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種道德,與任性發展[4]相對立,都是反“自然”,也就是反“理性”專製的一部分:但是,這都構不成反對這種道德的借口。因為人們自己想必要再一次從某種道德出發來諭示,一切專製形式和非理性品類都是不許可的。每種道德身上都有基本物和不可評估的東西,道德是一種漫長的強製過程:因為,為了弄清斯多葛主義或波爾諾亞爾女隱修院[5]或清教徒主義,人們願意憶起強製,迄今為止,由於這種強製,每種語言都變得強而有力和自由自在,——回憶起格律式的強製,韻腳和節奏的專製。不論在哪個民族中,這都給詩人和演說家們造成了難堪的窘境!——有幾個今日的詩人也不例外,在他們的耳朵裏寓有一顆無情的良心——“為了一種愚蠢起見”,如功利主義蠢物所說,它以此自詡聰明,——“出於對為所欲為法則的卑躬屈膝,低聲下氣”,如無政府主義者所說,他們以此自認為“自由”了,甚至是自由精神了。但是,令人驚詫的事實都是,一切來自地上的自由、雅致、大膽、舞蹈和大師般穩妥的東西,現在就有;或已經有過,不論是思維本身,或在統治中,或者在言語和說詞中,在藝術中,亦如在風俗中,都首先借助“這種為所欲為的專製法則”發展了起來;一切認真(為此的或然性是不小的),這正是“自然”和“自然的”——而非那種放任自由[6]!每位藝術家皆知,他的“最自然的”狀態,距離放任有多遙遠。自然的整頓、設定、規定,在“靈感”時刻的塑造,——他正是在那種時刻非常嚴格地雅致地聽命於重似千萬倍的法則。這些法則正是由於它們的堅韌和確定無疑而嘲弄用概念所表述的東西(就是最確切的概念,隻要負隅反抗,也會產生某些漂浮物、多麵物、多義物——)。“在天上和地上的”基本物,似乎不止一次地說過,要長久地、並本著一個方向地服從:因為,在那裏,很長時間一直有某種東西產生出來,而且已經產生出來過,為了它,值得在地上生存,譬如,美德、藝術、音樂、舞蹈、理性、精神性,——某種聖化的東西、精練的東西、荒誕的東西和精神性的東西。精神長期的非自由,強製猜疑思想中的可同情性,強製,也就是培育,使思想家擔負起在教會和宮廷規範內,或者在亞裏士多德的前提下思維的責任。這長期的、精神性的意誌,要把一切發生的事物,按照基督教的模式加以解釋,並且要重新發現在一切偶然中的基督教上帝,並為之辯護——所有這暴力般的東西,肆無忌憚、強硬、可怖、反理性的東西,它們表明了是一種用以為歐洲精神培植堅強而肆無忌憚的好奇和雅致靈動的手段:因為,這就承認了,在這裏,在力量和精神方麵必須要壓製、窒息和毀壞許多東西(因為,在這裏到處都表示出本來的“自然”,在其全部揮霍而冷漠的寬宏大量中,它發怒了,但是,是以高貴的姿態)。千百年來,歐洲的思想家們,隻是為證明某些東西而思索——今天,對我們來說,正好相反,每位思想家都心懷疑慮,他“想要證明某些東西”——,對他們來說,總是已確定了什麽並總有確定的東西應當成為他們最嚴肅思索的結果。有些像以前在亞洲占星術那裏,或是如今天在無害的基督教道德,“為了敬仰上帝”和“敬仰靈魂”而對最近的個人事件的解釋那裏——暴虐、恣睢,這嚴格和雄偉的愚蠢,培育了精神;奴隸製,似乎在更粗糙而更雅致的理智中也成了精神培養和教育的不可或缺的工具、這樣一來,人們就想審視每種道德:因為,道德中的“自然”,它教導仇視自行其是,即過大的自由,並且培植對有限地平線的需要,為了以後的使命而培植,——它教導壓縮前景,也就是教導把某種意義上的愚蠢,當成生存和增長的條件。“你應當服從,不論什麽時候,而且長此以往:因為,否則你就會滅亡,失掉對你自身的最後的關注。”——在我看來,這就是道德的自然命令,誠然,它既非“絕對的”,如老康德所要求的(因此而說“否則”),也不是麵向個別人的(自然與個人有什麽關係!),但卻是麵向民族、種族、時代、等級,而首先是麵向整個動物,“人,麵向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