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已經英勇就義的鄭月如,穀雨心中絕對是有很多虧欠的。

畢竟不管是從上下級關係來說,抑或又是從抗日陣線的同誌來講,他總覺得此事自己還是有一定責任的。

然而,革命工作反抗侵略鬥爭如何能避免流血事件發生?

所以當每一位走上抗擊侵略者的道路時,其實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就正如鄭月如,當他未婚夫許國之時,她的命就已經隨著他去了。

如果不是身上肩負著重擔,或許她也不會獨活那麽久了。

可能說當子彈射進她的身體裏,鄭月如的臉上應該是始終保持著微笑的,就正如那個初夏的下午,迎麵撞上身為空軍的未婚夫。

鄭月如的故事,看似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故事,其實也是很多人中國人的故事。

君以許國,再難許卿!

穀雨對鄭月如是抱有虧欠之情,但觀月由子一個人日本人怎麽會突然提及她?

因此,當他聽到鄭月如的名字時,心裏頓時就忍不住的澎湃起來。

隻是不知對方用意,穀雨隻好刻意將內心的情感壓抑了下來,裝作一副很是平淡的樣子說起了鄭月如。

“鄭月如?”

“哦…我想起來確實有這麽一個人。”

“不知道由子小姐怎麽會突然提起她?”

“我可是聽說她是重慶政府情報人員,軍統將她安插在丁默邨身邊,就是為了掌握76號的情報。”

“幸好她的身份被及時發現了,要不然不知道還會要遭受多大的損失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丁默邨還為此受到了牽連,不得不卸下了76號主任一職。”

“我很好奇,由子小姐怎麽會突然提到她?”

鄭月如雖然有著日本血統,但她始終是個中國人,好似跟觀月由子沒有什麽關聯,她觀月由子怎麽會提到她?

難不成她跟鄭月如有什麽關係?

穀雨頓時被自己的這個大膽想法給嚇了一跳。

鄭月如的母親是日本人,據說家世在當地還算不錯,觀月由子也是出身於世家,難不成她們真有什麽聯係不成?

如果真是如此,當真是有些荒誕不已。

說荒誕,其實也沒有那麽荒誕了。

不就是一表姐妹的關係而已,這有什麽不能理解的?

如果說不能理解的就是,假如觀月由子跟鄭月如是表姐妹的關係,以她父親跟影佐禎昭的關係,為何鄭月如出事之時不見她的身影?

所以說來這個道理看似也是說不通的。

“如果我說鄭月如跟我有關係了?”不想觀月由子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毫無一點避諱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跟鄭月如有關係?”穀雨一陣驚訝,“由子小姐,你開得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穀先生,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的意思,鄭月如是我表姐。”觀月由子極為嚴肅認真的說道。

咚!

這一下如同一顆巨石投進了平靜的湖麵,讓穀雨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剛剛那一切僅僅隻是自己的一個猜測而已,心裏根本就沒有將這個想法當真,可是這話從對方的嘴裏說出來,穀雨心裏如何還能保持鎮定?

鄭月如竟是觀月由子的表姐,這開什麽國際玩笑?

當真以為是戲班子唱戲,什麽劇情全都是人為編寫的?

“由子小姐,聽到這個消息我確實有些震驚。”

“但是,你要讓我相信,恐怕……”

不管對方說得是不是事實,穀雨都裝作半個字都不相信的樣子。

“嗬!”

觀月由子聞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我這話說出來,我也知道很多人都不會相信。”

“畢竟我是日本人,鄭月如表姐是中國人,我們怎麽有半點親戚關係。”

“可是穀先生不要忘了,鄭月如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姨夫,曾經在日本東京留學。”

“當年他返回上海時,可是帶著妻女一同返回的。”

“我這麽說,不知道能不能證明鄭月如就是我的表姐?”

對於鄭月如的家世背景,穀雨如何又不清楚?

他不願意相信,是因為很難將兩個人聯係起來。

觀月由子在1938年初就已經到達了上海,當時鄭月如還沒有和丁默邨產生交集。

說直接一點,就是還沒有跟她下達接近丁默邨的命令。

既然如此,當時的鄭月如本身是安全的,如果觀月由子跟她是表姐妹的關係,她一定有足夠的時間找到她的。

如果觀月由子有聯係過鄭月如,作為情報人員的她也一定會第一時間向上做匯報。

而穀雨作為她的直接上級,也肯定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情況的人。

但是,直到鄭月如英勇就義前,穀雨都沒有收到任何一點關於此類的信息。

由此似乎可以證明,這個時間段觀月由子跟鄭月如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既然她跟鄭月如沒有交集,那她來如今又重新跟自己提起此事的目的又是為何?

再翻舊賬,引誘自己入局?

這麽俗套的劇情,未免太過於落俗了吧。

從來沒有任何人知道穀雨跟鄭月如是有交集的,那將毫無相關的兩個人牽扯在一起,怎麽也說不過去啊。

再者說你以此來布局,想必也是漏洞百出,根本經不起任何的推敲,所以直接可以將這個問題給忽略。

既然不是如此,那觀月由子的目的又是為何?

“由子小姐,你的故事講得讓穀某都不由得相信了幾分。”

“但是穀某人和那個鄭月如根本就沒有什麽交集,那你跟我講這些又有什麽用了?”

“所以,如果你今晚想要跟我講的事情就是如此的話,我覺得我們也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穀雨猜不透觀月由子的目的,自也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說到最後竟是立馬將臉給沉了下來。

“穀先生,我記得中國有句古話是怎麽說來的?”

觀月由子做著凝思狀,使勁的撓了撓腦袋,隨後做恍然大悟一般繼續道,

“越是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就越是不想讓人提起?”

“不知道我這句話說得對不對?”

穀雨一愣,這是什麽鬼邏輯?

什麽叫越是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就越是不想讓人提起?

我那些事情你知道嗎?

穀雨跟鄭月如單線聯係的事情,軍統局本部知道的人絕對不會超過兩人,這其中還包括戴笠本人。

你說這麽機密的事情,怎麽可能傳出去?

還有,當初戴笠在上海灘布下許多沉睡的棋子,當初他返回上海時交到他手裏的,不過也是其中極小的一部分,誰又會知道鄭月如之事?

簡直是開玩笑嘛。

用這樣的話來詐我?

哼!

是不是太看不清自己了,三兩句話就能將自己給詐出來?

要是這樣的話,那自己也根本不配當這上海特別行動小組的負責人了。

“由子小姐,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我建議你還是再多學習學習。”

“不要用著極為不恰當的語句來表達自己的意思,要不然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觀月由子剛剛說的那句話,穀雨隻當她是不了解中國話的遣詞造句胡亂說的,因此立馬就很是鄭重的提醒著她。

見著穀雨的語氣越來越冷淡,觀月由子的神情似是有些著急起來。

“穀先生!”

不管是在日領事館,還是剛剛初來季宅之時,她對穀雨的稱呼都是穀主任的,但是自從認真談起此事時,她已經連用了三次穀先生。

穀主任代表的是汪偽政府,而穀先生則代表的是穀雨本人。

“穀先生,此事觀月由子絕無半點謊言,還請能夠相信我。”觀月由子極為鄭重的說道。

“相不相信這很重要嗎?”穀雨輕笑一聲,“再者說這些事情也跟我沒有半點關係,相不相信真的一點也不重要。”

“很重要。”觀月由子認真的說道。

“哦?”見到此,穀雨頓時忍不住來了些許興致,“有多重要。”

“我表姐鄭月如死於李士群之手,我想請穀先生幫忙出手對付李士群。”觀月由子真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竟是說出一句令人極為震驚的話語。

幫忙出手對付李士群?

你當真沒有跟我開玩笑?

是!

毫無疑問鄭月如的死,確實跟李士群有很大的關係,她觀月由子因為兩人的關係,她想要替自己的表姐報仇,似乎也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穀雨真的就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嗎?

不見得!

前麵有不斷提過,觀月由子的父親跟觀月由子的父親是有交情的,如果她想要找李士群報仇,隻需要找影佐禎昭幫忙就是。

李士群在日本人的眼裏不過就是一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想必礙於跟觀月由子父親的關係,影佐禎昭也會出手針對李士群。

試著想想,就連汪季新也要對影佐禎昭禮敬三分,他影佐禎昭想要對付一個中國人,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嗎?

想必隻要他一開口,絕對會有很多人願意為他代勞,根本就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假如觀月由子說得那些都是真的,她通過影佐禎昭不是更好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何必要找一個困難程度更高的穀雨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這半點也說不通啊,要是你的也不會做出如此的選擇啊。

既然連正常人都能看出其中有問題,更何況是穀雨,他就看不出來其中的不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