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以南的聲音時,容七想著,北宮真是來的太慢了,居然慢過顧以南。
隨即無數子彈的聲在耳畔響起,她不記得身上幾處受傷,隻記得抬頭望去時,漫漫晨光裏,顧以南驚慌失措撲過來的身影。
嘖,這個人居然會露出這種表情,是為了自己麽?
不待她多想,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顧以南接住她身子的那一刻,周身暴戾之氣漲到極點,一瞬之間,他想殺光此處所有人!
他一手抱住容七,瞧見她背上幾個槍傷,目眥欲裂幾度瘋狂。他抱緊她,臉色陡然失了血色,顫抖的喚著她的名字:“容七,容七……你別睡,和我說說話……”
他聲音依舊沙啞,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發出聲音。容七卻沒有任何反應,無力的暈倒在他懷裏,麵色慘白的近乎透明。
耳邊是如雨般的槍響,顧以南卻覺得四周靜得可怕,他下意識抬起沾了血的手去探向她的鼻息,當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時,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身體猛地一顫,腥紅的眼眶一酸,有什麽東西滑落下來,他也來不及抹去。
容冕跌跌撞撞衝過來,嘶吼道:“快快!送醫院!直升機!讓直升機下來!!”
顧以南如同被驚醒了一般,抱著容七便朝直升機奔去!
在去往醫院的途中,容七醒過來一次,她是被顧以南握著自己的手生生給掐醒的,一睜眼眼前人影亂晃,看不清誰是誰,邊上的人說話聲音也像在水中的響聲,根本聽不清切。
然而手心的刺痛卻逐漸將她的煥散的理智拉回來,先是所有的聲音一股腦的湧進耳裏,隨即她從這一些嘈雜的聲音裏辨認出顧以南和容冕的聲音。
“容七,你一定要撐住,你不可以死聽到沒有!”……這是顧以南的聲音。不過他怎麽了?哭的跟個傻逼似的,裝的好像對自己挺深情似的,容七真想豁他一耳刮子,念頭剛起,才發現渾身無力,自己的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姐,爸媽還等著你回去呢,你不可以在這裏倒下,你不是不放心我嗎?你要是死了誰來阻止我去投靠北宮?”這是容冕的聲音,哭的不比顧以南傻,但容七聽著就覺得舒心。
哎,本小姐活了二十幾年,沒想到死前還能有這麽一個人給自己哭喪,挺新鮮的……要是自己真死了,想來還是有那麽幾個人會為她掉幾滴貓屎的吧,沐清歡肯定會,祁墨那個冷血男就不期待了,簡瑜和祁東兩口子不用說,北宮那玩意兒估計會送上一大束花恭送自己好走……最對不起的就是容家人了,一次又一次讓他們痛失親人……
她渾渾噩噩的胡思亂想著,就是不肯去想身邊死掐著自己的手恨不得掐死自己的顧以南,早就沒關係了,有什麽可想的。她追了這麽幾年,真要是跟顧以南細算起來,也是一樁理不清的亂麻。
是情是仇,現在她連她自己也說不清了。
突然有什麽冰冷的東西套入自己指間,容七渾身使不上力,腦子也意識不清,可那東西套上來的時,她的感受卻無比的清晰。
隨即便聽到顧以南的聲音如同響在千裏之餐,又似在耳邊繾綣:“戒指我給你戴上了,不管你是死是活,都是我顧以南的人。你要是不肯,就自己摘下來……我知道你不肯,那又怎麽樣,你摘不下來就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人,容七,容七……”
她聽他喚了好多句容七,喚得煩了,直到那掐著自己手心的力道被強行拉開,她依稀聽見他縹緲的聲音,宛如幻聽:“你若死了,我就下去陪你……”
這話就像一團烈火似的撞進容七心底,她尚未分清那是真是幻,意識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北宮與陸明明趕到醫院時,就見顧以南毫無形象的坐在手術室外的地板上,染了一身的血,眸子死寂,神情木然。
容冕紅著臉立在一旁,渾身止不住的輕顫,見了北宮,縱然他死死的咬著牙強自鎮定,但十幾歲少年的驚恐和害怕還是流露了出來。
北宮什麽也沒有說,站在走廊盡頭打了個電話,半個小時之後,一行人魚貫而入,進了手術室。
幾個小時之後,容七被推了出來。臉上沒有被罩上死人的白布,隻是她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慘青。顧以南立馬就像一個木偶注射了新鮮血液一般鮮活了起來,一聲不吭的跟著容七,直到她被推到監護室。
他想點一根煙,手抖的連打火機也拿不住。北宮走過來一把奪過:“手抖成這樣,我給你點吧。”
顧以南狠狠的吸了一口,嗆得涕淚橫流。北宮一臉嫌棄的道:“我本來想讓陸明明把容七搶過來,他死活不肯……也是,容七毀了容,又變成殘廢,醜的連我都嫌棄,哪個男人還敢要她?現在看看,你這窩囊樣兒倒是和她挺般配。別他麽裝深沉,你又不啞,趕緊說兩句!”
說到後麵北宮開始變得煩燥,來回在顧以南麵前踱步,全然沒了平日裏的風度,焦燥的道:“我去把鄭叔秩那牲口弄死,你給我在這兒守著!她沒醒過來你不許走!聽到沒有!”
顧以南顯然是沒有聽到的,他那原本挺拔的身形顫抖著,雙目無神的盯著地麵,一口又一口狠狠的抽著煩,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麽。
陸明明生怕北宮火氣一上來拿槍崩了這根木頭,和著稀泥:“老大你就別操心了,容七姐不是沒事麽,你看顧少爺這樣子也知錯了,這是醫院,容七姐還在病房裏,咱就別添亂了。”
北宮深吸幾口氣才把火氣壓下來,壓了半天又是一聲吼:“你說以前老子被容七氣得未老先衰,現在還被她氣,她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自己的破事兒整到現在還一團亂,差點把命搭進去,老子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她才這麽折騰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