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把未來的媳婦帶回家了!
鬱景希一晃一晃地走過來,瞧見站在一塊兒的奶奶跟小白,溜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
白筱跟鬱老太太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兩人心裏都虛,但虛的理由卻恰恰相反。
一道轎車的鳴笛聲打破了這短暫的詭異氣氛。
鬱景希眨了眨眼,瞅著一身古怪打扮的鬱老太太:“奶奶,你不是去打牌了嗎?”
“這個……”鬱老太太訕訕地把手裏的望眼鏡往包裏塞,然後拉過白筱:“在路上遇到朋友了。”
“奶奶你也認識小白?”鬱景希驚訝地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隨後想起從首都回來那一晚爸爸的警告,不能在爺爺奶奶麵前八卦多嘴,連忙捂住自己的小嘴,一臉我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
“小……小白?”鬱老太太指指白筱,一時沒回過神來。
白筱見瞞不住了,也不想狡辯,正打算解釋說明,鬱老太太卻一臉恍然大悟,然後又驚又喜地說:“原來你就是景希那位小提琴老師?我們通過電話的你記得嗎?”
“……”
鬱老太太笑吟吟地說:“這麽說來還真是緣分!最近藝術班應該還沒開課吧?”
白筱低頭看了眼被老太太握住的手,扯扯唇:“還沒有,要三月初才開始去上班。”
老太太滿臉的笑褶子,還看了眼自家孫子:“這孩子經常在我麵前提起你。”
鬱景希兩隻小胖手抓著褲子,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在說錯了一句話後不敢再輕易吭聲。
“是嗎?”白筱硬著頭皮笑了笑,心裏卻詫異於老太太對自己的態度轉變。
正常情況下,得知了她的身份不是應該冷眼相加然後警告她別再接近鬱紹庭嗎?但眼前的老太太好像更熱情了。
“景希,你爸爸呢?”鬱老太太過了片刻後知後覺地發現一點異樣。
鬱景希瞟了眼白筱,照實說道:“他去上班了。”
“上班?”鬱老太太像是猜到了什麽,又關切又責怪地牽過小孫子的手:“你又自己跑出來了?”
說著老太太眼角的餘光突然被白筱手裏的書包吸引了過去,這個不是……
白筱也跟著看了眼書包,老太太先開了口:“下午白老師跟景希在一塊兒?”
白筱愣了一下,點頭,還沒說話,鬱景希喜滋滋地搶著回答:“我們去吃肯德基了!”
“所以是白老師送你回來的?”
小家夥時而注意白筱的神情,麵對老太太頗為殷切的詢問,含糊地應了聲,心裏補充:“爸爸開的車。”
鬱老太太笑嗬嗬地望向立在一邊的白筱:“既然都來了,白老師進去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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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坐在沙發上,渾身不自在,對麵的鬱老太太已經盯著她看了很久,還是一臉百感交集地盯著她看。
剛才老太太邀請她到沁園裏來坐會兒,她想也不想就回絕了,老太太卻很執著,硬拉著她要來喝杯茶。
老太太望著她的目光沒有惡意,甚至還很和善,白筱也猜不到老太太到底打算怎麽“說服”自己離開鬱紹庭。
因為鬱老太太看的緊,她根本沒機會通知鬱紹庭。
而鬱景希甩腿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撥著一根香蕉,偶爾瞅一眼麵對麵坐著的兩人。
“太太,茶泡好了。”李嬸端了兩杯綠茶過來,眼睛不時看白筱,心裏好奇得要死。
老太太現在是跟白老師對上了嗎?接下來會不會是一場棒打鴛鴦的談判?她要不要回避一下?
“白筱……”老太太念叨著白筱的名字,然後抬頭:“我可以喊你筱筱嗎?”
綠茶飄起的熱氣熏得白筱的下巴凝聚了一層薄薄的水珠,她點點頭:“可以的。”
鬱老太太似乎很滿意白筱的態度,喝了口茶潤嗓子:“筱筱現在在哪裏工作?”
“年底辭職了,最近打算再找一份工作。”白筱也沒刻意隱瞞:“周末還是繼續在藝術中心上班。”
“真是個勤快的孩子,人又長得漂亮,難怪我們家景希這麽喜歡你了。”
不管老太太是真誇她還是在諷刺她,白筱都沒有接話,隻是彎了彎唇角。
過了會兒,鬱老太太又問:“筱筱,我冒昧問個問題,你覺得我家紹庭人怎麽樣?”
白筱想了想才回答:“鬱三少人很好。”
“哪裏好呀?”鬱老太太突然移了移身子,往白筱這邊靠近了些,眼神滿是自豪跟開心。
具體要說鬱紹庭哪裏好白筱倒還真說不上來,她隻是憑著自己的感覺給出這個答案,見老太太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白筱看了眼坐在旁邊啃著餅幹的鬱景希,說:“他一個人照顧孩子這麽多年很不容易。”
這句話完全戳中鬱老太太心底的一道傷口。
老太太立刻抬手擦了擦紅紅的眼圈,聲音哽咽了:“可不是嗎?他經常滿世界地到處飛,景希兩歲那年出水痘,他又去了德國出差,我隻好讓他把孩子送回國,親自守在床邊沒日沒夜地照顧孩子。”
白筱心疼地看著鬱景希,那麽小生病,應該很痛苦吧?
鬱景希吃餅幹吃得口幹,突然跳下沙發,習慣性地跑到白筱身邊,端起她的茶杯就要喝水。
“當心燙!”白筱先往茶杯裏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湊到鬱景希嘴邊:“慢點喝。”
鬱老太太瞧著白筱細心體貼地喂自家孫子喝茶,心裏說不上來的酸澀又動容,她急著讓小三結婚,不就是想給景希找個媽,好有個女人對他們父子噓寒問暖,而且在她印象裏,這個小孫子可從來不喝別人喝過的茶水!
白筱放下茶杯時察覺到老太太複雜的目光,能隱約猜到老太太接下來應該切入正題了。
與其被人步步緊逼,白筱索性自己先起了個頭:“您有什麽想說的就直接跟我說吧。”
鬱老太太訕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自己都把想法表現在臉上了?
鬱景希喝了茶就挨著白筱坐,偶爾偷偷往茶幾上的果盤裏撈一顆腰果往嘴裏塞,白筱摟著他軟軟的小身子,聞著他身上孩子特有的奶香,望著鬱老太太:“沒關係的,您說吧。”
“那我真說了呀。我家的情況上回我也跟你說過了,你願不願意跟我家紹庭交往試試看?”
白筱錯愕地看著鬱老太太,不知道這唱的是哪一出。
鬱老太太見白筱怔怔地,再接再厲道:“我知道你擔心紹庭跟那個離婚女人扯不清,不過你放心,隻要你有了跟我家紹庭交往的意向,我跟他爸爸一定會讓他跟那個女人斷個幹淨!”
“……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譬如自己跟她口中那個離婚女人根本就是一個人。
鬱老太太抬起手,情真意切地望著白筱:“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怎麽樣?”
“不是……我是說……”
鬱老太太故作不悅地瞪著她:“難道你就那麽看不上我家紹庭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嬸做的點心好了沒?我去看看。”
白筱還想跟她解釋一些事,但老太太明顯不願意聽她多說,如一道疾風溜進了廚房,還關上了門。
真是個隨心所欲的老太太!
低頭看著吃腰果吃得津津有味的鬱景希,白筱有些頭疼:“你奶奶好像把一些事搞錯了。”
鬱景希轉過身用油膩膩的小手攥住白筱的手,像是安撫她一般:“這不還有我在嗎?別怕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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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老太太進了廚房,不忘在門口聽了會兒,確定沒人跟過來才走過去跟李嬸搭話。
李嬸一瞧見抿著唇的鬱老太太,猶如驚弓之鳥,生怕老太太又逼問她什麽。
“太太,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李嬸欲哭無淚,她不想亂嚼舌根子,不然今晚她得失去這份工作。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老太太撇撇嘴角:“李嬸,雖然是我兒子付你工資,但我也有權力解雇你!”
看李嬸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鬱老太太也沒了跟她詳細攀談的興致,隻是簡單問了幾個問題。
“景希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這位白老師?”
“小少爺很黏白老師,經常去白老師那兒玩。”
鬱老太太眼珠一轉:“白老師一直都住在星語首府?”
“是……”李嬸一邊觀察著鬱老太太的臉色,一邊說:“白老師對小少爺很好,經常買衣服和禮物給小少爺。”
鬱老太太隻抓住了前麵那個“是”字,她突然就就想通了一件事,一定是小三去白老師家接景希時認識了那個離異女人,想到坐在外麵的白筱,鬱老太太還是很滿意的,雖然小三對她好像沒感覺,但她孫子喜歡呀!
鬱老太太朝還杵在那的李嬸擺擺手:“你先出去吧,我再待會兒。”
重新關了廚房的門,老太太掏出手機,走到角落裏給鬱總參謀長撥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鬱戰明的通訊員,說是總參謀長正在開會,老太太可等不及了,第一次弘揚了狐假虎威的精神,電話那頭很快傳來鬱戰明訓斥的聲音,“胡鬧什麽?我正在開會呢!”
鬱老太太囁嚅:“要不是為了你兒子的個人問題,你以為我稀罕給你打電話呀?”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了,過了會兒鬱總參謀長才問:“老二還是老三?”
“老三!小姑娘人我已經看過了,很不錯,還是半個老師,今晚上我就打算把她帶回家。”
“你才認識人家多久,還沒知根知底就往家裏帶!也不怕惹出事端來!”
“我不是你的兵,少給我來這套鬱戰明,我也就通知你一聲,愛來不來隨你。”鬱老太太自豪地說:“我剛才大概看了下她的麵相,完全就是我年輕那會兒的翻版呀!旺夫旺子還旺家門。”
說完鬱老太太直接掛斷,又相繼給大媳婦和二兒子撥了電話,惟獨沒有告訴鬱紹庭。
待搞定一切,老太太歎息一聲:“我容易嗎我?”然後整了整裙子,昂首挺胸,意氣風發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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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其實心裏挺糾結的,鬱老太太一而再的誤會並非好事,以後事實揭開了會讓老太太心裏留下疙瘩。
鬱景希趴在茶幾上做作業,偶爾抬頭看白筱:“真的不用怕她,爸爸說過奶奶的智商很讓人捉急的。”
白筱被他逗樂:“哪有這麽說長輩的?”
鬱景希突然嚴肅了小臉,一雙黑亮的眼睛望著她:“小白,你真的喜歡我爸爸嗎?”
白筱被他問得一愣,在那雙清澈天真的眼眸注視下,感覺任何秘密都無處遁形,她坦誠地點了點頭。
鬱景希往後靠在沙發上,懨懨了會兒,仰頭瞅著她:“那我呢?你喜歡過我嗎?”
白筱低頭親了親他嫩嫩的腮幫子,撫著他的卷發:“你說呢?”
鬱景希的小臉漲得通紅,哼哼地撇開了頭,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自己怎麽就放不下呢?
那邊,鬱老太太從廚房出來:“瞧李嬸這記性,居然忘了做點心。”
“不要緊。”白筱站起身,“我過會兒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這樣啊……那我讓小梁送你。”老太太笑容可掬。
白筱拿過自己的包,捏了捏鬱景希的小手,婉拒:“不麻煩了,我可以打車回去。”
“那我送你出去。”老太太不管白筱答不答應先走在了前頭。
隻是剛走出別墅,還沒下台階,鬱老太太“哎喲”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白筱忙上前扶老太太:“您沒事吧?”
那邊李嬸也跑過來:“太太,你有沒有怎麽樣?”
“沒事沒事……”老太太擺擺手,善解人意地對白小說:“你快走吧,再晚點就下班高峰,會堵車的。”
看著李嬸扶著老太太,白筱就鬆了手:“那您自己小心點,我先走了。”
白筱剛轉身下了台階,身後就傳來老太太一聲高過一聲的痛呼,聽得白筱心驚膽戰,哪裏還能安心離開?她回去:“您傷到哪兒啦?我馬上送您去醫院瞧瞧。”
鬱老太太看她折回來,心裏眉開眼笑,臉上還是悲戚的表情,語氣頗為埋怨:“你說呢?”
說著,扶了下腰,意有所指地說:“可能是上回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摔壞了。”
白筱暗自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那您說想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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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軍區大院門口,白筱就讓梁司機停了車,轉頭看旁邊的老太太,“我就不進去了。”
老太太怨氣十足地瞪了她一眼,白筱對梁司機說:“我送老太太進去。”
到了鬱家院子,白筱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太太,結果兩隻腳剛落地,老太太又喊腰疼。
勤務兵跟家裏的保姆注意到門口動靜,紛紛出來:“太太,這是怎麽了?”
鬱老太太沒多說,不過掃了眼白筱,那嗔怪的眼神看在誰眼裏都會認為是白筱推了她,哪怕白筱是冤枉的,但在那麽多雙眼睛的審度下,她也不好開口說離開,隻好硬著頭皮跟進去看老太太的情況。
老太太被勤務兵背進臥室,還時不時扭頭看白筱,好像怕她跑了似地。
保姆領白筱坐到客廳,還倒了杯水過來:“我家老太太就小孩子脾氣,小姐你別跟她較真。”
“不會,老太太很可愛。”白筱這話也是出自真心。
門口傳來高跟鞋踩地聲,一道嬌柔的嗓音傳來:“張阿姨,我跟祈佑今天在家裏吃飯,你能不能多做幾個菜?”
與此同時,臥室裏,鬱老太太趴在**給鬱紹庭打了個電話,那邊一接起就邀功地說:“小三,我幫你把未來的媳婦帶回家了!”