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醫生在說喜歡他。

江醫生在跟他表白!

他還叫他寶貝!

尋嘉沒有聽錯, 江醫生真的是在叫他寶貝!

尋嘉的心髒“撲通撲通”跳,舍不得鬆開抱住江既言的手,他哽咽道:“從來沒有人叫過我寶貝。”

江既言淺笑著:“別人當然不能叫, 隻許我一個人叫。”

“嗯。”尋嘉緊貼著江既言的臉, “我也最喜歡江醫生。”

“怎麽那麽喜歡叫江醫生呢?”江既言問。

尋嘉微微蹙眉:“你不喜歡嗎?”

“也不是, 就是很多人都叫我江醫生,我家寶貝偶爾也可以叫點別的。”

尋嘉輕輕鬆開手,垂目看著江既言:“隻有我一個人叫的那種嗎?”

江既言笑:“隻有你一個人叫的那種。”

尋嘉認真想了想,輕輕叫他:“言哥。”

江既言微愣半秒, 忽地笑起來,小孩兒怎麽這麽可愛!

隻有他一個人叫,言哥,沒毛病。

沒有人叫過江既言“言哥”。

“你喜歡嗎?”江醫生看起來很高興,應該是喜歡的。

江既言點頭:“嗯,特別喜歡。”

小孩兒又俯身抱住了他,親昵叫他:“言哥。”

尋嘉每次抱他動作都很輕, 甚至都沒有將身體的分量壓上來, 還是在擔心他的病情吧。

“對不起。”尋嘉突然說。

江既言擰眉:“怎麽說對不起?”

“我還沒給小姨他們打過電話, 他們打不通你的電話一定很著急,可是……可是我不敢打。”尋嘉滿是愧疚。

江既言失笑:“還有我們大力不敢的事嗎?”

尋嘉有點委屈:“我怕小姨不同意我們的事了怎麽辦?這次要不是我把你帶回來掃墓, 根本就不會出事的。”

“笨蛋,這和你有什麽關係?是我自己要陪你來的。”江既言揉了揉他的後頸, “再說, 要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不是小姨, 也不是別的任何人,所以你什麽都不用怕。”

沈家那邊江既言倒是不擔心, 喻凡來了,肯定會把這裏的消息告訴沈家人的,隻有這小孩兒在這裏杞人憂天,真是可愛。

江醫生的手不冷了,揉得他的後頸好舒服,尋嘉有些貪婪地抱著他。

“咳咳。”江既言突然咳嗽兩聲。

尋嘉被嚇了一跳,忙鬆手問:“怎麽了?”

江既言笑了笑:“有點渴,喉嚨難受。”

尋嘉鬆了口氣,他就怕他又不舒服會吐血,喻凡哥說要是還沒止住血,就真的要手術了,尋嘉都提心吊膽一整天了。

他忙說:“醫生交代了你暫時還不能喝水,你等等,我找根棉簽……”

尋嘉起得有點急,一時忘了腳傷就踩實在地板,他疼得哼了聲,一下子沒扶住床沿就碰倒了櫃子上的水杯。

“大力!”江既言本能想去扶他,奈何他身上根本沒力氣,剛要爬起來又給摔回了**。

尋嘉嚇了一跳,急著道:“江醫生你別動!”

“既言,你倆幹什麽?”被吵醒的喻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床邊,伸手按住了還想掙紮起身的江既言,“大半夜的打仗呢?”

那邊,費莘已經扶穩了尋嘉,忍不住又訓他:“你怎麽還不老實?”

江既言急著看向尋嘉:“腳怎麽樣?給我看看!”

他問過幾次,尋嘉都說沒事,江既言就沒放在心上,他怎麽也沒想到小孩兒還會在他麵前撒謊了!

“行了,你別亂動!”喻凡明顯感覺到**的人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他隻需要一手就能將他按在**無法動彈。喻凡看向尋嘉,“愣著幹什麽?你家江醫生發話了,自覺點趕緊把腳架上來讓他檢查。”

尋嘉像個做錯事被抓了正著的孩子,低著頭把腳從拖鞋裏退出來架到了床沿。費莘順手把凳子推到尋嘉身後,把人按坐下。

尋嘉的腳踝腫得跟發了麵的饅頭似的,破皮的地方已經結痂,周圍皮膚此刻變成了黑紫色,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江既言小心撫著他的腳踝:“怎麽會這麽嚴重?都沒消腫?”

喻凡道:“他拖著這腳去跑了個馬拉鬆,你以為呢?”

尋嘉忙認真說:“我沒有跑馬拉鬆,真的,江醫生……言哥。”

喻凡挑眉就笑:“喲,不得了,尋大力都會撒嬌了,既言,還罵嗎?”

江既言沒說話,抬頭問喻凡:“醫生怎麽說?”

喻凡搬了凳子坐下來:“萬幸的是骨頭沒事。”

江既言剛鬆了口氣,喻凡又道:“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鑒於你家寶貝太能溜達,這饅頭還能在腳上多留幾天,還能省幾天早餐錢。”

“不皮你會死嗎?”江既言氣笑了,“還有,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他的目光又落在尋嘉腳踝上,“韌帶也沒有拉傷?”

“沒有,都好,放心了吧?”喻凡打了個哈欠,“你能休息了嗎?聽你講話都像是要隨時暈倒的樣子。”

尋嘉這才又想起來:“江醫生說口渴。”

喻凡抿唇:“哦,這回又成‘江醫生’了?”

尋嘉笑了笑,他叫江醫生都叫習慣了,再說了,言哥是他一個人叫的,他隻想叫給江醫生一個人聽。

費莘幫忙倒了水,尋嘉在抽屜裏找到了棉簽,小心翼翼蘸了水往江既言唇上塗。

江既言衝喻凡笑了笑:“謝了。”

喻凡不悅道:“你有病啊。”

尋嘉怕江既言生氣,忙解釋說:“喻凡哥他們知道這邊出事後,趕第二天最早的飛機來的,他們都很擔心你,他剛才肯定不是罵你。”

所有人都知道喻凡沒罵人,就尋嘉特別認真。

江既言和喻凡對視一眼,兩人都笑起來。

大一那年,喻凡爸爸腎衰竭,喻凡把一顆腎割給了爸爸,當時他身邊沒有別的親人,是江既言跑上跑下照顧他和爸爸兩個人,幫他熬過那段最艱難的歲月。江既言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他也能為江既言赴湯蹈火的。

江既言朝喻凡說:“你和費莘別在這兒待著了。”

喻凡皺眉:“那我們去哪?”

“去外麵開個房間好好休息。”

喻凡冷笑:“你這間套房還是我家費總開的呢,花我們的錢還不許我們留夜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說著,招呼費莘去沙發上睡覺。

江既言淩晨又吐過血,尋嘉到底年紀小,當即就被嚇到了,喻凡當然不放心和費莘去外麵睡。

江既言確實沒精力去管喻凡他們。

“言哥。”尋嘉小聲道,“你別生我的氣了,我知道錯了。”

江既言輕輕捏捏他的手背:“那你去陪**睡一會。”

“嗯。”尋嘉反握住他的手,“等你睡著,我就去睡覺。你胃還疼嗎?”

“不疼了。”

“那還難受嗎?”

“有點。”

“我給你捂一會。”

“好。”鬧了這一會,江既言早就疲憊不堪。

尋嘉將手伸入被下,給江既言捂著胃。他的目光落在江既言的手上,江醫生這雙好看的手上多了好多傷口,他的右手食指還被紗布包著,護士白天來換藥的時候他看到食指上的指甲蓋掉了。

尋嘉的視線有點模糊,他當時一定很疼很疼,江醫生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他低頭在江既言手背上親了親,再也不會有人會比江醫生對他更好了。

他真的太喜歡太喜歡江醫生了。

尋嘉怕江既言醒來生氣,後來還是乖乖去了邊上的陪床睡覺,但他沒怎麽睡沉,一有風吹草動他就趕緊睜眼看看病**的人。

早上江醫生還沒醒,喻凡和費莘出去買早餐了,尋嘉悄悄躲進洗手間給俞莉回了通電話。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後來沈家的人沒再給他打電話了,但尋嘉覺得他還是得主動去認個錯。

沒想到電話接通,俞莉就告訴尋嘉,情況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喻凡讓我們不必過去,那孩子從小就能擔事,他在那我和你姨夫很放心。再說,既言身邊還有你照顧,我沒什麽好擔心的,小嘉,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尋嘉愣了半晌才問:“您不怪我嗎?”

“傻孩子,這是天災,和你有什麽關係?等你們回來,小姨好好給你倆都補補。”

尋嘉感動得有點想哭:“嗯……謝謝小姨。”

外麵傳來開門聲,尋嘉還以為是喻凡他們回來了,收線出去才發現是蔡文娟。

蔡文娟見江既言還在睡,輕聲問:“既言今天好些了嗎?”

尋嘉點點頭:“嗯。”

蔡文娟鬆了口氣,他們昨天白天來時,正好病房裏站了一群白大褂,才知道江既言又吐了次血,蔡文娟給嚇得不輕。

“您是帶吃的來了嗎?”尋嘉扶著牆壁走過去。

蔡文娟點頭:“我昨天走的時候問醫生了,說既言還不能吃東西,我就隻給你們帶了些早餐。你的那兩個朋友呢?”

“他們出去買吃的,那我給他們打電話。”

電話打過去才知道,喻凡和費莘糾結在還沒選好吃什麽,一聽尋嘉這邊有吃的,兩人立馬說回來了。

“等他們回來一起吃。”尋嘉問,“您吃了嗎?”

“吃過了。”蔡文娟扶他坐下,“腳給我看看,我正好給你把藥油擦了。”

尋嘉道:“沒關係大姨,我自己能塗。”

蔡文娟執意:“知道你自己可以,我正好在這兒就順便塗一下,來,坐好。”

“嗯。”尋嘉又問,“姨夫店裏忙嗎?”

“還行。”蔡文娟拿了藥油過來,卷起尋嘉的褲管,心疼地歎息,“醫生說了要少走路,你就是不聽。”

她在掌心搓熱藥油,再給尋嘉揉進去。

尋嘉疼得縮了縮腳,抽著氣說:“我昨天到今天都沒走動過。”

蔡文娟沒好氣道:“又瞎說,我剛還看到你從洗手間出來呢。”

尋嘉笑起來:“我給江醫生小姨家打了通電話。”

蔡文娟下意識抬頭:“他小姨怎麽說?有沒有生氣?他們就是責備你幾句,你就聽聽,別往心裏去。”

“他們沒有生氣。”尋嘉道,“也沒罵我,說讓我照顧好自己,還說回去要給我和江醫生一起補補身體呢。”

蔡文娟這才鬆了口氣,昨天回去的路上她還和鄭榮華說這事,怕江既言小姨那邊嫌棄尋嘉鄉下人事情多,這次又害江既言住院,擔心回來掃墓把一樁好事給弄沒了。現在聽到尋嘉這麽說,她終於放心了。

“你這孩子老實也有老實的福氣啊。”蔡文娟臉上有笑。

尋嘉就跟著笑。

蔡文娟又說:“既言出院後還得休息幾天再回去吧?你跟他商量下,他要是不嫌棄,就住家裏去,白天你姨夫和你姐都上班,也不會有人打擾他休息。”

尋嘉點頭:“我問問他。”

正說著,喻凡和費莘回來了。

蔡文娟等他們吃完便收拾了餐具回去了。

喻凡抬頭問:“既言還沒醒?”

“這個問題問的好。”江既言回。

尋嘉高興地轉過身去:“江醫生你醒了!”

江既言其實早就醒了,聽到尋嘉和蔡文娟在說話,沒好意思打擾。主要是姨甥倆還提到了他和沈家人,雖然提到的也沒什麽,但江既言深諳背後提人被當事人撞到的尷尬,就隻好裝睡躺著。

尋嘉已經坐在了床邊。

“怎麽這麽高興?”江既言問。

尋嘉靠過去說:“我給小姨打電話了,她沒罵我。”

江既言笑著拉住他的手。

尋嘉本能回握住,見江既言倏地蹙了下眉,他低頭才發現自己碰到了那根受傷的手指,他剛要鬆手,江既言卻又拉得緊了些。

他道:“沒事,不是很疼了。”

喻凡“嘖”了聲站起來:“要不我跟費莘去外麵轉轉,不打擾你倆。”

尋嘉忙說:“喻凡哥,不打擾的。”

江既言嗤的笑了聲。

喻凡拉著費莘往外走:“算了,我們還是去跟主治醫生聊聊天吧。”

“不用管他們。”江既言拉回尋嘉的思緒,問他後來尋家村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尋嘉搖頭說:“還不知道。”他當時所有的心思都在江醫生身上了,哪裏還有空去打聽村子裏的事。

江既言也沒說話,死了不少人,這是他能肯定的。

“醫生說,下午的檢查結果出來,要是沒什麽大事就能吃東西了。”尋嘉小聲問,“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難受?”

江既言寬慰他:“還好,我也不覺得很餓。”

可尋嘉有點難受,江醫生那麽喜歡吃東西的一個人,這都第三天沒吃上一口飯了。等出院了,他一定好好給他做飯才行。

想到此,他忙說:“我大姨他們來看過你了,你還沒醒。我大姨還說,等你出院了,你要是願意就去他們家住兩天,休息好了再回海州去。”

江既言點頭:“好。”

尋嘉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那我一會兒就和我大姨說。”

-

喻凡跟費莘回來時,順便給江既言帶了隻新手機。

尋嘉看著麵前這隻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手機,忍不住道:“喻凡哥,你這是給我跟江醫生送的情侶手機嗎?”

江既言笑起來:“那是我自己花錢買的。”

尋嘉還以為是喻凡買的呢。

江既言又說:“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還真是跟你配的情侶機,你的是黑的,我的是白的。”

尋嘉又高興了。

江既言道:“估計還得在水城待好幾天,你也得跟海州長空那邊請個假。”

尋嘉差點都忘了這件事了,拿著手機去外麵打電話。

江既言的手機還沒有電話卡,隻能先登錄了微信和郵箱,打算給領導發封郵件請假,他一麵打字一麵問喻凡:“醫生怎麽說?”

“目前來看問題不大,不過你還得在醫院住上兩天觀察觀察。”喻凡坐下說,“沒什麽事的話,我跟費莘明天就回海州了,公司還有一堆事。”

江既言應聲。

喻凡回頭朝門口看了眼,這才道:“唐思陽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想讓你接來著,我都推脫說你睡著,不方便。他讓你原諒他,要你別生氣,這又是什麽情況?他又做什麽事了?”

江既言淡聲道:“不用管他。”

喻凡沒再提唐思陽,忍不住又說:“你真是的,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好。早讓你小心點自己的胃,你還真不要命了?能不能悠著點?”

費莘突然接話說:“你後來在病房吐血那次,我哥都差點哭了。”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哭了?”喻凡瞪他。

費莘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喻凡:“……”

江既言的手指停頓了下,抬起頭看喻凡:“我這是藥物引起的胃出血,止住血就好了,你不要多想。”

喻凡爸爸後來是胃癌走的,江既言沒少聽喻凡嘮叨要他護著點胃。

“江醫生,我請好假了!”尋嘉推門進來,病房內的氣氛有點低迷,他愣了愣,“你們怎麽了?”

喻凡轉移了話題:“哦,沒什麽,正好說到這次我能找到既言多虧了一個朋友聯係了這邊醫院的熟人,打算等回去請頓飯的事。”

尋嘉忙說:“那一定要請的,到時候我來做飯!”

江既言失笑:“怎麽那麽愛做飯?”

尋嘉道:“因為你愛吃啊。”

江既言心口暖的不行,拍拍床沿示意他過來:“請了假這麽開心?”

尋嘉過去坐下說:“我一說要請假,你們猜我們主管說什麽?他說公司知道泮縣地震的事了,多少假期都給我批!主管還說海州長空要給泮縣捐款呢,還有還有,公司還要專門給我們村捐款,誇我工作認真,希望我再接再厲呢!”

江既言拉住他的手笑:“海州長空還是有點大企業風範啊。”

尋嘉有點自豪:“江醫生你請好假了嗎?”

“還沒有,再寫兩句就發了。”

“要我幫你打字嗎?”

“不用。”

喻凡和費莘就又打算出去轉轉,想給江既言和尋嘉買點必需品,畢竟他們還得在水城住上幾天。

-

傍晚,尋春福夫婦來了一趟。

江既言還沒力氣坐著,尋嘉將他的床稍稍搖高了些,給他墊了枕頭靠著。

尋春福夫婦拎了花籃,還帶了不少禮品來。

江既言都被驚呆了:“怎麽帶這麽多東西?”

張愛梅道:“這些都是村裏人一起出錢買的,說是要謝謝你那天晚上救了那麽多人。”

尋春福點頭說:“本來大家也想來看你的,我讓他們別來,鄉下人一開嗓整層樓都聽得見,打擾你休息。”

尋嘉給他們洗了水果,忍不住問:“二嬸呢?”

麵前兩人都歎了口氣。

張愛梅瞬間紅了眼睛:“她那些金器都是要給尋瑤攢了以後當嫁妝的,說是沒了那些怕尋瑤找不到好人家,你說她傻不傻?金子又不會壞,到時候再去挖不就行了?”

張愛梅說著說著忍不住開始抹眼淚。

尋春福打斷她:“既言還病著呢,來這兒說這些幹什麽?”

江既言見尋嘉兩眼通紅,他牽住他的手,開口問:“你們現在住哪?”

尋春福道:“哦,政府給安排了住的地方,到時候等重建好再搬回去。”

坐了沒多久,二老就起身要走。

尋嘉問了句:“二嬸的葬禮呢?”

尋春福說:“這次死了不少人,而且村子又成了這樣,要各自回家辦是不能了,政府給統一安排了葬禮。”

“什麽時候?”

“就這兩天吧。”

“確定了時間您告訴我一聲。”

“知道了,你好好照顧既言。”

送走尋春福夫婦,江既言看尋嘉情緒還是不高。

他擔心尋嘉自責,將他拉過去說:“這不是你的錯。”

尋嘉小聲說:“我爸爸走的那年,堂妹才7歲,她看我在哭,把她手裏的糖全給了我。我就想去送送二嬸,也想看看尋瑤。”

“過來。”江既言拍了拍肩膀。

尋嘉俯身靠在江既言身上,江既言便伸手將人抱住:“難受就哭出來。”

尋嘉將臉埋在江既言脖頸間,沒有哭也沒有說話。

江既言抱了他許久,輕輕叫他:“寶貝。”

尋嘉便笑了:“言哥,你叫我寶貝的時候讓我特別心動。”

父母車禍過世後很長一段時間,江既言覺得他好像什麽都不怕了。

但現在,他又有了害怕的東西。

他怕尋嘉也會變,他希望他的尋嘉永遠原來那個小孩兒,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他還是那個尋大力。

喻凡和費莘回來時,見江既言抱著尋嘉。

喻凡忍不住說:“我倆都出去逛一下午了,你們怎麽還膩歪著啊,讓不讓我們回來了?”

江既言看著他笑:“你們真的可以去住個酒店。”

喻凡哼笑,沒理他。

費莘在後麵拖了隻大箱子回來,喻凡打開箱子給尋嘉和江既言看,他們出去買了不少必需品。

“你倆身材差不多,衣服我沒分開買,混著穿吧。”

江既言點點頭:“多少錢?”

喻凡又罵他:“你神經病吧。”

江既言沒回嘴,還在笑,就是沒再說要給喻凡錢了。

-

喻凡和費莘是翌日下午的飛機,臨走兩人又出去一趟,買了一大堆吃的。

以至於隔兩天鄭榮華夫婦來接江既言出院還來回搬了兩趟。

尋嘉的腳已經消腫了,就是走路的時候還有些疼,他卻執意要幫江既言推輪椅。

江既言回頭看他,他就笑:“這個推著一點也不費事的。”

鄭榮華的麵包車就停在住院部門口,尋嘉扶江既言起來,看他一手還捂著胃,又順勢幫忙拉攏了外套。

到鄭家後,鄭榮華就又去店裏了,留蔡文娟在家裏照顧。

尋嘉扶江既言上床,很是擔心說:“前幾天都不疼了,今天就出院真的沒事嗎?”

“沒事的,不用擔心。”江既言捏著他的手背安慰,前幾天那是吃太多藥都點麻了,現在有些疼是胃腸道功能還沒有完全恢複。

“我能給你捂著嗎?”尋嘉又問。

江既言失笑:“嗯。”

尋嘉爬上床,躺在江既言身邊給他捂了會兒,又輕輕揉著。

江既言順勢將人輕摟著:“我家寶貝捂的最舒服了。”

尋嘉又說:“你這幾天別吃止痛藥了。”

“嗯,不吃。”江既言躺了會兒有點犯困,又輕輕拍著尋嘉的肩膀囑咐,“差不多就出門吧,好好送送你二嬸,過去打個車,別擠公交,知道嗎?”

“知道了,那你睡會,我很快回來。”

“走路慢點。”

“知道了,言哥。”

尋嘉忍不住吻了吻他。

江醫生瘦了一圈,唇也有點涼。

江既言聽到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沒多久,又有人開門進來,他還以為是蔡文娟,睜眼發現是尋嘉。

“還沒走?”

尋嘉上前把手裏的熱水袋塞進被窩:“要走了,你先拿這個捂著。”

熱水袋還是老款裝熱水的那種,不想用起來比那種插電的舒服,又熱又暖。江既言貼著胃衝他笑:“過來大力。”

“怎麽了?”尋嘉靠過去。

江既言略撐起身,往尋嘉唇上吻了吻:“不能光你吻我。”

尋嘉就笑起來。

-

蔡文娟是看尋嘉要出門才知道他要去殯儀館。

“你早說就讓你姨夫先別走,把你捎過去啊。”蔡文娟埋怨著要給鄭榮華打電話。

尋嘉攔著說不用。

“什麽不用,你看你腳這樣……”

“大姨,我叫好車了,就走到樓下。”尋嘉開了門,又忍不住回頭說,“江醫生要是不舒服您就給我打電話。”

蔡文娟歎息:“知道了,我看著呢,那你自己小心。”

尋嘉出門就直接往殯儀館趕去。

這天的殯儀館人特別特別多,哭聲也是一陣陣的,在地震中遇難的人全都集中在這兩天舉行告別儀式,所以每天人都特別多。

“大力!”尋強發現了他。

尋嘉揮手過去:“看見我大伯父他們了嗎?”

“你往裏走。”尋強指了指。

尋嘉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強哥,這次的事還沒謝謝你,我們先加個聯係方式,等我男朋友身體好些了,我們請你吃飯。”尋嘉之前出去打零工時還沒成年,當時也沒錢,就沒買手機,兩人也不在一個地方打工,一直都沒加上聯係方式。

“用不著用不著,那我本家奶奶還是你男朋友救的呢,難道還得來來回回的請嗎?”尋強推辭著,還是互換了聯係方式。

尋嘉很快見到了尋春福夫婦,他的堂哥尋理,堂姐尋珍也都來了。堂叔尋秋福正抱著尋瑤在哭,尋嘉就沒過去。

江既言突然發了信息來,問他到了沒有。

尋嘉很意外:【你怎麽沒睡?】

江既言:【有點擔心你】

尋嘉:【我沒事,我打車來的,車停在殯儀館門口,我一步都沒有多走】

尋嘉就是傻的這麽可愛,江既言擔心的當然不是這個,他是怕他難過。

尋嘉:【告別儀式要開始了,我先不說了】

他收起手機,感覺江既言好像又發了條信息來,不過周圍突然哭聲如雷,尋嘉沒好意思拿出手機來看。

尋瑤哭著想要撲到孫愛仙的玻璃棺上,被尋秋福用力抱住了。

堂伯一家都在哭,尋嘉吸了吸鼻子還是沒能忍住眼淚。

整個告別儀式到火化,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整個殯儀館哭聲不斷,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後來尋秋福去拿骨灰,尋瑤一個人呆呆蹲在廊下。

尋嘉過去給她遞了紙巾,小聲說:“二嬸想讓你去海州的大醫院工作,我在那邊醫院有認識的人,你要是真的想去,我幫你問……”

“二哥,我不去那麽遠的地方。”尋瑤抬頭看來,“我爸也在水城打工,我想跟他在一塊兒。”

“哦。”尋嘉從身上摸出幾塊糖給她。

尋瑤盯住看了會兒,掛著眼淚笑了出來:“多少年了,你還記得。”

尋嘉點頭:“記得的,我知道那些糖你自己都舍不得吃。”

“所以也舍不得給你啊!”尋瑤又哭又笑,“是我媽非要我給你,說你那麽可憐……”

她又想起孫愛仙,聲音突然哽咽了。

尋嘉微愣兩秒,也低頭抹眼淚:“對不起,我沒攔著二嬸。”

尋瑤捂住臉哭起來:“你要這麽說,第一個錯的就是我,我媽說要去拿金器,是我沒第一個攔住她,嗚嗚……”

她又開始哭,把尋嘉整得一時亂了陣腳。

張愛梅和尋珍過來安慰了好一會才把人哄住。

尋秋福回來後,大家一起去了墓地。

這次地震遇難的人都給統一安排了公墓,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墓前哭。

尋嘉也跟著哭了好幾次,後來從公墓出來,感覺眼睛都腫了。

他這才想起江既言給自己發了信息。

江醫生說:【我家寶貝不在身邊我睡不著】

尋嘉沒時間悲傷了,結束後作別堂伯堂叔他們都打了車往回趕。

-

到了鄭家門口,尋嘉剛敲了兩下門,蔡文娟就出來開門了。

“回來了?”

“嗯。”

“你二叔家……”

蔡文娟還沒問完就見尋嘉匆匆往房間裏鑽。

尋嘉剛推開房門,江醫生就轉過身來,他真的沒睡!

江既言看了他一會,眼睛很腫,想必去到那就一直在哭,他輕聲問:“怎麽不過來?”

尋嘉走到床邊說:“我剛外麵進來,身上涼。”

“被子裏暖和,而且我還有熱水袋。”江既言掀起被子,“過來。”

尋嘉忙脫了外衣鑽進去,江醫生主動抱了過來。

他輕聲說:“言哥,門沒鎖。”

“嗯,不管它。”江既言將人摟在懷裏,他隻想盡快把小孩兒從那個悲傷的情緒裏帶出來。

今天之後,他再也不想讓尋嘉哭了。

尋嘉搓熱了手才貼上江既言的後背:“你胃還疼嗎?”

“你抱著我睡就不疼了。”

尋嘉徐徐抱緊他,輕輕說:“言哥,我想回家了。”

江既言輕笑:“嗯,那明天就回?”

尋嘉搖頭:“等你養好身體。”

回去以後,他想把江醫生藏在家裏,再也不要帶到危險的地方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