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起專門針對咒術師的惡性、事件, 在任務中犧牲的咒術師都必須得到公正的交待。”夏油傑將寫好的報告呈遞給夜蛾正道,入讀高專至今他完成的任務成百上千,沒有任何一份報告比手頭這幾頁紙沉重。夏油傑將犧牲者的信息整理在冊, 扉頁數張年輕的麵容微笑著, 夏油傑耳畔又回**村人的尖叫怪笑, 他閉了閉眼,道:“夜蛾老師, 不管高層作下何種決策, 請務必如實告知我。”

夜蛾接過報告, 在看清那些熟悉的麵容時啞聲半晌。高層作的決策往往不盡如人意, 到那時候夏油傑又要怎麽辦呢。作為老師, 夜蛾很清楚新生力量與腐朽勢力之間勢必爆發衝突,他目前所能做的隻有竭盡所能拉長倒計時,即使是最強組合, 也還是問題兒童,距離真正的成熟尚需發酵時間。

沒辦法, 先調離夏油傑吧,夜蛾翻找長期外派委托, 道:“傑,這裏還有幾樁棘手的委托, 你要不要先……”

“抱歉,稍微有點累。”夏油傑打斷夜蛾, 道:“而且,近期有點私人事情需要處理, 我順便也要請幾天假。”

論任務量整個高專除了五條悟沒人能勝過夏油傑,就算按照普通打工族的加班時長算,夏油傑攢下的補休夠他放一年假了。夏油傑真的想拒絕時, 夜蛾正道也毫無辦法,點頭道:“也好,你也該放鬆放鬆了。”

自從星漿體事件後,夏油傑與五條悟呈現兩種極端,五條悟暫時不需要人擔心,至於夏油傑,有能力擔心他的人寥寥無幾。家入硝子算一個,她正在休息室抽煙,夏油傑將新買的煙包扔給她,道:“任務中,你的那根煙幫了大忙,還沒跟你說謝,喏,賠你的。”

“哇哦,我賺了。”一根換一包,不虧。家入硝子轉滅手中的煙,道:“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要我幫忙嗎。”

“隻是舟車勞頓罷了,我已經請了假,睡幾天就好。”夏油傑擺擺手,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一事,道:“剛才忘了問夜蛾老師。硝子,你知道悟什麽時候回來嗎。”

“那家夥啊,上午剛回來一次,交接了新任務,已經出發了。”家入硝子掰著手頭算了算,道:“起碼要三、四天吧。哦對了,他有托我帶話哦。”硝子模仿五條悟那不可一世的囂張樣,揚眉道:“傑,最近效率下降了啊,再不加油我可要超你一倍了。”

夏油傑:“……請他繼續加油。”

交完任務反而更累了,夏油傑走出樓層,一眼望見綠化帶裏那一撮嫩粉。粉發少年矮身藏在灌木叢後,頭靠粗壯樹身睡得正香,穿過林葉的陽光碎成無數光點,綴在夢的尾巴。

這家夥,也太沒有警覺心了吧。夏油傑歎了口氣,手剛伸向少年肩膀,焦糖色眼眸猛然睜開。在看清來人時,目中沉冷戒備轉眼融化在陽光裏,笑道:“夏油前輩,你辦完事了?”

夏油傑收回手,道:“怎麽在這裏睡著了。”

“我太餓了。”悠仁捂住肚子,道:“有點發暈,而且前輩的學校應該是很安全的地方所以沒忍住。”

“這裏可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走吧。”

“去哪裏呀?”

夏油傑理所當然道:“去吃東西啊,你不是餓了嗎。”

悠仁眼睛一亮,快跑兩步跟上夏油傑,仿佛聞到了肉味兒的幼犬,毫不防備地跟上人類步伐。

夏油傑道:“你好像很信任我啊。”

悠仁下意識道:“前輩就是很值得信任的人呀。”

“雖然名字是我告訴你的。”夏油傑肯定道,他停下腳步,審視從天而降的少年,道:“但是聽你的口氣,似乎很了解我的樣子。”

悠仁不擅長扯謊,索性實話實說,道:“我聽五條前輩提起過您。”

夏油傑恍然,想起五條悟那句“隻有我一個人回來了嗎”,一拍手掌,道:“哦!悟在那個封閉世界遇見的就是你啊。”偷偷摸摸畫人家就算了,還扯謊說是少年漫主角,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嘲笑一番。夏油傑搭上悠仁肩膀,一副哥倆兒好的模樣,套話道:“悟他,是怎麽提起我的?”

悠仁如實道:“他說你是唯一的好友。”悄悄吐舌頭補充一句,不過不是在雪山世界說的。

深夜麵店。

悠仁三兩分鍾幹完特大份拉麵,連湯汁都喝得一幹二淨。夏油傑原本沒什麽胃口,奈何對麵的人吃飯太香,就著悠仁的吃相勉強咽下半碗涼麵,放下筷子,道:“所以你之所以追來悟的世界,是為了從他那裏尋回一件禁物。”

夏油傑回想起在五條悟那裏看見的球狀物,道:“你要找的,不會是球狀詛咒物吧,大概眼球那麽大。”

“啊!”悠仁捂著肚子,道:“真的在五條前輩那裏啊。那是很棘手的禁物魔眼,總共有三隻,必須要找齊才能徹底淨化。我們找了很久,隻差最後一隻了。”

五條悟你追人的手法真的很差勁,沒見過這種強行誘使別人反追的套路。夏油傑歎了口氣,道:“那很不巧,悟現在外派中,最快也要兩三天才能回來。如果是你的話,他應該不會不講道理。”

不如說,他就是在拿魔眼釣你。夏油傑在內心世界向悠仁高舉紙板,上麵大寫“快跑!”

“兩三天的話,我還是能等的。”在悠仁的感官中,一直響著秒表聲,那是義骸設定的返程倒計時。總計三個月九十天,現在還剩大約八十九天。在雪山世界沒有來得及好好道別,以至於現在的悠仁竟有點近鄉情怯。

“沒關係,這段時間你可以先跟在我身邊。”一句話包圓了悠仁的吃穿用度,夏油傑道:“你為什麽一直捂著肚子,是不是餘毒未除?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還有點餓。”悠仁豆豆眼,盯著夏油傑那半碗兩麵,道:“前輩,你吃不下的話,我幫你解決?”

夏油傑直接招來服務員,重新點了大份麵。二十分鍾過去後,夏油傑重新定義‘有點餓’,他記不清第幾次招來服務員,道:“還有嗎?再上一份。”

服務員搖頭:“沒有了。”想了想,補充道:“抱歉客人,店裏沒餘糧了。”

堆成山的碗碟後方,悠仁抬起頭,戀戀不舍放下筷子,擦擦嘴巴,鄭重道:“前輩,我吃飽了!”

“咕嚕嚕”,肚子說,你說謊。

夏油傑放下菜單,揉揉悠仁的頭發,道:“沒關係,我們換一家接著吃。不要替我省錢,我的錢沒機會花。”

因為夏油傑的任性,虎杖悠仁吃垮了一條美食街。

“對不起前輩。”悠仁垂頭喪氣跟在夏油傑身後,捂著肚子道:“修複傷勢會消耗身體能量,這具身體必須以進食的方式充能,能量過低就會以饑餓感發出警報。”他抬頭握拳,保證道:“這次我是真的吃飽了,我不會餓了!”

“……”夏油傑默默放出一隻咒靈。

下一秒悠仁兩隻眼睛化作圈圈,歪頭湊向咒靈,鼻翼微動不停吞咽口水。

咒靈嚶嚶嚶著藏在夏油傑身後,夏油傑懂了,碳水不能給悠仁提供能量。夏油傑收回咒靈,悠仁甩了甩腦袋,默默捂住肚子,更喪氣了。

這是什麽淋了雨的幼犬呀,夏油傑失笑,給悠仁收拾了一間客房,道:“這隻不能吃。早點休息,明天跟我一起出任務。”言下之意,給你搓球吃。

“好耶!夏油前輩萬歲!”

睡到後半夜,微闔的臥室門輕輕推開。夏油傑眼皮微動,沒有睜開眼睛,藏在被子下麵的手捏出了操靈手勢。輕微腳步慢慢接近床畔,一隻手輕輕搭上他的額頭。

做這個動作時,虎杖悠仁空門大開,幾乎是麵向夏油傑敞開了心髒,基於這一點,夏油傑暫時耐住性子繼續裝睡。

額頭暈染另一人的體溫,夏油傑小心裝睡,額頭都捂熱了,悠仁卻沒有進一步動作,反而移開了手掌。

他沒有離去,手臂搭上床沿,下巴枕著臂彎,隻占據床畔很小的位置,悄無聲息地守在旁邊。

夏油傑鬆開手勢。

很長很長的夜,月色變換角度投映在夏油傑身上。悠仁又摸了幾次夏油傑的額頭,夏油傑差點兒錯覺自己是個高燒病人了。咒術師是相對獨立的人,每個咒術師都有很強的領域意識,守在床邊的虎杖悠仁卻像一捧乖巧的氧氣,夏油傑用一個小時習慣了吸氧的感覺。

陽光灑落眼睫,夏油傑睜開眼睛,守在床畔的人不見了。

“我竟然睡著了……”夏油傑打了個嗬欠,揉揉眼睛,失笑道:“難得一夜無夢。”

是因為有人守著嗎,久違的好眠。

“夏油前輩,早上好!”粉毛兒躍進視野,少年從門後探出身子,係著圍裙,一隻手還拿著鍋鏟,道:“本來想幫前輩買早餐的,忽然想起來我沒錢,還好前輩冰箱裏還剩一點食材,抱歉私自借用了廚房。”

夏油傑漱完口,桌上已經擺好了培根煎蛋卷餅與熱牛奶,悠仁擺好碗筷,回頭見夏油傑依著門框發呆,道:“不合口味嗎?要不,我再幫你出去買一份吧。”

“不,很合口味。”沒回來過幾次的宅子充斥食物香氣,一下子擠滿人間煙火,夏油傑拿起熱牛奶喝了一口,溫度熱得剛剛好,他歎了口氣,道:“不如說,是太合口味了。”

所以,悟你要不再多接幾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