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想求死者吳三山是也。
可穀雨卻是半點也不慣著他,直接回其好啊。
你要死,我便成全你就是。
幹下這麽多齷齪事,總是要為此買單的。
總不能說,念於過去的關係,就將你放了?
要是人人都學你,以後這手下的人還怎麽帶?
犯了錯,總該是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穀爺,且不說其他,單單就說我跟吳四寶勾結這一條,就足夠我死上好幾回了吧。”
“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今日就還給你,自此我們互不相欠。”
背叛的下場是什麽,吳三山自是清晰無比的,似乎他已經開始認命了。
隻見他緩緩的拉開抽屜,從裏頭拿出一把勃朗寧,緩緩的將子彈壓上膛,而後抬起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而坐在對麵的穀雨,則是靜靜的看著,根本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穀爺,保重!”
吳三山無奈歎息一聲,慢慢的閉上了雙眼,毫不遲疑的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啪!
這不是子彈響起的聲音,而是撞針撞擊子彈底部尾火的聲音。
隻是這聲音怎麽聽起來就有點像空撞的聲音,子彈並沒有發出砰的聲響。
而且,吳三山的太陽穴,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血窟窿。
也就是說,他沒有死,這一槍啞彈了。
嗯?
吳四寶愣了一下,恍如隔世一般迷茫的睜開了雙眼。
為何自己沒有死?
他一臉不解的望著穀雨。
而穀雨的表情則是一臉平淡,半點也沒有因為這突發的意外趕到驚訝。
難道子彈卡殼了?
深知自己死局一定的吳四寶,那裏敢奢求自己能夠活下來,於是再一次扣動了扳機。
隻是,扳機像是死死的卡在機倉中,根本就扣不動分毫。
還有剛剛也未曾見到彈殼跳出來。
這事怎麽回事?
此時的吳四寶滿臉疑惑不解。
“你就真的這麽一心求死?”穀雨輕笑道。
不死又當如何?
出賣兄弟如何又能不死?
青幫是極為講究規矩的地方,要是不殺了吳三山,怕是這規矩就再也立不起來了。
“穀爺,吳三山該死,就必須去死。”吳三山手握著那把勃朗寧,明顯沒有剛剛那種悍然赴死的勇氣,雙手可見的微微抖動著,就連聲音也明顯的有些顫抖。
“那你就不好奇,你的手槍為何不能用?”穀雨笑問道。
聞言,吳三山微微一愣,將手槍收回來快速的將子彈退了出來,放到光線下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細細一看,他才驚覺子彈被人動過了手腳。
嗯?
吳三山見狀,慌忙的一手捏著彈頭,一手捏著彈殼。
那想到隻是稍稍一用力,很是輕易的就將彈頭和彈殼分離開來。
正常的子彈,根本不可能用手就能將彈體分離的,現在如此輕易的就做到了,隻能說明子彈被人動過手腳。
想到此處,吳三山趕緊將子彈殼微微一傾斜。
原本的子彈中應該是有底火的,但是他這麽一傾斜,卻是什麽也沒有倒出來。
也就是說這顆子彈,隻是空彈殼和子彈頭組合起來的,而後又裝進了他的手槍裏。
這是怎麽回事?
此刻的吳三山滿臉震驚。
坐在對麵的穀雨見此,又是輕聲一笑:“那你再看看剩下的子彈。”
聽聞這話,吳三山毫不遲疑的將彈匣中的剩餘子彈全部都給退了出來。
結果細細一觀察,他驚訝的發現,所有的子彈都被動過了手腳。
是的。
吳三山這支勃朗寧手槍,裏頭的子彈全都被去除了底火,而後又將彈殼和子彈組裝起來裝回了彈匣中。
槍什麽時候被動了手腳,吳三山是全然不知。
“穀爺,這…你…”吳三山驚駭不已的結結巴巴道。
“不錯。是我安排人做的。”穀雨對此根本沒有隱瞞,大大方方的就承認了。
“你這是為何?”吳三山驚問道。
穀雨再次輕輕一笑:“這年頭想要尋死還不容易啊,隻不過想活下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你為何要這麽做?讓我死了不好?”吳三山問道。
“你就甘心這麽死去?”穀雨不答反問。
今晚吳三山送走吳四寶的手下,其實罪不致死的。
但要是他這麽一死了,吳四寶做下的那些壞事,不久石沉大海了?
僅僅隻是為了一個吳四寶,就將自己的性命棄之於不顧,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啊?
他有什麽值得讓別人為他赴死的?
不值啊!
吳三山很是無奈的將手中最後一刻“子彈”丟在了桌麵上,頹然的倒在了椅子之中。
事情到了這一步,想死不能,想活不易。
這他媽什麽鬼時代啊,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自己主宰了?
“我不知道你跟吳四寶隻見有什麽勾當,但是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就去死,你覺得對得起你自己嗎?”穀雨見著吳三山不說話,當即又是反問道。
他對得起自己?
這話當真是問得好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想死就去死,你吳三山死了如何去見已經雙亡的父母?
再者說,穀雨當年就你一命,是為了讓你自己尋死的?
你吳三山何止是對不起你父母,對不起自己,也更是對不起穀雨當年的救命之恩啊。
不要說當時是不是淹了一出什麽苦肉計來的,這些年穀雨待你如何,你心裏難道沒個數?
青幫中人萬萬千,憑什麽要將碼頭交代你手上?
不還是因為當年九江一行積攢下來的情誼?
你說若是隨意將碼頭交到其他人手中,誰還不立馬感激涕零,發誓今生舍命相報?
如今這年代,多少在苟活著?
能受到穀雨的青睞和照顧,可謂是多少人的潑天富貴了。
你不好好把握珍惜不說,還跟吳四寶這些漢奸走狗沆瀣一氣,你覺得他就是這上海灘地下的王?
不!
你錯了,錯的很是離譜!
過去穀雨騰不出手來針對李士群,收拾的他的狗腿子,現在他有時間了,而且還謀劃了好幾個月。
若是吳四寶再不死,天理不容!
“穀爺,我吳三山本就是爛命一條,死和活其實對我都沒多大意義。”
好似剛剛穀雨的勸說一點用處都沒有,神情低落的吳三山根本就是一心求死。
“死還不容易。”
穀雨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從腰間拔出手槍直接丟在桌麵上。
“你要是想死的活,我成全你就是!”
前一秒還在勸說著不要輕易尋死,結果下一秒就掏出槍催著別人去死,這一出直接讓吳三山給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著桌麵上的手槍,不知是該去將槍拿起來,還是該退一步苟活。
然而,穀雨好似半點也不給他選擇的機會,一步步的逼迫他道:“吳三山,你不是要尋死嗎?我給你這個機會啊,你要是覺得自己還是個男人的話,就當場死在我麵前,要不然我一輩子都看不起你!”
如此逼迫,又有幾人能受得了?
但凡有點血腥的人聽到這句話,恐怕立馬就要拿起槍自殺了吧。
但是,吳三山沒有。
如果穀雨一心逼他死的話,剛剛就不會攔著他了。
其實也不說是攔著他,而是預料到事情一敗露,他肯定會選擇自殺。
於是他就偷偷安排人對他的勃朗寧做了手腳。
要不然為何槍裏所有子彈的底火都被去除了?
正正是因為穀雨早就算到了這一步,那就注定了吳三山死不了。
既然不讓他死,剛剛此番做法又是為何?
其實,穀雨就是激吳三山的而已,同時他也在賭,剛剛經曆了那一切過後,他不會再選擇尋死。
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沒有幾個人體會過。
穀雨體會過。
這些年來,他不知道遇到過多少危險,每每幸運活下來隻是,他都會慶幸自己還有機會繼續戰鬥。
這些年來,他也懂得了一個道理。
一味的尋死,根本沒有什麽意義的。
還不如用有限的時間,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正是因為他體會過這種感覺,知道活下去的意義,他才會賭吳三山第一次尋死過後,不會再第二次尋死。
如果他要是真的再第二次尋死,就根本沒有再救他的意義了。
一心求死者,你就讓他去死吧。
這種人留在世上,也根本沒有意義和價值。
既然都沒有價值了,那還一心勸解他幹嘛?
浪費口水嗎?
果不其然,吳三山望著桌麵上的手槍,隻是呆呆的坐在那兒,根本沒有任何行動。
或許正如剛剛所言,已經尋死過一次,再來個第二次尋死,這心理怕是也有些承受不了。
“穀爺,我想你應該不是想單純的想要救我吧?”沉默良久,吳三山終是吐出了一句話來。
“怎麽?不尋死了?”穀雨譏笑道。
譏笑過後,穀雨伸手過去將桌麵上的手槍給收了起來,而後雙手抱胸一臉不屑的看著吳三山。
“如果你有什麽交代就請直說,沒有必要在這裏彎彎繞繞的。”吳三山有些不悅的道。
“怎麽,按照你這口氣,你是準備讓別人買了,還要樂嗬的幫別人數錢?”穀雨再次譏諷道。
說來眼前之事,吳三山好似真就是這樣。
吳四寶利用他將人從青幫碼頭上送走,出了事情完全可以一股腦的推到他吳三山身上來。
就算查到這些人是他吳某人的手下,他也可以一口咬定自己什麽也不知情。
其人好歹現在是76號的警衛大隊長,背後又有著李士群為他撐腰,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想要對付她吳四寶,怕是很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