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安跟著吳隊長來到了一個審訊室,裏麵已經有兩個同事,而對麵則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衣服一看就價值不菲,可穿在他身上很有些別扭。更讓許公安警覺的是,這個男人明顯是從部隊上退下來的,就算現在沒有說話,但那股彪悍之氣卻怎麽也揮不去。
很快,他和吳隊長坐下,吳隊長提問,他記錄。
“姓名、性別、年齡、籍貫?”
對麵的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說道:“朱久兵,男,23歲,江北省晉州人。公安同誌,雖然我們跟你們過來說明情況,但可沒有承認我們就是罪犯。如果你想了解情況,介紹信上麵有我們的工作單位,你完全可以跟晉州的公安係統了解。”
許公安抬起頭看了看這個朱久兵,心說:“要麽這個人就是一個慣犯,要麽就是一個有背景的。看這樣從容,估計後者的機會不小。”
吳隊長是個老公安,自然不會沒有應對方法,他笑了笑說:“我們當然就是了解情況。你看,現在我們也沒有對你和你的同事采取強製措施。不過為了正常的鑒別工作,我還是要問你一些問題。放心,如果沒有問題,我們肯定就會及時將你們禮送出門。不過現在麽,還是需要你進行配合。”
對麵的朱久兵聽後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吳隊長向他笑了笑,就開始繼續發問。
很快,許公安就知道,朱久兵以前是汽車兵,退伍下來以後加入了一個叫金手指第一國際技術谘詢有限公司的企業。這次來魔都,是跟著他們的經理來魔都談業務。
到這裏似乎沒有什麽問題,可不久以後,吳隊長就問到了他們在第一百貨的消費。
當聽說兩套衣服花了6400塊錢的時候,許公安的鋼筆就是一頓。
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聽錯了,這不是640塊?
似乎跟他想的一樣,吳隊長緊接著問道:“朱久兵,你沒有說錯吧。你們一個晉州的社辦企業,來魔都出差,因為置辦兩身行頭,居然花了6400塊錢?我覺得應該是640塊錢吧。”
周圍的幾個幹警連連點頭。他們覺得640塊錢雖然多了一些,但還是比較靠譜兒的。6400塊錢買兩套衣服,他們怎麽想也覺得魔幻。
朱久兵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我也希望兩身衣服是640塊錢,可他就是6400塊錢。而且這錢還不是公家出的,是我們經理個人掏腰包。我這一輩子連一件上50塊錢的衣服都沒有穿過。結果他給我一下子花了3200塊錢買一身衣服,說實話,我穿著都心驚膽戰。這要是刮了一下,可不就得幾十塊錢沒了?”
噝——
周圍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現在不是沒有有錢人,魔都作為華夏最繁華的大都市,可是有不少有錢人的。不過這些人大多跟普通人沒有什麽交集,所以這些幹警也感覺不到。
沒想到一個從中原地區小城市來的什麽谘詢公司,他們的經理居然那麽有錢。上來花了6400塊錢買了兩身衣服。
要知道,這些錢在魔都,都可以買一套不錯的房子了!
至於外地,萬元戶那是可以披紅掛彩跨馬遊街的!
這時,吳隊長的臉沉了下來,冷聲問:“你那個同事就是你的經理吧?他今年能有20歲。你說他隨便掏出6400塊錢買了兩套衣服。你覺得我會相信嗎?”說完,他就狠狠地一拍桌子道:“朱久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要以為我剛才沒說審訊你就可以胡說八道。這可是派出所,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留下記錄,再這樣頑抗,審判的時候可是罪加一等!”
朱久兵聽到以後,無奈地笑了笑說:“雖然你覺得奇怪,但我要告訴你,我們經理周夏嚴還真就不是一般人。他那雙手就跟會變魔法一樣,什麽都能做。他不但會造收音機,還能造小汽車和摩托車。就說前些日子他結婚,他和媳婦的結婚禮服、全套首飾、紀念手表都是他自己做的。我有時候就想搞明白,這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怎麽就能這樣大呢?”
這下,吳隊長是更生氣了。他剛才因為朱久兵是個退伍軍人還有些親近,但很明顯,這就是一個死硬不改的頑抗分子啊。
正當他準備訓斥朱久兵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的小許急切地問道:“你說你們的經理叫周夏嚴,然後他給自己和新婚妻子做了兩件特別有民族特色的喜服?對了,你們經理是不是登報紙了?”
聽到小許這樣問,吳隊長就是一愣。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就聽朱久兵高興地道:“對對,我們經理就是周夏嚴。怎麽,共和國日報的采訪已經登報了嗎?那上麵應該也寫了我們金手指公司。”
這下,吳隊長立刻將要罵人的話吞了回去。
這能上共和國日報的人,怎麽能有大問題呢?估計這次是自己抓錯人了。
十分鍾後,吳隊長和許公安等人在辦公室裏麵與周夏嚴有說有笑。
幸虧吳隊長當時留了一個心眼兒,主審周夏嚴的公安是個能沉住氣的,要不然以周夏嚴的回答,估計弄不好那邊已經采取默認措施了。
沒辦法,周夏嚴雖然沒有拒不交代問題,但回答的結果是怎麽都不能讓提審他的公安相信。
好在隨著許公安認出了周夏嚴就是報紙上登的那位神人,誤會終於解開了。
這時候所有人才知道,周夏嚴居然將兩款腕表的設計賣了兩萬塊錢。雖然這些公安開始不相信,但等周夏嚴從包裏拿出他那支Rendez-Vous Star腕表,所有人都忽然覺得,兩萬塊錢似乎也不怎麽多啊。
魔都現在結婚買手表,除了買魔都本地產的,已經悄然興起了買梅花等進口手表的風潮。
梅花手表一塊250元,勞力士、歐米茄等更貴。而周夏嚴手上的這塊表完全是吊打所有腕表的存在,設計費才賣一萬塊錢,是真的不多。
終於解開了誤會,周夏嚴就準備告辭。這次不白之冤讓他耽誤了不少時間。
忽然,一個人走了過來,就聽他問道:“你好,你是周夏嚴同誌嗎?”
周夏嚴看這個人一身中山裝,戴著眼鏡,上衣口袋還別著鋼筆,明顯是個文化人。
周夏嚴點點頭說:“我是周夏嚴,請問您是?”
對麵的人笑了笑,伸出手道:“我是黃海濤,魔都晚報的記者。我聽說這裏有新聞,特別過來采訪。沒想到居然碰到了設計出那套民族禮服的設計師,所以想采訪你一下。”
周夏嚴這次聽懂了。
這明顯是聽說有兩個貪汙犯在第一百貨豪擲千金,趕過來采訪公安幹警如何審訊自己和朱久兵的。結果現在誤會解開,正好換個兒題目,繼續采訪自己。
雖然心裏對這個黃記者腹誹不已,但周夏嚴麵上還是笑著說:“那當然可以了。不過您看這裏合適嗎?會不會影響公安同誌們辦公?”
聽到周夏嚴這樣說,許公安馬上說道:“旁邊有個小會議室,我們可以去那裏。對了黃記者,我可以旁聽嗎?順便也能給你們倒個水什麽的。”
黃記者聽到以後立刻笑著說:“那太感謝這位公安同誌了。隻要周夏嚴同誌沒意見,采訪自然是可以旁聽的。”
周夏嚴心說:“我有個屁的意見。在人家地盤上,還拒人千裏之外,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呢嗎?”
於是,一行人轉移到了小會議室,黃記者也拿出了鋼筆和本子,開始了采訪。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挺好的,黃記者甚至還誇獎了周夏嚴能夠傳承和發揚華夏的傳統文化,設計出的禮服和腕表,為華夏爭了光。
可說著說著,黃記者就說到了周夏嚴的這次大采購。
就聽他問道:“周同誌,你既然可以為自己婚禮設計禮服,那為什麽不再為自己設計一套商務談判時候用的正裝呢?要知道,雖然皮爾·卡丹先生是我們的老朋友,但一套2000元的西服實在是太昂貴了。至少我覺得,作為一個優秀設計師的你,不適合穿這樣昂貴的外國人服裝。如果連你都穿這樣的衣服,那麽請問,普通人會怎麽想?他們還會認為我們的文化可以與西方文化競爭嗎?”
本來聽著采訪津津有味的許公安聽到這裏,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黃記者可夠狠的,這是要將周夏嚴放在火上烤啊。
話說,這個黃記者和周夏嚴什麽仇,什麽怨?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旁邊的朱久兵臉上已經閃現出了憤怒。今天他實在是太生氣了。先是在買東西的時候莫名其妙地被人舉報成了貪汙犯。這件事情剛過去,好麽,又來了一個給周夏嚴挖坑的記者。
話說,難道周夏嚴和他就不應該來魔都?怎麽什麽破事兒都自己找來了?
朱久兵在這邊生氣,可周夏嚴卻看著黃記者眼中的精光一陣苦笑。
沒想到自己穿越了,但想蹭熱度出名的人也提前幾十年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不過想一想也正常,共和國日報剛將自己打造成了華夏文化的代表棋手,自己反過來就豪擲千金購買了國外的洋衣服。如果這篇報道出去,黃記者估計就能出名了。
但自己還要好好回應,魔都晚報也是一張大報紙,要是一個回答不好,讓黃記者抓到把柄,那自己以前好不容易打造的人設可就毀了。
想了想,周夏嚴笑著說:“黃記者,在回答您的問題前,我們先要弄明白,什麽是文化?不解決文化是什麽,後麵的問題可就真的不好回答了。”
本來已經覺得可以搞定周夏嚴的黃記者,聽到這裏心裏就是一突。
說實話,他這次來采訪,聽到周夏嚴的事情以後,再看到周夏嚴如此年輕,就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一個被共和國日報宣傳為華夏文化繼承者的人,卻花了6400塊錢重金購買洋品牌西裝。這個新聞要發出去,效果估計就是爆炸性的。弄不好會在全國掀起話題。
如果要是能那樣,他的名氣可就全國皆知了。即將要到的升職競爭,自己就有了一張王牌。
可很明顯,對麵這個年輕人有些不按常理出招兒啊。
不過作為老媒體人,黃記者喜怒不形於色。
他衝周夏嚴笑了笑,淡淡道:“既然周同誌對文化有了更深的理解,我倒是想聽聽你對文化的解釋。什麽樣的文化,能讓你花那麽多錢購買洋品牌的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