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唐家跟我再無瓜葛

[1]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閻亦封已經不在了。

我摸著嘴唇,愣了好一會兒,腦子裏全是昨晚做的夢,那究竟是夢還是真的?

直到山洞外傳來呼喊聲,我才回過神來走出去大聲回應,一群村民圍了過來,見我沒事,這才安心地攙扶著我回去。

剛一下山,就見唐逾白他們都在外麵等著,王萌萌跟周倩直接朝我撲過來了,抱著我就哭。可憐我這個受害者還得安慰這倆,真是辛苦。

蘇雨熙站在唐逾白身後,時不時地抬頭瞟我一眼,當我朝她望去時,她就立馬低下頭,典型的心虛的表現。

村長見我隻是崴了腳並沒大礙後也是鬆了口氣,揮揮手讓村民都散開回家休息了。

原來昨晚得知我在山裏迷路後,他們就連忙召集村民上山找我了。結果沒找到,再加上時間太晚,就決定清晨一早再上山找一遍,這才找到我。

對此我連忙道了幾次歉,也跟所有村民都道了聲謝謝。村民都很善良,表示人沒事就好。

人群都散開後,王萌萌跟周倩把我拉進房間裏,兩人仔細把我檢查了一遍,確定除了腳沒其他外傷後,總算放心下來了。

“我沒事,就是腳崴了而已,我這麽聰明,會讓自己出事嗎?”我擦了擦王萌萌臉上的淚水。

她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說:“你都不知道,我們昨晚都嚇死了,一晚上誰也沒有睡,我們都擔心壞了,好端端的,你怎麽就在山裏頭迷路了呢?”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地說:“蘇雨熙沒告訴你們我為什麽沒跟上你們嗎?”

“有啊,她說你要找東西,讓我們先走,你晚些會跟上。我們當時在想,你那麽厲害,就放心先走了。誰知道,我們都出來好一會兒了,都不見你的身影,唐逾白擔心得差點就要返回找你了。”王萌萌一五一十地解釋。

我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說:“是嗎,那他怎麽又沒進去呢?”

“雨熙說天黑了,他連手電筒都沒有,進去也隻會增加一個失蹤人員而已,於是大家提議回村找村長商量,最後才召集了那麽多人去找你。我還在擔心你是不是被老虎吃了呢。”王萌萌說著又將我仔細打量了一遍,還掐了自己的臉頰一下,疼得齜牙咧嘴,卻還一個勁傻笑說不是做夢。

我忍不住失笑,看來昨晚真的讓她們擔心壞了。

兩人隨後又問了我昨晚在山裏的情況,我簡單解釋說迷了路後,運氣不錯找到一個山洞,就在裏麵待了一晚。她們也沒有懷疑,從我這裏得到話後,就出去跟大家解釋了。

我在山裏待了一夜,渾身髒兮兮的,拿了衣服就去廚房燒水洗澡。洗好澡出來的時候,一進房間,就見蘇雨熙坐在我床邊,顯然久候多時了。

見我來了,她連忙站起來,躊躇了一會兒才說:“你沒事吧?”

“萌萌她們難道沒跟你說嗎?”我拿毛巾擦著頭發,在一旁小凳子坐了下來。

她低下頭,沒說話了。我感到好笑,從兜裏掏出剛才換衣服時拿出來的散珠跟項鏈,放在桌上。她看到的時候愣住了,我輕笑了笑,譏諷地說:“你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也不知道我找的這東西是誰的。”

蘇雨熙的臉色沉了下來,低聲說:“你會去告訴他們嗎?”

我眼眸斂了下來,看著她冷聲說:“你覺得呢?不過我運氣也確實差,再加上遇人不淑,真是倒黴。”

她雙手緊緊抓住裙子,低著頭,沒再說話。我也懶得再跟她多說,將毛巾搭在肩上懶洋洋地走了。

路過窗戶的時候,我不動聲色地往裏瞅了一眼,正好就看到蘇雨熙抓起項鏈跟珠子扔進了垃圾桶。我垂下眼簾,默不作聲地轉身走開。

[2]

由於昨晚都沒睡,大家吃過早餐後,都回房睡覺去了。

我搬了張凳子坐在院子裏,一邊逗著狗一邊擦著頭發,就在這時,一雙幹淨的鞋子出現在我眼前。

看到這雙鞋,我就知道是誰了。在這種環境還能保持幹淨的人,隻有患有潔癖的某人了。

我抬起頭,唐逾白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陽光在他身後,我睜不開眼,低下頭來說:“有事?”

他單膝蹲了下來,注意,這可不是什麽求婚環節,瞧他這架勢,是打算跟我聊上一會兒嗎?

“你不生氣嗎?”他看著我的眼睛,企圖從我眼睛裏看出什麽,但當我跟他對視的時候,他就下意識地偏移目光了。

“有什麽好生氣的,怪我運氣不好唄。”我聳聳肩,抱起狗,摸著它的腦袋。

他卻是皺了皺眉,眼神裏透著不解:“如果我們等你,你就不會一個人在山裏待上一夜,也不會崴了腳。”

“如果你們等了我,我還見不到他呢。”想起昨晚的一幕,我的嘴角不自覺彎起。

他眉頭緊皺:“他,是誰?”

“幹嗎告訴你?”我故意嬉皮笑臉,說著站起身,抱起狗就走了,留下他一個人低著頭沉默。

一星期的體驗生活終於落幕,眾人回去的路上,紛紛表示以後遇到再大的苦都不怕了,因為沒什麽比幹那些農活辛苦了。

不得不說,這趟體驗之旅,還是有了挺不錯的成果。

我的腳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常行走沒問題。回到學校,我每天還是在學校跟兼職中兩邊跑。

回校的第二天,我就去楓韻別墅花園報到了,一星期沒過來,今天得多費些勁了。

別墅大門照常鎖著,我開了門走進去,客廳裏沒人,臥室的門倒是虛掩著,我愣了一下,難道閻亦封也回來了?

我慢慢推開門,往裏瞅了一眼,眼前一幕讓我愣怔住了。

隻見閻亦封房間裏唯一的那張大**,除了他自己跟陪睡的老虎阿布外,還有大白狼小刀跟那條蟒蛇。窗戶大開,那隻大象的鼻子垂在窗上,懶洋洋的,而在它的鼻子上,站著好幾隻麻雀。

我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動物世界,動物跟人類這麽親密接觸,很不可思議,但也很溫馨。

悄悄將門重新虛掩上後,我就回到客廳。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忙得有多累,不過他在睡覺,還是別打擾為好。

就在我打掃的時候,有人進來了。我走下樓梯一看,是前段時間過來的楊龍嘯,從他出現的頻率來看,他應該是跟閻亦封關係比較不錯的朋友,而今天也一樣,拎著幾袋食材。

“你找閻亦封嗎,他還在睡。”我走過去提醒楊龍嘯。

“嗯,我知道,昨晚是我把他送回來的,我放下東西就走了。”他將食材拎進了廚房,邊走邊回過頭來跟我說。

我拿著掃把,正想轉身回去接著打掃,他卻突然喊住我:“哎,等一下,我可以問你點事嗎?”

“嗯?”

“那個,就是,嗬嗬……”結果,我看他撓了撓後腦勺,又摸了摸鼻子,看著我笑了兩次,就是沒說是什麽事。我表情有些古怪,他至於這麽難以啟齒嗎?

“你跟他,發生了什麽嗎?”許久,他才終於問出來。

我一臉茫然,我跟他?是跟閻亦封嗎?我倆能發生——腦海裏這時突然躥出一個似夢非夢的畫麵……我的臉立馬唰地一紅。

他看出端倪,笑得不懷好意,狡黠地說:“你們倆……”

“你……你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企圖阻止他的猜測,但底氣卻是明顯不足。

“哈哈哈!”他爽朗地大聲笑了笑。

我覺得自己在越抹越黑,索性不說話了。

“是這樣的,他昨晚問了我一些奇怪的問題,所以我才會這麽冒昧問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奇怪的問題?”我挑了挑眉,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瘮得慌呢?

“你放心,不是你的問題。”楊龍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看他這表情,我就更不放心了好嗎?滿腦子都是閻亦封究竟跟他說了什麽的猜測。

“我給過他建議了,之後你就知道了。”

楊龍嘯將我的胃口吊得死死的,就是啥也不透露,最後還一走了之,留下我胡思亂想,連帶著幹活都沒勁了。

再加上閻亦封這一睡就是一天,我想問他都沒機會,結果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3]

不知不覺間,又一個暑假來臨了。大家開始收拾行李,我也不例外,整理衣服的時候有氣無力,死氣沉沉。

跟春風滿麵的王萌萌形成了鮮明對比,放暑假她就可以全天自由撒潑了,見我神情不振,王萌萌還特地過來關心地說:“小溪,這個暑假你都跟唐逾白住在一起哎!”

她不提就算了,一提,我整個人就更消沉了。

我不想整理行李,就是因為不願回到那個家。

唐伯父還在住院觀察,平時家裏就隻有唐伯母跟唐逾白。唉,想見的人不在,不想見的全天待家裏,看來,我得多找幾份兼職了,最好每天都不在家。

王萌萌說著話的時候,蘇雨熙也在,我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沒什麽反應。

隔天大家就分道揚鑣,各自回家了。

就在我拉著行李箱在公交車站等公交車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在經過後又退了回來,車窗搖了下來,唐逾白麵無表情地說:“上車。”

這口氣,是在命令我?

“不上。”我很硬氣,這種高高在上的施舍我可不稀罕。

“你不上車,那我就等著。”唐逾白瞥了我一眼,擺明了我不上車他就不走。我可以不搭理他,他也有耐心等,但司機大叔沒有啊,隻見司機大叔愁眉苦臉地對我說:“情侶之間吵架是常有的事,你就聽你男朋友的話上車吧,我這車可等不了。”

我眉頭一皺,再一看唐逾白,他的臉上有一抹愉悅的笑意。

“首先,我跟他不是什麽情侶關係;其二,你不用聽他的話等我,可以直接開走。”我胳膊往行李箱的拉杆上一靠,一手叉腰,姿態紈絝。

司機為難地看了唐逾白一眼,唐逾白麵不改色地說:“她上車,跟我一樣的價。”

司機一聽立馬一喜,趕緊催促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同學,你就上車吧,有什麽話可以回家說嘛。”

我有些不悅,看了唐逾白一眼,就見他雙臂抱懷,閉目養神,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行,既然有專車接送,不要白不要。我不爽地打開車後備廂,將行李搬了上去。發現唐逾白坐在後座,我就坐在司機旁邊的副座上,係上安全帶。司機笑眯眯地說:“瞧你男朋友多帥,何必賭氣跟我坐一起呢?”

“大叔,你真的誤會了,他是我哥,不然我們怎麽會回同一個家呢?”我笑著跟司機解釋,喊他一聲哥便宜他了。

“你們是兄妹啊,真看不出來。”司機一臉意外。

“很多人都說我們不像,但我們確實是兄妹。”我皮笑肉不笑,說著故意看了後視鏡一眼。唐逾白冷著一張臉,我在心裏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下車的時候,唐伯母一見唐逾白回家了,欣喜地迎上前,挽著她的寶貝兒子進去了。我搬下行李,偷偷吐了吐舌。司機看了我一眼,我立馬苦笑說:“沒辦法,重男輕女。”

司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才掉頭開車走了。

我拉著行李回到自己房間,跟我離開的時候毫無變化。

重新回到這裏,我心情很差,往**一躺就不怎麽想動了。

[4]

我消極了一會兒,才振作起來整理行李。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唐伯母走了進來,開口第一句話就說:“是你纏著他非坐一輛車回來的?”

我往衣架上掛衣服的手一頓,看著她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我也太冤了吧,話說她是怎麽看出來的?

“怎麽,被我說中了吧?”她露出鄙夷的態度,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瞬間被噎住,如果這時候我還解釋的話,那我也太蠢了。

“當初那些話可是你說的,你不會忘了?注意你的行為,就算我兒子再優秀,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這段時間,你最好離他遠點。”

“伯母。”我將衣服往**一甩,看著她,態度冷漠,“你在說這種話的時候,能不能有點依據,你是從哪裏看出來,我喜歡你兒子的?”

“你……你竟然敢跟我頂嘴?”她瞪大了眼,伸出手指著我,氣得渾身顫抖。就好像我說了什麽讓她受刺激的話,完全沒聽明白我說的重點。

我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腦殼疼。唉,我怎麽就不能忍一下呢?這下好了,她老人家氣成這樣,等會兒還不知道怎麽汙蔑我呢。

“好啊,你翅膀硬了,那你怎麽還不搬出去?有種你就別回到我家裏!”她尖著嗓音,犀利的眼神跟蠻橫的姿態,看不出一絲貴婦的氣質,反而像是罵街的潑婦。

我出乎意料地平靜,沒想到,終於聽到她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我沒有一點生氣,也沒有委屈,就仿佛等她這句話等很久了。

我把行李蓋上,走到她麵前,看著她,很平靜地說:“我會走的,你放心,我們之前的協議也不會失效,一百萬,我會還給你。”

她愣了一下,臉上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轉瞬即逝,她譏諷冷笑說:“那你倒是還啊!”

“行。”我點點頭,估計是我回答得太爽快了,她質疑的眼神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相信我能立馬拿出一百萬還她。

我沒再多說什麽,避過她就走,出了房間下樓時,唐逾白正好站在樓梯下,剛才應該是聽到聲音了。隻見他眉頭緊皺,想問我什麽,卻被我快一步推開。

“等一下。”

他急忙抓住我的手腕,慌亂的行為很不符合他平時的作風,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將我攔住。

我沒有轉身,他抓著我手腕的手緊了緊,很用力,像個執著的孩子,不願意放開將要離開的人。

“鬆手。”我深吸了口氣,疏離而冷漠。

許久,我才感覺到他慢慢鬆開了手,過程似乎很困難,也很糾結。我將手抽回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我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熟悉我的人知道,隻有發生大事,我才會舍得花錢搭一趟出租車。坐上車後,我就發呆了,直到司機喊了我好幾聲才反應過來。他說:“小姐,去哪裏?”

我望著前方的路,半晌才開口說了一個地址:“楓韻別墅花園。”

下車的時候,我是渾渾噩噩的,也忘了是怎麽走到9區1棟別墅門口的,我站在門外,猶豫許久,就是沒有開門的勇氣。

我知道自己衝動了,才會被她譏諷之下,腦海裏一想到閻亦封就毫不猶豫答應,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相信他會借一百萬給我。

想到自己真的要跟他借錢,我就忍不住唉聲歎氣,根本開不了口啊!

就在我站在門口胡思亂想的時候,屋裏突然傳來“嗷嗚”的叫聲。

我愣了一下,這不是狼的叫聲嗎?難道出事了?

想到這兒我猛地回過神來,當下什麽也沒想,將門一推我就闖進去了!

結果,我就看到大白狼一臉委屈的表情,而它的狼耳朵,正被閻亦封揪在手裏。

見我突然出現,閻亦封愣了一下,他的手上還捧著一束掉了幾片花瓣的花,而地板上還有幾片被撕咬過的花瓣殘骸。

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客桌上擺著的一堆現金!

我的眼睛“叮”的一聲,跳出了“¥”的符號,錢!好多好多錢!

別這樣看著我,我真的不是財迷,我隻是喜歡抱著錢而已。我撲過去,拿起那一遝遝厚實的鈔票。

我驚喜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我要跟你借錢,還把錢都準備好了?”

他一臉蒙,歪著腦袋奇怪地看著我,猶豫了片刻,想把手上那束花給我,但我的心思全在這堆現金上,也沒注意,他就默默縮回去了。

我捧著那堆錢問他:“我能借走嗎?”

他蹙起了眉頭,似乎有些不悅。我垮下臉失望地說:“難道不行嗎?”

“可以。”他馬上回答,說完他就露出懊惱的表情。

我興奮歡呼,立馬找大袋子過來裝錢,每一遝都仔細數了數,最後數出了八十萬,我掂了掂重量,還挺重。

我笑眯眯地將一袋子錢抱在懷裏,跟抱著寶貝似的,對他說:“謝謝你借錢給我,八十萬,我給你立張借條吧。雖然我不會耍賴,不過還是立張借條保險。”說著,我又趕緊找來了紙筆,寫下欠他八十萬的內容,還在底下簽了自己的名字。

我又讓他簽下自己的名字,他一臉茫然,但還是寫了下來。

我讓他把借條保管好之後,便抱著錢屁顛屁顛地蹦躂走了。

[5]

等上了公交車重新返回唐家的路上,我才回過神來,等等!怎麽會這麽巧?我需要跟他借錢,他提前就準備了一堆現金?

可是,如果那現金是他需要用的,那他幹嗎還借給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還是決定下次見麵再去問吧。

現在,我要回去,跟唐家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當然,在回去之前,我又去了一趟銀行,這些年我也存下了一筆錢,足足二十萬,加上從閻亦封那裏借來的八十萬,一百萬夠了。

回到家後,我提著一箱現金,敲了敲唐伯母的房門。

她很快開了門,我走進去,將門順手帶上,拿出之前跟她立的協議,將它放在打開的箱子上。

在她一臉震驚之下,我麵無表情地說:“一百萬還清了,從今以後,唐家跟我再沒關係,謝謝你這十多年來的養育,現在我會立馬搬走,再見。”

本著十多年的相處,我跟她鞠了一躬,這一彎腰,就代表關係徹底斷開了。

她還沒回過神來,我就已經轉身瀟灑離開了。

回到房間,將整理了一半的衣服重新塞回行李箱,我巡視了房間一遍,雖說住了十多年,但其實也沒多少東西,突然發現能帶走的也沒有幾樣。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什麽東西也沒拿,怎麽來的就拉著行李箱怎麽離開。

我提著行李箱下樓,走出門,然後停了下來,轉過身。望著這棟我住了十多年的大房子,我深吸了口氣,然後張開雙臂,大聲笑著說:“我終於離開了!”

離開,也是一個新的開始。

“離開了就這麽開心嗎?”唐逾白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地看著我。

我嘴角一咧,笑眯眯地說:“當然了,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你能去哪裏?”他皺起眉,臉上有一絲惱怒。

去哪裏?我想了想,突然笑起來,我看著他:“這世界之大,難道還會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喬溪!”他低吼了我一聲,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怒氣。奇怪了,我走他生什麽氣?我不耐煩地說:“咋啦?你還不讓我走了?”

他瞪著我,拳頭捏緊又鬆開,不知在隱忍著什麽。許久,他才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眼神黯淡下來,轉身背對著我說:“你走吧。”

我不滿地鼓起腮幫子,他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又不是孫悟空,他這一副趕徒弟走的態度是咋回事?我沒好氣地說:“行,師父,那我走了,你一個人去西天取經吧!”

“你!”他惱怒地轉過頭來。

我對他做了個鬼臉,嬉皮笑臉地拖著行李轉身就走,哼,都走了還想在我麵前裝帥?我可不吃那一套。

離唐家越來越遠後,我嘴角的笑意就被我收起來了。這一次離開,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從今以後我再也沒有所謂的家可以回了,我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也不會有什麽所謂的家人,我本來就出身孤兒院,這一生注定不會有父母,不會有兄弟姐妹。我的處境,就像我現在這樣,拉著一個行李箱,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

我雖然跟唐逾白說過,世界之大會有我的容身之地,但我沒有說,這世界之大,沒有我可以回去的家。

街道上人來人往,無論是離開的,還是回去的,他們都有一個歸屬的地方,走在路上,每個人的眼神都是堅定的。

[6]

不過,我也沒有沮喪消沉太久。

我拖著行李,找到一家房屋中介所,負責人熱情地迎接了我,跟我劈裏啪啦說了一堆。而我的要求是月房租不超過八百元,一室一廳,有廁所、廚房。

他聽了立馬翻臉,甩給我一張傳單,冷聲冷語:“就這裏,一個月七百元,不包水電,你要去就去。”

我接過傳單看了一下,上麵有地址,我笑著對他揮了揮手:“謝啦!”

找到公寓的位置後,我下了車,拉著行李,站在眼前這棟有些年頭的公寓麵前,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踏了進去。

剛一推開門,迎麵就有兩個光著膀子的肥胖男人走過來,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雨的,這點算得了什麽,我環顧四周一眼,前台有個大媽蹺著腿嗑瓜子看韓劇。

我走過去,敲了敲前台,她頭也不抬地說:“有啥事,直接說。”

“您好,我是過來租房的。”我將傳單遞給她。

她這才抬眸看了我一眼,她沒接傳單,站起來拿起串鑰匙就跟我說:“跟我來吧。”

我跟過去,扛著行李走上樓梯,樓梯連地磚都沒有,都是水泥地。

上了四樓,走廊更是髒亂,每家門口外麵都堆著垃圾,一走過去,一股酸腐的惡臭味就湧了過來。

這對我來說小意思,屏住呼吸就好了。倒是大媽一路抱怨,每一家的房門她都敲了敲,同時吼一聲“趕緊倒垃圾,臭死人了”,裏麵有人在就會回一聲“垃圾站太遠,積累多些再去丟”。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懷疑,難不成這外麵連垃圾桶都沒有?

大媽看出我的疑惑,沒好氣地說:“垃圾誰都會丟,說交垃圾費的時候,一個個不吭聲裝聾作啞,還有的說寧願走遠點丟垃圾也不交那點錢,我能怎麽辦?”

我尷尬地笑了笑,確實是沒辦法。

“喏,就這兒,你看看,要住就登記一下,先交三個月房租,水電費我每個月上門收。”她拿鑰匙開了門,示意我進去看看。

我走進去,房子構造簡單,一室一廳,有一間廁所跟廚房,但空間很小,桌椅也都很舊。牆壁貼著花花綠綠的牆紙,廁所隻有水龍頭,廚房隻有煤氣灶,臥室隻有一張床,還有個櫃子,都是很舊的了。

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就我目前的經濟條件而言,這已經算不錯了。

我登記了入住表,拿到鑰匙後回了房間,一刻也不能消停,上上下下清洗了一番後,這房子才稍微能看了。

但想要正常生活,東西還缺很多,想了想,我背著包出了公寓,到最近的取款機查了下餘額,看到上麵所顯示的兩千塊錢,我扶額歎了口氣。

全新的生活,一開頭就不怎麽順利呀!

但如果問我後不後悔,我會肯定以及篤定地說,不後悔!

取了幾百塊錢出來後,我就去逛了趟超市,買了一堆生活用品,以及晚餐——泡麵。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我將鍋碗瓢盆洗了一遍,將床單鋪好後,趁那些工人還沒回來,早早洗了澡。

泡了桶泡麵,我邊吃邊刷起手機找兼職工作,得趁這個暑假,找一份工資比較高的。家教好像不錯,不過前提是可以不用每天都教的那種,畢竟我還有其他兼職。

好在我所在的學校給我加了分,那些家長得知我在那樣一所大學,初步信任了我的能力,都願意讓我去試一試。

我挑了給日工資最高的那一位,了解到對方的家庭情況是單親媽媽,我就更滿意了,準備了一番,吃過泡麵後就早早睡去了。

[7]

隔天去麵試,我就通過了,忙碌的暑假生活就這麽開始了。

昨天給孩子上了課,今天就得往閻亦封的家裏跑了。

不過,閻亦封今天狀態不對,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我敲門他也不應,把一群寵物全隔絕在門外,導致我站在門外,跟他的老虎還有大白狼麵麵相覷,一臉茫然。

至於那條蟒蛇,實在是抱歉,我到現在還接受不了。不過它也真是乖,見到我真的跟我拉開了五米的距離,導致我每次看到它都一臉愧疚。

閻亦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那我就翻窗戶找他。他的臥室窗外就是後山,我帶著他的寵物走到後山,發現他的大象就站在窗外,嗚嗚跟屋裏的閻亦封不知在說著什麽。

我走過去,剛喊了他名字一聲,“砰”的一聲,閻亦封就將窗戶關上了。

我一臉蒙,他該不會是因為不想見到我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平生最討厭莫名其妙被人討厭了!

我氣鼓鼓地走過去,使勁拍了拍窗,氣呼呼地說:“閻亦封!你給我說清楚!你在生什麽氣!”

回應我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我氣得不行,又拍了幾下,他就是死活不吭聲。

他跟我鬧脾氣,我心情也不好,工作忙得很,沒時間陪他玩。

我將怒氣化為動力,把每間房都刷得鋥亮,結果勞動過度的後果就是,躺著動不了了。

我在沙發上“躺屍”,一動也不想動,就連蟒蛇遊過來關心地看我一眼,我連害怕躲開的力氣都沒有。

我懶得管了,什麽都不關我的事,想怎樣就怎樣吧!

我拿枕頭蒙住臉,躺在沙發上半死不活的。阿布咬著我的衣角扯了扯,我沒有搭理;小刀湊近我“嗚嗚”了一聲,我也沒有反應。

一虎一狼對視一眼,就這麽守在沙發邊,不知所措。

“哎呀,這是怎麽回事?”

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才將枕頭從臉上拿下來。楊龍嘯一身軍裝,英姿颯爽、氣宇軒昂,跟平時有很大差距。

但我心情實在消沉,對他的裝扮沒什麽興趣,將枕頭往臉上一蓋,繼續裝死。

“這是怎麽了?那小子呢?”楊龍嘯走過來。

我伸出手指向臥室的方向,他的聲音帶著疑惑說:“在房間裏?大白天的,他在房間裏睡覺?”

“他把自己關房間裏不出來。”我臉埋在沙發裏,悶聲說。

“為什麽?”楊龍嘯茫然。

我賭氣說:“誰知道!”

“那你又是怎麽了?這可不像平時的你,難道你們吵架了?”他將我蒙在腦袋上的枕頭拿下來,語氣裏透著關心。

我轉過了頭,把臉從沙發裏解放出來,食指摳著沙發邊緣,嘟囔著:“他要是跟我吵架還好,那樣至少我還知道他在生我什麽氣。可他連話都不想跟我說,難道是我做了什麽讓他討厭的事了嗎?我不過把他的錢抱走了而已,可我那是借啊!”

說著我就委屈了,眼眶一紅,忍不住哭出來。他這樣的態度,隻會讓我懷疑是因為前幾天跟他借了錢的緣故,如果是這樣,我根本還不了他啊!

“哎哎!你別哭,告訴我,是不是這小子欺負你了,我幫你揍他!”楊龍嘯手足無措,連忙安慰。

我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坐起來。阿布將抱枕叼給我,我接過抱在懷裏,對它說了聲“謝謝”,才對楊龍嘯說:“不關他的事,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而已。”

“你怎麽啦?”楊龍嘯在我麵前蹲下,像個大哥哥似的,語氣溫柔。

看到他這樣,我眼眶禁不住又是一紅,不過並不是難過,而是溫暖。

我當下將前幾天借錢的事告訴了他,至於我的遭遇一筆帶過了。但我從他突然冷下來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將我的情況記在心裏了,他沒有表示出同情與安慰,我很感激。

不過,聽到我說閻亦封在客廳裏放那麽多現金,他一臉茫然疑惑,奇怪地說:“他突然拿那麽多現金幹嗎?這跟我教他的完全不一樣啊!”

“你教他什麽了?”我抓住重點,立馬問他。

“這個……”他猶豫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催促他:“你就說吧,否則我永遠不會知道他為什麽鬧脾氣的。”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說,怎麽樣對一個女孩子好?”楊龍嘯想了想,終於豁出去了,直接告訴了我。

我愣了一下,怎麽樣對一個女孩子好?閻亦封問這種問題幹嗎?

“那你是怎麽說的?”我連忙問。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說:“其實我也沒談過女朋友,但是聽我媽交代過,對一個女孩子好,就要給她花錢,所以我就這麽告訴他了。”

我眨了眨眼睛,楊龍嘯竟然沒談過戀愛?軍人果然都不容易!

不過,等等!他說對女孩子好要給她花錢?那閻亦封準備了一堆錢是準備給他喜歡的女孩子花的?

我將這個猜測告訴楊龍嘯,他說:“可能吧,他拿那麽多現金,也許真是要給你花的。”

“那奇怪了,既然是給我—— 你,你說什麽呢?給我?”我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什麽叫給我花的?

楊龍嘯眨眨眼,無辜地說:“他喜歡的女孩子不就是你嘛。”

我愣住,閻亦封……他喜歡我?怎麽可能嘛,他又沒說!

我不承認,這種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喜歡,一點可信度都沒有。楊龍嘯也不勉強,小聲嘀咕說了一句讓他自己跟我說。

不過,我還是奇怪閻亦封為什麽鬧脾氣,楊龍嘯也一籌莫展,陪著我猜測。

我將那天的情況梳理了一下,閻亦封那天擺了一桌子的錢,對了!手裏還捧著一束花,被小刀咬過的,當時還被他揪著耳朵教訓了。

等等!花,還有錢?

我突然有了一個很怪異的想法,看著楊龍嘯:“你說他該不會,聽了你的話之後,真的準備了花跟錢吧?”

“什麽意思?”他聽得一臉蒙。

我詳細解釋給他聽:“意思就是,你教他對女孩子花錢就是給對方買東西的意思,但他可能理解成了給女孩子花跟錢,所以,那天他才拿著一束花跟擺了一桌子現金。”

楊龍嘯這次聽明白了,他點點頭,然後又猛地抬起頭,一臉驚悚地看著我,半晌才說了句:“那小子,不會真這麽傻吧?”

我認真點點頭:“他可能真的這麽傻。”

敢情閻亦封是受打擊了啊!想一想啊!他那麽精心準備,結果我花沒收,錢還是被我借走的,他不難受才怪。

“那現在怎麽辦?”我問他。

楊龍嘯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哄他呀!”

“……”憑什麽我哄啊?

“反正這是你倆的事,我可不會摻和。”楊龍嘯說著就要溜。

我趕緊抓住他衣角,不甘心地說:“是你給他出的主意,你負責!”

“哎喲,我哄有什麽用,俗話說,解鈴還須係鈴人。”他投給我一個曖昧的眼神。我手一鬆,舉雙手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