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妙不可言

雨持續下了一天兩夜,早上起床,淅淅瀝瀝的還沒停。.

昨天摔倒扭傷的舊患,整夜扯著痛。看著紅腫的腳踝,郝妙真正頭大,早知道這麽嚴重早前應該先冰敷一下。

深知道舊傷複發,不止身體受折磨,還影響日常工作。換好衣服,她決定到醫院一趟。

氣溫又下降了,風夾著細密的雨絲,又濕又冷。撐著傘在街上緩步而行,經過兩幢住宅樓之間的巷口,風力加強,手上的傘子太單薄,一下子被吹反。

真是顧得這個又顧不及那個,郝妙狼狽地收起雨傘,抬起受傷的腳往前麵騎樓的屋簷下跳去。

身後有車開過來,“唰”一聲擋在她前麵。郝妙嚇了一跳,差點滑倒。

紅色的流線型跑車,看著眼熟,車窗緩緩降下,果然露出一張冷硬的臭臉。“上車!”

他竟然知道自己住在這裏,還主動找上門?郝妙愣愣地站在雨中,根本忘了反應。

“我說上車!”隨著命令,他傾身打開副駕駛室的車門。

想起這男人昨天的不辭而別,或許找自己有事,郝妙於是大方地坐了進去。

“早。”她嚐試輕鬆地打招呼,可惜他兩眼直視前方,沒看她一眼。郝妙皺皺眉,心想他要是再這種態度,自己是絕對不會理搭理他。把內心的不滿按下,她問:“找我有什麽事?”

他沒回複,反倒是車子“嗖”聲躥了出去。郝妙意料不及,身子猛地往前一傾,額頭幾乎撞上擋風玻璃。“葉文遠!”脾氣再好也有火,縱然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歉也道了,該事過境遷。“停車!”

葉文遠無視她的呼喝,腳下踩油,車子飆得更快。

眼前快要離開鬧市,郝妙的憤怒早被緊張取締,她死死拽住安全帶,顫著聲問:“你要帶我去哪?”

他依舊不吭一聲,腰挺得很直,側麵看著極為冷峻。郝妙倉惶地收回目光,眼睛盯著前方。透過擋風玻璃,市一人民醫院的招牌越來越清晰。車子亮了方向燈,轉彎駛進地下停車場。

原來,是來醫院。這個男人,做的事往往出人意料。她悄悄擦了擦汗,動了動嘴唇,想為自己的誤會道歉,但看到他的臭臉,仍是什麽也沒說。

跟著他從停車場坐電梯上五樓,出來後穿過迂回的走廊。離開M市一段時間,連醫院搬家了也不知道。*非常文學*

因為腳痛,郝妙走得慢,他匆匆在前,好幾次不得不停下來等。二人沒有交談,但憑直覺,她知道他是帶自己來看腳上的傷。

科室大門就在眼前,終於見到裏麵有人。他打了個電話,沒一會有護士出來接。

幫她看診的是去年那位醫生伯伯,依然稱呼他“侄子”,握著郝妙的腳踝推壓了幾下,痛得她幾乎喊救命。

“你這個地方曾扭傷過,大概摔一摔扭著又導致骨絡移位。拍個片吧,看情況嚴不嚴重。”

醫生吩咐護士給她安排拍片,因為特權照顧,很快有結果。

看著X光片,醫生伯伯說:“不算很嚴重,敷幾天藥就好。”

“需要注意什麽?能走動不?”

一路沉默的葉文遠這時終於發言,醫生看了他一眼:“日常走動尚可,不過最好好好休息。還是那句,年輕人呀,來日方長,柔著點吧,別因一時貪歡造成永久損傷。”

囧!這醫生還記得去年的事,郝妙尷尬萬分。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郝妙的腳上多了一隻白靴子。葉文遠明顯走得慢了許多,有時候還會伸手扶她。

回到車上,她拔了下頭發,擠出一個合宜的笑容:“今天,謝謝你。”

葉文遠坐在駕駛座上,默默地看她。他的眼神深遠,不熱烈也不冷淡,郝妙沒有躲避,坦誠地回望。

這個男人,嘴惡心慈。不去想他這樣做有何目的,對於一個分手的前度女友來說,能做到這個份上就夠了。

二人對視片刻,葉文遠才回了三個字:“不客氣。”

郝妙不禁想:這算是握手言和嗎?

回程的路上彼此沒再交談,郝妙不知道他有什麽想法,也不好問。進入市區,看到陌生的路段,她才說:“麻煩送我回咖啡館。”

他突然刹住車,冷著臉轉頭:“你這樣子還上班?”

“沒事,我呆在廚房裏不出來就是了。”

他聽罷變得很生氣,粗魯地放下手刹,猛踩油門。郝妙下車後,他也沒作停留,飛快地離開。

隱隱猜到什麽,又不敢妄下結論,郝妙歎了氣,就這樣吧。

葉子薇知道郝妙腳傷了勒令她休息,並說如果是擔心沒餐供應可以停業幾天。咖啡館才剛起步,哪有停業之理,郝妙想也沒想就否定了這個提議。葉子薇沒辦法,隻好天天準時回來坐鎮,還讓工讀生提早上班。

腳傷了當然不方便,不過有人關懷體貼,郝妙並未覺得很辛苦。而最讓她意外的是,葉文遠每天到咖啡館報道。

開始他隻在午餐時間出現,後來下午也不離開,拿著作曲專用的本子寫寫畫畫,靜靜地,占據了店內最深處那個角落。

每次他來總是點一杯牛奶,還有吐司之類的食物。咖啡沒踫了,蛋糕一向不是他的喜好。郝妙深知他挑吃,腳傷好了以後早上開店前特意到市場買來新鮮的菜肉,給他準備不一樣的餐點。

葉文遠對她做的食物沒提任何意見,通通吃得碟底朝天,時間久了,假如有天不來,也會在前一天留個字條。

將一切看在眼內,葉子薇不懷好意地取笑她:“你們是不是重修舊好了?”

郝妙搖搖頭:“哪裏?”

“姐姐,人家天天來捧場,而你特意給他做飯,這不叫重修舊好?分明暗渡陳倉已久了!”

“有……有嗎?”郝妙被一言驚醒,連忙否認:“我隻是出於朋友的立場,給他少許關心而已,絕對沒半點非分之想!”

“還不認!”葉子薇戳她的胸:“前段時間是誰讓他接送去換藥?是誰定時定候的留意著門口,每當他一出現就笑咪咪,時間過了沒來就頻頻看手表?其實你的心思早又放在他身上了,還死鴨子不認。”

“不!絕對沒有!”

郝妙扔下抹布,不理會葉小妞的質問,走進廚房。葉子薇不肯放人,追著進去。“妙子,我看得出葉文遠對你根本就餘情未了。先不說他每天來報道的意圖,昨天那個楚辭給我們做訪問時,他瞪眼怒視著你笑得熱情的畫畫我就可以斷定,這家夥快要被醋淹死了。偏偏他磨磨蹭蹭屁也不放一個,看著讓人火大!”

葉子薇越說越義憤填膺,郝妙卻垂著頭,拿起勺子平靜地攪拌玻璃碗裏的糖漿。

“喂!好歹說句話啦!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幹嘛複合算了!”

最怕悶葫蘆,葉子薇奪過她手裏的勺子,逼她正視問題。郝妙歎了口氣,微轉身,背著死黨說:“薇薇,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了。”

“為什麽?”葉子薇大聲疾呼。

“你想想,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人的人,撇去家境不說,他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音樂王子,而我……隻是萬千世界中的一隻螻蚊,沒錢沒才華。”

“你這二貨,經曆了那麽多,你竟然還學人家玩自卑?”葉子薇瞪著眼,對好友的說話實在不能苟同。

郝妙重新拿過另一隻勺子,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又要罵我自卑,其實在沒認識他之前,我真的從不會自卑。我開朗樂觀有純真,甚至還相信這世上有童話,而我就是那個得到王子青睬的灰姑娘。起初跟他在一起時,我很努力地融入他的世界裏,可是現實歸現實,即使灰姑娘與王子最後在一起,觀念上始終有所不同。身份地位不平等,注定灰姑娘受盡冷眼。與其灰姑娘因為這種事對王子大吵大鬧,讓他生厭,倒不如趁早一刀兩斷。”

葉子薇搖頭:“妙子你太沒自信了,而且你這個想法很自私。我並非要幫葉文遠說話,像他這種驕傲自大的人,決定要跟你這個小人物在一起時,肯定也承受了各方麵的壓力。但他不畏懼,堅持與你同行,這點勇氣值得加許。但因為你的膽怯、退縮和不信任,硬生生讓一段愛情夭折。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他滿心歡喜的為你付出,得到的卻是失望。”

“薇薇別再說了!”郝妙“啪”聲放下手裏的東西,“之前我有做錯的,該道歉出道過了,而他也欣然接受,所以我們之間早就不存在誰欠誰。我對他示好,是因為覺得受了他的恩惠,我這叫報恩,而他的平靜相對,大概是我的退讓滿足了他的虛榮心。我不否認他愛過,可是分開大半年,他從沒主動找過我,即使重遇後,他依然處處表現得不可一世,連關心也是那隱晦和別扭。所以對他來說說,自尊比愛更重要!而我,不需要這樣的男人。”

郝妙喘了口氣,苦笑:“跟他分手之後,我想了很多。兩個驕傲的人在一起,總得先有個人服輸,而我們都不可能當先低頭的那個。”她舉起勺子,在碗邊敲了敲,看著糖漿緩緩流下,眼睛變得迷矇。“其實世界這麽大,沒有誰非要跟誰不可。說不定有朝一日,我能找個跟自己旗鼓相當,對我低頭哈腰的男人。我不用揣摩他的喜怒,不用被**地限這限那,更不用受高貴婆婆的氣。我隻做我,可以對他大小聲,可以對他撒野吵鬧,不是更好?”

“你真這麽想?”一道低沉冷漠的男聲突然從廚房門口傳來,兩個女人齊刷刷地看過去,隻見葉方遠單手扶著門框,臉已經發黑。“郝妙,原來你想要的伴侶,是一條對你俯首稱臣的狗。”

說完他冷冷地轉身離開,剩下一對好友麵麵相覷。

就碼了這一章。

難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