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個小時以前,許秘書正在辦公室裏麵處理文件。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辦公桌前站起了一個人,來到了他身邊,低聲說:“老許,有時間嗎?咱們去外麵說點兒事情。”
許秘書抬起頭,發現是同辦公室的黃秘書。兩個人歲數相差不大,所以互相都叫對方老許、老黃,這樣顯得更尊重對方。
許秘書看了看四周,見別人都在辦公,於是點了點頭,將手上的文件合好,放在一邊就跟著黃秘書走了出去。
兩個人找到了一個僻靜之處,黃秘書掏出煙來,抽出一支扔給許秘書,自己再拿出一支互相點上,很快,兩人就噴雲吐霧起來。
抽上煙,許秘書見黃秘書似乎有話不好意思說,便道:“老黃,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唄,咱倆都同事好幾年了,又在一個辦公室裏麵工作,有什麽話,你還這樣遮遮掩掩?”
黃秘書糾結片刻後,最終歎了一口氣,低聲說:“是那手表的事情。”
聽到是手表,許秘書的臉色就變了。
他已經預感到了黃秘書要說什麽話,心中這個氣。
雖然兩人都在一個辦公室裏麵工作,歲數也差不多,但兩人的性格卻非常迥異。
許秘書這個人大氣,做事幹淨利落,雖然有些感性,但卻是言出必行,比如他讓周夏嚴給自己做手表,答應幫助找工具和材料,那就真的花大力氣去尋找。那台邁瑞肯的鍾表機床就是他跑了好幾個地方,才在一個工業局的小倉庫裏麵發現的。
可黃秘書卻不一樣,人雖然還可以,但耳根子軟,別人說什麽他都愛琢磨,往往將事情辦得虎頭蛇尾。不怎麽靠譜兒。
其實,許秘書有些看不上黃秘書。
上次黃秘書和另外一個趙秘書,兩人也想讓周夏嚴幫忙做手表的時候,他就有些不高興。原因就是害怕黃秘書這個人在中途出現什麽變故,然後弄得大家都難堪。
當然,他也不可能阻攔黃秘書在周夏嚴那裏訂購手表。真要是那麽做,還不得成為惡人了?
隻是等周夏嚴走後,他特地囑咐了另外兩人,一定不能中途變卦,否則這麽多錢,這麽多材料花出去,該怎麽算賬啊?
結果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看這樣子,黃秘書出問題了。
果然如許秘書所想,就在他皺眉的時候,黃秘書不好意思地開口了:“老許,那個手表我不想訂了。你跟那個周夏嚴關係比較好,能不能跟他說說,把那50塊錢幫我退回來。”
許秘書聽到這裏,不由得有些氣憤地道:“老黃啊,咱們當時可說好了,一起訂表,誰也不能反悔,那些材料可都是照著三份手表買的。怎麽就這幾天,你就反悔了呢?你說50塊錢也不是筆小錢,要是人家周夏嚴把表都做出來了,你不要,這手表該怎麽處理?”
黃秘書聽到許秘書維護周夏嚴,也有些不高興了,低聲說:“老許,咱們可是同事,你怎麽能向著外人說話呢?你也知道50塊錢不少,我不是怕那個周夏嚴年紀輕輕,到時候做出的手表不行嘛。要是這樣,那50塊錢不就打水漂兒了嗎?”
許秘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勸道:“老黃,你不要聽單位裏那些人胡嚼舌根子。他們懂做手表嗎?不能他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呀。”
原來三個人訂完手表以後,黃秘書和趙秘書兩人便將這件事情跟其他同事說了。
年輕人嘛,都喜歡招搖。能這麽便宜買到心儀的手表,怎麽可能不向別人炫耀?
沒想到,他們並沒有等到別人的豔羨,反而認為他們犯傻了。
那些人並不了解情況,隻是聽說周夏嚴是個還不到20歲的年輕人,便一口咬定,周夏嚴肯定做不出好手表來。
50塊錢去做比海鷗表還高級的手表,這不是開玩笑嗎?
手表才那麽大,每個零件都精巧無比,別說周夏嚴一個小年輕,就是真正的老師傅也未必能做得出。
要是手表都那麽容易造,也不會任何一塊手表除了手表票,都要百元以上,那是絕對的奢侈品。
所以他們都勸黃秘書和趙秘書放棄,盡快把錢要回來,至於那些材料,反正錢不多,就算是交學費了吧。
聽完這些人的話,黃秘書便找到了許秘書,跟他叨咕了一陣。
許秘書就勸他道:“那個周夏嚴都能徒手打造出小汽車來,而且又當著領導說能造手表,我覺得咱們應該相信人家。他願意幫咱們做手表,實際上是賣咱們人情。你要現在將錢撤出去,這麵子可就很難再維持了。”
當時黃秘書被許秘書勸了一陣後,想了想便放棄了。沒想到,今天又來了一遍,真的很讓人無語。
看到許秘書不高興,黃秘書最後一咬牙,露了自己的底,他說道:“主要是我那位最近整天跟我鬧,說我就不應該相信那個周夏嚴。有這50塊錢,還不如再添一些錢買一塊真正的好手表。總之她給我下了最後的通牒,讓我必須把錢要回來。”
聽到黃秘書都搬出了自己的愛人,許秘書終於妥協了。
如果他再堅持,那就成了破壞同事家庭和睦的惡人。
他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低聲說:“真是怕了你了。老黃,你既然不要這塊手表了,我幹脆等手表到了以後,內部給你消化了吧。等賣了錢,我將50塊錢給你,至於材料,那是咱們一起買的,這個沒辦法跟周夏嚴算賬。否則我就沒辦法在人家麵前做人了。”
聽到許秘書終於答應了自己,黃秘書非常高興,他連聲保證:“行,材料錢我就認了。等拿回50塊錢,我一定請你吃飯。”
答應了黃秘書,許秘書心情有些鬱悶。結果沒過多長時間,周夏嚴便開車來到了地區政府。
等見到了周夏嚴以及他手中的三個盒子,許秘書想說什麽,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甚至他都沒有心情將盒子打開,看一看裏麵的手表。
幸虧周夏嚴也忙著辦事情,著急拿許秘書幫他購買的首飾材料。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等送走了周夏嚴,許秘書回到了辦公室。
剛到辦公室,他就看到有幾個人正圍著他的桌子,似乎在看什麽。
等走近了他才知道,原來這幾個人正好奇地盯著自己桌子上麵的三個盒子。
話說最近這些日子,許秘書、黃秘書和趙秘書三人找周夏嚴做手表的事情已經在地區政府裏麵傳開了。
其中很多人對這件事情都不看好,甚至還有人說那個周夏嚴其實就是個騙子。
他們還幸災樂禍地說,等到時候手表到了,指不定做的多垃圾呢。三個人那150塊錢以及購買的那麽多材料,肯定得虧到姥姥家去。
剛才許秘書為了給周夏嚴拿買到的首飾材料,特地回來一趟,將這三個盒子放在了工位上,然後就出去了。
結果辦公室裏麵的人看到三個盒子,紛紛猜測這就是許秘書讓人製作的手表。
這些人心裏實在是好奇極了,可許秘書不回來,他們也不好意思打開來看,也就圍在了許秘書的辦公桌前。
許秘書見狀,笑問道:“大家在我這裏,是不是想看看手表啊?”
一個姓張的老秘書點頭說:“是啊小許,我們還真想看看這手表是什麽樣子。”
許秘書點點頭,看了看四周。
趙秘書今天跟領導出去辦事了,而黃秘書應該是去衛生間或者去抽煙了,所以都不在辦公室。
他笑著點頭說:“這就是我們三個人訂的手表,不過黃萬祥不打算要了,你們誰有興趣,我可以做主,轉讓給他。到時候將50塊錢給黃萬祥就行。”
聽到許秘書的話,領頭的張秘書笑了笑道:“小許,這50塊錢不少呢。我估計咱們這裏是沒有人會買了。你可以去問問你對象,他們那企業的效益好,比咱們有錢,估計能買表的人多一些。”
聽到這話,其他的幾個人也紛紛點頭。
許秘書抬眼看了看這個張秘書,心中不屑道:“你這老家夥真不是個東西。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從我們三個在周夏嚴那裏訂了手表,你就一直陰陽怪氣地在底下說我們的壞話,準備看我們的笑話。這次黃萬祥不要這塊手表,裏麵估計就有你的一份功勞。”
不過他臉上卻沒有表示出來,反而笑得更燦爛了,點頭說:“張老師您說的好,我就去問問我對象,看他們單位有沒有想買手表的。50塊錢雖然不少,但總要比正規商店裏麵的便宜很多,又不要票。我想,還是比較容易出手的。”
見到許秘書沒有半點兒氣急敗壞的樣子,張秘書心裏有些遺憾,但他還是笑著說:“那小許,你快打開看看,這手表到底怎麽樣,值不值50塊錢?”
周圍幾個人也紛紛說話:“是啊,趕快看看,讓我們瞅一瞅50塊錢做出的手表到底是什麽樣子。”
另外一個人則說道:“你們都算錯了,這表不止50塊錢,你們還沒有算材料錢呢。這樣看,也不比百貨大樓便宜多少啊。別到時候做的不好,那就更虧了。”
許秘書看他們的話越來越歪,趕快說道:“那咱們現在就看。”說著,他便拿起了一個盒子,直接打開。
這一打開,看到裏麵躺著的手表,許秘書當時就愣住了。
張秘書一直盯著許秘書的表情,見他愣住了,心裏就是一陣得意,心說:“我就說吧,那50塊錢肯定打水漂了。別看那個周夏嚴好像牛哄哄,說能造小汽車、能造摩托車,但是這手表和小汽車能一樣嗎?這就是個精細活兒,還講究外形設計。他一個下鄉的小知青,懂個屁的設計。”
心裏這樣想著,張秘書也伸長了脖子,想看一看裏麵到底是什麽樣的手表。
結果這一看,他也愣住了。
其他幾個人看到此,也紛紛看去,結果無一例外,都被盒子裏麵的手表震愣在了當場。
過了好半天,就聽到張秘書的喉嚨咕咚一聲,吞了一下口水,不可置信地問:“小許,這真是那個周夏嚴用50塊錢做出來的手表?”
許秘書看了看他,然後淡淡道:“不止50塊錢,還有材料和工具的費用呢。我想這手表的成本,怎麽也要近百塊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