儲券,被76號打死打傷的,可謂是不計其數。
可是,他們又能如何了?
想要哭訴,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這一段時間,上海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簡直堪比當時日軍侵占上海之時。
這些暫且不說。
因為前麵之事,傅以行甚至還親自找過秦立虞。
傅以行找上秦立虞,言語之間看似是為相勸,實則明裏暗裏全都是威脅。
說什麽不接受中儲券,老穆的死就是前車之鑒。
隻有按照汪偽政府說得去做,方能保住身家性命。
除了秦立虞,很多人都得到了傅以行的“照顧”。
不用說,也知其目的再簡單不過了。
不就是要當汪偽政府一條忠實的走狗,誰人不支持新政府,他就要咬誰。
如今傅以行被刺殺在家中,絕對是一件值得普天同慶的事情。
且說回傅公館那邊來。
各方勢力齊聚傅公館之後,經過對現場的一番勘察,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傅以行是在沉睡之中被人用菜刀砍死,肯定是傅公館內的人所做。
一查,果不其然。
菜刀來自廚房,而廚子阿德不見了蹤影。
各種線索頓時就指向了他。
指向了阿德又如何?
傅以行已經死去了好幾個小時,說不定早就逃出來上海了吧。
難道逃了,就不追查了?
肯定是不可能的。
於是,警察廳很快就行動了起來。
開始在各處要道盤查行人。
說到此,其中最後得知情況的,當屬餘凡。
昨晚飲酒本就多了些,今天起床也就比往常晚上來許多。
當時離著傅公館最近的警察局接到報警電話,那時還沒有將情況上報到警察廳。
事後,等上海市警察廳得知情況時,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因此,他是最晚知道這個消息的。
當他聞聽傅以行被殺,也跟許多人一般,頓時就驚駭不已。
昨晚他是看著傅以行離去的。
而後,穀雨問他說要不要去看戲?
他當時是逃一般的離開了。
其實那個時候,他也根本沒有敢往這方麵去想。
當然,就算他知道了此事,也不可能前去阻止的。
隻不過,他感覺似乎這事跟穀雨有莫大的關係。
於是乎匆忙的收拾了一下,就直奔季宅而來。
穀雨今天倒是起了一個大早。
起大早,倒不是要去做什麽重要的事情,隻是為了打聽各方對傅以行之死的態度。
畢竟傅以行在汪偽政府中的職位也不算低。
他一死,肯定又會引起一陣動亂。
這個時候,行事就必須還要低調一些,千萬莫撞在了槍口之上。
當然,前些時候他也叮囑過林其書。
嵩明要傅公館的詳細信息,就是為了刺殺傅以行。
告訴大夥兒,這幾天大家都消停一些,千萬別被那些狗腿子給咬上了。
雖說如此,但是他還是擔心,因為傅以行的死,汪偽政府的那些狗會做出什麽極為過激的事情來。
因此,他此刻關注各方的動向,就是要防患於未然。
不想,盡是將嶽父餘凡給等了過來。
見到餘凡,穀雨當即就猜到了他所為何而來。
果不其然,剛剛招呼著對方坐下,餘凡就忍不住的追問了起來:“穀雨,你們昨晚是不是刺殺傅以行去了?”
穀雨輕笑著喝了一口茶水,不慌不忙道:“嶽父為何如此一問。”
“怎麽連我都要瞞著?”餘凡有些不悅的瞪了穀雨一眼,繼續低聲道,“昨晚你讓我跟你去看戲,不是這?”
“我讓你跟我去看戲,那也不能代表跟我有關係啊?”穀雨笑笑的打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