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是翻窗出去的。
他家在三樓,不算太高,且二樓窗外有防盜網,可以踩著過渡,他頭一回幹這種事,過程卻挺順利,不消片刻便輕鬆寫意地落到樓下的花壇裏。
一樓住戶的電視機聲音隔了窗也清晰可聞,主持人字正腔圓的念詞讓他微微一怔,春晚開始了。
此時夜色已濃,月痕浮現,細細寒風吹拂之間,一陣沁雅幽香彌漫而來。
江淮尋香望去,原來是花壇中那株常年看起來半死不活的枯瘦臘梅開花了,淺色花瓣薄如蟬翼,含羞綻放的姿態甚是可愛,江淮瞧了小會兒,驀然伸出手,極沒公德心地折下一枝。
他也沒料到自己的行為,怔愣片刻後笑了出來,心中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暢快。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正是如此。
段知友訂的是C市最為豪華的酒店,坐落於市區景色最好,經濟也最繁榮的片區,離江淮家所在的老城區也挺遠。
今夜是除夕,不好打車,江淮隻得坐公交過去,在車上他給段知友發消息:“哥,倒也不必這麽講究吧。”
不知道段知友在忙什麽呢,一直沒回消息,江淮靠著車窗搖了快四十多分鍾,才到那家酒店,手中的花看起來都有點打蔫了。
等到房間門一開,江淮才知道這人為什麽半天不回消息——段知友披著浴袍,並且沒係帶子,泛著水澤的腹肌明剌剌敞露著,一頭短發還在滴答水,顯然是剛從浴室出來。
江淮眼底微沉。
他快步進屋,將門帶上,傾身拽住那鬆垮的領口,低聲說:“你也不怕是別人?”
他麵色冷寒,眸光暗沉,打眼望去還真容易被他唬住。
段知友被拽得一愣,隨後瞧見江淮薄唇邊挑著一絲揶揄笑意,才回過神,他有些羞惱地伸出長臂,強行將人按在自己懷中,用大掌將其頭發擼亂。
“唔,段、段知友……快放開!”
從今天第一眼看見江淮,段知友就想這麽幹了,可白天連手都沒拉上。他將自己的腦袋埋在江淮頸間,撒嬌似地蹭了蹭,說:“隻聽個敲門聲,我就知道是你。”
“放心,隻給你看,我特守男德。”他小聲在人耳畔嘀咕。
段知友身上濕氣濃重,發間水珠還不斷往江淮脖頸間滴落,江淮忍了一會兒,可這人抱起勁兒半天不撒手,他隻得擰著段知友耳朵將人提開。
“嘖,快去擦頭發。”江淮正想抹脖子上的水,卻記起手中還有一枝花,“等等。”
段知友這才注意到梅花枝,微微一愣:“送我的?”從前他對情侶之間送花毫無感覺,這時自己收到,才發現真的……還挺驚喜,雖然它看起來像是從城市綠化帶偷折下來的。
江淮:“嗯,樓下花壇折的。”
段知友:“……”
哦,原來還真是偷折的。
江淮將花枝咬在齒間,騰出手把段知友的浴袍帶子仔細係緊,然後將花枝插進係好的蝴蝶結中,抬頭時眼中閃過滿意之色,說道:“好了,去吧。”
等會兒,他要自己拆開。
段知友哪能知道江淮的小心思,他站在原地戳了戳蝴蝶結,嘟噥道:“係這麽緊做什麽,反正等會兒也要脫——”
江淮掀起眼皮,涼嗖嗖看了他一眼。
“哎說清楚啊,我大老遠來C市找你,可不是為了這事啊!”段知友怕他想岔了,趕緊解釋。
“是麽?”江淮舔了下唇,神色無辜地說:“那就別做了,今晚我也挺累的。”說罷,他適時地打了個哈欠,道:“我去洗個澡,咱們早點睡吧。”
段知友呆住:“……啊?”
浴室裏水聲漸起。
春雨一般,淋在段知友心頭。
江淮身影在磨砂玻璃上浮現,頎長而纖瘦,時而舒展時而彎折,雖然隻能看清一個朦朧剪影,但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感覺,讓段知友血氣橫湧,挪不開眼。 ——他是不是故意勾我呢?
段知友坐在床邊,陰惻惻地想。
不是吧,他很快否定,並且進行一些自我反思:“段知友,你腦子裏隻有下三路那點事兒嗎?江淮已經說自己很累了哎!”
剛反思完,抬眼就看見江淮彎下了腰,軀體形成一道極其**的曲線。 ——他就是故意勾我!操!到底有沒有啊?
待段知友回過神,腳下已經散落了一地花瓣,在糾結時,他一直在無意識地拔江淮送他的那枝花。
看著一地零落殘花,他訕訕地收回手。
“篤,篤篤。”
悶悶的響聲忽地傳來,段知友抬起頭,浴室玻璃中央,貼上了一隻五指舒展的白皙掌心,數道水痕從手掌邊緣滑落,在又點了幾下玻璃後,手掌緩緩比出一個手勢:“進來。”
這個指令如同主人對犬類扔出去的飛碟,段知友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憑著本能立即進了浴室。
合上門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真沒出息。
於是倚在門邊,斜睨著氤氳熱氣裏的人影,裝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拿喬道:“怎麽啦?有什麽事需要我為您效勞啊?”
江淮坐在浴缸邊,臉上似笑非笑,他說:“你過來點。”
段知友一本正經:“不要,剛把頭發擦幹,別給我又弄濕——操!”
在他說話間,江淮朝他走過來,但沒幾步腳底就滑了下,要不是他衝過去攔住,江淮怕是要摔了。
“操,沒事兒吧!”入手滿是光滑水潤的皮膚,但段知友被嚇得沒什麽旖旎心思。
江淮從他懷裏抬起頭,一雙眼因為盈滿了壞水而瀲灩動人。
這人!
段知友真是又氣又怒,用了些力氣在人身後打了一掌。
江淮痛得“嘶”了一聲。
段知友怒道:“你有病吧江淮,剛我要沒接住,有你摔的!”
段知友越想越氣,又在江淮腰間掐了一把,白皙薄韌的肌膚上頓時浮現一團緋紅,看起來十分可憐。
江淮被掐疼了,擰著眉問道:“你來勁兒了是吧?”
段知友捏了捏他的後頸,這次放輕了力道,像擼小貓似的,可嘴裏還是很硬氣:“不行嗎?”
江淮凝視著他,眉目漸漸舒開。
兩人離得極近,鼻尖都湊到一起,段知友喉結滑動,他又覺得熱了。
下三路尤其熱。
江淮眼睫忽閃,很要人命地仰起臉,親了親段知友唇邊,他聲音輕了許多,說:“那就把勁兒都使我身上,好嗎?哥哥。”
段知友怎麽可能受得了這個?
他又不是不行!
在不知道第幾次結束後,他一把撈起癱軟在浴缸裏,渾身泛著緋紅的江淮,捏著那尖尖的下頜問:“哥哥還行吧?”
“哥哥你最行。”江淮在這方麵,從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他勾住段知友脖頸,軟軟地說:“沒有力氣了,哥哥抱我出去。”
段知友認命般舒了一口氣,將人輕鬆地攔腰抱起。
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