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9時20分許,金昌市區6號區,金川公司某職工到濱河路派出所報稱:其家窗戶的防護欄被撬,家中二萬餘元物品被盜。濱河路派出所接到報案後,同駐所刑警中隊立即開展偵破工作。

10月3日,案件告破,抓獲入室作案、價值五萬元的特大盜竊犯罪嫌疑人。由此,公安偵查人員順藤摸瓜,110報警台迅速出擊,吸販毒嫌疑人落網。

隨即,市公安局組織精幹力量,兩次前往張掖市化裝偵查,冒著生命危險,打人毒販內部,經三天三夜的較量,一舉破獲金昌市公安局建局以來又一次最大販毒案。

一、兩枚金戒指和三條金項鏈

深秋。金昌汽車站。一輛開往張掖的大客車,途經金昌,緩緩停穩。車門打開,上來一位二十多歲的小夥——艾文長。他,憔悴的麵孔,蓬亂的頭發,渾濁的眼睛。本來結實健壯的身體,這當兒像風吹要倒似的。

小夥不哼不哈,在車後排坐下。

金昌到張掖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對他來說,簡直像走了半年。

大客車在張掖市區盤旋路剛停穩,他就急忙跳下,叫了一輛“拐的”。“拐的”按他指的路,七拐八拐,拐進條胡同。他匆匆付了錢,鬼鬼祟祟的在一座破院前拍了三掌。

門,裂開了一條縫。他趕緊閃了進去。

“哎喲?老弟,接到你的電話我就在家等。我還以為你遇上了‘公家’(指警察)。”開門的主人畢富錦說。

“沒……沒……”艾文長打個噴嚏,眼淚流了下來。

“貨,我已給您準備好,票子帶來了嗎?”畢富錦邊說邊遞香煙。

艾文長吸溜吸溜鼻涕:“趕緊給我弄個包兒……”

畢富錦從牆角旮旯處翻出小手指指甲蓋大的一白紙包。

一陣吞雲吐霧,他的兩眼由渾濁變為賊亮,掏出盒紅塔山煙,神氣活現,遞給了畢富錦一支。

“你小子行啊,鳥槍換炮啦。”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嘛!”艾文長兩眼眯成一條線。

屋裏嚴嚴實實的窗簾,暗淡的燈光下,兩人不時發出低低的笑。

“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錢……”

艾文長不搭話,深深地吸口煙,慢慢的掏出了懷裏的紙包。

於是,兩枚金光閃爍的金戒指和三條金項鏈擺在了畢富錦的前麵。他驚得眼珠差點兒從眼眶掉出:“老弟,你真行。”

“24克,21克純金。”艾文長春風得意。

畢富錦忙不迭地拿在手裏掂了掂,然後用牙咬:“嘖,嘖嘖……哥們真不賴。”話鋒一轉:“還差點兒錢。”

“啪!”艾文長又神氣十足地甩出一疊錢:“給,老哥,這是五百塊。你點。”

“點啥呢?都是老朋友了。”畢富錦說著還是蘸著唾沫數了數。

深秋的涼風吹得樹葉嘩嘩飄落。

兩人豎起耳朵警惕得像兩隻貓。

幽暗的燈光下,二人一陣陣低語,低得像蚊子叫。

幾年前,他們在勞改農場服刑時相識。挖地溝的當兒,兩人接上了話茬。

“老弟家是哪兒的?”

“金昌。你呢,老哥?”

“張掖。”

“咋進來的?判幾年?”

“四年。”畢富錦用手作鉗子狀,“你呢?”

“傷害。兩年。”

蒼蠅蚊子相遇,兩位“難兄難弟”情投意合。

1996年冬天的一天。一陣風刮過,畢富錦的家裏閃進了艾文長。

“是你?老弟!”畢富錦又驚又喜。

艾文長看著眼前的畢富錦,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全不像勞改釋放前的樣了。又看看自己的窮酸相,一屁股坐下,凍得抖抖索索的手掏出盒低檔煙。“收起來吧。”畢富錦拿出了自己的阿詩瑪。

二人滔滔不絕。

艾文長說,他釋放後,做起了服裝生意,東挪西借虧了本。為難中,想起了畢富錦,過來看看。

“掙大錢,你敢幹嗎?”

“除犯法的事不幹,幹啥都行。”

“你這人,死心眼。不冒風險,能掙大錢?看我現在混得如何?”

艾文長沉默不語,最終經不起金錢的**,幹起了販毒勾當。販毒第一次,他雖然嚐到了一本萬利的甜頭。可是,那提心吊膽的日子簡直不是人幹的。之後,他發誓不再幹那種害人害己的事。結果,他在上線的**下,吸上了毒。最終拜倒在了白色魔女的石榴裙下,走向了以販養吸的道路。

10月3日,艾文長因盜竊罪被抓。那次盜案中,他把盜得的兩枚金戒指和三條金項鏈,在張掖畢富錦處換取了十克海洛因。

巡警大隊110民警,當場從艾文長身上搜出了海洛因十克。

此案非同小可,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吳廣賢下令,把艾文長交給其所在駐地的工人新村派出所進行審查。

二、他還未爬起,槍口已對準了腦袋

10月15日上午9時。金昌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隊長楊一清,根據掌握的線索,派政委鄭銀生、副支隊長王兆福、副大隊長馮海,一行九人,在刑警支隊副支隊長王兆福和一大隊副大隊長馮海的帶領下,押著艾文長乘兩輛車赴張掖追贓。

中午,他們在甘州賓館登記了住宿,即開車在市區的大街小巷緩行。

張掖,又名甘州,是絲綢之路進入河西走廊的要驛重鎮,已有數千年的曆史。公元111年,霍去病大破匈奴而勝。為鞏固絲路暢通,漢武帝置張掖、敦煌二郡。

此時的張掖古城,沐浴著秋日金色的陽光,顯得更加嫵媚動人。

城南門,甘泉圓池邊的楊柳,盡管是晚秋季節,但仍泛出青翠。

城內西南角金碧輝煌的大佛寺,殿頂青筒瓦覆蓋,古樸神秘。

城南九層高的木塔寺,巍峨壯觀。

市區,新樓林立,一幅動人的圖畫。

車內,王兆福、馮海和杜國棟、羅永虎等人押著艾文長,在悄悄熟悉畢富錦的住處以及周圍的地理環境,以便選取最佳進攻方式。

他們無心欣賞這風光如畫的古城新姿,在急於做好擒拿畢富錦的一切準備。

晚飯後,落日餘暉給甘州賓館灑下了點點金光。偵查員押艾文長來到了王兆福、馮海的房間。

馮海按艾文長提供的畢富錦的傳呼機號撥了傳呼。幾分鍾,室內電話響起。

王兆福嚴厲的示意艾文長接電話。

艾文長定定神拿起話筒:“喂,老哥嗎?我是艾文長。”

“你在哪裏?”

“我在張掖。現在貨快得很,價錢也好,我手頭沒東西了,就馬上過來了,你給我準備點貨。”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裏傳出:“好……我馬上準備,啥時來取?”

“今天夜裏怎麽樣,現在價錢好,何況,我一天也離不開這東西。”

子夜。偵查員們押著艾文長,驅車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王兆福,這位曾任治安隊長、派出所所長的市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是一個典型的西北大漢。十幾年的公安生活,練就了他一副剽悍強壯的身體。他是個辦事精細的人,一切都在他的嚴密計劃中。

偵查員李劍、祁世軍悄悄埋伏於畢富錦住所的後窗。杜國棟、李新華死死卡住了胡同的出口。王兆福、馮海、羅永虎從正麵突擊。

高高的院牆,漆黑陰森的門。這座遠離繁華街道的小院,此時,前後左右的鄰居已進入夢鄉,隻是偶爾傳出幾聲嬰兒的啼哭。

遠處,汽車刷刷的聲響,由遠及近,劃破寂靜的夜空。

“腳步輕點!”羅永虎向艾文長發出了警告。

麵對黑糊糊的高牆,王兆福發出指令:“上!”說著猛地蹲在牆下。馮海兩腳迅速踩到王兆福的肩上。王兆福身子一挺,馮海嗖地攀上了牆頭。

“誰?”屋裏的畢富錦聽到了響聲。

羅永虎立即捅捅艾文長。

艾文長:“是我——”

“噢,老弟來了。等我穿上衣服給你開門。”

馮海以最快的速度順牆滑下,打開大門。刑警們快速衝到門前,幾腳踹開了屋門。

**。畢富錦還未爬起。王兆福他們就以泰山壓頂之勢撲了過去。

畢富錦還未來得及反抗,幾隻烏黑的槍口已頂住了他的腦袋。

畢富錦大驚:“你……你們……”

“不許動!”刑警們炸雷般的聲音。

“你們憑啥……”

馮海冷笑道:“別再演戲了。”遂命他穿好衣服。

這當兒,守候在門外的四名偵查員也衝進屋。依法搜查的結果,兩枚金戒指,三條金項鏈,以及用來包裹海洛因的塑料袋和一杆稱海洛因的小秤。

甘州賓館房間,刑警們連夜對畢富錦進行突擊審查,畢富錦身後的販毒團夥浮出水麵……

晨曦中,大佛寺古刹的鍾聲悠悠響起。早起晨練的人們已陸續出現在街頭。

刑警們用涼水衝衝頭,清清腦子,發動車輛,即刻踏上返金的路途。

初戰告捷,市公安局局長王祿維大喜,即研究部署更大行動。成立了以刑警支隊政委鄭銀生為專案組組長,王兆福、馮海為副組長的“10?19”特別行動小組。決定第二次赴張掖,再次智擒毒魔。

三、大老板和他的保鏢

10月18日下午5時。鄭政委帶“10.19”特別行動小組登車出發。一同前往的還有偵查員陸生文、羅永虎、杜國棟、李玉俊、李劍等。

傍晚。張掖甘州賓館一樓大廳走進三位客人。為首的大老板西裝革履,中等個兒,微胖的身材,白皙的麵孔,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頭戴古銅色呢禮帽,手提大哥大,一派大款風度。

大老板在沙發上坐定,掏出包“三五”牌香煙,彈出一支,叼到嘴上。

身邊的保鏢麻利地“哢嚓”打著火機。大老板吐出一串煙圈,架起二郎腿,傲慢地掃了下四周對保鏢和司機說:“住四樓,房間要好。”

保鏢二十七八年紀,身材高大魁梧,油黑的臉龐,淡淡的絡腮胡,兩隻鷹隼般的利眼。他,上著棕色皮夾克,下穿藍黑色板褲,走起路來瀟灑剛勁。

司機三十來歲,精幹灑脫,沉穩老練,戴一副墨鏡,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辦完住房手續,三人大搖大擺住進了608房間。

晚飯後,住進二樓的王兆福等六人來到了大老板房間。

王兆福一推門,即被化裝成新疆吐哈油田專做液化氣生意的王老板鄭銀生、裝扮司機的刑一大隊副大隊長馮海、裝扮王老板貼身的保鏢的羅永虎叫絕。

三人配合得體,天衣無縫。一切按原計劃進行。王兆福負責外圍和接應,鄭政委三人直接打入毒販子內部。

當天晚上,他們就展開工作。情報得知,明天上午10時,有外地毒販攜一百多克毒品海洛因來此地出售。

專案組迅速製定了行動方案。是夜,鄭銀生,這位三十五歲的老刑警久久不能入睡。他對每一個行動的細節,每一句話,每一個步驟都進行了反複推敲。

他覺得身上的擔子重如泰山。與窮凶極惡的毒販打交道,稍有不慎,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

臨出發前,他本想給家裏打個招呼,可為了避免家人擔心,隻是讓同事們捎個話,就悄悄上路了。

眼下,他所帶領的弟兄們,雖然個個都具有與犯罪嫌疑人作鬥爭的經驗,包括他本人從警十五載,刑警生涯十二年,先後擔任過分局刑警隊偵破組組長、刑警隊長、指導員、刑警支隊政委,但化裝打入外地毒販內部還是頭一回。雖然犯罪嫌疑人都有虛弱的一麵,但麵對毒販的狡詐和窮凶極惡,絕不能掉以輕心。臨行前,副局長吳廣賢、支隊長楊一清千叮嚀萬囑咐,親自把他們送上車,他不能辜負領導們的重托。

鄭銀生披衣下床,推窗遠望,夜空深邃幽遠。他深深吸口氣,點上一根煙。

“給我來一根。”馮海副隊長、中隊長羅永虎忽地坐起。

“你們倆也沒睡著?”鄭政委笑著給他們發煙。這時,王兆福也從二樓上來了。

四人把第二天的行動反複演練了十幾遍,直到他們覺得萬無一失才罷休。

四、窗簾始終沒有放下來

18日上午10點多。甘州賓館608房間,煙霧繚繞。鄭銀生、馮海、羅永虎打開一瓶濱河糧液,慢慢對飲,靜靜等待著“底家”(販賣毒品者)的到來。

11點整。走廊上響起了踏踏的腳步聲,腳步聲由遠而近,三人的心立即提起。

輕輕的敲門聲。

鄭銀生示意羅永虎開門。

門拉開。接頭人帶進來了兩位“客人”。

鄭銀生迅速掃了“客人”一眼。

高個的臉上有一疤痕。矮個的瓦刀臉。

各自坐定後,接頭人向“底家”介紹說,這是我的朋友,新疆吐哈油田做液化氣生意的大老板——王老板。這是王老板的司機小馮,這是王老板的貼身保鏢小羅。

一一握手後,鄭銀生覺出“客人”的手在微微顫抖。從他們那略帶凶光的和故作鎮靜的眼裏,看出了他們的恐慌。

他順手從煙盒裏抽出幾根“三五”牌香煙甩過去後,蹺起二郎腿,高傲地瞟瞟“客人”自我介紹說:“我們是做液化氣生意的,路過這裏,車子壞了。趁在修理廠修車的機會,想買點貨回去。聽朋友說,這邊的貨便宜。”他說話的表情,看得出似有難言之隱。

馮海接過話茬:“我們老板不吸這個……不過……”他故意看看鄭銀生的臉色,“我們老板家裏,有人離不開這東西。”

鄭銀生歎口氣說:“這東西不能經常買,要擔風險呢!不過,沒法子呀。”他慢慢呷口酒,內心確像有難以啟齒之語。

“來來來?弟兄們喝酒。”馮海向“客人”舉起酒杯。

“不會,我們不會喝。”客人連連擺手,眼神流露出疑慮。

馮海見狀心想:媽的,夠狡猾的了,怕是我們酒裏下了什麽東西。隨即一仰脖灌下兩盅,然後又倒出兩杯遞給羅永虎,小羅也一飲而盡。“客人”這才放下心來喝。

鄭銀生轉向接頭人:“價錢怎麽個說法?”

接頭人看看“底家”。

刀疤“客人”先伸出三根手指,再伸出五個。

鄭銀生搖搖頭:“朋友,每克三百五十塊錢太貴。”說著靈活地也伸伸手指。

“不行,不行,拿不下。現在公安抓得緊,行情又不錯……”

雙方一番討價還價,相互僵持。

一向不大說話的瓦刀臉“客人”開口了:“我看,你們要是真心實意買,這樣吧,你們給個最高價。”

看得出,他們的貨想急於脫手。

馮海與鄭銀生耳語後,比劃幾下指頭。

瓦刀臉沉默了。沉默後像是下了最大決心:“二百七就二百七。”

瓦刀臉是決策者,隻有關鍵時,他才出馬。

“要多少?”瓦刀臉性急。

鄭銀生假裝考慮一番:“那就多要點,一百五十克。”“好!”兩“客人”很興奮。

酒杯叮叮當當地碰。

疤痕說:“王老板,敢問你們具體是啥地方的?”

“朋友,這黑道上的事你們也知道,你也別問我是啥地方的,我也不問你是啥單位的,生意做完,各走各的路。”鄭銀生識破了他們的詭計。

瓦刀臉骨碌幾下眼珠滿臉笑:“王老板說得對,這是規矩。”然後狡詐地突然指著馮海和羅永虎說:“他倆姓啥?”以圖試驗接頭人與鄭銀生他們是否熟悉。

接頭人從容不迫道:“他姓羅,他姓馮。”

鄭銀生流露出一絲輕蔑地微笑:“貨帶了沒有?”

“沒有。見個麵先談個價,然後再把貨拿來。”瓦刀臉狡猾地說。

“我們明天就回,這兒也不宜久留,你們商量一下怎麽交貨。”鄭銀生彈彈煙灰。

“那就電話聯係。”瓦刀臉和疤痕記了電話號碼。

此時,樓下王兆福帶領的偵查員,有的在賓館對麵佯裝下棋,有的假裝打台球……他們的眼始終盯著鄭銀生他們的房間。一旦窗簾落下,說明正在交貨,他們將衝上樓,但,窗簾始終沒有放下。

五、再次周旋,不到山丹到臨澤

據後來了解,19、20日兩天,瓦刀臉和疤痕先後采取偷聽、跟蹤盯梢,查住宿登記等方式,采取反偵查等手段,了解金昌公安的底細。這兩天,毒販未再露麵。

為避免打草驚蛇,鄭銀生和住二樓的王副支隊長一直保持電話聯係。

第一條線索就此中斷,大魚脫網。

20日下午。金昌市公安局來電,命王兆福等人回去接受新的任務,留下偵查員李玉俊、陸生文配合鄭銀生他們做好外應工作。

接電後,鄭政委決定撤離甘州賓館,另住他處,繼續誘魚上鉤。

下午1時。王兆福一班人馬剛走,即獲悉另有兩名販毒嫌疑人從外地攜帶毒品海洛因而來。鄭銀生聞訊後,調整方案,繼續以化裝方式與之周旋。

7時40分。他派羅永虎和接頭人前往毒販住處取得聯係。

羅永虎回來報告,兩名毒販要與“王老板”麵談。

晚上10點多。按約定時間、地點,犯罪嫌疑人趙三申、盧明來到鄭銀生住的房間。

“小羅,你門外站著。”鄭銀生向羅永虎道。意思是讓他在外望風,以此打消對方的懷疑。

“我們要的東西絕不能是二水貨摻了假的,必須是貨真價實。”鄭銀生、馮海反複強調。

“東西絕對好,不信,你們試樣品。”趙三申身上摸出一個用白紙包著的丁點兒小包。

馮海把那堿麵似的東西放在錫紙上點著,以鑒定其質地好壞。之前,他們為了不露破綻,多次練習了鑒定方法。

馮海老練、麻利、嫻熟的動作使對方又添了幾分信任。

經過激烈的討價還價,最後雙方以每克三百二十元敲定了價錢。

“要多少?”趙三申急不可待。

“小羅,你來。”鄭銀生向門口“望風”的羅永虎悄聲喊道,“你看看,咱們還剩多少錢?”

羅從懷裏掏出一個大紙包,拿出幾疊百元票數了一陣,畢恭畢敬地說:“還有一萬多。”

對方眼巴巴望著那摞錢心裏發癢。

“噢……咱們路上還得花,這樣吧……”鄭銀生沉吟著。

對方急於聽下文,等得手心冒汗。半天,鄭銀生對接頭人說:“那就要五十克,你給我借五千塊錢,回去後,我馬上給你劃過來。”

“王老板,我前段時間剛買了房子,眼下手頭緊張……”接頭人一副為難相。

鄭銀生聽罷,故作生氣道:“你這人不夠朋友。當初,你在新疆像喪家狗,還不是我幫你……”

“我……我確實……”

“我這人的情況你也知道,幾百萬的資產,還怕我五千塊錢不還你……”

“好好好,我給你去借。”接頭人抓耳撓腮像是下了最大決心似的。

“小馮,你跟他們商量一下交貨地點。”鄭銀生掐死煙頭。

馮海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交貨時,你們租的車我們不坐,我們租的車你們也不坐,咱們共同打‘的’”。

他的話正中對方下懷。

趙三申眨巴著眼說:“咱們在金昌交貨。”“不行,金昌那鬼地方不安全。”羅永虎心想,到金昌誰不認識我們,萬一露馬腳……

“那就在山丹。”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完了各走各的路。”鄭銀生欠起身,在屋裏踱步。

接下來是雙方商定交貨時的人數。趙三申提出他們出三人。鄭銀生心想,如果他們三人,我們三人,一對一勢均力敵應該沒有問題,就說道:“多一人,就多一個目標,相對就安全係數小。反正中間人,你我兩家都認識,咱們就六個人。”

對方覺得在理,連連應承。雙方約定在山丹交貨。

深夜12點。盧明打來電話,約定第二天下午3點在張掖市區盤旋路接頭打“的”。

於是,鄭銀生他們五人連夜製定了戰鬥方案和應急措施。

李玉俊和陸生文的任務是,等鄭銀生他們從樓上下來與對方上車時,盯準車號,立即開車尾隨,不怕他們臨時改變交貨地點。

21日下午3時,鄭銀生他們把子彈推上槍膛,關好保險,藏於不易被察覺之處,從樓上大搖大擺走下來,一副闊佬派頭。

樓下。李玉俊、陸生文與路邊的老頭對弈,四隻眼不時地瞄向鄭銀生他們的去向。

盤旋路口,不知何處,鑽出了趙三申、盧明。這兩個家夥,果然是狡猾刁鑽。

接頭人為探明對方身上是否藏有凶器,上前假裝親熱分別與趙三申、盧明擁抱。在摟抱趙三申時,觸摸到他懷裏硬邦邦的刀子,便玩笑道:“你這家夥,怎麽還帶刀子?”意在提醒鄭銀生他們注意。

趙三申咧咧嘴笑:“帶上防個身。”

這些話,偵查員全聽在了耳朵裏。

雙方叫來輛黃色“的士”,羅永虎按原計劃緊挨趙三申在車內坐下。羅永虎身強力壯,他主動提出對付人高馬大的趙三申。

鄭銀生裝出緊張害怕的樣子,故意拉開裝大哥大的手提包,讓對方看,表示裏邊沒有任何凶器,以麻痹對方。

趙三申的眼睛迅速掃了遍鄭銀生的包放下心來,並安慰說:“王老板不要怕,現在‘公家’哪裏知道我們幹這事。”

眼下,他們對鄭銀生已是十分的相信。

此時,張掖市區一派繁華景象。馬路上車輛如梭,遊人絡繹不絕。一對對情侶眉開眼笑,小販的叫賣聲高高低低和諧悅耳,到處是祥和的氣氛。

“你們看!那兩個是婊子……”盧明指著前麵不遠處嘻嘻笑的女郎。

“你咋知道?”羅永虎問。

兩名販毒嫌疑人詭秘地眨眨眼,說本市女人如何如何漂亮。然後,又向鄭銀生他們介紹張掖大佛寺的臥佛等名勝古跡。

鄭銀生也用新疆話說起新疆的巴郎子,逗得滿車人大笑。

出租車駛出市區來到去山丹和臨澤公路的交叉處。對方突然提出不在山丹交貨到臨澤。

毒販的狡詐奸滑,早已在鄭銀生他們預料之中。

馮海從倒車鏡裏瞅瞅陸生文的車,遠遠的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麵。

鄭銀生他們的出租車,改變了去山丹的方向,急速駛向去臨澤的路。

六、沙丘後,新疆大老板吼道,動手

下午4時。出租車在張掖通往臨澤公路十六公裏處的沙漠地帶停下。車上依次哈腰鑽出四條神秘的漢子。風吹細沙麻麻地打在他們臉上,太陽冷冷地掛在灰蒙蒙的西天。路旁三兩棵半死不活的白楊樹上掛著半樹黃葉。

零亂的腳步越過公路向前方約五十米處的大沙丘移動。

王老板用手推推掛在鼻梁上的眼鏡,瞧瞧左右兩邊的貼身保鏢和司機,回頭望望公路上偶爾過往的汽車,神情不安地說:“咱們這麽多人,走在這鬼地方有點兒太顯眼了。”

“咋?你們新疆人就這點雞兒毛膽子。”趙三申指指身邊提黑提包的盧明。

盧明嘿嘿笑,用手拍拍提包刷地拉開拉鏈。

大老板三人探過頭,裏麵是半提包整齊的印刷品。

趙三申晃動著腦殼:“我們是做壓力器生意的,這些都是產品說明書。萬一被警察發現,這些資料就是證明。”

盧明得意地笑了。

對方的這種伎倆,在鄭銀生他們眼裏,不過是小菜一碟。

接頭人拍拍胸脯:“王老板,怕啥?有我們呢!”

鄭銀生心裏暗笑,一語雙關道:“怕是不怕,就是他媽的有點兒心虛。”

對方說:“心虛啥?幹這行,腦袋就是別在褲帶上。”

王老板的保鏢羅永虎摘下黑色禮帽扇了幾下:“人說東北虎西北狼……”

老板的司機馮海冷笑道:“咱們多麽像沙漠上的一群狼。”

趙三申弓著羅圈腿說:“這哥們說得好,咱就是這西北的狼,任憑他‘公家’追得多麽緊。”

哈哈哈……

笑聲被風卷走了。

王老板鄭銀生敞開黑色的夾克,眼裏透出堅定的目光。

不知是怎麽回事,大家突然沉默了,隻有沙沙的腳步聲,還有幾隻烏鴉掠過天空時的淒涼叫聲。

王老板的司機馮海不甘沉默,他努力抑製著即將展開決戰的激動與興奮,放開嘹亮的歌喉: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

其他人都跟著吼:往前走——莫回頭——

遠遠望去,這些人倒像是一群在這片沙漠中觀光嬉戲的遊客。

遠處,一股旋風,卷起根圓圓直直的沙柱從旁邊擦過。

兩名販毒嫌疑人越來越興奮。眼前的細細的黃沙似乎全成了黃燦燦的金子。

現在,大家離大沙丘還有不到十米了……

鄭銀生他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就在這兒吧!”鄭銀生早已迅速地觀察好了有利於進攻的位置,他停下來對趙三申說。

盧明緊張的臉漲得豬肝似的緊繃著。他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警惕地打量著鄭銀生:“好吧。”

六個人在大沙丘後蹲下。

對方東張西望,還是有點不放心。

“動作快點,這黑道上的事你們又不是不清楚。”王老板鄭銀生故作驚慌。

“完了各打各的‘的’,各走各的路。”老板的司機馮海也催促著他們快交貨。

“趕緊,趕緊!”接頭人很驚慌。

趙三申解開衣扣,瑟瑟的手從懷裏摸出用紅紙裹著的海洛因,層層打開,遞給馮海:“給,看看成色。”

精悍麻利的馮海接過,用鼻子聞聞:“嗯……不算咋地。”順手遞給鄭銀生。

鄭銀生接過聞聞,一股刺鼻發酸的味兒:“行了,就算是湊合吧。”然後,對身邊的保鏢小羅道:“小羅,把錢給他們。”

保鏢從懷裏拿出了一捆百元大票。

馮海從鄭銀生手中接過了那塊海洛因,也揣進了懷裏。

盧明怕是假錢,讓中間人過來驗驗。

接頭人從保鏢手裏接過錢用手嘎嘎地甩幾下:“沒問題!”

鄭銀生:“你們點錢吧。。

盧明接過錢一分兩半,遞給趙三申一半,自己一半,然後迅速的先數起自己的一半來。

兩人喜形於色,激動得眼裏放光。

空氣像是凝固了,時間在一秒秒地流過。

王老板鄭銀生一個眼色,羅永虎悄悄地接近了膀大腰圓的趙三申。

馮海神不知鬼不覺地迅速靠近了盧明。

鄭銀生站在他們中間以備增援。他突然拔出手槍大吼一聲:“動手!”

這渾厚的聲音不亞於在沙漠中爆響一顆炸彈。

話音未落,馮海一個鎖喉把盧明仰麵撲倒,膝蓋隨即死死頂住他的喉嚨。盧明喘不過氣來,臉憋得像豬肝。

同時,羅永虎使盡全力左手猛地反剪過趙三申的胳膊,右手嗖地掐住他的脖頸,把他咚地按倒,趙三申“哎喲”怪叫著,啃了一嘴沙子。他拚命掙紮,騰出右手從懷裏“嚓”地拔出那把半尺多長寒光閃亮的殺羊刀,直衝羅永虎的胸膛。

說時遲,那時快。鄭銀生手起槍響,子彈擊中了趙三申的右臂,殺羊刀從他手裏無聲地滑落。鄭銀生箭步上前,又飛起一腳,刀子飛出一丈多遠。

哢嚓嚓!眨眼功夫,兩副手銬已扣住了他倆的手脖。

司機和保鏢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他們提起。

“大哥!大哥!饒命……東西你們拿走,我們不要了,放我們一馬吧!”

趙三申、盧明兩毒販不停地求饒。

“嘟——”公路上飛來了李玉俊、陸生文接應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