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西北甘肅,祁連山東段北麓。大黃山、冷龍嶺。蓋掌大阪,高聳入雲。連綿的山勢向北橫貫,異峰突起的山巔終年白雪皚皚。山下是一碧萬頃的金昌草原和山丹草原。
蒼空下,大鷹和獵隼在展翅飛翔,時而箭一般地往下俯衝,時而又直衝藍天。
神奇瑰麗的草原,一派“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的圖畫。
史載,兩千多年前,漢大將霍去病大破匈奴,曾乘勝追擊,越過焉支山(今大黃山)千餘裏。焉支山一帶,土地肥沃,水草豐茂,相傳多生美女,所以匈奴在失去此山後,有“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的民謠。
這一年的10月下旬。外國不法分子的黑手正向這人煙稀少、遠離鬧市的草原伸來。於是,一場中國公安衛士與境外不法分子的較量展開了。
一、三個大胡子羅圈腿的外國人
10月26日。秋日陽光下的草原,一切都是那麽神秘而安靜。下午4時左右,金昌市永昌縣北部草原邊緣,蜿蜒的土路上駛來了一輛紅色“麵的”,車尾揚起了濃濃的塵沙。“麵的”戛然而止後,車裏鑽出了三個長著羅圈腿的外國人和一名中國翻譯。外國人眉骨突出,眼窩下陷,黃眼珠,大蒜頭鼻,滿臉胡須。
三十八歲的互裏塞得,額頭稍大,卷曲稀疏的頭發。他甩給出租車司機兩張一百元的人民幣,用生硬的漢語向司機說:“謝謝!”
司機向他冷冷地點點頭,收起錢,調轉車頭,一溜煙開走了。
四人蹲在草地上,擰開了隨身攜帶的盛滿清水的塑料桶蓋,咕咕咚咚喝了一陣兒水,然後抹抹嘴唇,抱起了臂膀,失神迷惘的眼環顧四野。
10月的草原,牧草已開始微黃,放眼望去,仍然是綠茵連天。太陽已失去了中午時分的酷熱,懶洋洋地掛在西天。
互裏塞得抬起頭,滿是汙垢的臉,漸露喜色。他看了看瓦藍的天,純淨如水,棉絮般的白雲悠悠飄浮。他的眼光又移向了遠處,不禁脫口而出:“中國的草原太美了。”
無精打采的、長著羊毛般濃密的頭發、蓄著小胡子的拉克若拉汗歪著頭說:“好個屁!人生地不熟,我們往哪去呢?”他今年三十三歲,一股血性男子味兒。“是呀!上哪呢?”長滿絡腮大胡子的馬斯特阿利攤開了兩手。
三個巴基斯坦人的眼光轉向戴眼鏡的中國翻譯。翻譯若有所思,表情冷漠,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涼風從草原深處吹來,他們頓覺身上一陣寒意,不由得抱緊了膀子。
互裏塞得微微笑著把二百元人民幣送到了翻譯麵前。翻譯的三角臉馬上堆滿了笑容。他把錢收起後說:“不要慌嘛,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在著草原上,自有我們的去處。”他說著抬起手順土路往前指。
翻譯指向的遠處,隱隱約約的有一個村莊,上空有依稀可見的嫋嫋炊煙。
三名外國人半張著嘴,眨眨渾黃的眼珠,不約而同道:“有人家?”
翻譯嘿嘿笑,往鼻梁上推推眼鏡:“到前麵村裏看看。”
“能行?”互裏塞得有點兒疑惑。
“天高皇帝遠,隻要有這個,沒有辦不成的事。”翻譯拍拍裝錢的口袋,一副十拿九穩的神態,“跟我走保證沒錯。”
四人收拾起行李,蹣跚著向前走去。
翻譯指向的村子,是金昌市紅山窯鄉水泉子村。村邊有片湖水,湖水清澈碧綠,常年有泉水湧出,水泉村大概由此得名。此時,村裏炊煙升騰中,飄**起一股股牛羊肉的香味兒,並不時的傳出羊咩牛叫聲。這兒民風淳樸,人們心地善良。中國翻譯了解這裏的民風民情,所以,他不著急不慌亂。
他們在村頭嘰裏呱啦指指點點,最後選中了一戶人家。
這是一個四合院,黃土築起的高高的圍牆與房屋相平,沒有像內地房屋那樣突出的屋脊。
翻譯嘭嘭地敲門。
院內傳出了凶猛地犬吠。
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漢嘴裏叼著紙煙把狗喝退後,拉開了大門。老漢惶恐地打量著三個怪模怪樣的外國人,頭皮發緊:“你……你們找誰?”
翻譯點頭哈腰遞上煙:“老人家不要害怕,我們是來考察草原的,這幾位外國的同誌是科學家,來專門研究黃剪子(當地人把獵隼叫做黃剪子)的。”
老漢眯起眼仔細打量著這幾個外國“科學家”,髒兮兮的衣裳,亂蓬蓬的頭發,黑不溜秋的臉,與叫花子不相上下,哪裏像科學家的樣子。於是,他眼裏不禁流露出了疑惑。
翻譯趕緊說:“科學家們不辭辛勞地工作,哪裏還有什麽派頭,再說他們打扮都很普通……嘿嘿!你老是不是不大相信?”他轉過身對互裏塞得悄悄耳語。
互裏塞得馬上拿出綠皮子小本交給翻譯,翻譯掀開對老漢說:“這是外國科學家的護照,相當於我們中國人的身份證,你看……”
老漢粗糙的大手拿過護照很認真地看著。
互裏塞得趕忙對翻譯一陣哇啦。
翻譯鎮靜地對互裏塞得說:“你緊張啥?草原上像老頭這般年紀大的人大都不識字,就是認字也認不了多少。”
老漢果然不識字,隻是端詳了一下本本上的照片,與互裏塞得的模樣相互比照。這老漢很細心,他把照片和真人來回地盯了足有兩分鍾。
互裏塞得被他盯得心裏怦怦跳,鼻尖冒汗,呼吸也有點兒急促。也許是做賊心虛,頭一回接近中國的百姓,他感到這個老頭並不是那麽好對付。
老漢確信照片和互裏塞得一致,毫無表情的臉才有所放鬆,他點了點頭。翻譯和三名外國人這才輕輕的籲了口氣。他們準備抬腿進院時,老漢突然轉過身,兩手攔住了他們:“等等!”
互裏塞得和翻譯猛地愣住了,放下的心又刷地提起來了。
“你們有沒有介紹信?”老漢心想,外國人到我們這兒,這麽大的事應該有縣裏鄉裏幹部陪同,最起碼也應有一個介紹信。
翻譯吃了一驚,真沒想到這草原上的人警惕性這麽高。互裏塞得慌忙問翻譯:“這老頭說的是什麽?”
翻譯說:“他說的是中國官方的介紹信。”
互裏塞得不解地撓撓頭皮。
翻譯骨碌幾下眼珠後對老漢說:“護照就是介紹信,它比介紹信要高多少倍呢。”
老漢想了想,覺得在理。終於解除了戒備心理,把他們讓進院。
凶猛高大的牧羊犬呲牙咧嘴撲過來。他們嚇得連連後退,往老漢身後躲。
老漢大聲嗬斥著牧羊犬,四人才戰戰兢兢逃也似的鑽進了老頭的屋子。
翻譯對老漢說,這三位外國科學家來這兒考察,希望讓他用手扶拖拉機送他們進入草原。說著送上了四百塊錢。
老漢說,錢我不能收,既然是科學家,那就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翻譯說啥也得讓他收下,說現在是商品年代,不能隨便動用別人的勞力。說這樣才符合中國的勞動法。
互裏塞得他們和翻譯很清楚。垂釣必用誘餌,達到目的自然是金錢開道。老漢不收錢,他們反而不放心。直到老漢收了錢,他們心裏才踏實了許多。
二、情況重大,刻不容緩
天漸漸放下了黑色帳幔。霧氣籠罩中,一輛手扶拖拉機亮起了大燈,突突突地駛出了村子。
村外,手扶機剛剛停下,翻譯和互裏塞得耳語後,就獨自跳下車走了。
手扶機顛簸著,車廂裏載著三個樂滋滋的外國人。
月亮還沒升起,草原黑得不見五指。無盡的黑暗向他們壓來,剛出村時的一點兒興奮,現在已經**然無存。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一輛農用三輪也亮起大燈向村外開去。
農用三輪駛進永昌縣城。繞過鍾鼓樓,開車人借著路燈光看看手表,正是深夜12點,一百多裏的路程,隻用了兩個多小時。
三輪車在永昌縣公安局大門口停下,開車人用袖子擦著頭上的汗,抹抹灰土土的臉,蹬上了辦公樓的台階。
二樓辦公室,五十來歲的永昌縣公安局政保股股長王永新在紙上飛快地記錄著……
開三輪車的漢子邊吸煙邊回憶。
晚上8點來鍾,他開著農用三輪從鄉農機站買配件回到家。在飯桌上,他拿起饃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稀飯。
“他爸!咱村裏來了幾個外國人哩。”妻子說。
“咱這裏能來外國人?”漢子覺得妻子在說天書。
“真的!”妻子很認真。
“你可別胡謅啦。”漢子以為妻在跟他開玩笑,不以為然。
“真的!我聽孩子說的。”
“啊?”漢子放下饃。急忙喊過女兒,“你聽誰說咱村裏來了外國人?”
“聽人家說的唄!還是大胡子哩。”
“聽誰說的?”漢子刨根問底。
“你問這麽多幹啥,外國人和你有親戚?”妻子不解地嘲笑道。
漢子笑笑沒吭聲,他放下饃,慢慢的走出了門。
街上人在議論。說是有三個大胡子黃眼珠的外國科學家,是來草原考察黃剪子(獵隼)的,他們被老頭的兒子用手扶機子拉著到草原裏邊去了。那幾個外國人說話嗚裏哇啦的,模樣怪怪兒的。
漢子覺得這事兒蹊蹺。他匆匆趕回家往懷裏揣上饃對妻子說:“我要走趟縣城。”
“黑燈瞎火的去幹啥?”妻子不解。
“有點事兒。”他發動著了農用三輪車。
妻子埋怨道:“你這個人,又不知道上了哪股子邪勁。”
聽完漢子的敘說,王永新覺得情況重大。他抓起電話撥通了局長石三成辦公室的電話。
石局長立刻來到了王永新辦公室,又仔細詢問了來報告情況的漢子。
淩晨1時,急促的電話鈴聲,喚醒了剛剛入睡的市公安局一科科長王有祥。職業的敏感性使四十八歲的他一骨碌爬起。他接過電話,濃眉緊蹙,臉色嚴峻。
頃刻間,電波穿過夜幕飛向了省公安廳。省廳一處處長明確指示:查明情況,依法處理。
在辦公室的燈光下,王有祥和助手王明芳分析了情況。他遞給王明芳一支煙說:“這幾個外國人很有可能是到草原上來偷捕獵隼的。”說著,他從保險櫃內抽出了省廳的簡報和他收集剪貼的有關資料。
獵隼,俗名鷂子,屬鳥綱隼形目,形態矯健,在空中盤旋時翱翔靈活,嘴短而寬,呈鉤形,翅窄而尖,雙爪銳利,凶猛異常,是草原鼠害的天敵。據專家介紹,一隻獵隼一年能捕食二千隻老鼠,對草原的生態平衡,防止草原荒漠化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屬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被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附錄Ⅱ物種。
近年來,國外一些不法分子以經商旅遊觀光訪問為名,在我國甘肅、青海、新疆、寧夏等省大肆捕獵……
一則消息又跳入了他倆的眼簾:“今年10月25日,北京首都機場海關,查獲一起外籍旅客走私盜捕獵隼案件……”
“啪!”王有祥的拳頭重重地擊在桌上,差點把水杯震翻。
接著,又一組觸目驚心的數字跳進了他倆憤怒的眼:“資料表明:從1993年以來,在新疆、甘肅、青海三省區,據不完全統計,海關共收繳被偷捕獵隼達十多萬隻。”
刻不容緩。兩位老公安立即驅車,火速趕往了永昌縣公安局。
三、大如羊羔的老鼠,乾隆年間引進的獵隼
吉普車射出兩束強烈的燈光,在高速公路上急馳。此刻,王有祥、王明芳心潮難平。有關獵隼的記載和傳說又浮現在了他們的腦際。
那是他倆和縣局政保股股長王永新、女民警張金蘭在草原搞社會調查時,幾位老人給他們講述的……
很久以前,這一帶古老的草原上就居住著漢、藏、蒙、回、東鄉等民族。他們和睦相處,過著遊牧豐裕的生活。草原上水草茂盛,騾馬牛羊成群。他們的馬奶子喝不盡,他們的牛羊肉吃不完,他們的皮衣皮貨用不盡。每到春節前,他們就派人騎著馬趕著牛羊,馱著奶茶,走好幾天的路把它送給永昌縣的官府。官府也把平常的生活日用品送給他們,和他們建立了很深的友誼。官府從他們那裏購買和征得大批軍馬。這些軍馬通過河西走廊被遠遠輸送到內地。有的上等的最好的駿馬還進獻給了皇帝。每到正月十五,牧民的頭領和代表都應永昌縣官府的邀請來縣城觀燈飲酒。爾後,官府也派人到草原參加他們的篝火娛樂,吃他們的手抓羊肉,喝他們的青稞酒,和他們邊吃邊喝,邊唱邊跳。牧民們彈起馬頭琴和琵琶,打起手鼓,有時樂到通宵達旦。
傳說有一年的正月十五,縣令在縣城布置懸掛了最好最美的燈,設了最好的宴席,單等草原上的頭人和代表到來。天黑了,燈點亮了,又大又亮的圓月升起來了,還不見他們到來。
縣令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他們還沒有來。隻好命人撤掉宴席,怏怏而睡。
第二天,縣令越想越不對勁,就派兩個縣衙到草原上打探情況。
五天後,縣衙帶回一個頭人。頭人一見縣令就失聲大哭。縣令大驚,問其原因,他哭訴道,草原上遭了鼠害,老鼠成群結隊,有的老鼠成了精,大的像羊羔。很多草根都被老鼠嚼完了,牧草大片大片地枯死。牲畜吃不飽,餓得一副骨頭架子。很多馬牛羊隻被老鼠咬破了腿,鮮血直流,走不動路,隻好奄奄待斃,成幫成群的老鼠一湧而上,不少牲畜就被老鼠吃了。更可怕的是有一個臥病不起的老頭和一個生病的小孩,也被老鼠吃掉了。草原上的老鼠成了精,很多牧民紛紛逃離。
縣官聽了他們的哭訴,駭得半天說不出話。遂親自率領強壯人馬,攜弓帶箭,到草原去考察災情。
他們進入鼠害最嚴重的地帶,但見鼠洞一個連著一個,往日青翠欲滴的草地,地表**,有的已成為半荒漠化或沙漠化,風一吹,細沙飛揚。更多的牧草草根被老鼠嚼得稀稀落落。老鼠在洞中鑽進鑽出,吱吱亂叫。隨處可見的是馬匹牛羊的屍體,肉早已被老鼠吃光,隻剩下皮毛空殼。縣官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下令手下人尋找吃人的鼠精。手下持長矛弓箭,經三天三夜的搜尋,終於在一山洞內發現了一隻碩大的老鼠,大如羊羔,皮毛油光發亮,玻璃球般大的黑森森的眼,幾尺長的尾巴。碩鼠與他們怒目相視,發出“呼呼”地怪叫,眾人毛骨悚然不敢上前,領班的膽大,搭弓開箭,一箭中鼠,碩鼠帶箭負傷而逃。其餘的人這才亂箭齊發,大老鼠頹然倒地,哀鳴聲二裏外都能聽見。眾人馬揮刀舉矛,把老鼠精殺死。
縣官見了,渾身篩糠不止,不敢在草原上久留,立刻打道回府。
這傳說,老者們講得繪聲繪色。至今,人們還用老鼠精嚇唬小孩子。
那天,他們在牧民家吃的是手抓羊肉。張金蘭是位女偵查員。她說她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她還在為老鼠成精的事驚歎。她問王有祥:“草原上能有這麽大的老鼠嗎?”她似乎要考證一下這傳說的真偽。
王有祥抓起一塊拳頭大的羊肉,在上麵撒些鹽麵邊吃邊說:“這個傳說,是說明過去草原鼠害的嚴重程度,有沒有這麽大的老鼠誰能說得清。”
“反正我沒見過。”王永新說。
張金蘭笑著要王明芳說說自己的看法。她喜歡追根求源。用王有祥的話說,幹咱們這行,就是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什麽都得有興趣,都得有一定知識。
王明芳知識豐富,興趣廣泛。各種知識和信息,裝進他的腦子裏,就像是一部活的電腦。
這時,他微笑著不說話。張金蘭拿起放在大盤裏的熟羊頭說:“誰回答得讓我信服,這羊頭就給誰吃,還要給他敬一大碗青稞酒。”
王明芳慢條斯理地說:“我給你們講個真人真事。”
他說,有一年的夏天,他去糖廠看望當廠長的老戰友。前不久糖廠發生了一起因老鼠引起的冤假錯案。
在一次查賬中,工作人員發現裝糖的倉庫裏少了兩千斤糖,核查出庫單,這兩千斤糖沒有出庫。多方調查,始終搞不清原因。事情驚動了縣裏有關部門,有關部門派員核查後,沒有眉目。組織上認為有關人員有問題,決定免去該廠主管此項工作的副廠長以及會計和保管的職務。三名受處分的同誌心裏委屈,互相埋怨,百思不解。
幾天後,倉庫保管提供了一條線索。說是他以前幾次聽到放糖的倉庫裏有響動,但查看後沒發現什麽。廠長親自帶人在倉庫中埋伏,發現有一似豬似羊般大的動物在倉庫裏鑽動,抓又抓不住。最後,請來兩名持槍武警,決定將其擊斃。
那動物出來後,武警端起衝鋒槍一個點射,不知名的動物被打死。人們圍上一看驚得目瞪口呆,竟是一特大老鼠。幾個人抬到磅秤上一稱,七十五市斤重。至此,倉庫丟失兩千斤糖的事件真相大白。副廠長、會計、保管冤情得到平反。
那年,王明芳看望戰友時,大老鼠事件,剛剛過去半月。
王明芳講完這件事情後,大家麵麵相覷,扼腕長歎,都說這隻老鼠如果拍下照片或有錄象,肯定是特大新聞。這麽大的老鼠定能上《吉尼斯世界紀錄》。
這當兒,張金蘭的疑問似乎找到了答案,這可以和草原上老鼠吃人、老鼠成精的傳說相互得到印證。
羊頭自然是獻給王明芳吃。張金蘭大聲嚷著,一碗青稞酒便灌進了王明芳的肚裏。
那天,他們談論到很晚,從老鼠又說到獵隼。
提到獵隼,王明芳更是滔滔不絕。他查過《永昌縣誌》,縣誌有過獵隼的記載。
乾隆四十六年,金昌北部草原、中川草原和川西、川北草原發生大麵積鼠害,草原的荒漠化嚴重威脅著牧民們。當時的永昌縣令李登瀛,急忙修書一封,曆述草原遭受鼠害的情況。打發快馬速報河西道台。道台大人閱後,連夜寫好奏折上奏乾隆皇帝。攜帶奏折的信使星夜兼程,千辛萬苦,曆經數十天,終於到達北京,上呈朝廷。
乾隆批閱了奏折接見了來自河西走廊的信使,召集朝內大臣商議此事。大臣們麵麵相覷,拿不出好的主意。乾隆皇帝一籌莫展,遂降旨河西道台力除鼠害,保護草原。道台接旨後,命李登瀛千方百計滅鼠。
縣令李登瀛犯愁了。在茫茫大草原上消滅鼠災非人力所為。即召集四方鄉紳,共商滅鼠大計。眾鄉紳回去後,廣訪民間滅鼠能人。
李登瀛日夜焦慮,為草原荒漠化擔憂。一日,有鄉紳來見,報稱有一在外多年、現回故裏的生意人,說是西域有類似鷹的動物,專吃草原老鼠。此鷹鳥凶猛異常能以惡治惡,一物降一物。李登瀛聽罷大喜,即召那人相見,細問詳情。遂備置馬匹、駱駝和銀兩去西域尋求獵隼。那人帶幾人越戈壁、穿沙漠、翻雪山,風餐露宿,曆盡磨難,終於到達西域,向當地官府買了幾十隻獵隼,並學會了飼養方法。根據獵隼繁衍生息的習性,李登瀛命人在草原上修造了若幹鷹墩,樹起高高的鷹杆,鷹杆上端製作了鷹鬥,派專人每日往鷹鬥裏投放牛羊肉,以供獵隼休憩吃食。他還專門組織了看護獵隼的人馬,並四處張貼告示,凡有捕殺獵隼者,一律處斬。
從此,獵隼便在這一帶草原上安家落戶繁衍生息。草原上的鼠害得到了遏製,有效地防止了草原的荒漠化。
獵隼是草原的守護神,是草原人心中的神鷹。
現在,人們還可以看到草原上矗立的鷹杆,直到現在,曆經近二百年風雨滄桑,古老的鷹墩仍存。近幾年,金昌市草原檢測中心根據老祖宗保護獵隼的做法,重新修建了很多鷹墩,率先在全國搞起了以保護獵隼,用獵隼滅鼠來保護草原的二百萬畝示範點,得到國家農業部的肯定,並在全國草原區加以推廣,受到國內外草原專家的重視和讚譽,為獵隼的繁衍生息提供了更有利的自然環境。
眼下,境外偷捕獵隼的不法分子已經進入草原,作為公安衛士能不義憤填膺?
四、吉普車急速駛進草原
吉普車一路飛奔,四十分鍾後在縣局大門口停下。王明芳按動喇叭,早已等候的永昌縣公安局政保股股長王永新和女民警張金蘭便從樓上跑下。
清晨五點多鍾,他們趕到水泉子村。幾位知情人說,三名外國人被老頭的兒子張金鎖送進草原了。於是,他們叫開了張金鎖家的門,老頭說,送外國人的張金鎖還沒回來。
情況證實了王有祥他們的判斷。是回去調兵遣將還是進入草原把他們抓獲?吉普車內,他們召開了簡短的案情分析會。他們決定深入草原,若發現外國不法分子偷捕獵隼,就地抓獲。
村幹部和他們是老相識,看他們趕了一晚的路,拉著王有祥的手非讓他們吃早飯再走。強烈的責任心,神聖的使命感,他們謝絕了鄉親們的美意。
吉普車又發動起來。剛走出不遠,王永新拍拍腦袋:“糟糕,光著急趕路,怎麽沒帶些幹糧和水呢。”
這時,他們才想起,進入草原後,飯和水是萬不可缺的。
他們從一戶人家買了幾個饃,灌了一塑料桶涼水。王明芳把十塊錢塞到那個人手裏。車子剛啟動,那人又追上來:“公安同誌,這錢不能收。”說著從王明芳打開的車窗裏把錢塞進來後,就跑開了。
按這兒的淳樸民風,走路人餓了,到家裏吃頓飯,誰家都能熱情招待,臨走,還送你幾個饃饃。這世代相傳的美德,沿襲至今。
王有祥他們心裏熱乎乎的。
此時,東方湧起一片雲霞,鮮亮亮的太陽從大草原上跳了出來,吉普車急速駛向了草原。
連夜的奔波,王有祥他們覺得有些困乏。誰叫他們都是四十多近五十的人呢,偵破工作,幾天幾夜不睡是常事。眼下,還真覺得胳膊腿兒有些酸疼。可一想到他們的職責,全都有了精神。於是,他們每人掰塊幹饃邊嚼邊趕路。吃一陣兒,搬起水壺咕咚一陣兒涼水。
王永新說:“張金蘭,你是我們中最年輕的,你覺得我們這種吃幹饃喝涼水的早餐怎麽樣?”他知道她胃不太好,真擔心她吃不消。
張金蘭說:“這比起當年西路軍到咱們這兒時幸福多了,他們那時候十冬臘月還穿著單衣,吃不上喝不上,四麵還有重兵圍追堵截呢!”
實際上,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胃病,涼水喝下,肚裏隱隱作疼。
偵破工作,有時緊張得劍拔弩張,腦子的弦繃得簡直要斷,已習慣了緊張工作的公安們,緊張之餘總是在調節自己的情緒。
張金蘭說:“你們這些老家夥都能行,我比你們小,更不在話下。”
吉普車裏充滿笑聲。笑聲之後,又是一陣沉默。其實,誰都清楚,誰的心都像是火燒火燎。平時,麵對風光如畫的大草原誰不激動呢?眼下,他們都像黑包公似的,身上有了不少責任感。
草原上,走幾十裏地很難碰到人,視野開闊,任何的目標都不會逃脫他們的眼。他們就這樣急速的奔馳著,在草原上認真的搜索著。
一會兒工夫,他們把車子停在了一位放牧老人麵前。他們親切地遞支煙:“老大爺,你有沒有看見有幾個長著大胡子模樣的人來咱們草原?”
老人微笑著搖搖頭。
告別老人和羊群後,吉普車又在向前飛馳。他們遇到了一位牧羊小夥,小夥子也說沒有看到那幾個外國人;他們又遇到了一位牧羊姑娘,姑娘也說沒有看見他們要找的人……
每隔幾十裏路草原上,就有一處孤零零地羊圈。羊圈的牆是用多年結塊的牛羊糞壘起來的,雖常年遭風吹雨打,卻異常堅固,塊與塊的隔縫間已被風吹起的細沙堵實,上麵長滿了青苔,朝外的一麵,有的還生出了健健康康的小草。這羊圈是專供草原深處的放牧人遮風避雨或夜宿用的。
王有祥他們每遇一處,總是要認真的搜查一番。
又一羊圈處,他們鑽進鑽出後,失望地搖搖頭。
“走!”王有祥招呼著,他們呼呼啦啦又跳上了車。
凡是看見人影,凡是看到羊圈的地方,他們該問的問了,該查的查了,連外國人的影兒也沒有。
“這幾個家夥,夠他媽缺德了,害得我們跑了一天一夜不說,還把人凍得不行。”張金蘭裹裹衣服,憤憤地說。
這當兒,王有祥覺得他們又犯了生活上的一大錯誤。“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西部地區早晚溫差大,白天熱的光膀子,晚上得穿上皮襖才能應付突然降下來的氣溫。眼下,是秋老虎肆蔑的深秋天氣,落日後的草原更是一陣冷似一陣。他們畢竟不是草原人,忽略了這草原的氣候特點,後悔來時沒有帶上毛衣。
這時他們才想起,一天一夜的勞頓,每人隻吃了一個幹饃。現在寒冷已向他們逼來。
暮靄沉沉的草原上,吉普車駛向了前麵的一個村落。
在一戶牧民的家裏,他們走進去打聽外國人的下落。好客的主人給他們端上了奶茶,又做了一鍋熱騰騰的血水羊肉。他們和主人親熱地圍坐在炕頭,開始了一天來的第一頓熱乎飯。平時,張金蘭是不敢吃這血水羊肉的。這是草原人最普遍最普通的晚餐。即把羊肉切成大塊,放進沸騰的鍋中,六成熟時,趁熱撈出蘸著鹽麵吃,用嘴一咬,肉塊裏麵還略帶生血,吃起來又嫩又香。可現在,張金蘭卻吃得津津有味兒。她告訴大家說,她覺得這味道好極了。
主人斟上青稞酒,很高興地招待這些來自遠方的客人。吃飽喝足後,他們向牧民打聽起了外國人的下落。
五、草原深處,牧羊人怒發衝冠
那天晚上,草原夜色朦朧,霧氣朦朧。老漢的兒子張金鎖把互裏塞得他們送到了草原深處。互裏塞得指著前邊黑黝黝的羊圈大聲地用生硬的漢話說:“停下!停下!”
張金鎖用手電照著看看手表,已是淩晨4點,有家親戚的牧羊圈離這裏不遠,借這當兒,他索性開起車到親戚那兒去了。
張金鎖走後,互裏塞得他們趁著黑夜在悄悄行動。他們雖然已到達草原深處,但仍然驚恐得像野兔,晝夜的溫差凍得他們嘴唇發抖,他們把隨身攜帶的毛毯裹在身上,踏著草叢深一腳淺一腳走。他們的心情壞透了,不知為何,自踏上中國土地的那一刻,就感覺似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他們,雖然有內線的接應,他們還是嚐到了做賊的滋味。
他們看到了前麵影影綽綽的羊圈,於是加快了腳步。此時此刻,放牧人在狹窄的小屋裏輕輕的打著鼾聲,羊們在牆根下相互擁擠著睡覺,剛剛出生不久的羊羔依偎在母羊身邊,偶爾發出一兩聲咩咩的叫聲。
他們也發現了十幾米外的羊群,互裏塞得突然停住,拍拍同夥的肩,示意改變方向。
拉克若拉汗轉過身子不解地說:“為什麽?”
馬斯特阿利不悅地沉默不語。
“兵不厭詐,如果那老頭的兒子張金鎖走漏風聲,我們不是偷雞不成反蝕米嗎?”互裏塞得是小牧主老板,詭計多端。他的話使他的同夥很佩服。
於是,他們躡手躡腳,繞過羊圈,改變了行走方向。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走了多長的路,他們來到了一高山峽穀邊緣,望著腳下黑森森的山腳,蹲了下來。因為太累了,他們一蹲下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互裏塞得拿出中國地圖用手電照著,三顆腦袋湊在了一起。
草原的東邊天上已升起了三顆啟明星,看看天將發亮,他們想急於找到落腳處。
終於,他們發現有一背靠山崖、麵向草原的羊圈,便狂喜著走了過去。
羊群一陣**。
牧羊人的小屋裏,放羊人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他警覺地爬起,站到門口。在月亮地裏,有三個家夥鬼頭鬼腦向這兒走來,牧羊人見狀,抄起一把殺羊刀插在了後腰裏,貓腰跨出了門……
互裏塞得三人興奮得相互指指點點,嗚裏哇啦地說話。
突然,身後竄出了牧羊人,他大聲喝道:“幹啥的?”
他們被這炸雷般的聲音驚得魄飛膽喪,木樁似的立在那裏。話音落處,牧羊人是一個小夥子,他身手敏捷,啪啪兩個掃堂腿,拉克若拉汗和馬斯特阿利栽倒在了地上。
互裏塞得拔腿就跑,竄出十多米停住腳步回頭看時,小夥子又是一聲吼:“站起來!”
拉克若拉汗和馬斯特阿利被摔倒在了草地上,他們定定神,見小夥子隻有一個人,便噌地爬起來,拉開了決鬥的架勢。
“你們是幹啥的?”牧羊人又一次喝道。
這兩外國人哪裏聽懂他的話,前後左右瞅瞅,嗖地撲過來哇哇亂叫。
牧羊人前後受到夾擊,忽地跳出圈外。馬斯特阿利拿出拳擊的看家本領衝他就是一記勾拳。他頭一歪,拳頭順腮擦過,馬斯特阿利閃個趔趄。拉克若拉汗嗷嗷叫著拔出刀子又一次撲了上來。牧羊人一腳擊中他的手腕,匕首嗖地飛出。拉克若拉汗倒退幾步,仰麵跌倒了。馬斯特阿利血液直衝腦門,隨即也拔出刀反撲。牧羊人怒發衝冠,一個朝天蹬把他蹬出五六米遠……
互裏塞得又驚又怕又急,臉憋得通紅,想說什麽,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拉克若拉汗和馬斯特阿利仗著人多力大,又圍了過來,牧羊人見狀,唰地拔出了寒光閃閃的殺羊刀。
互裏塞得急忙叫道:“拉克若拉汗,馬斯特阿利,別忘記我們是來幹什麽的。”隨即終於用漢語對牧羊人說:“我們好人。”
馬斯特阿利兩人也立刻鸚鵡學舌般道:“我們好人。”
牧羊人聽懂了,把刀收起,餘怒未消。
“我們好人。”互裏塞得連連重複比劃。
“你們深更半夜來這兒幹啥?”牧羊人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互裏塞得靠過來,用手指指羊圈做睡覺狀。
牧羊人息了怒氣,領他們走進了羊圈。
小屋內。牧羊人燃起一截蠟燭,屋裏立刻洋溢起溫暖的光。
牧羊人指指土炕。
互裏塞得掏出錢。意思是,他們在這兒每睡一晚給十元錢。
草原放牧人的規矩,人,路過這兒,無論誰都有權享受這兒的住宿。
牧羊人雖然需要錢,但他拒絕了。
三名外國人向他伸伸拇指,他們原以為中國的老百姓都是見錢眼開的。
黎明前,互裏塞得三人鋪好羊毛毯睡了。鼾聲長長短短,忽高忽低。
羊圈的羊兒不時地豎起耳朵,它們像是覺得有什麽不安寧似的。
互裏塞得他們醒來時,陽光已經灑滿草原了。不知何時,牧羊人早已趕著羊群走了。他們支起攜帶的鍋,在圈裏扒些幹羊糞生火做飯。
飯畢,他們若無其事地來到一塊草灘,眼不時地看著天空。
這一帶是草原的花草灘。背麵是山,山也是綠的。這兒正好是一盆地,花草繁茂,空氣像過濾過似的。蝴蝶在花叢中飛,野蜂在嗡嗡地采集花粉,不知名的鳥兒在婉轉啼叫。
互裏塞得他們陶醉了。
馬斯特阿利想:我的家要是在這麽一塊草原上住,我這皮貨商的生意肯定會興隆的。
拉克若拉汗像是進入了夢幻,喃喃自語:“中國的草原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作為小牧主的互裏塞得,比他倆更懂得這草原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中國草原上的獵隼更是他們垂涎三尺、夢寐以求的動物,有了它,就擁有了幸福。他們耐心地等待著獵隼的出現。
天邊飛來幾個黑點,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獵隼!獵隼!”他們簡直要狂跳起來。
獵隼在不遠處慢慢地飛翔,它俯瞰著草原,忽然,從空中猛地衝下,張開利爪,忽地抓起一隻老鼠,然後箭一般地飛走了。
“獵隼!獵隼!”他們狂喊著,相互擁抱。
與此同時,山崖後,閃著牧羊人鷹隼般的眼睛。
他看得真切,這是三名奇怪的外國人。他們來這兒為什麽看到黃剪子就狂呼亂叫?牧羊人心裏升起了一團疑雲,難道是他們發神經了嗎?
這一天,互裏塞得他們細致地觀察了獵隼出沒較多的地帶,察看了這一帶的草原山川地貌,他們走到哪裏,牧羊人的眼就盯到哪裏。他想弄個明白,這幾個家夥到底在搞什麽名堂。最後他斷定,他們是在黃剪子身上做文章。這可是草原人心中的神鷹啊!他聽過政府保護獵隼的宣傳,他聽過黃剪子抓老鼠精的故事。他還被政府高價雇用修過鷹墩。正是由於政府的保護,這幾年,黃剪子才多起來。他平時愛唱《雄鷹的歌》:
“不怕暴風和驟雨,
年輕人你愛生活嗎?
願你展開翅膀飛翔吧!”
傍晚,牧羊人依舊在夕陽裏把羊趕進了圈。
互裏塞得三人興高采烈地回來了。他們高興地哼著小曲。
“買隻羊吃吧!”拉克若拉汗興奮地說。
“對。買隻羊吃吧!”馬斯特阿利也說。
“想吃肉了?”互裏塞得摸摸禿頂,“好吧!吃得好好的飽飽的,明天大幹一場。”
他們把牧羊人拉到羊群旁比劃著。
牧羊人裝作不明白,輕輕搖頭。
拉克若拉汗拿出刀子對著羊打手勢。
牧羊人還是搖頭,他不想讓這幾個家夥吃他的羊。
過了一回兒,他才點點頭,心想,把羊拉到外邊也是賣,正好有隻羊跛了腿,一舉兩得,於是他伸出了四個手指。
互裏塞得伸出二個指頭。牧羊人轉身要走,互裏塞得拉住他,隻好給了他四百塊錢。
互裏塞得圍著羊群轉了幾圈,拉出隻肥胖的公羊。牧羊人上前製止後,指了指那隻瘸腿老羊。
互裏塞得無可奈何,暗暗佩服中國草原牧民的精明。
瘸腿羊像是很討厭這幾個長著大胡子、大蒜頭鼻子的家夥,扯著屁股後退,發出淒涼和憤怒的叫聲……
很快,在羊圈的角落裏,一口大鍋裏,煮上了大塊的羊肉。
燭光裏,互裏塞得毛茸茸的手抓塊羊肉欲遞給牧羊人。牧羊人搖搖頭,拒絕了。然後,他鑽進被窩像往常那樣睡去了。
六、凶猛的獵隼,他們垂涎欲滴
這是一個奇怪的國度,於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國度。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挺腰凸肚的富商,肩膀上挺立著一隻凶猛美麗的獵隼在人群裏大搖大擺。許多人向他投去了羨慕的眼光,有人向他敬畏地點頭,富商還以得意傲慢的神情。
出獵或是集會,大腹便便的顯赫人物,肩上傲然挺立的獵隼,銳眼圓鼓,時而振翅,時而在主人肩頭挪動利爪,間或單腿獨立。主人威風凜凜,大有我國宋代詞人辛棄疾筆下“左牽黃,右擎蒼”的氣勢。
城市或小鎮,騎馬或騎駱駝的顯貴,肩頭挺立著一隻獵隼,或是一隻蒼鷹。
豪華高級小轎車的車頂上,也有一隻威風凜凜的獵隼,任小車風馳電掣,獵隼或巋然不動,或拍展翅膀,或飛離車頂,在車上空兜幾個圈子,然後又穩落於原處。
這是一個鷹的王國。鷹,象征著身份。特別是誰擁有鷹、擁有獵隼,將是一種高貴,一種威嚴。不僅如此,獵隼由於它凶悍矯健,還有它獨特的作用。
浩瀚的沙漠中,行走著一隊尋找金沙的采金者,他們騎著高高的駱駝,躊躇滿誌,神采飛揚。沙漠中留下一趟深深的駝印。
前麵,沙漠的沙粒中呈現出閃閃的金光。
“金沙,金沙!”采金者紛紛跳下駱駝,向金沙撲過去。
太陽從雲縫裏鑽出,浩浩沙海,一派耀眼的世界。起風了,小風嗖嗖地吹動層層細沙。突然,從沙層中鑽出幾隻大紅螞蟻,迅速向采金者爬去。眨眼功夫,成群結隊的紅螞蟻,前後左右從四麵八方爭先恐後圍向采金人。
很快,沙漠裏響起了采金者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或抱頭逃竄,或在沙中翻滾……
紅蟻無情地向他們襲來。
高大的駱駝抬蹄甩尾,仰天長鳴,發出悲號。紅蟻爬上它們的腿,迅速布滿了它們的全身。駱駝痛苦的顫抖,稍頃,便頹然倒地。
采金者,有的剛剛爬到駱駝跟前就奄奄一息,有的已經爬上駝背,駝和人一起倒下斃命。
密密層層的萬千蟻群爭相蠶食著人和駱駝血肉。眨眼問,隻剩下一堆骷髏。
明晃晃的陽光下,大漠裏,白森森的骨頭。周圍蠕動的紅色大螞蟻群。小風嗖嗖地吹動著細沙。大漠死一般地靜。
在巴基斯坦的這個沙漠中,任何一位冒險前往者,都會遭到相同的命運。即使是凶猛的老虎進去也在劫難逃。這片蘊藏著極豐富的金沙子的沙漠裏,除有一種專吃紅螞蟻的老鼠外,其它任何動物進去,頃刻便被紅蟻啃食。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做黃金夢的求財者都葬身於這片沙海。人們隻好望金生歎。
不知何時,也不知何人竟奇跡般地將訓練好的獵隼放飛到這片大漠裏,獵隼可以吞食金沙,飛回後,主人用一種特殊方法讓獵隼把吞下的金沙吐出,於是它便成為實現黃金夢的難得的幫手。
紅蟻在啃噬人和駱駝後,腆起大肚子,紛紛向自己的巢穴回返。突然,沙鼠從洞中鑽出,它飛快地用前爪或用尖嘴在捕食紅蟻。螞蟻聞到老鼠的血腥味兒,發起集團式的進攻,然而沙鼠反越加高興,嘴巴在一刻不停地把螞蟻吸進嘴裏,等到銜滿嘴巴,它便以最快的速度吞進肚。它歡跳著,高興地發出叫聲。紅螞蟻的毒汁對這種沙鼠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成為它的美餐。
沙鼠吃飽了,抬起雙爪在梳理它的毛,爾後懶懶地躺下曬太陽。
獵隼從高空俯衝下來,陽光投下它凶悍的陰影。沙鼠見狀,驚懼逃竄。獵隼瞅準碩鼠,猛地伸出利爪,把它牢牢抓住,還未等紅螞蟻圍上,便飛向高空。
這種沙鼠專食沙漠中的紅螞蟻。它是國際上價格昂貴、極為珍稀的藥材。獵隼是捕鼠的能手,隻有它,可以自由地飛進飛出這死亡的沙漠。
在鷹的王國裏,獵隼,它是顯貴的象征,既可以吞食金沙,又可捕捉作為名貴藥材的專吃紅螞蟻的老鼠,還可以經過訓練後,為人們看家護院。它為人們創造了極為可觀的經濟價值。
中國的獵隼,在國際市場上備受青睞。
巴基斯坦沙漠邊緣的某放牧場。秋雨淅淅瀝瀝。一堆堆深灰色的雲低低地壓著牧場。牧草開始衰敗。雨點打著互裏塞得的臉,一群牛和一群羊身上沾滿了雨水珠。互裏塞得大聲地驅趕著它們,牛羊爭先恐後地跑進欄圈。
互裏塞得關了柵欄走進房子。妻子在做縫紉,他們的六個孩子相互戲鬧追逐。他脫掉靴子,滿臉愁雲,皺紋過早地爬上了他的臉。這個有五百頭牛、一百四十隻羊的小牧主日子並不輕鬆。
窗外。撲嚓、撲嚓,蹚泥水的腳步聲。牧場大老板推門進來,打著哈哈。他五十多歲,一副闊佬的派頭。
互裏塞得和妻趕緊讓座。妻子端上一大盤熟牛肉,大老板和互裏塞得一邊飲葡萄酒一邊吃肉。
互裏塞得說,今年的放牧收入比往年差得多。他抱怨天旱,牧草不肥,牛羊不壯,收入欠佳。
“是呀!等我們賣了牛是會把牧場的租用費還清的。”妻子附和著給大老板斟酒。
大老板仰脖灌下半杯紅酒,突然哈哈大笑。
笑聲裏,互裏塞得和妻滿臉驚慌。
“我不是來要錢的……”大老板嘴裏填了塊肉。
“啊?”互裏塞得和妻有些吃驚。
“我今天是來和你們商量件大事兒。”老板故弄玄虛。
“大事?”互裏塞得張著嘴,“什麽大事還得承蒙老板關照。”
“你們發大財的機會到了。”
“發大財?”互裏塞得受寵若驚。
“鷹,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