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當喝,隻是季雲卿覺得,還能有誰讓他必須喝。
說直白一點,放眼整個上海灘,能讓他季雲卿高看一眼的,還真沒有幾個。
隨著影佐禎昭的移開,一個身著灰色西服,梳著大背頭,年不過五十的男子出現在眾人眼前。
此人是誰?
季雲卿有些迷茫。
於是,隻好看向了影佐禎昭。
影佐禎昭笑笑,並沒有故意賣關子,抬手向季雲卿介紹了起來。
“這是餘凡,剛剛升任上海市副市長。”
餘凡!
季雲卿一驚,那可是上海政壇炙手可熱的人物。
據說國黨控製上海時期,此人還名不經傳。
自從日本人占據上海以後,升遷速度令人咋舌,用直線竄升來形容也不過份。
這不,年關還沒過就升為了副市長。
新官上任,自然是眾多人巴結的對象。
不想卻是被影佐禎昭親自帶來結識季雲卿。
餘凡和季雲卿同處上海,相互之間不認識,其實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一個是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一個是成名多年的黑幫梟雄,顯然不會有什麽交集。
隻是今非昔比,日本要靠著季雲卿幹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青幫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隻不過,青幫在很多人眼裏,仍舊是上不了台麵而已。
譬如,眼前的餘凡就是其中一位。
餘凡既然能混到如今這位置,顯然早就練得喜行不怒於色,就算不恥於和季雲卿之流為伍,又如何會表露出來。
“季老爺子之名,早就如雷貫耳,今日得以一見,實乃餘某之幸。”
餘凡果然不愧為老江湖,一出口就足見其圓滑功夫不一般。
而季雲卿浸**江湖數十載,也是不可小覷的。
隻見其輕輕一笑,道:“餘副市長,年輕有為,當真是我等上海市民之福。季某今見,平生幸事也。”
落在一旁的穀雨聽在耳裏,心頭忍不住罵道,真是兩頭老狐狸,這說謊功夫當真是無人能及。
“你們一口一個季老爺子,一口一個餘副市長,這麽稱呼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就在兩人客氣打著招呼時,影佐禎昭突然出聲道。
“怎地不合適?”
餘凡不解,季雲卿更是不解。
“親家見麵,怎能如此生疏。”影佐禎昭語不驚人死不休。
親家?
兩頭老狐狸盡皆一愣,何來的親家一說?
“哎?令愛剛剛不還在,讓她出來解釋不是更為合適。”影佐禎昭望了一圈餘凡左右,似在找尋著什麽人。
餘凡令愛是誰,無人知曉,也更不知如何和季雲卿就攀上親家了。
如此一來,眾人更是驚奇不已。
季雲卿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正在眾人疑惑之間,餘凡回身將身後一人揪了出來。
看著此人,季雲卿驚住了。
一旁的穀雨,震驚的嘴裏可塞下一顆雞蛋。
沒辦法,麵對這場景,他不得不吃驚。
因為被餘凡揪出來的人,赫然是趙子衿。
趙子衿是餘凡的女兒,穀雨真的是沒有想到。
老頭子姓餘,女兒卻姓趙,這本就是少有之事,任誰都不會想到這上麵去。
因此,就算是剛剛影佐禎昭說起頭,他也沒有想到此事,竟是會跟自己有關。
說實話,他當時也是納悶不已,誰還能跟季雲卿攀上親家關係。
“子衿姑娘!”
季雲卿和金寶師娘同時驚道。
“我怎麽沒想到是你。”
金寶師娘說著,就要上去拉著趙子衿。
而此時,餘凡則是一臉難看,怒視著趙子衿道:“你不準備解釋解釋。”
“父親。”
趙子衿叫了一聲餘凡,轉身看向了季雲卿和金寶師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師父師娘。”
大庭廣眾如此稱呼季雲卿和金寶師娘,無疑是證明了影佐禎昭所說。
隻是眾人好像看出點苗頭,好像咱們這餘副市長根本不知情啊。
或許不難猜測,趙子衿應該還沒有向家中長輩提及此事。
“趙子衿,你還不準備解釋一下?”見此情景,被蒙在鼓裏的餘凡有些怒了。
“解釋?”趙子衿倒是一點也不在乎餘凡的怒火,絲毫不以為意道,“沒有什麽好解釋的啊。”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確實沒什麽好解釋的。
隻不過對餘凡這種人來,婚姻大事,當由父母做主。
不說媒妁之言,起碼也要三聘六禮皆全吧。
最重要的一點,一定要門當戶對。
這才是嫁女兒嘛。
要不一切免談。
如此思維,他那裏會理會新潮思想下的自由戀愛。
“你是我女兒,你要嫁人了,我這做父親的卻不知道,還沒有半點解釋,你是想氣死我嗎?”餘凡滿待怒火道。
“父親,我早就說過,女兒的婚姻大事自個兒做主。”
“我要嫁給誰,那是我的選擇。”
“你作為父親,隻需要祝福就好。”
“不是蠻橫無理的幹涉女兒的婚姻大事。”
“我蠻橫無理幹涉你的婚姻大事?”怒極的餘凡冷笑了起來,“我到要看看你要嫁的是什麽人?”
於是,眾人的目光開始在青幫的人群搜索著,看看誰會是餘副市長未來的女婿。
而青幫的一行人,則是看向了一直未曾說話的穀雨。
穀雨一直未主動出來,實則是因為他根本沒想到如何應對。
和趙子衿成親這件事,其實一直都是金寶師娘主導。
他在其中,可以說根本就沒有發表過意見。
如果單以情感來論,誰不想娶到趙子衿這樣的女子呢。
溫柔、漂亮,善解人意。
還有革命的一腔熱血,這樣的女子誰能不喜歡?
可他是穀雨,一個遊走在黑暗邊緣的特工,誰知道那一天就會突然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
所以,他何敢動情,何敢讓趙子衿這樣的女孩子,去承受生命之重。
當金寶師娘第一次提及之時,他一直沒有反對此事,是他覺得其中定有原因的。
而就在剛剛,影佐禎昭故意那樣做之時,穀雨突然想明白了,他應該也在這件事中扮演了某種角色。
要不然,他為什麽偏偏帶著餘凡來此。
目的似乎不言而喻,他必是樂於見到此景。
此刻,眾人的目光聚焦於穀雨身上,他不得不站出來了。
“伯父你好,我是穀雨。”穀雨緩緩的站了出來,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
“穀雨小友,你是不是應該喊一聲嶽父大人。”看戲的影佐禎昭,一點也不嫌事大,竟是在一旁添了一把火。
穀雨心裏罵了一句,老匹夫。
罵道這裏,他突然才想起來,剛剛自己心頭還罵了餘凡老狐狸。
丫丫個呸的,那可是要成為自己未來老丈人的人啊。
這尼瑪!
穀雨一陣汗顏。
餘凡對影佐禎昭之言,倒是絲毫不理會,隻是盯著穀雨問道:“你拿什麽娶我女兒?”
這話問得絕對夠直接了。
你要想娶我女兒,你能拿得出什麽聘禮來?
禮若是不夠,娶我女兒這事還是別想了。
其實要說條件,有季雲卿托底,似乎也不難辦到。
還有在場的眾人可都是親眼見證,影佐禎昭是如何賞識穀雨的。
就剛剛獎勵給他的一百兩黃金,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可能在場的很多人,其財富可能也達不到這個數目。
因此,單論條件,想必是不難達到餘凡的要求的。
剛剛這些事,也是餘凡親眼見證的。
所以,要是這樣想的話,可能就大錯特錯了。
豈止是金錢這麽簡單,他要的是門當戶對。
什麽門當戶對,是身份地位跟他餘凡不相上下。
身份,自然也是青幫這種黑幫身份,要不然他也不會有此一問了。
要知道,季雲卿之流,他打心底是瞧不起的。
如此一來,他怎麽可能同意女兒下嫁給季雲卿的徒弟。
那怕穀雨今天出盡風頭,那怕今天過後,有多少人會主動將女兒送上門,他餘凡同樣不會在乎。
骨子裏瞧不起就是瞧不起,不會因為這些而改變絲毫。
這一切,穀雨都明白,隻是他不說而已。
既然這些都無法打動你,不管回答什麽都不會有半點用處。
那還跟你說啥?
於是,穀雨側身將躲在人群後的路方遠喊了過來,俯身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
路方遠聽完,連忙轉身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交給了穀雨。
托盤之上覆有紅布,看不清盤子中是什麽。
不過看樣子,裏麵蓋著的東西似乎不輕。
穀雨接過托盤之後,朝著趙子衿走了過去。
旁人一臉不解,這是要做什麽?
行至趙子衿身前,穀雨單膝跪了下來,一手穩著托盤,一手扯去了紅布。
接著,托盤朝前一舉,朗聲道:“趙子衿小姐,你願意嫁給我穀雨為妻嗎?一生一世,不管富有還是貧窮,健康或是疾病,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哇!
人群轟然炸開。
什麽是大手筆,這才是大手筆。
剛剛影佐禎昭獎勵的一百兩黃金,轉眼就當作聘禮送出去了。
有氣魄,有膽識。
季雲卿和金寶師娘見此,兩張老臉燦若桃花。
這才是我徒兒嘛!
全場的焦點,趙子衿,眼神略過那盤中黃澄澄之物,直接落在穀雨身上。
眼眸如水,笑魘如花。
“你是認真的嗎?”
趙子衿隻此一句。
“嗯!”穀雨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是認真的,比珍珠還真!”
“好!我嫁給你!”
此語一落,全場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至於趙子衿的父親餘凡,從此刻起可以改名了:餘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