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玨一行人早已經候著了。
這幾天來,祁墨和沐清歡之所以能躲過七重門的耳目不被發現,都是白玨的功勞。
一方麵是因為沐清歡,祁墨想多給她一些時間來緩衝一下。而在這個時間裏,他一直在等楓蕘。
楓蕘一直想除掉他,而現在,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於老門主對沐清歡的追殺令,隻要他不打算放棄沐清歡,他也斷然不會不插手。
現在插手,目的很明顯,他不想沐清歡死。
白玨道:“楓蕘把蕭勝撤了,所有人現在聽他指揮。這裏的人,全都被他撤走了。”
祁墨點頭,隨同他一起來到一處溪畔草地,那裏正停著一架直升機。
祁墨邊走邊說:“楓蕘知道我們的人在這裏,他在等我過去。”
“你身體怎麽樣了?”白玨道:“要不要先讓馮老看看。”
“沒什麽大礙。”祁墨說著,突然這時候,身後的天空響起了一道聲響,就像煙花衝上半空的那種聲音。他猛地回頭望去,隻見一道強光衝上藍天,刺目的光芒比太陽光還強烈。
白玨皺眉:“那是七重門的信號彈。”
話一出口,祁墨臉色兀變,原路折返!
沐清歡!!
白玨一想便通了,趕緊跟上去。來到那被隱藏起來的山洞時,已經沒了沐清歡的身影。他不禁去看祁墨的臉,後者一身冷意令人膽寒。
“你回來了。”楓蕘站在某處斷崖,前方是懸崖峭壁,後麵岩石被積雪覆蓋,雜草枯黃,青柏挺立。
他沒有回頭,卻好像長了眼睛一樣。沐清歡靜靜的從小徑走來,紅罌與白揚頓時警惕的望著她。
沐清歡無視兩人,來到楓蕘身畔,與他一同望著腳下被山風洗禮著的山川,剛感覺到有些寒冷,楓蕘便脫下了外套,披在她身後。
她一驚,楓蕘已經退回原處,嘴角露出欣慰的道:“能讓你父親的舊部找出來,你也算是出師了。”
沐清歡翻了個白眼:“你就別裝了,我動了你的司落,你想怎麽著吧。”
“很簡單,除掉沐江左。”楓蕘笑說:“不過這跟你動不動司落沒有關係,你和沐江左之間,隻能存在一個。”
沐清歡沒出聲。
她才到七重門多久?內部的一些勢力與矛盾,都是她父親的舊部告訴她的。對於楓蕘,她敬佩之餘有著非常複雜的感情。曾經她信他敬他,但自己卻一直隻是他手裏的棋子。
從那些人口中,她才知道,楓蕘對她有多溫柔。
身邊這個人,十七歲的時候便接手了七重門,這幾年裏,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逐漸將七重門收入自己手中。如果沒有幾分魄力與手段,斷然做不到這一切。
這讓沐清歡不禁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七重門現在的局勢,就像古代皇家一樣,老皇帝還在,全權將國事交給了太子,但又還保留著自己的人馬。老門主還沒死,楓蕘卻已經成長了起來,這兩股勢力,勢力會有衝撞。
而這個導火索,居然就是她。
如果不是手下人告訴她,她根本想不到有這麽重要。那麽當初紅罌暗殺她的原因,自然也明了。
老門主有一個沐江左,這是楓蕘所忌憚的。他接近她,培養她,目的顯而易見,就是對付沐江左。他下了非常大的一盤局,局中有祁墨,有老門主。
他同時與兩方博弈,卻一直這麽遊刃有餘。
這是何等的手段與心機?
寒風襲來,沐清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心冷還是身冷。她攏了攏衣服,道:“楓蕘,你就沒有弱點麽?”
“我有。”楓蕘依然含笑:“隻是我不會讓任何知道。祁墨就是因為有了你,所以他敗給了我,由此可見,人千萬不能有弱點。就算有,也不會能讓任何知道。”
“受教了。”沐清歡吸了幾口冷氣:“太冷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楓蕘望向她,不知道是不是沐清歡的錯覺,她竟從他眼中看到了幾分促狹:“祁墨在這裏,難道你以為我會僅僅是來接你離開的?”
沐清歡心中一凜。
楓蕘笑道:“說實話,你跟他待在一起的這幾天,其實我非常擔心你會被他感動,衝動之下跟他回去。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撫著她的發,聲音溫柔,“我會殺了你的。”
“不說這個了,你已經回來了,別急著回去,就在這裏,陪我看場熱鬧吧。”
“什麽熱鬧?”沐清歡突然心跳加速,一股不好的預感升出來。
楓蕘用抬了抬下巴,讓她看著下麵的山林:“風景很美,可惜就要消失了。”
沐清歡握著外套的手指倏然揪緊!
下一秒,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就在她的眼前,剛才還青蔥壯麗的山巒,變成了一片火海!
爆炸聲震耳欲聾,火焰很快將那一片蒼翠吞沒,火焰染紅了半邊天空,如同秋天的晚霞,炙烤著眼睛。
她強忍著衝動,將雙腳釘在原地,死死地盯著腳下這片火海,雖然熱氣熏天,但她仍然感覺到一股寒意自腳後跟襲上後腦,渾身發涼。
楓蕘的手從她的發,落到她的肩頭,輕輕拍了拍:“對待敵人,千萬不能心軟。因為對方會拿住你的這個弱點,捅得你體無完膚。”
沐清歡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自己,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啞聲道:“楓蕘,你的弱點是祁墨,對嗎?”
楓蕘落在她肩頭的手,猛地使勁,沐清歡差點落下懸崖,卻被他一把抓住,才免去了摔成肉泥的下場。
她望著楓蕘,笑得很開心:“因為是弱點,所以不容許他存在。隻有永遠消失,才不會被人利用。”她逼近他,眸光灼灼:“老師,你到底是誰?!”
愛的深,所以恨才會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七重門想對付祁墨,這一點她理解,畢竟誰不能容忍一個日漸強大的對手。
可是楓蕘恨他。
從前沐清歡沒有發現,可就在剛才,她從他那倒映著火光的黑眸裏,看到了徹骨的恨。
那種恨,帶著瘋狂,卻偏偏又有著一絲憐憫,透著毛骨悚然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