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二日一早, 顧無憂和花滿樓吃過早飯, 便出發往西風碼頭去了。
西風碼頭之所以叫西風碼頭,是因為這地方地理特殊, 不論春夏秋冬,總是常年刮著西風,夏天溫和些,冬天就凜冽些。
而顧無憂與花滿樓到來的時候剛好是隆冬,烈烈冷風吹開他們的衣襟,衣袂翻飛, 墨發在腦後四散飛揚。幸好兩人內功深厚,不懼寒冷, 若是碰上個普通人來此, 別說像他們一般穿著這樣輕薄的衣服,即使裹著厚厚的一層棉襖, 隻怕也要被凍得瑟瑟發抖。
那信上寫的是子時,為了確保不錯過什麽,顧無憂與花滿樓還特意趕了趕進程,來的早了些。他們來到碼頭時, 長江上正籠著一層濃霧, 對岸自是黑茫茫一片, 就連岸兩邊,十尺之外也都被霧氣遮掩在了黑暗裏。
此時四周十分安靜,周圍除了他們沒有別人,隻餘水浪拍打在岸邊的水聲, 以及瑟瑟冷風呼嘯而過,吹動岸邊樹林,枝葉搖擺的聲音。
顧無憂和花滿樓靜靜等了片刻,就見遠處霧氣彌漫的江麵上亮起兩個黃色的光點,像是某種巨獸的眼睛,帶著不祥的氛圍,飄飄****的向兩人慢慢行來。
等離得近了,顧無憂才看清,那是一艘木質的大船,那兩個眼睛似得光點,正是船頭照明用的燈籠。
大船行的很快,在顧無憂看清它的全貌幾彈指後,就已來到兩人的麵前。令人稱奇的是,它本行駛的很快,卻在來到兩人麵前時不過片刻就停穩了,船上掌舵的水手顯然訓練有素,都是常年行走在水上的好手。
這時船上輕飄飄躍下一個人。此人白衣長衫,一副書生打扮,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不過以他落地無聲來看,此人的輕功絕對不弱。他來到顧無憂與花滿樓麵前,對兩人一拱手,笑道:“二位可是歸元道長與花公子麽?”
顧無憂看著他,淡聲道:“正是我們。”
這人便笑:“在下丁楓,今日能見到二位,實在是我丁某人的榮幸。”
顧無憂不打算賣他的麵子,隻是淡淡一點頭,便沒什麽反應了。花滿樓臉上的微笑本就淡淡的,聞言隻是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見他二人這樣反應,丁楓也不生氣,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臉上的笑容連變也未變,微微側身,對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請上船吧。上麵已準備好了所需的物品,臥房也收拾好了。”
顧無憂和花滿樓也不客氣,聽他這樣說了,腳尖輕輕使力,人便已輕飄飄的落在了甲板上。
丁楓緊跟兩人身後,也躍了上來。他腳尖剛一踏上甲板,船便微微一晃,離開了碼頭,隨後開的越來越快,西風碼頭很快被拋在了身後,掩在濃霧之中,看不見了。
丁楓對兩人一笑:“兩位的房間在這裏,還請隨我過來。”
雖然是船上的屋子,裏麵的布置卻富麗堂皇,每一樣都精致極了。桌上擺著的是上了年頭的唐羽壺,點著的是琉璃燈,燃著的是京城尋香閣的熏香。家具用的是上好的楠木,其上雕刻飾物的栩栩如生,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床幃用的是柔軟細膩的絲綢,其上繡著精致秀美的花紋,想必請的是成名已久的蘇繡繡娘。其餘邊邊角角的掛飾擺件還有不少,每一件都精巧貴重。
顧無憂心想,難怪他看這船吃水這樣深,光這一個屋子的東西都要占上不少分量。
這蝙蝠島不愧是海上銷金窟,連一個迎接客人的船上都有如此多的好東西,就更不要想蝙蝠島裏還有多少值錢的東西。
隻怕之前每一個上過這艘船的人,都會被船上的擺件震驚一番,然後對神秘的蝙蝠島,以及它的主人蝙蝠公子更加敬畏。
顧無憂早就看過原著,倒並沒有這方麵的想法。花滿樓壓根看不見,隻能聞見熏香的味道。但他本身是江南首富的公子,見過的好東西不知凡幾,這點東西也未被他放在眼裏。
因此丁楓等了半天,見兩人來時什麽樣,進來之後也還是什麽樣,漠然的漠然,微笑的微笑,一點驚歎的表情都沒露出來,不禁有些奇怪和氣餒。
不過他接待過的客人已有很多,能被原隨雲派出來做這樣的工作,自然胸中也很有城府,他雖然心裏不舒服,麵上倒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麵上的笑容依舊十分親切:“此時天色已晚,二位恐怕已奔波了幾日,還是早些歇息,我先告辭了。”
花滿樓點了點頭,丁楓就衝他笑笑,離開的同時還體貼的為兩人關上了門。
顧無憂側耳聽著,見丁楓的確已經走了,這才對花滿樓道:“蝙蝠島倒是財大氣粗。”
花滿樓笑道:“海上銷金窟,自然名不虛傳。”
顧無憂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發現這屋子是個套間,最外麵是個客廳,也就是他們一進來時看見的地方,從客廳裏進去是個臥房,臥房旁有個小門,裏麵又是一個臥房。
花滿樓笑道:“這設計結構的人倒十分細心。”
若是一個人過來的,那就依照自己的喜好隨意挑一間臥房住,若是像他們這般二人同來的,就可一人一間。而那些帶了貼身的侍女小廝的,就能讓他們住在外間,方便侍候自己。
不過顧無憂和花滿樓畢竟是相戀的關係,兩人挑了靠窗的臥房,顧無憂將中間房裏的被子枕頭抱過來,與花滿樓一同鋪好了被子,洗漱過後就準備睡覺了。
不管是從前的世界還是現在,顧無憂都是第一次在船上度過夜晚,不由感到十分新奇。
他撩開窗簾,見外麵霧蒙蒙的,船仿佛在雲霧中行駛。月亮被水上的霧氣所遮掩,隻露出點朦朦朧朧的光芒,看起來有種別樣的美感。
在這般奇妙的感覺下,顧無憂與花滿樓陷入了睡眠之中。
第二日天一亮,顧無憂就醒了過來。這地方並不安全,周圍也不知都是什麽人,雖然知道原隨雲大抵不會選擇在這時候動手,但還是要提防他做什麽小動作,因此兩人昨晚睡得並不很熟,更比平時早了很久就醒了過來。
顧無憂掀開窗簾,水上的霧氣比昨晚淡了不少,清晨的陽光照進了屋子。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走進客廳,將什麽放到了桌子上,繼而又離去了。
花滿樓聞了聞,笑道:“他們準備的早飯倒是不錯的。”
顧無憂顯然也聞到了這股味道,點點頭表示讚成。
顧無憂與花滿樓洗漱過後,兩人便一同來到客廳。享用完豐盛的早飯,待在房內也是無趣,便一同來到甲板上。
他們此時還在長江上,遠處的兩岸是淺灘,再遠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林。能看見打魚的魚人駕著漁船駛在江上,熟練的下網捕魚。
兩人靜靜立了一會,就在甲板上四處走動起來。
丁楓似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就幹脆不來討這個嫌,自從晚上被他引到房間之後,顧無憂和花滿樓就再也未見過他。
這艘船很大,但卻沒幾個人,除卻顧無憂與花滿樓,還有一個丁楓之外,剩下的就隻有開船的水手。他們一路走來,也遇見過幾個正在甲板上工作的水手,隻是他們就仿佛瞎了一般,對二人視而不見,花滿樓曾試著與他們搭話,這群人也仿佛聾了一般,根本得不到回應。
當然,他們絕不可能真的是瞎子或者聾子。畢竟一個眼睛看不見,亦或耳朵聽不見的人,又怎麽能好好駕駛一艘船呢?
見此,顧無憂和花滿樓也明了,必定是有人對他們下了死命令,絕不可以接觸他們這些外來人,違者或許會有很殘酷的懲罰。
不管蝙蝠島怎樣,這些水手總是無辜的,顧無憂和花滿樓不願為難他們,搖一搖頭,便離開了。
這日的午餐和晚餐也很豐盛,簡直不像是在船上能吃到的。顧無憂有時懷疑這艘船是否能接到從陸地而來的補給,但細細觀察了一天,也沒有發現有別的船隻接近過這艘船,最終隻能暗暗感慨一句,蝙蝠島果然財大氣粗的很。
晚上,顧無憂和花滿樓再次回到房間裏歇息,等第二日起來時,早飯也如昨日那樣被擺在了客廳的桌子上。
兩人用過早飯,稍稍休息了一會,便又來到甲板上。
今日兩岸與昨日還有些不同,兩邊似乎離得更遠了些,兩岸的植被也遠不如昨日見到的那般鬱鬱蔥蔥,顯得稀疏了不少。
他們雖並不是這艘船的主人,但也沒有人限製他們的行動。兩人便趁著這個機會將整艘船逛了個遍,連掌舵的地方,儲藏食物和水的地方都一一看過,免得發生了什麽意外情況,他們被困在這艘船上,到時兩眼一抹黑,那可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這日下午,顧無憂正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景象,花滿樓忽然道:“我們該入海了。”
顧無憂道:“哦?”
花滿樓轉過來,衝著他微微一笑:“我已聞到了海腥味。”
花滿樓鼻子靈敏的很,既然他說有,那就一定有。果然,到傍晚的時候,顧無憂就見到了江海交接的入海口。
這時就顯出船大的好處。若是小一些的船,遇上這樣湍急的水流,隻怕很快就要被衝翻,他們乘的這艘船就隻是晃動的略微大了些,倒也十分平穩的就入了海。
丁楓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對兩人笑道:“船已入海,不日就要到達蝙蝠島,還請兩位做好準備。”
丁楓(微笑):這很簡單,隻要掌握一個訣竅就好了
顧無憂:哦?
丁楓(微笑):不瞞道長,我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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